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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细而弱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苏晨一抬头,便看到那双极其璀璨的眼睛里隐隐有水光划过。
“傻丫头。”他低笑一声,然后有小心的叮嘱一声:“小心烫,快吃吧。”
“嗯!”华霜乖巧的点了点头。
灶膛边上,暖暖的炭火依旧燃着微弱的火苗。两个小人捧着黑黑的烤地瓜吃的不亦乐乎,暖意融融。苏晨不时的说上两句童趣十足的俏皮话,有些华霜听不太懂,或者反应不过来,但总是安静而专注的聆听着,不时的报以恬静柔和的微笑。
友谊就像灶膛里的火苗,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悄悄燃起。
冬日的白昼本就短暂,夜幕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此时外面的风雪已经止住,华霜两个吃完了地瓜,洗了手,正想去看看公子睡醒了没有,外面的柴门忽然被人叩响。
“有人在吗?”一个妇人焦急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苏晨紧了紧棉衣,跑了出去,看那妇人三十来岁,怀中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问道:“你是来找怀叔的吗?”
那妇人道:“我是来找怀大夫的!求怀大夫救救我家二狗吧!”
苏晨将柴门打开,让那妇人走了进来。
此时,怀叔也闻言走了出来。他把妇人引到西厢去,让妇人把孩子平放在炕上。
华霜因为好奇,也跟着苏晨一起去了西厢。
那孩子面目赤红,神志昏昏沉沉的,像是烧迷糊了。怀叔静心诊脉,那妇人焦急的在一旁掉着眼泪。
怀叔诊完脉,便问那妇人道:“孩子可是时热时冷,总想着喝水?”
那妇人道:“是是,一天中反复好几回,冷得时候恨不得抱着火炉,热的时候又总想着喝水,浑身烫的吓人。已经好几天了,看过了好几位大夫,吃了好几副药,总也不见好,这孩子都烧糊涂了。呜呜,我可怜的孩儿,还请怀大夫您救救他,我是特意冲着您的名声来的啊!”
怀叔又仔细的看了看孩子的眼睛和舌苔,最终叹了口气道:“是疟疾。”
那妇人一听,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这疟疾可是个要人命的病症啊!而且极难去根。
“大夫,大夫……那我儿还有救吗?”妇人的眼中难掩哀痛,有些乞求的看着怀叔。
怀叔道:“我开个方子吧,尽人事听天命。也并不是每个患上疟疾的病人都没得治,你不要过早哀痛。”
“是是,大夫说的是!”妇人含着眼泪点头。
此时,苏晨已经备好了纸墨,华霜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乖巧的立在一旁,看着怀叔在纸上写道:“柴胡二钱、黄芩一钱、人参一钱、半夏一钱、甘草半钱、生姜两钱、大枣四枚。此七味药,两碗水煎成一碗,去药渣后再煎,剩半碗,分一日三次服用。”
怀叔写好后,将方子交与妇人,嘱咐道:“快回去抓药吧,要是吃了三幅不见好,你再来找我。”
妇人捧了方子,感恩戴德的拜谢,临走时,妇人想要留下二十个铜板作为诊金,但是怀叔却拒绝了。毕竟那妇人也是平常村妇,况且孩子染上这么个病,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妇人走后,苏晨凑到华霜小声问她道:“你刚才看的那么认真,莫非你认得字?”
华霜点了点头:“认得,我娘以前教过我。”
苏晨听后眼前一亮:“行啊!现如今认字的小姑娘可是真不多见。你认得多少,那方子上的字你都认识吗?”
