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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姨娘小户出生,性子温顺,父亲做过账房先生,略识几个字,是大老爷正经抬进门的妾室。按照现代人那杂七杂八、喜欢把古代人当成解剖青蛙来研究的所得来说,她就是和三房华氏地位完全不同的“良妾”了。
二太太对大少爷俞承誉这位俞府嫡长孙表现淡淡的,却颇为赏识二少爷俞承泽和三少爷俞承翼,对这两个极好。秦姨娘不似三太太,事事要跟二太太争个先后,她们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她见二太太对自己儿子好,大太太又处处打压庶子庶女,也鼓动着俞承翼和俞定妍多跟二房走动。一来二去,有了儿女这个共同话题,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熟络起来。
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关起门来一边嗑瓜子,一边谈论这件事。
二太太说:“反正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早点去学里,多个老师教,还能让杏娘多学些东西。”
秦姨娘一直把俞定妍当做亲生女儿在养,听二太太这么一说,寻思着排行老三的俞定琴进了学堂,老四俞定书现在在庙里头,却是老太太指名要去学里的,也觉得早送晚送没啥区别了:“让定妍一起去吧,还能跟杏娘有个照应。”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会议结束,“把俞定妍和杏娘一道送进学里的伟大决策”被一锤定音。
到了开课那天,杏娘带了青菱和秋鸿两个,和同带着丫鬟往崔先生女学走的俞定妍遇上了。
两个人互相打过招呼,正准备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俞定琴的声音:“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要读什么书,一点都不好玩!”
杏娘回头一看,俞定琴正对着大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燕月嚷嚷个不停。
燕月被她如此蛮横地纠缠,倒也不恼,笑着蹲下|身子,对俞定琴道:“三小姐,去学里是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吩咐,不只你,五小姐、六小姐都要去的。”
俞定琴嘴巴一撇,道:“她们去那是她们的事,我才不要写那个劳什子字,每次写,手都酸得要死,写坏了二姐姐还要骂人。”
燕月道:“可是三小姐,这会儿四小姐也不在府里头,你若不去崔先生那里,五小姐和六小姐今后也不能陪你顽啊。”
俞定琴五官霎时皱成一团。
这时,俞定容带着丫鬟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一见着俞定琴和燕月停在那里,张口就道:“好啊,俞定琴,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急,等不到我,就要先来了,明明昨晚上还吵着闹着不肯读书的,原来是想趁机半路逃脱!”
俞定琴见了俞定容,就像耗子见着了猫:“二姐姐,我、我、我没有……想半路逃走……你听我跟你解释……”
解释的下文就是,把腿就跑。
俞定琴一阵风似的超过了本来在前头的杏娘和定妍,一个人飞似的往学里头去了。
俞定容在后头气得直跺脚。
杏娘和定妍两个,一边笑,一边往里头走去,到学堂时,俞定琴已经一个人坐在中间第一张位置上,喘个不停了。
杏娘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选得地理位置着实让人费解,不过也符合小孩子第一天上学时的无知心理——总以为越前面越好,完全不知道正中间对着讲台的地方,才是雷区。
俞定容紧随在她们后头到,俞定琴被她的眼神吓得够呛,趴在桌上半晌没敢动弹。
接着,是姗姗来迟的俞定墨。
等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坐定,杏娘扫视了一下这个简易的小教室,发现角落里多出了一套桌椅没有坐人。
难道是俞定书的?
可是,这边的桌椅是按人数添置进来的,俞定书目前在山上,这件事人尽皆知,应该不会有人还把她算进开学大军里头啊。
杏娘看着那个方向出了神,直到身后的俞定妍捅了捅她的后背,指着门口方向问道:“杏娘,那个人是谁?”
杏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口站了一个身着桃红色春衫的人影儿。
只一眼,杏娘就被吓着了。
这……剩下那张桌子,该不会真的是为她准备的吧?
开战()
来人正是俞定萍。
杏娘回过头,看到俞定妍满脸好奇的样子,这才想起,三叔干那件极品事的时候,这姑娘正在山里头修行,并未见着新来的俞定萍、俞承业兄妹。
她压低了声音,告诉她:“你前儿个不是问我,三叔带人回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吗?”
