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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太逼真了,她有种整个人都凉透了濒死的恐慌。
即使醒了过来,她依然非常清晰地记得所有梦的细节,包括那根藤蔓穿透肌骨的痛感。
那是她的梦,还是歌丽安留在她身体里的记忆?
穆星喘着气,有点惊魂未定。
这时候天已经微微泛白了,阿瑞斯还没有回来,她走出王室去。
她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个奇怪的梦,开始一整天必要的工作,巡视了一圈排水渠的施工进度,穆星又转到山下船坞,船身已经完成了一半,船舱内部构造也可初见一般,里面也很简单,底部挑高了一层,期间用木板隔开一个个小间,为保证船舱的密闭性,穆星是打算在四周涂满焦油,再糊上一层山猪皮。
一般木船都会上油,以前是没那个条件,但她很快就有煤了!
即将成为一个煤老板,穆星十分高兴。
最后,她鼓起勇气远远看了看尼古拉斯死去的洞穴,矮雌鸟将囤起来的蜥蜴粪全都点燃了扔了进去,并且加上了许多干草和木柴。一时间火光冲天。
蹊跷地死在了虫子口中,那么想从他口中探听到风声的计划又落空了,鸟群里还有多少奸细?都有谁?再次不得而知,难道只能被动地等待下一次他们露出狐狸尾巴吗?这也太窝囊了。穆星觉得还是在雨季时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最好。
引蛇出洞……该怎么引?
穆星想着,准备离开时,转身时却看见了碧丝。
碧丝盯着大火和无数只窜逃出来,又被矮雌鸟用水浇落的黑虫。
对上了穆星视线以后,她垂下了视线,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尼古拉斯不见了……”
“……”
穆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犹豫之间,碧丝忽然嘴角重重往下一撇,眼眶就红了。
“碧丝……”
碧丝摇摇头,不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突然转身一跃,很快就飞出了横切山,冲进了森林里,让穆星连一句完整的安慰都没能说给她听。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听任何人的安慰,她不想要。
穆星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种无力和心疼。
碧丝身边的同伴又减少了一个。
不,是两个,维维多也不见了……
从被赶下王座的那天起,碧丝心里就充满了屈辱和愧疚,尤其是所有雄鸟死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拥有的越来越少,所以越来越珍惜,可是手握得越紧,失去的越快。
当穆星告诉她尼古拉斯如何如何,她其实不是听不懂。
她是下意识装作听不懂。
但又如何呢,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的鸟群都无法保护的女王了。
碧丝冲进了雨里,一口气飞上了最高的枝头。
她浑身都被打湿了,今天的雨势大得出奇,像是拿着一盆水兜头浇下来,她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但她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快要憋不住的眼泪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以前,莉莉安经常掉眼泪,可是她从来不。
受了多重的伤也不会哭,没什么好哭的,她不想在人前留下懦弱的形象。
她希望可以保护她鸟群里的每一只鸟人,也希望鸟群里的每一只鸟人都是这么相信她的。
所以她从来不哭,不喊累,只用绝对的拳头说话。
但来了歌丽安,哦不,穆星这里后,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这让她倍感耻辱。