“嗯。都认得,就是不太清楚意思。”华霜刚刚看的很仔细,可是她却从未听说过那些药材,所以虽然认识字,但却不明白。
说到此处,苏晨来了兴致,一挺自己的胸脯,隐隐带着几分骄傲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刚刚那个方子叫做小柴胡汤,主要功效是和解表里,兼调脾胃。小柴胡汤中的柴胡是主药,可以轻清升散,透达清解,疏导畅通瘀滞的气机,使得病邪向外宣发。再配上黄芩,清除少阳蕴热,还有人参甘草大枣,这些都是扶助正气,逐邪外达的东西……”
华霜还在用心听着,苏晨却忽然不说了,反而笑着问她:“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没有。”华霜很坦然的摇了摇头。
苏晨笑了:“你听不懂,干嘛还这么认真听。”
华霜道:“虽然现在不懂,但是我想听多了总是会懂的。”
苏晨:“真是奇怪的小丫头。偏对这些枯燥的东西感兴趣。要知道当初怀叔逼着我学,我才学了这么一点皮毛。”
华霜笑了笑,没有再继续,反而道:“咱们去看看公子吧。”
第三章 公子萧念()
一个月后。
火炉旁,俊秀纤弱的公子微阖着双目,靠在摇椅上。
耳畔,是细而不弱的朗朗女声,她的口齿极清,每个字都咬的恰到好处。起初断句还有些不太明确,可是这一个月下来,那字字句句的经史子集,圣人名言都变得格外流畅,寂静的冬日,因她的清朗翩然的声音而变得明亮,温暖。
“汉纪六,起阏逢困敦,尽重光协洽,凡八年。太宗孝文皇帝中前三年。
冬,十月,丁酉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丁卯晦,日有食之。
诏曰:“前遣列侯之国,或辞未行。丞相,朕之所重,其为朕率列侯之国!”
……
初,赵王敖献美人于高祖,得幸,有娠。及贯高事发,美人亦坐系河内。美人母弟赵兼因辟阳侯审食其言吕后……”
读到此处,华霜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可是她没有停。这些日子,公子从未让她做过什么粗活,每日里最主要的就是给他‘读书’。
华霜知道,因为公子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只能靠听,来汲取书上的学识。在她来之前,读书这件事情是苏晨在做。不过自从苏晨知道她识字后,就很高兴的把这个活计推给了她。而他自己,则是乐的洗衣煮饭打扫房间,把所有粗活都包了。
“歇歇吧。来喝碗茶。”公子温和儒雅的声音打断了华霜,清俊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华霜:“嗯,多谢公子。”华霜放下书本,走到公子旁边,从火炉上取下正在烹煮茶汤的铁壶。
青色的瓷碗中斟满黑色浓香的茶汤,光是闻味道,就让人觉得温暖,提神。
一碗热茶下肚,胃里暖呼呼的,嗓子也舒服了不少。
华霜本性很喜欢喝茶,她有些遗憾的看着摇椅上神色悠然的公子。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在用药,所以不能喝茶,怕茶汤会破坏药性。可饶是他不能喝,每次也都是会吩咐她煮上这么一大壶,最后,多半都是进了她的肚子。
其实她很钦佩公子。如果换做她是公子,眼睛看不见,还整日与苦苦的药汤为伍,那她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哪里能像公子那般恬静悠然,日思进取?
这些时日,她每日给公子读书。很意外的发现这《资治通鉴》和《史记》他几乎能够通篇背诵。他的眼睛看不见,之所以能背全是靠听,她不知道他听了多少遍,更不知道之前苏晨给她读了多少遍。反正看苏晨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读书读怕了!
华霜休整的差不多了,轻声问道:“公子,下面是继续读《资治通鉴》卷十五吗?”
公子摇了摇头:“换一本。你去第二个书架上找第三排右边数第五本《庄子·内篇·逍遥游》。”
华霜依言走过去,将资治通鉴放回原来的位置,在公子指定的那个位置,果然找到了那本《庄子》。她不由得再次佩服公子。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可是却对这房间内的事情了如指掌,比能看见的人还要清楚!
她拿着那本书,坐回小圆凳,开始诵读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齐谐》者,志怪者也。
《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又是一刻过去了。苏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藤编的篮子:“公子,该用午饭了。”
“嗯。”公子应了一声,而后掀开膝上的毯子,想要起身。
华霜放下《庄子》走过去,帮他把鞋子穿好。
公子大病初愈,脸色有些不好,步伐也不甚稳健。华搀扶着他向外间走去。绕过屏风的时候他见苏晨提的那个篮子中装的是些红红的山楂,一个个红润饱满,看了就让人有种酸酸的,想流口水的感觉。
苏晨道:“这是上次怀叔医治的那个患上疟疾的小孩的娘亲送来的,就是那个妇人,你见过的。”
“哦。”华霜点头,她的确是记得。“那孩子的病好了吗?”
