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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祖母的来说,虽说儿孙都喜欢,可是到了这个年岁的老人家,终究最喜欢的还是恰能抱在怀里,最是好玩儿的小孙儿不是?皇太后便一时只顾着逗怀里的小十五玩儿,倒没再留意在下头卖力舞蹈的皇孙们了。
这便叫在座的皇后那拉氏、愉妃,心下都是十分不得劲儿。
永琪终究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再跳舞,也没了憨态可掬的可爱;而永璂呢,虽说年岁还只是半大,还是个孩子,可是也毕竟已经不再是腻在怀里膝下的亲昵之时了。
那拉氏暗恼不已,目光不由得与愉妃一撞。
愉妃心下也是不服气,这便反倒将那不愿意都给掩饰下来,反倒淡淡回以一笑。
那拉氏心下便更有些不是滋味儿,忍不住与塔娜低声冷笑,“我知道她心里有什么底呢!永琪自己虽说年岁大了,可是永琪马上就要有个孩子临盆了,到时候儿自然有那个小的帮他补足上去!”
塔娜眸光幽幽一转,“可惜这也不是五阿哥头一个孩子了。前头不是有过两个小阿哥呢么,可惜都夭折了;谁又知道他这回这个孩子有能不能活得下来?”
“即便是皇孙,皇太后好容易活到这个年岁,哪儿能不多想着些吉祥的,躲避着点儿不吉利的去呢;故此啊,便是五阿哥的那个孩子生下来,皇太后都不敢轻易抱在怀里去……谁知道抱过了之后,又能活过几日去呢,倒给皇太后她老人家折了寿。”
那拉氏这样一听,心下便舒坦多了。她便也含了一抹笑意,抬眸迎上愉妃去。
“她对我有怨气也是有的,终究我借着郭嫔的死,好好儿折腾了永琪一回。她对我的怨恨越浓,便反倒说明我这个法子有多奏效呢!”
“这些年她自以为老谋深算,不过是我懒得搭理她。一旦到了该收拾她母子的时候儿,我自找得准她母子的七寸,狠狠儿扎一刀下去,自然叫她疼!”
塔娜也是点头而笑,“总归这会子郭嫔还没入土为安呢。趁着还有空儿,主子只要想,便随时可以再用这个拿捏她母子一番。总归啊,她这个哑巴亏是得吃得饱饱儿的了。”
那拉氏轻哼一声儿,“她宫里除了郭嫔之外,还有个鄂常在和白常在。白常在多年在宫里无声无息,可是好歹是怡嫔的妹子,皇上多少回护些;那就算了,咱们暂且先放过她。”
那拉氏说着忽然涌起笑意,勾住唇角,“……这些日子总归嫔妃们都得一起来陪着皇太后看戏、过寿,人来得齐整。你们便觑着些空当儿,叫鄂常在单独来见我。”
塔娜也是眼睛一亮,“鄂常在是五阿哥嫡福晋的堂姐……从她那必定能兜出愉妃和五阿哥不少的消息来。”
那拉氏轻哼一声儿,“反正这会子鄂常在跟愉妃也有些掰了,我想见她,说不定她也愿意见我呢。”
又在十一月二十二日皇太后万寿庆贺礼这日,皇帝下旨,擢原来署理署兵部右侍郎的德保,实授为吏部侍郎。
德保最近的一连串升迁,着实叫鄂常在、鄂弼心下跟被撕碎了一样的难受。
这日鄂常在遇见塔娜,由塔娜邀请着来见那拉氏时,虽说鄂常在心下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德保的不断升迁,鄂常在便也一横心,还是跟着塔娜去了。
终究,她鄂家满门的希望,此时都只能寄托在五阿哥身上了。可是五阿哥如今反倒对那英媛越发宠爱,那分明就是更重视索绰罗家,而超过了她鄂家去啊!
若照此下去,将来就算五阿哥有机会承继大宝,到时候儿的皇后都不知道是鄂凝的,还是人家即将临盆、将来必定能母以子贵的英媛去了!
