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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扭头,“你?”
至步悠然身侧,她突然伸手阻拦。
“可……”韩晴被老鸨拖着向外走。
“哎哟,我的闺女,”老鸨拔高的嗓门突然插来,她舔着笑脸,走进,“你可给妈妈长了脸,你一出来,瞧那些人眼睛直的,再一弹奏,更没人敢出气,这阵势,真是叫妈妈开眼。你走了以后,底下的那群人根本其他节目都看不下去了,就非得要你再弹奏一曲,妈妈我是怎样劝说也无用。”
韩晴秀眉一拧,“不是说好每晚只弹一首?”
采菊目光直街略过步悠然,看向韩晴,“晴姑娘,妈妈说让你出去再弹一曲。”
步悠然开了门。
“可是……”韩晴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缓缓站起身。
步悠然轻笑,“你放心,我来这种地方也不是一次两次,应该会很得心应手。”上次宇文晓茹那里,一待便是个把月,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尤其是这里的行规。
她看到韩晴已起身,不由收回目光,“步姑娘,我看你身体已恢复,不是我不留你,而是这里是非多,并非正经之地,我担心你再留下来会连带着一起被……”
步悠然随之叹了口气,目光再次看到她手上紧攥的这条帕子上,古代男士的帕子也颇为讲究,一般是有些身份之人才会用之,但多数皆为上好布缎,在一隅勾上字号,或者喜爱的某种植物,可眼前这条,白色的毫无特征,布匹更是普通,不禁令人难以琢磨其身份。
“欺君罔上。”她讥笑,“一年以前,我父亲才刚刚得到皇上奖赏,一年以后,我父亲被发配边疆,母亲病故,而我却入了青楼,世事无常,人生百态,可谓是令人寒心,再大的恩宠也抵不过一句奸人的谗言。”
“罪官?你父亲犯了什么罪?”步悠然拧眉。
“赎身?”韩晴讪笑,“一入红楼,这辈子也无法脱身,我是罪官之女,再也出不去的。”
步悠然越发自责,她低头看着鞋尖,“如若想要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但是去,让韩晴决定迈出这一步的也是因为她步悠然!
此言的确不假,况且又是在这么落后封建思想的古代,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娶一个妓女为妻?
韩晴原本越来越锃亮的瞳孔,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黯淡了下来,她的心情再次低落,“那又怎样,我的身份低贱,走出这道门,此生也除不了这道污点。”
她原本只是试探,却没想她竟信以为真,不由心涌愧疚,“你琴技了得,底下众人在你离开以后还意犹未尽,纷纷喝彩。”
“真的?”韩晴猛地抬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期冀。
步悠然笑道,“他今晚要是看到你的表演,相信一定会倾慕于你。”
十四岁,正是春心萌动之际。
半天得不到回音,步悠然才发觉韩晴的异样,她走至她身侧,顺着她呆滞目光方向看去,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花纹的手绢,干净得令人感觉太过于简单,可当一名女子望着它发呆,况且又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是谁都明白这是睹物思人。
待平复了会儿,步悠然轻声对韩晴说道,“你刚刚的琴弹得真棒!”
她走近,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胸口快速起伏,刚刚那无法言喻的心情依旧无法消逝。
步悠然回到屋内看到韩晴正坐在床头前,手上拿着一个四方娟,默然不语。
小厮看步悠然行为举止奇怪,但傻头愣脑之样,却也不像是个会闹事之人,于是摇了摇头,顺着台阶走下。
听到这一声实在的问话,步悠然才恍过神来,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好似要将刚刚所有漏掉的吸气全都给补回来。
“好勒!”小厮转身向外走,看到还怔愣在原地的步悠然,甚觉脸生,不由疑惑问道,“姑娘,您是哪儿的?是新来的,还是跟着哪位客官一起进来的?”
“那就上两壶这里最好的茶!”
“喝什么酒?不怕回去挨说?”楚瑾瑜慵懒地说道。
“小二哥,上两壶好酒!”
