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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寻敲了敲跳线的脑壳，朝荣叔行了一礼，“我只是恰好梦游，一路走来这里……荣叔就当没看见我就好。”
说完，转身走掉。
荣叔呆呆地看着她缓缓消失的背影，叹气——
这墨姑娘，本就是个醋坛子，又一贯地凶悍……看这个样子，只怕明日爷又有得头疼了！
再想想里面的这位……
又是长长地几口气吁出——
作孽！
……
墨寻赶到仙露宫的时候，连城翩已等候在这里，手中捧着什么东西，挺着脊背看着远处，正在怔怔地出着神。
刚刚露头的圆月，在云彩的遮掩下昏昏发亮，照耀着整个露台。
听到她的脚步声，连成翩回过头来，转身地瞬间，剑眉之下悸动的眼神尽管压抑，却仍是看得墨寻微微疑惑，不过，也没多做在意。
“四嫂，我们去里面吧！这里风太大了。”
他说着，便把她拉进了仙露宫。
绿桐欲跟着进去，却被连成翩的贴身随从一把拉了住，“姑娘与我等在外面吧，爷和姑娘一会儿就会出来的。”
仙露宫是早前连城璧赐给那个张真人的宫中御居，专为他炼丹的居所，连城裔继位后，这地方便被废弃了，四下里却仍可以瞧见丢弃的的丹炉，空气里也隐隐能闻到隐隐烧烬的焚香味道。
连成翩关上房门，看着她，“四嫂，早前那个时候，是我错怪你了。”
这样煽情狗血的开场白打头儿，墨寻猜测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是很难为情、很棘手的，也不催促，安静地听着。
“我今日将你请来这里。是，是有一事相求……”
他停顿地语气，让墨寻随即断定出他在紧张，同时也更疑惑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旻亲王请讲，我若能帮上忙的，也定当竭尽全力。”虽然，她不认为以如今自己的能力，能够帮上他什么。
“是这样的，四嫂。我，我要成亲了……”他的紧张已上升为窘迫。
“嗯，我听说了，还没恭喜旻亲王。”
景太后为连成翩挑选的王妃，是朝中任正二品高职的吴提督府上嫡女，此人曾是其外祖手下的一员虎将，如今也很受连城裔看重，家中三子个个才俊英武，只此一女据说不但容貌明艳，且还知书达理，连城裔也已赐了婚，年后春日
，便会完婚。
连成翩忽然自身后取出一只云篪来，一笑略酸涩，“我在幼时，便想……将来能有一日，为自己心中佳人奏一支自己写下的曲子……我想今日奏给四嫂听听……”
墨寻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却听他又忙解释道，“四嫂，你别误会。我是，我的意思是……我这曲子自然是吹给我未来王妃的……但是，我怕她会嫌弃。所以，想让您帮我先听一听，看我的曲子是否能入耳……”
“你也知道，漾儿和三姐他们知道了，一定会笑我。所以，我才会想到四嫂。还请四嫂听听看，我这首曲子……会不会，会不会被人嫌弃……”
说道最后，他已窘迫地脸上飘红。
墨寻本想拒绝，可他已低了头，举起云篪，奏了起来。
在这之前墨寻从未听过这种乐器的声音，与笛萧之类的乐器截然不同，云篪发出的声音低沉婉转，一缕一缕地醇厚绵柔，绕入耳朵，扣入心弦地动听。
低转地曲调，听上去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曲意虽听不懂，但连成翩看着她，那灼灼地溢满温柔的眼神，虽有克制压抑，却着实让人心头微惊——
早前，若非连城柠的那声玩笑似的提醒，墨寻不见得会往那个地方想，但如今，被他以这种深浓情愫地眼神盯得久了，却是下意识地想到了连城柠的话。
还有连成翩曾对那个月儿的心思……
怪不得他会特意要她来这个地方，这里低处偏僻，且封闭甚严，乐声即使传出去，也不会多远，更不用担心被人听到的问题……
将心中思绪一点一点捋过，连成翩的这支曲子已经奏完。
“四嫂，怎么样？可，可还好听？”
或许是太过紧张，连城翩磕巴了一声，空气中余留的乐声刚刚消褪，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亮。