这会子趁着英媛还没临盆,还不知道究竟能生下一个什么来的时候儿,她和鄂凝两个若还不想法子自保……那将来,便更难说了。
鄂常在来见那拉氏,两人在寿安宫的一处僻静的小跨院里见了面。
那拉氏难得亲近地与鄂常在和颜悦色地说话,“这一晃,鄂常在都已经进宫十多年了……十多年过来,后宫大封也赶上几回了,可是鄂常在却还屈居常在之位,当真是委屈了。”
鄂常在最怕提这个,这一听便登时悲从中来,起身哀哀答道:“妾身阿玛、伯父都是罪臣,皇上迁怒也是有的,妾身绝不敢有半点抱怨。”
那拉氏垂眸淡淡道,“也是我的不是。好歹我是中宫皇后,后宫里姐妹们的晋位,我是应该在皇上面前儿提些建议的。”
那拉氏说着刻意停顿下来,盯着鄂常在笑了笑,“……我今儿才忖着,是该借着今年皇太后七十大寿、以及明年皇上南巡的喜庆,在皇上面前儿提一提你们这些进宫伺候多年、却依旧还在常在位分的姐妹们了。”
纳拉斯说着还当真认真算了算,“如今常在位分上,就剩下鄂常在你、白常在和禄常在三位了。其中白常在是怡嫔的妹子,禄常在又是庆妃的妹子,这便都是皇上好歹要酌情回护的人去……”
那拉氏说着怜悯地挑眸盯了鄂常在一眼,“你倒是也有个姐妹在宫里,虽不是内廷主位,好歹也是皇子的嫡福晋,身份便也堪比嫔位了。”
鄂常在心下一凛,她怎么会忘了那拉氏这会子最为防备的就是永琪呢?
鄂常在忙站起身来,“……虽是堂姐妹,只是终究已经是岔了辈分,小妾与五福晋来往倒不甚频密。”
那拉氏宽厚地点了点头,“常在位分上有你们三位,可是终究禄常在是刚进封不久的,便是该在皇上面前提,我也得可着你和白常在。终究你们两个才是进宫多年,又在常在位分上屈居多年的了。”
那拉氏又是缓缓盯了鄂常在一眼,“说来也巧,你们两个还都随愉妃居住,正是同一个屋檐儿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呢。哎哟,倒叫我有些为难了。”
第2425章 85、悲喜交加(毕)()
听得那拉氏如此说,鄂常在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那拉氏瞟着鄂常在的神色,眼帘轻垂,悠然轻笑,“终究这会子常在位分上的老人儿,就你和白常在两个。我总归不方便两个都在皇上面前提了,否则岂不是要叫常在位分上就只剩下禄常在一个去了?”
“那终究是庆妃的妹子,也叫庆妃面子上不好看,不是么?”
“所以啊,终究是在皇上面前儿提你,还是提白常在,却着实叫我为难。终究你们两个都是进宫伺候这么些年的老人儿了,晋位都是早就应该的事儿了;却这会子为了庆妃的妹子,还只能提一个人儿……哎哟,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鄂常在心下复杂地离开跨院儿,当晚便趁着听戏的当儿,私下里找了鄂凝见面儿。
“……我没见那英媛来,可是要生了?”鄂常在见了面儿就把着鄂凝的手臂问。
鄂凝黯然垂首,“是。守月姥姥说,就在这两个月了。”
鄂常在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来,“妹子,你就想眼睁睁瞧着那英媛就这么将孩子给生下来?”
鄂凝一听,也是满面的黯然。她背转过身儿去。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阿哥爷从随驾秋狝去,就将英媛和她的孩子托付给我了,话里话外不无警告。我若不叫英媛这个孩子稳稳当当生下来,阿哥爷自难免以为是那三个月间,我对英媛母子做了什么去似的。”
“再说……阿哥爷自打回来,心下便一直都不痛快。他将大半颗心都放在英媛这个孩子身上,若这孩子再生不出来,阿哥爷他还指不定怎么更怨我去。”
鄂常在有些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我上回与你说的那些话,这刚过了几天,难不成你就又变了卦,软回去了?争宠争宠,这爷们儿的恩宠不争都没有;你看你个好端端的皇子嫡福晋,硬生生被一个皇子使女给逼成这样儿……你要是还不争,你就等着那英媛早晚爬到你头上去,她们索绰罗家才会成了五阿哥真正在乎的岳家去!”
鄂凝一时也是泪盈于睫,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得泪汪汪望住了鄂常在,“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鄂常在垂下眼帘,“这会子若说争宠,凭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凭咱们鄂家如今在皇上跟前的境遇,咱们是争不过英媛去的了。”
“不过这世上争宠的法子,又不止正面相争这一种……便是你不用正面与她相争,却也有法子让她自己放弃恩宠,叫她自己对那五阿哥冷了心去。”
鄂凝眼眸便是一亮,“还有这等法子?可是这会子正是英媛即将临盆,她跟阿哥爷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时候……我这会子又有什么法子,能叫她对阿哥爷冷了心去?”