他凤眸一瞥,倒抽气声一片,目光慵懒地淡扫,嘴角勾起,长腿迈动,与步悠然擦肩而过……
步悠然的呼吸急促,直到他走至她的身前不到一尺之处,呼吸骤然停止。
步悠然的心跳仿若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空白的脑袋混沌得无法去思考,眼睁睁地看着记忆中那翩翩公子已然上了楼来,他嘴角含笑,狭长凤眸带着一丝对世事的云淡风轻之态,白皙嫩得吹弹可破的肌肤令人嫉妒,他越走越近,周围原本还在为韩晴的表演喝彩不断,现下却是安静得鸦雀无声,目光一致投向三楼,随着楚瑾瑜的脚步而挪动。
她什么都没有建构好,却来了一个“突然袭击”。
她还没有去想好,两人应当怎样去对话。
她还没有心理准备怎样去与十五岁的他重逢见面。
一声“瑾瑜”,彻底让步悠然石化,脑海空白。
然而,宋亦凡的目光却扫了一圈,最终将头转向后方,“瑾瑜,这里不错。”
步悠然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认出来了吗?他认出她了吗?
他直直地走了过来,直至步悠然的身侧,突然停下脚步。
他一如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神采飞扬,器宇不凡,此时的他无忧无虑,是宋家的宠儿。
步悠然身子一震,她来不及躲避开,小厮已经领着宋亦凡走了来。
步悠然放下帘子,欲转身向回走,这时传来一道小厮声,“宋二爷,您往这边,这里高看景好。”
这名女子了不得,她的镇定自若与她的年纪不相符。
步悠然扒着帘子偷觑向大厅,韩晴今日是第一次上台,但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小小年纪,落落大方,信手琴弦,将曲子演绎的出神入化,有如秋风吹拂松林,蕴意深沉,待音落,她款款而起,众人还未醒神,直至离开,得来一片喝彩。
由此可见,清国的奢靡。
多数为卖艺,卖身的少之,或者说卖身又有几分姿色的均已被买走,成为那些在朝为官或者商贾的家妓,而且这种形式已经演变成风,更有诗句来衬托:家累千金,女妓数十人,丝竹昼夜不绝。
那是一个比白日街市还要热闹的地方,男人女人混杂在一起,但又和平常所看到的妓院不同,这里的档次稍显高。
出了门,走出五步以外,顿时另外一片光景。
步悠然迟疑,决定跟出去看看。
韩晴颔首,提裙站起身,回看了一眼步悠然,转身而出。
“晴姑娘,准备好了吗?”外面传来采菊的催促声。
曾经,她是楚瑾瑜命运中的参与者,那么此次呢?命运的安排又当如何?
“十四……”步悠然低头浅笑,“你又在……”是命运在开玩笑吧?她第一次穿越过来时,便是楚瑾瑜和宋家大公子宋亦凡要来。
“十四。”韩晴愣了下。
步悠然扭头,“你今年多大?”
“步姑娘,你若觉得闷可以出去逛一逛。”韩晴手扶古琴,抬眼看向步悠然。
她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她会又穿越回来了呢?是因为仪器?那小昭又去了哪里?她从头到尾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细致缕了一遍,似有蹊跷,但又说不出哪里的问题。
她已经整整坐了一夜外加一天,滴水未进。
……
步悠然手紧紧地扶着窗台沿边,脑海一片空白……
韩晴一提起宋三公子,脸颊就情不自禁地飞上一抹潮红,“应当十四五。”
步悠然的身子微晃,“他,现在多大?”
宋三公子,这是步悠然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
“你是说宋三公子?”韩晴扬眉。
“这、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楚瑾瑜的?”步悠然背对着韩晴,漆黑的瞳孔望着街对面那已经高朋满座的茶楼。
此情此景,步悠然感到陌生又熟悉。
对面有一座茶楼,茶楼上的摆设似乎唤醒了脑海中已经快被封存的记忆。
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人们的穿着和强大富裕的雪国百姓相比,朴素又简单。
步悠然左右张望,幸好韩晴屋内有窗户,她连忙走过去,推开。
会有这么巧合吗?