俞定妍眼前一亮,边说边打量起门口站的人来:“这是那个……新来的……可是看着跟三叔不大像啊……”
屋子里顿时静下来了。
原本在训俞定琴的俞定容嘴巴一闭,立定转身,忙不迭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俞定墨拿着书的动作不变,只是把头再往下埋了埋,愣是把自己藏在了书后头,装出了没看见的样子。
俞定妍和杏娘一起说个不停,倒也不避讳,仍把脑袋凑到一堆,反而演得比其他几个看起来更真一点。
俞定萍今天穿得很鲜亮,乌黑的发丝拢到左侧挽了个随云髻,剩下的大半头发很自然地散着,右边插了一根金玲珑式样的步摇,举手投足,少了第一日见到时的稚气,多了一丝大家闺秀的气派。
俞定妍用眼角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通,砸了咂嘴,对杏娘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看她这身行头,走出去,谁都会说是我们俞府的正经小姐。我往她边上一站,都成丫鬟了。”
这话虽不是空穴来风,倒也是有些存心刻薄那俞定萍的嫌疑。
俞府小姐的衣服是公中统一量身做的,每个季度都有规格,自个儿贴银子或者费手工拿着料子去做的另当别论。俞定妍这回从山上回来,整好错过了前些日子裁缝来定制衣裳的时间,前天刚补量了尺码,要过几日才能拿到新衣裳,现在她穿的是秦姨娘自己动手赶制的春衫,料子是大太太那里赏的,颜色寡淡了些,料子不差,却不如俞定萍那身来得好。
杏娘觉得那华惜柔挺有心计,行事作风又有些让人无语,却没有一棍子打死一船人的习惯。她跟俞定萍没啥接触,也不清楚这个人的人品,没对她妄下定论。听到俞定妍这般埋汰人,晓得她也不是针对俞定萍,只是心中有气,免不了压低了声音劝解一番:“五姐姐,这话亏你想得出来。这又不是在比谁的衣服好看,衣服漂亮就能做的。”俞府小姐跟选美比赛完全是两个概念。
俞定妍不满地嘀咕:“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当我吃饱了没事去嫉妒这种人了。”
俞定萍身边的丫鬟不曾见过,不过,她一开口,就知道不是俞府里头的人,肯定是三叔后来用车子偷拉回来那群人里头的一个:“小姐小姐,那边有个座位,就坐那里吧。”
俞定萍没想过会刚好有一个座位,抬头扫视了一圈,默默地数了数人头。俞府一共六位小姐,四小姐俞定书前儿个被送到山上去了,那就是还剩下五个……五个人一个不差,全在这里了,那剩下那张桌子……不是四小姐的,就是专门为她备着的了?
第二种推测让她着实受宠若惊了一把,心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就算是第一种推测,俞定书不在,她真坐下来,也不会有人闹着要赶她走。怎么看形势怎么对她有利。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的。
俞定萍红了脸,略微把头低下去一点,轻声斥责提醒她的丫鬟:“吟雪,咋咋呼呼地像什么样儿,太失礼了。”
叫吟雪的丫鬟缩了缩头,一脸慌张,急急忙忙对她道歉:“小姐,我知道错了……”
杏娘在边上看了半天,发现俞定萍满脸的潮红地盯着那套空出来的桌椅,那表情,那小模样,越看越像是在……娇羞?!
头一回知道空着的桌椅也能让人产生“娇羞”这种情绪,不过,谁能出来讲解一下,她到底在娇羞毛啊?因为学堂里有一个空位置?既然都跑来学里了,总归会有桌子椅子以备学习之用,她那副震惊又满足的样子……怎么让人觉着这么……悚呢?