鄂常在轻叹口气,握了握鄂凝的手,“就看你有没有勇气,这回暂且豁出一回去。”
十二月,皇太后七十圣寿庆典的余温未散,皇帝又已下旨,明年正月十二即启程南巡,故此这个十二月便是在加倍的喜庆和忙碌中度过。
永琪为挽回之前木兰之事,这个月也甚为卖力,但凡能尽一份力之处,必定都落力去办。
这般忙碌起来,便是自己兆祥所中事,都有不少撂下了;一切都尽由鄂凝做主。
英媛的肚子已是更沉了,这个月来更是闭门不出,只小心等待临盆之日。
这便兆祥所里,只要胡博容自己每日早晚去给嫡福晋鄂凝行礼请安了。
兆祥所原本不大,皇子的后宅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嫡福晋鄂凝住正房,英媛住东厢房,胡博容住西厢房。按理说在这样局促的后宅里,便是出门请安也不过是出这个门儿进那个门的事儿,也就几步路,可是英媛因为小心,这便早早就不来请安了,每日早晚年,正房那边的女子们便也有不少嘴里嘟嘟囔囔不干净的。
官女子们还好,终究都是宫里指派过来伺候的;反倒是那些陪着鄂凝嫁进宫来的家下女子,才最是护着自家姑娘,说起话来正经嘴狠。
这日英媛才喝完了一碗奶茶,肠胃里热热乎乎地舒坦着,便冷不丁听见外头传进的动静来。
“……她当自己是谁,还当真就自以为尊贵起来了!便是坏了阿哥主子的孩子,可也还是‘皇子使女’,别说轮不上当福晋,便是‘请侧’都甭想!”
“使女,说到根儿上,那就还是奴才。还自以为敢与福晋平起平坐了是怎的?这还有多少日子临盆呢,便连请安的规矩都敢擅自给违拗了。说得好听,是什么阿哥爷的体恤,我看分明就是她自己狐媚着阿哥爷,从阿哥爷那求来的恩典罢了!”
“再说这才走几步路啊,就这不行那不成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怀着孩子呢,还是浑身上下都得了软骨病了!”
英媛身边两个官女子黄柳和紫菀都已再听不下去,举起双手来捂住耳朵去了。
英媛坐在炕边儿,炕里就是窗。便是冬日,窗扇封得严实,怎奈窗外就是廊檐,四下里的回声便一股脑儿都冲进来,躲闪不及。
“主子,奴才去骂回去!”紫菀心疼主子,这便赶紧上前请示下。
英媛黯然垂眸,“你们是官女子,她们都只是家下女子,你们的身份自高于她们去,骂她们两句,她们也只有受着……可是,她们终究都是嫡福晋嫁进宫来的时候儿,带进来的家下女子。”
“纵然只是家下女子,却都关系着嫡福晋的脸面。若你们骂回去,那便骂的就是嫡福晋了。回头若有我看不见的地方儿,嫡福晋拿捏了你们去,那岂不反倒成了我害了你们。”
英媛小心扶着肚子,“算了,总归她们骂了也不止三天五天了,我早就听麻木了。她们安的什么心,我又怎会不明白?她们自巴不得我听了生气,动了胎气去。我啊,非不往心里去,才不叫她们如意。”
听主子这样说,黄柳和紫菀这才也松了口气下来。
英媛瞟着窗外。这时候儿的窗户都已经冻严实了,窗棂上便是也有小块的玻璃,上头却都冻满了冰花,并不能看见外头。
眼睛虽看不见,英媛的一颗心倒是明白的。“我这个月跟阿哥爷请了示下,不再去给她请安,就是知道她心下必定揣着坏心眼儿呢。我宁肯落给她这个把柄,叫她们见天儿的指桑骂槐去,也不出门儿,不去见她。”
“这会子我只护好了我的孩子去才是正经。等孩子生下来,将来的事儿便都渐渐攥进咱们掌心儿里去了。若想算账,将来自然有的是机会坐下来,慢慢儿算。”
外头那几个鄂凝的家下女子骂够了,见英媛的房里还是没有动静,她们便有些既得意,又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她们是痛快了嘴,可是她们也明白,姑娘叫她们在这个月份骂得再狠些,其实是存着什么心思呢。
可是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