清国,刚刚起步的雪国……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等、等等、
刚刚起步……
韩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忍不住摇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雪国,但在我所知道的当中,雪国的确是个小国家,它并不富裕,或者只能说是刚刚起步而已。”
“偏远?”步悠然笑,“怎会偏远?它幅员辽阔,占地相当之大,各国以它为首,为何你说它偏远?”
“雪国?”韩晴重复,“你是说特别偏远的那个国家?”
步悠然问道,“这里距离雪国有多远?”
韩晴看到步悠然笑,以为她纳过闷来。
不过,再怎样也和她无关,现在当务之急应当赶紧回雪国找小昭他们。
步悠然不由低头一笑,看来的确是有些巧,只是没想过自己和“清国”这个名字这么有缘。
步悠然蹙眉,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第一次穿越过来时的那个国家便是清国,而且已经被推翻,改成了景国。
韩晴嗤笑,“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两个清国不成?你这人可真逗!”
“清国?”步悠然一怔,“哪个清国?”
韩情细长的眉头蹙起,“你不是清国人?”
步悠然将杯子放回桌面,浅笑,“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能否先让我搞清楚一下这里是哪个国家?”
韩晴抬眼,连忙向桌面上去倒水,递给了步悠然,看着她喝下,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那日会从房檐上摔下来?”
步悠然轻咳,“我、我想喝点水。”
“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她垂下眼睑,显得更加低落。
“对不起,拖累了你。”步悠然看向韩晴,愧疚说道。
步悠然站在一侧,就算是脑袋还未清醒也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这是一个妓院,而且眼前的这名女子救了自己,现如今又为了她答应“出台”。
老鸨得逞地开心离开,临走时还特意向采菊使了眼色,采菊会意,跟着一起出了门。
老鸨眼睛忽地一亮,“好好,没事,慢慢来,慢慢来嘛……”
韩晴咬唇,手攥着老鸨的衣裳,隐隐泛出汗渍,“妈妈,我可以应您,但是我只卖艺。”
老鸨老奸巨猾,话里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好倒是好,只是……”老鸨摊开手掌,“这吃喝用度开销又要增添一笔,你看看你妈妈这里,现在客人越来越少,像你这般才貌双全的又少……”
“妈妈,她没地方去,先让她留下来给我打打下手可好?”韩晴展开笑靥,令老鸨心花怒放,想着这老乡来还真不错,至少韩晴心情好了许多,这样下去,接客就有日可待了。
老鸨受宠若惊,自从韩晴来园子至今,还从未对她这般好态度过,这倒是第一次,“难怪。”
步悠然还未答,一直坐于床前的韩晴走上前,笑着回道,“妈妈,她就是我前几日带回来的那老家人。”
“哎呦,我说姑娘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浓妆艳抹,约莫四十多的丰腴妇人走至门口,手上捏着一条手绢,叉腰地看向屋内,“你是谁?”
“墙头?”步悠然蹙眉,“我不是从悬崖……”
“从那么高的墙头摔下来,不疼才怪。”采菊冷嘲。
“我……”步悠然脑袋传来痛感,“我脑袋为什么这么疼。”
采菊回神,“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你,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别人?”
她打量着四周,完全没注意到韩晴的怔怔表情,“这是哪里?你们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的两人?一男一女。”
步悠然刚刚恢复意识便听到娇嫩嗓音说着“拖出去”三个字,只是她不知道拖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而这名女子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瞄瞄,手扶着还有些微晃的脑袋慢慢站起身,“这是哪儿?”她记得她明明摔下了悬崖,然后……不对,小昭呢?石六呢?他们三人明明是一起的!
“你、你醒了?”采菊三十多,在里什么都见过,还算是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她相信眼前的人绝对不是鬼。
不多时,有两名男子在采菊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二人抬起地上昏睡女子正准备出门之际,忽地两名男子像是见了鬼一般,接着“哐当”,再一声女子惨叫,那两名男子落荒而出。
采菊瞥了一眼地面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