在杏娘感觉背脊生凉、浑身不对劲的时候,这间小学堂的小门里,又进来一个人,挽着妇人髻儿,身着一袭弹墨绫白衫子,打扮得很是素净,眉目清秀,书香气十足,看着只比二太太魏氏小上一些,板着脸,整个一活脱脱魏氏的翻版。
不用问,就知道这是女学的那个崔先生了。
她手上拿了两本青色封皮的书,一进来就碰着了堵在教室前头的俞定萍,因为俞定萍背对着她,她也未曾留意,只冷着声音提醒道:“来了就去坐下来,看会子书,人齐了我就要开始讲课了。”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前头的对话,偷偷关注起前头的动静来。
俞定萍转过身去,瞅见了一个二十左右的瘦削女子,心想,这必是女学里头的教书先生了,脸上即露出了笑意,朝她盈盈一拜,喊了一句:“先生。”
崔先生“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到她身边的时候,猛地站住了脚,上下来回看了她好几遍,每看一遍,两眉间的间距就小上一分,到后来,眉头皱得紧得不能再紧了,才迟疑着问道:“你……是宋家的蕙兰小姐?”
崔先生未见过宋蕙兰,但是知道她的年纪应该跟二房六小姐差不多大,都是小豆丁。眼前这个女孩,很明显已经不能再算作小豆丁行列了,看五官,再看看长势,怎么着也该比大房三小姐至少大上两岁。
俞定萍的笑脸跟被直接浇上了一层水泥一样,冻结在当场,看着崔先生疑惑的眼神,迅速地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崔先生点了点头,第二个疑问又浮上水面:“那你是……”
俞定萍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扶着身边的吟雪,才没有跌倒。
吟雪丫头护住心切,狠狠地瞪了崔先生一眼,口气不善地说道:“你有没有点眼力劲儿,拿着俞府的银子做事,连这些都看不清吗?这是我们俞家的三小姐……”
杏娘心里头咯噔一下,连忙往斜对角上的俞定琴看过去。
俞定琴先是怔愣,接着,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茶盅子,就往前头砸了过去,茶盅在吟雪脚边上碎了,吟雪和俞定萍满不迭地躲闪,惊叫了两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头俞定琴就骂开了。
“你个作死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你说谁是俞家三小姐,看我不找人打烂你的嘴!”
骂完,袖子一捋,抄起桌上的砚台,就要冲出去跟她们干架。
在场的其他小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杏娘和俞定琴一块听过壁角,知道这小胖丫最忌讳什么,一开始就在留意她的动向,这会子看她拿起砚台,唬了一跳,古代的砚台可不是什么小学生练习毛笔字几块钱一个的廉价橡胶材质,那东西真用来砸人,可是要出人命的!
她反应最快,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了俞定琴身边,扯住了她的衣袖,道:“三姐姐,有话好好说……”又凑近她,低声道:“砚台这么重,敲在头上可了不得,到时候三叔非跟我们拼命不可……”
俞定琴是一个脾气大、做事冲动的人,她跟俞定书最大的不同是,后者从来都是自以为是,不听人劝,就算知道做错了,也会一直死犟着,跟人硬拼到底。俞定琴脑子不如俞定书活络,却颇识时务,看她被俞定容教训时那百般抵赖、狗腿认错的样子就知道了。
俞定琴被杏娘拉住,原本火得直想杀人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下来,拿得时候不觉得,现在在手上捏久了,才感觉到,这砚台真的很重!若是真用来砸人,可不就要……像上次她把杏娘推水里那样了?
俞定琴人肥胆子可一点都不肥,上次她把杏娘推水里头那次,旁的人不晓得,她可是扎扎实实吃过苦的,她娘带着她在祖母房门口跪了好长时间。
那时候祖母整好也起了风寒,一个劲地在里头咳嗽,丫鬟婆子来来去去,一会儿说“撑不过今晚”,一会儿又说“叫她都没反应了”,祖母从房里头冲出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她,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后来祖母也昏倒了,她还一直跪着,直到二伯母那边派人来报信,说杏娘又醒过来了,她才被允许起来。
俞定琴咽了口唾沫星子,抖了抖,方才的气势去了半截,轻声对杏娘道:“我……我就是吓唬吓唬她们的……”
杏娘眼梢瞥过俞定萍身边那个吟雪,看她满脸怒意,拳头攥得死紧,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边上的俞定萍拉住了。瞧这丫鬟的模样儿,倒像是要冲过来跟俞定琴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