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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初的味道。
“阿裔。”
他将茶盏放下的时候,她忽然道,“我给孩子想了几个名字,但不知哪个更合适……我写下来,你挑一个如何?”
闪烁的烛光中,她眼含期待地凝着他,已让人去备了笔墨。
连城裔点下头,“好。”
季堇凉擅长临摹任何人的笔迹,精明之处有时甚至连他都能骗过,因此她的字体既有女子的娟秀,又不乏刚毅,写出的字气质十足。
他的目光在那几个字上一一览过,“叡。这个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聪慧。”
季堇凉微笑,又反应过来,看着他,“像你,我希望他像你。”
连城裔的眼眸稍黯,笑意不变,“都好。”
“叡儿,男女都可用。阿裔,谢谢你……”
季堇凉歪头,轻轻地偎在他的肩上,他身上有淡淡的药草味道传入鼻息。
与她日里服用的那种浓重的药草味不同,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淡,甚至夹杂着一股清香,她尽管不熟悉,却也知道这个味道只会是墨锦欢的,他二人最近这些天,常去地泉那边泡药浴。
墨锦欢……
想着方才宴间,二人亲密的举止,季堇凉只觉得胸口里有满满地情绪在激荡——
他起身的瞬息,季堇凉开口道,“今晚我们不下棋了。阿裔,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看他似有犹豫,她又忙道,“就一晚,阿裔。你就当,就当是陪陪孩子……何况,今晚守岁,你即使去到锦欢那里,也不能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些失分寸,季堇凉垂了垂头,面上微微尴尬,“我在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的身子就不要顾忌守岁的规矩了,早点休息。”
连城裔说完,便俯身离开。
“你还是要去陪墨锦欢吗?”
季堇凉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今夜他是应该陪他的皇后一起度过的,他陪着她来了她的宫殿,却又执意要离开……
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城裔没有言语,即将走至门口时,季堇凉哑利的声音从身后再度传来,“难道今日在宴上,你那样宠着她,也让大家都知道了她即便没有名分,在你心里的地位却是超过我的!这些,还不够吗?”
季堇凉深深地凝着他的背影,呢喃声从喉咙里发出,根本不受控制。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会走。
从他当时在宴上,跟墨锦欢说那一句‘不准偷睡’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一定会去找墨锦欢的。
可是现在,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开……她接受不了。
他的脚步终于顿住。
季堇凉微微地握着拳,看着他的目光再次投过来,凝着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眸比窗子外的夜还要沉,季堇凉却只觉
得方才激烈跳动的胸口竟没来由地一紧。
“朕如今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所以,堇凉。委屈你了……”
委屈……
她还以为他是想说什么,季堇凉听得只觉好笑——她有什么好委屈?
胸口里激荡着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好像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宣泄地道口,她听到了自己低笑的声音,“在你心里,真正委屈的人是她吧?阿裔,你说你变心了。好……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怪你。”
季堇凉凝着他,湿湿的眼眸里映出他疏离的面容,“可是,你……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如此难堪?你还不如直接废了我,我心里更好受些!”
连城裔地眼神终于凝向她的眼睛,眼中有薄薄冰裂地痕迹——
大概是他从不曾用这样地眼神望过自己,季堇凉后脊微凉,忽然有些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
“朕以为你知道。”
他的声音已恢复,眼底地冰寒也敛了起,神色甚至比方才更寡淡,可季堇凉的心却一下提了起来——
她自诩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连城裔,却忽略了,连城裔又岂不是比任何人更了解她?
他今日在宴会上,除了表现出对墨锦欢的宠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可她和季凌风在朝堂上拉拢到的那些臣子权贵,今日在宴上不管有未帮她说过话,神色亦都是表现出了的。
后宫中,像希嫔那样的人,她才稍稍提点了一下,却落个那样下场,朝堂上的这些人呢?站在他们这边的人……连城裔心中计较清楚了然,他又会将如何处置?
季堇凉呆呆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地变白。
是,他明白着就是在偏袒墨锦欢,她才是他认定的女人,真正要护着的。
希嫔不过说她一句无名无份,惹了她不开心,他就要让整个宫中都知晓,她,墨锦欢不管有没有那个名分,地位权宠都已压过皇后。
连城裔看着她颓然地脸色,愧疚不忍终是占了上风,“早些休息吧!”
说着,转身欲再离去。
季堇凉恐怕他这一走再也不会回头,冲过去,从他的背后紧紧抱住他,“阿裔。你若心里难受,就……废了我吧!我不怪你……”
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沙哑,她的身躯亦在轻轻地颤着。
几乎是瞬间,连城裔便感觉到了脊背上传来的湿热。
“这个位子是你的,就不会变。”
他微微侧过身,声音听上去薄淡如风,明明与她贴得这么紧,那微凉地气息却好像离她比方才还要遥远,“朕在这时还坚持这种承诺,你或许会觉得很可笑……但除了它,朕已没有更多能够给你母子……”
他的视线落在她凸起的腹部上,“你就当朕自私也好,混蛋也罢。这样,朕心里大约还能好受一些……”
他的唇角轻轻地勾着,凉淡的眼眸里流露出薄薄地讽刺,尽是对他自己的。
是,多讽刺。
明明负了对方,却想通过这样地方式,来求得心里的亏欠能减少一些,听上去就很不要脸吧?
也许,他压根就是一个薄情又自私的混蛋。
“阿裔……”
季堇凉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湿湿的眼角里,那双眸子看着他,满满地呆愣不已。
二人从最初相识至今十数年,那时他较其他皇子虽说落魄,可深藏性格却比寻常人更桀骜,又何曾流露过这般情绪?
季堇凉看得心里一疼——凭什么?凭什么是她墨锦欢?