大雨滂沱,高处的视野辽阔,视线里全是灰白色的雨雾,但看着看着却也舒服了许多。碧丝迎风流泪了一会儿,她就稍微恢复了点,然后她抽抽噎噎蹲在树枝上开始数自己还有多少只鸟,结果越数越桑心,越数越桑心,于是又迎风流泪了好久。
发泄完以后,碧丝简单的头脑里又充满了力量,对,力量。
她站了起来,想回到横切山去,毕竟她现在已经成为了船坞里的工作尖子工人先锋。
但她站起来后,却意外地发现,河道里的水已经满溢出来了,森林的底部也浸透了水,在悬崖的地方更是夸张,已经挂了一片瀑布了。水是什么时候涨得那么快的?碧丝完全没印象了,她使劲地甩了甩头,又揉了揉眼睛,发现水位真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上涨。
明明昨天污浊发黄的洪水也才灌满一般而已,还有许多岩石都还露出水外,她还见到一堆石鳞鼠背着幼崽飞快地踩着岩石渡河,往高地平原迁徙过去。
不过是一夜而已。
这么想起来,今天的雨也格外的大。
而且,温度悄无声息地上涨了不少,她如今睡觉已经不再需要点燃壁炉了,只是空气潮湿,矮雌鸟会帮她在入睡前烘干洞穴而已。
最近这几天,很是明显,她每次醒来都大汗淋漓。
碧丝虽然经常搞不清一些很复杂的事,但她对危险的直觉却很敏锐。
河水越来越急了,水也越来越浑浊,带着黄浊的泥沙和被冲断的树木冲刷下来。
碧丝连忙振翅飞回,水位急涨,汹涌的洪水就要来了。
第31章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碧丝不是唯一一个带回水位暴涨消息的鸟人。
从下雨的第一天起,穆星就让矮雌鸟在河道边上树立了几根刻有刻度的木桩,并用兽血划上了警戒线,并且组织了几只矮雌鸟每天不间断地巡查和防守,随时记录水位上涨情况。
横切山有一部分紧邻河道,雪水也在融化,让内部也紧跟着渗水,这让挖掘排水系统的守卫鸟们每天都身披雨衣作业。刚刚,穆星已经用沙包堵住了天窗,另一边,底部排水渠的挖掘加派了人手,矮雌鸟们开始将幼鸟转移到高处的岩洞中。
水位当然会上涨,当河道被灌满,水已经无处可排,这种情况迟早会出现,穆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也不能放任洪水泛滥,能够延缓水位的上涨速度是一点就是一点。
穆星和矮雌鸟们一块用山猪皮缝制沙袋,她的速度当然大大落后,但是她也不想站在边上干看着,如果没有参与其中,反而会让她莫名变得很焦虑。
缝制好的沙袋由矮雌鸟接力传送下去。
临河截,背河排。这是常年生活在台风造访省份的穆星早已烂熟的防汛原则。
穆星想起很久以前有次台风,大雨不断,小区里一楼的住户全淹了,床和衣柜都飘起来了。但小孩子是最开心的,不用上学了,穿着雨衣雨靴踩在没膝深的水里,也不嫌脏,各种玩。那时候穆星也是其中一员,她也想每个孩子心理想的一样,希望雨不会停,那就可以更长时间不上学了。
孩子从来不用担心财产损失,也不会去想水退了以后如何打扫收场,会不会有传染病,甚至不会意识到可能会有人因为洪水和泥石流而失去生命。
穆星第一次意识到水灾的可怕,是在念初中的时候,水灾过后班里有个孩子没来上学。
老师组织大家给她捐钱。
因为她的家在乡镇的山脚下,她的爸妈、爷爷奶奶、弟弟,全部,都在睡梦里被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压在了下面。六口之家,一夜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活着,是因为她家里离县中学太远了,那时候她在学校寄宿。
穆星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都捐出来了,但那个平时里很沉默很用功的女生没有再回来。
她原本便比同龄的孩子迟了一年读书,初三那年已经十六了。料理完全家人的丧事,她放弃了中考,听说跟着亲戚出去打工了。
这是让穆星直到今日还无法忘怀的事情。
那件事之前,她觉得死亡很远,有时候看着新闻上播报有多少人因灾死亡,多少人受伤,经济损失又是多少,大部分人都是感叹一下,因为太远了,无法感同身受。
穆星无法想象,那个十六岁,戴着厚厚眼镜,从来不和别的女生一样下课咋咋呼呼邀着上厕所啦又勾肩搭背跑下去买零食,就连课间都在埋头苦读的女同学,是怎么样一个人面对已经夷为平地的家,怎么样一个人迎来送往地料理全家人的后事的。