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云篪，双目深如浓墨，安静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这会儿，墨寻若是再不明白他的意思，便是个真正的傻子了。
点了点头，“嗯，听着挺好听的，不过我不懂音律，没怎么听的懂。你未来的夫人相信一定能够理解你的曲意，给你稍作指点。”
墨寻说罢，便转身欲离开。
却听他急急叫住她的名字，“锦欢，我……”
他突然的这个称呼，让墨寻本能地蹙了下眉心。
她早已不是连城裔的王妃，如今更是无名无份，他们兄妹见了她，却没改口，依然叫着她四嫂，听着有些固执，但墨寻却知道，自己愿意听到这个称呼。
可如果他们不愿意这样叫她，墨寻也没有道理为难他们。
她的名字也不是不能叫，只是，在他吹过这曲子之后，这样的情境下，他忽然叫她的名字，听着还有些亲昵，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嗯，九弟。”
墨寻回过头来，笑容淡然，抢道，“你四哥早前也说过，想让我同他一样，称呼你为九弟，漾儿为十妹。我们往后，就这样称呼，也好。”
她将话如此一说，连成翩自然很快明白过来，脸色白了一阵后，又一点一点地恢复如常。
“四嫂，谢谢你……”
他看着她，说得轻柔真诚，眼底黯淡下去地光，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爱惜与敬佩。
其实，他早就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今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了掉这个心结，死心之后，才能心甘情愿地去娶别的姑娘，对别人负责……
“对了，四嫂。这个东西还你……”
他将一进门便放到桌上的那只盒子拿过来，还未来得及打开，却头脑一沉，昏了去。
“连城翩！”
墨寻急声叫他，自己的头却也是一白，身子一坠。
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外传来窸窣地动静。
171。171：一箭双雕2送颗人头助兴（）
“四嫂，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连城漾着急的声音，让墨寻一个激灵做了起来——
看一眼四周，这里是她的夙阳宫，身边的两个人分别是连城漾与连城瑾。
外面，天还是黑的，看来她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
看她的眼神呆呆木木地，连城漾慌了起来，“小欢儿，你怎么样？还认识我们吗？”
墨寻朝她翻个白眼，“我没事。对了，绿桐呢？窠“
她隐约记得昏过去前，听到了门外有动静。
“我九哥如果知道你醒过来第一个关心的人，是你的婢女，而不是他，一定会伤心死的！”
连城漾幽幽地叹口气，“温珩给绿桐检查过了，和你一样也是昏迷了。但她比你严重些，受了点儿伤，留了点儿血，不过现在也没事了，正在偏殿休息。”
墨寻心里登时揪了起来，“不行，我要去看她。”
连城漾与连城瑾对视一眼，忙地扶她去了偏殿。
绿桐还在睡，头上好像受了重击，层层纱布将她包裹得严实，胸口上一道伤口尤为明显，腰上膝上也都分别挂了伤。
墨寻的眼睛却是下意识地盯着她的小腹处——没有明显地伤痕，身下也未见血迹，若是孩子不保，或者有其他的问题，连城漾不该是这么平静才对。
还是，温珩……已经帮处理过了？
越是胡思乱想，这颗心就越是不受控制地越揪越紧。
“若不是你的这个丫头为你拖延了不少时间，怕是我和漾儿也不能及时地赶到。”
连城瑾也看着昏睡的绿梧，“想不到，你的婢女和你的性子也这么像。”
“是啊，四嫂。当时我都震惊了，她腰上和九哥那个小路子一样都中了麻药，小路子当即就昏过去了，她居然还能撑着和那两个人搏斗一阵，确有侠女风范！”
连城漾也看着绿桐，一连点了几下头，眼中也尽是对她的赞赏。
麻药？
墨寻的脸却是再次白了下去，拳心缩紧。