墨锦欢,她又哪里配?
“阿裔,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也不想用孩子牵绊你。我只是……”她垂眸,神色又黯淡下去几分,‘舍不得’几个字依然还是说不出口。
“阿裔,你等等。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她抹去眼泪,从一旁地柜中拿出一细长形状的锦盒。
185。185:轻易就打乱掉他的计划()
“你还记得,她背后的那副画吗?我……”
季堇凉沉默了一瞬,又继续道,“我已经记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想着她背上的那副艳画,他曾见过一次……清水出芙蓉,关于已亡的芙蓉国遗失的宝藏。从他为她解过毒之后,那副画也就从她的背上消失了,他再也没见过。
连城裔微蹙眉心,摇头,“不了,堇凉。那东西不一定真得存在,你也不要再为它费心思了。”
“可是,我真得有眉目了……”
季堇凉看着他,声音也不由地微急,“她体内的那些毒,埋了那么久,难道你就不想为她找出真凶吗?那可是要了你命的毒啊!现在想来,墨锦欢中毒的时候大概只有两三岁吧!是谁如此狠心,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若不是那毒被你解来了,怕是她如今也不能活在这世上了……羿”
连城裔的视线垂在锦盒上,微微深邃。
“这是画吗?”
“嗯。”
季堇凉将画展开,“我凭记忆,画下了这一半,另一半都刻在我的脑海里。”
她的意思,他自然懂。她在墨锦欢的身边蛰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幅画。只将画画下一半,自然也是为此画的安全着想。
“这画,既是你一心想要得到的,那便好生保存着!”
“阿裔。”
季堇凉凝着他,眼神中略带苦涩,“你知道的,你还曾夸赞过我的记忆,我若真的想要把它据为己有,完全可以不把它画出来,而是让它一丝不差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才更安全……我之所以把它画了出来,就是想要将它交给你的。在我决心在墨锦欢身边侍候的那一刻,就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她将画缓缓地卷起,放在他的掌心之中,“阿裔,如今国库空缺,灾情又起,外方征战也是连绵不断,哪里不需要钱?等你找到这些宝藏,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了。我对你有信心。“
她握紧他的手,深褐的瞳中凝着他,“就算,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能看到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一统天下就好……”
她的话让连城裔心头微哽,轻垂的视线落在她的腹上,又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牵扯一样,不知道是疼还是什么感觉,只让他下意识的想要移开眼睛。
终于还是心生不忍,将那画接过来,让人收了去。
“这事,你不要再想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季堇凉的鼻头微酸,忍不住伸手抱紧了他,“阿裔,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是闷闷地,“你放心,我不会和她争的。我不想你难过……你也不用觉得我委屈。……就算你以后不能陪我,至少我还有叡儿啊……我会把他当做你,好好爱他的……”
她哽咽中强撑的坚强,如此地善解人意,也让连城裔愈发觉得自己……混蛋。
“对了,阿裔。我听哥哥说,江湖上最近起了关于芙蓉图的传闻。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打上她的主意了……”她昂起脸来,看了看他,又垂下了头,“你……照顾好她吧!”
“我会。”
“嗯,那你快去吧!”她咬咬唇,又道,“十五的时候我等你……和叡儿一起。”
“好。”
追出门去,看着连城裔逐渐远去的背影,季堇凉脸上挂着的那抹微笑,渐渐地收起。
直到峒溪从外匆匆进来,她还依然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寒风之中。
“娘娘?”
“快了,就快了……”
季堇凉的声音低低的,含着一股清幽而又期盼地笑意,峒溪这才看到她的脸颊上两行清泪,顺着羽睫滴落的痕迹也已干涸。
她的手,正紧紧地扶着腹部,青白色的五根指头紧紧地蜷缩,软缎的布料在掌心之中褶皱扭曲,她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恢复,只是身子却颓颓欲倒。
峒溪忙地将她扶稳,二人回了殿内,方才小心说话。
“娘娘,芙蓉图在墨锦欢身上的消息,属下已让人暗中传了出去。相信江湖上很快就会将传闻怀疑到墨锦欢的身上。”峒溪略一沉吟,“只是,方才……”
“怎么了?”
峒溪的吞吐,让季堇凉蓦地生出不好的感觉。
“我在去看云鸶回来的路上,好像被人跟踪了……”
“跟踪?”
季堇凉的神色瞬变,“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
峒溪摇头,神色歉意而踌躇,“对方的轻功很不错,内力也深厚……照理来说,我不可能发现才对。可是……我想不通,对方怎么会暴露,还是他故意要我知道的?这也是我猜不透对方身份的原因。我担心,若是太后的人,我们……”
季堇凉的眼睫阖动,沉默着,心思却已百转。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将云鸶尽快换一个
地方……”峒溪最后提议。
说着,就欲出去,却听季堇凉幽缓的声音蓦地传来,“不,还是让她呆在那里,不要动。”
“可是……”峒溪诧异,更多的还是担忧。
季堇凉清幽的眼神在黑暗中渐渐变得凌厉,“就在那里吧。”
眉心几动,又忽然想起今日宴上的事,神色也一分一分地凝聚起来,“哥哥那边,你今晚盯紧了,务必要设法绊住他……”
峒溪颔首,蠕下唇,还是忍不住道,“我们这样,季统领会不会……”
“或许会吧!”
季堇凉微微地摇下头,牵扯着唇角,露出一抹讽刺地笑意,“可是……峒溪,你该知道的……我隐忍至今,不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
……
炭盆里已经添了两次炭,连城裔才走进到御书房里。
就看到墨寻趴在案前,单手撑着下巴,在打瞌睡——眼皮拼命地想要撩动却又扛不住地往下垂,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隐隐约约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