因为没有父母,所以穆星心里会比别的人硬一点,但是她想着,她要是有爸爸妈妈,然后突然之间就没了,那种痛苦可能会让她发疯。有的时候穆星会觉得,最可怜的不是那种从小就没有爸妈的,而是突然变成孤儿的。真正的孤儿长那么大,已经能够承受这件事了,可是突然失去的,你会日日夜夜都想着曾经,无法脱身。
所以,来到这里,穆星一刻也没有放松,她不想曾经拥有一朝失去,更不想看到熟悉的面孔就此消失。这些天,很多很多的意外接二连三地出现,但她依然还记得洪水正在到来这件事,不是即将到来,而是已经来了。
船还没有造好,进度其实已经很快了,几乎完成了三分之二,这也是因为穆星其他所有的船该有的功能都不追求,她的船甚至没有舵,只需要能结结实实弄出来一个可以漂浮在水面上,抗风浪结实耐|操的玩意儿就可以了。
穆星冒着雨从船坞回来,她知道如果今晚水位再涨一截,沙袋堵不住了,这船也就用不上了。她跟着黛西往横切山里走,一遍吩咐:“从今晚开始,所有幼鸟都必须穿戴上救生衣,尤其是还不会飞的,睡觉都不许解开。急救包检查完毕后,时刻绑在腰间。”
“是,女王。”黛西快步跟在后面。
“还有一件事,所有的猎物都把它们赶到上层已经挖好排水沟的洞穴里,先暂时待在那里,等船造好了,你们再把它们和幼鸟也一起转移下去,如果船没有造好,你们带着幼鸟先飞往高地平原。我会让守卫鸟们保护着你们,拼死也得给你们抢下一块地盘来。”
食物和幼鸟是鸟群里最宝贵的财富,穆星决定一旦有什么情况,让这两拨先走。
高地平原那里不是一开始没有考虑,第一是那里的环境不适合银斑鸟筑巢,也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栖息,不适合生存。第二就是那里本来就是岩猫、白狮与高原狼出没的地方,和这种猛兽争抢那最后剩下没有被淹没的地盘,代价是非常大的,那样的话,还不如往横切山另一边跑。
但穆星觉得应该还没到这一步。
现在往那边跑也没用了,荒原也是同一种尿性,不适合生存。而且横切山已经被她挖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水排过去也差不多,何况现在荒原也在下雨,只是因为那便背风坡,暖湿气流哼哧哼哧爬过去了就特么下沉了,降水量完全不能和这边比较。
不能筑巢,到时候连个躲的地儿都没有,一窝蜂冒雨往沙洲赶,那不是要老命么。
穆星绞尽了脑汁了已经,把能想出来的招都想出来了,她甚至往每个巢室里放了两根木头,就怕到时候出来什么意外,救生衣来不及穿的,还能抱着木头漂流一会儿。
碧丝坐在她边上,她们配合着一起缝沙袋,一个装一个缝,倒是快不少。
沙袋沿着河垒成了一道河堤,多少算是阻挡了不断漫进来的水。
穆星累得手都快抽筋儿了。
这时候,朦胧一片的雨雾里,两个身影飞快地朝这里飞过来。
是阿瑞斯和威克回来的。
这回,他们带来了一个让穆星欣喜若狂的消息。
铁矿和煤矿的位置都确定了,而且不远,之所以他们去了一晚上还没能回来,都是因为威克的路痴属性太严重了,他委屈地低下头:“女王,你相信我,同一条路晚上看和白天看真的完全不同!一点也认不住来!”
“没事,你的幸运e属性足够弥补这个缺点了。”穆星兴奋地垫脚使劲拍威克的肩膀。
威克就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
在穆星和威克说话的当间,阿瑞斯站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低着头抖了抖翅膀,雨势太大了,逆风飞行时,还是很多雨水从雨衣领子里灌了进来。他浑身都湿透了,包括羽冠,有些狼狈地黏在脑后,穆星自然看到他了,慰问完威克后,她看向他。
“阿瑞斯。”
他抬起了眼,两人对视,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穆星一时之间是不知说什么好,他是不想说。
寂静中隐隐流动着尴尬,拿东西似乎能化成实质,压住了自己的喉咙。
后来是阿瑞斯先低下头去的,他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被雨水泡得发白发皱的爪子,声音沉沉地低下来:“女王,我想先去休息。”
“哦哦……去吧……”
他转身飞进了横切山里,穆星是余光里看见他很快消失的背影,才发觉他对自己的称谓发生了变化。穆星心里有一种挖空了的失落,滴滴答答的雨声这时候像是坠落在她心里。
她打了个抖,有一点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