“温珩呢？”
如今，只有不白亲口来告诉她，绿桐没事，她方才能安心。
连城漾听她蓦地一问，下意识地磕巴了一声，“去，去拿药了吧！要不就是去我娘亲那里了，你知道的，我娘亲很欣赏他的医术。九哥这会儿也不知醒没醒，一定是我娘亲把他叫过去了。等会儿，我去给你把人叫来。”
听到景太后，墨寻蹙了下眉心。
不白是曾和她提过一句，因进宫的时候，被景太后看到了自己展现医术，自那后，便时不时地会要召他去给自己医治，连成翩受伤，他会去为其诊治也是不为过。
堂堂亲王与一个婢女相比，温珩会去那边也是别无选择。
可是，绿桐……她也不能让别人来看。
“墨姑娘先别担心，我也见了温珩，他是说人无碍。”说着，又招了人，去让寻温珩回来。
墨寻点头，才终于想起正事，“还没问聿亲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九……旻亲王现在情况如何？”
连城瑾沉吟了瞬，才道，“我与漾儿赶到时，你的婢女和小路子都已昏了去，翩儿被人褪了上半身，你的衣衫还算完整……”
他的话讲到这里，墨寻便已什么都明白了——有人意图‘捉奸’，主角是她和连成翩。
连城漾看着她的脸色变幻莫测，心里不由地开始紧张，“四嫂，你别怪我九哥。他没什么心眼，从不会害人，也没有设防过谁。这次也是被人给利用了……不过还好，没造成什么损失。”
没造成损失？
墨寻冷笑，脸上神情却已迅速凝结。
“人抓到了吗？”
连城漾献宝似的点头，“一个手太快，自尽了；另一个被十三王叔的手下当场擒获。不过……她什么都不肯交代。”
连城瑾把人带进来，墨寻微微地吃了一下惊，居然是她的另一个婢女——红莲。
如今被绑得结实，丢在地上，十根手指都绞烂掉了，面上也已血肉模糊，披头散发的缩着身子，宛若半个死人——
“这姑娘嘴硬的很，一个字也没审出，还险些咬舌自尽。”
墨寻安静地看着她，笑意微凉，“不用审了，皇后送来的人，幕后主使还能是别人么？直接交给皇上处置吧！”
红莲在地上忽然扭动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墨寻弯身，将塞在她嘴巴里的布团拿下，“侍候了这么久，你该知道我这人耐心也有限，捡要紧的说。”
“你这个蛇蝎女人！”
红莲恶狠狠地呸了她一口，“居然想要诬赖皇后娘娘，我告诉你，根本就不是她指示的我！”
“那是谁？”
墨寻将粘在脸上地血沫儿轻轻地擦了去，笑容愈发地意味深长。
“是……”
红莲明显顿了一顿，“没有人指示我，我是看不惯你平日……”
墨寻再没耐心听她说，将布团塞进她的嘴巴里。
连城瑾看着红莲，微微地摇头，面露可惜，“你誓死也不肯出卖皇后，看来，她对你真得很不错。”
红莲愣了一下，本能地摇着头。
连城漾困惑，“十三王叔，你怎么知道是皇后娘娘？”
连城瑾朝墨寻奴了下，“你四嫂很聪明。若这个人真的是受别人指示，听到误会了皇后，该想方设法让我们继续误会她，而不是如此激动地在第一时间对她一通臭骂……你四嫂也很大度，给了她机会让她为皇后辩白，可是她却没能说出另一个替罪羊的名字。作为一个杀手，一点职业节操都没有，你也是够失败的。”
他最后一句，是对着红莲讲的。
地上的人，因他的话沉默下来，不再动。
季堇凉……
墨寻微微地咬唇，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连成翩将要娶妻，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传出他与墨锦欢有染，婚事自然要告吹，景太后结亲的计划，自然也就落败。
至于她……
连城裔会如何处置，似乎不难想象。
即便留了她……往后，不管是看到连成翩，还是她，只怕这心里会膈应半生吧。
季堇凉，你没有让我失望——今晚这出，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偏殿内忽然传来窸窣地动静，墨寻忙地进去。
“四嫂，是绿桐醒了！”
随着连城漾一声轻呼，墨寻看向榻上，绿桐果然已睁开了眼，只是神思恍顿，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