“当然,不然人家怎么会送山楂来感谢呢?”
这地地处偏僻,四周都是些普通的村落,村民们有病又请不起大夫医治,所以基本上都会来找医德高尚的怀叔。怀叔对待病人都很温和,且一视同仁。他本就是走街串巷的铃医,不会因谁富贵就高看一样,更不会因谁贫苦付不起诊金就见死不救。碰到实在困难的,怀叔还会自掏腰包去救治。
而村民们十分淳朴,也懂得感恩图报,虽然没有银子,但是经常会送些柿子,鸡蛋,野鸡,腊肉什么的。反正只要是家里有盈余,都会想着回报怀叔这位仁心仁术的大夫。
有时候华霜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娘病重的时候,自己能够碰到怀叔,那是不是娘就不用死了?
可是如果只能是如果,上天并没有眷顾她的娘亲。
她犹记得娘亲临走前脸上微微的笑意,好似释然一般。她不太懂,但是却也能猜到,也许死亡对娘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华霜,想什么呢?”公子温和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华霜的忧思。
华霜回神,淡淡一笑:“没什么。”
苏晨:“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嗯。”华霜低头,加了一根白菜,放到自己的碗中。一片腊肉送到了她的面前,准确无误的投入她的碗中。
她有些诧异的抬头:“公子?”
公子温和的笑道:“多吃点肉,不要每次总盯着白菜土豆,你的年纪小,个子也小,如果不多吃些肉,可就长不高了。”
苏晨在一旁撇了撇嘴道:“公子偏心了,怎么不给我也夹一片?”
公子:“你吃的肉不少了,再吃下去就不知道要长成多高了。当心到时候娶不到媳妇。虽说七尺男儿威武,可若是一个十四迟的巨汉站在面前,谁不害怕?谁还敢嫁?”
华霜在一旁忍着笑,可是苏晨还是被她的笑刺激到了。
苏晨大嚷着:“公子偏心,还找借口。我只比你高一点点,哪会长成十四尺?”
“我十二岁,你九岁,可是你却比我还高,你还说自己不会长成十四尺的巨汉?”公子以拳掩唇,请咳了两声。
华霜的神经为之一紧,见公子脸上又浮现出那抹不正常的红晕,忙问道:“公子,不舒服吗?是累着了,还是受凉了?”
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躺一下。”
第四章 山楂羹()
服侍公子重新躺下之后,华霜又回到了桌前。
她看着公子碗中那小小的一碗米饭根本没怎么动,从头到尾,他大概只吃了两片白菜,两口米饭。因为脾胃失和,所以怀叔叮嘱他不能吃油腻的,饮食要尽量清淡。而华霜也看出来了,公子的胃口极差,好的时候能吃下三四口,不好的时候一口都吃不下,每日都是靠药汤吊着,长此以往,恐怕他的身体会更难恢复。
她不知道造成公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据苏晨说,好像公子生下来就如此,如果不是这些年怀叔尽心调理,公子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一想到这些,华霜原本不错的胃口也都没有了。她的目光刚好落到了苏晨脚边那一篮子山楂上。
嘴里又是那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华霜不由得有种想要吃东西的感觉。
忽然她的脑中灵光一闪。放下筷子,拎起篮子往厨房跑去。
她不知道脾胃失和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在她看来,公子就是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既然不想吃,那就想办法让他吃不就行了。
一边想着,手上已经把山楂洗净,放到案板上。
小小的手拿着那大菜刀显得有些笨拙,不过她还是小心又仔细的将一个个山楂劈成两半,然后取出里面的核,将处理好的山楂放到一个碗中,又找来了些许红糖,洒在上面,最后上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