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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8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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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我为何不去?我若不去,难不成叫她们在背后笑话我去?我便是要当面看着她们的嘴脸去。我倒要看看,她们当着我的面儿,嘴里还能吐出些个什么来!”

    “若是说得委婉些,倒还罢了,我浑懒得与她们计较;若是说得不好听了,我便立时晕倒在她们面前,叫她们担上个谋害皇嗣的罪名去!——总归我这会子肚子里可揣着丹书铁券呢,别说她们一个个儿的,就算是皇后、皇太后,也奈何我不得!”

    忻妃气势不减地到了长春仙馆,踩着大步,傲然抬高下颌,含了两眼的矜傲迈进殿门。

    她到那拉氏跟前,站住,只是微微点了个头,“妾身告罪了,妾身的肚子不便,不敢伤了皇嗣,故此不能在皇后娘娘面前行礼。想来主子娘娘爱惜皇嗣,自不会与妾身计较。”

    那拉氏心下自是怒火一点就燃,盯着忻妃便自是冷笑,“前儿在我这儿摔倒过一回,我瞧着那会子大呼小叫的,又是回禀皇上,又是叫御药房里的好药材流水价往你宫里搬。我还当指不定是这皇嗣保不住了呢……可是怎么今儿瞧着你却还是这么趾高气扬,分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忻妃一翻眼皮,“主子娘娘,请您慎言!诅咒皇嗣不保……便是中宫,这话便是失德!”

    那拉氏耸了耸肩,“你不用拿这话来吓我,这又不是说的,是你自己那天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呼小叫,又翻白眼儿的,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又何至于去?”

    婉兮坐在皇后座下第一的位置,静静听着,便也是垂首莞尔。

    “忻妃妹妹,皇上自己就极擅医术。想来忻妃妹妹能这么快就复原,必定是皇上及时赶到,亲自为忻妃妹妹看诊,连方子都是皇上亲自开的吧?”

    忻妃霍地横过头来望住婉兮,却是哑口无言。

    那拉氏自咯咯地笑出声儿来,“对啊,忻妃,你倒说说,皇上几时去看望你的?又或者我该更直白地问:皇上这两天来,究竟去没去看过你啊?”

    那拉氏瞟着众人笑,“皇上精通医术,更是明眼如炬,这便任凭忻妃闹腾得欢,皇上却早看穿了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儿!亏她那日还故意在咱们眼前晕倒,咱们每个人都在座,她便是想嫁祸给咱们所有人去!真可惜,皇上才不会为了她,冤枉了咱们众姐妹去。”

    那拉氏眸光阴冷,回望向忻妃,“忻妃,其实咱们都在宫里伺候这么些年了。几千年来的后宫轶事,咱们谁还没耳闻过一些子去?如你这种借着怀胎邀宠的戏码,当真是陈芝麻烂谷子,早被人用烂了的招数去。一点儿都不新鲜,你怎么还能以为皇上就会被你唬弄过去了呢?”

    “忻妃呀,我原本还以为你挺聪明的。是不是独自个儿在咸福宫里关了太久,这便连脑袋瓜儿也变得愚钝了去?”

    婉兮静静听着,语琴偏头过来轻嗤道,“可真新鲜啊。还是头一回见主子娘娘,这么对一位镶黄旗满洲出身的格格,这么破口大骂的。”

    “她终于再顾不上对咱们指桑骂槐了。她从前也许从没想过,有一天给她最狠一刀的,竟同是她们尊贵的满洲勋贵世家的格格~~”

    婉兮缓缓抬眸,“其实咱们自进宫得封的那天起,就同为皇上的后宫。若不存那些门第、血统之见,这后宫的日子本可更容易相处些。是她不肯放弃自己的‘高贵’,便认定了咱们都是‘卑下’,如今她这样气急败坏,何尝不是也觉从前种种,都是扇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去?”

    语琴也点头,“她已是正宫皇后、大清国母。已然是人中至贵,女人中除了皇太后之外,更没人能超越她之上去了。是她自己还不肯罢休,还要争,还要斗,反倒成了自己失格,甘愿卑下了!”

    婉兮回眸,轻轻捏了捏语琴的手,“姐姐说,她这回可肯从此事上吸取些教训去,从此便安安生生以中宫自贵,再别折腾了?”

    语琴挑眸望了一眼那拉氏那张横肉乱颤的脸,“我看啊,难~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始终没能真正成为那个中宫皇后,她依旧还被困在当年那个不得宠的潜邸侧福晋的阴影里……”

    忻妃紧咬牙关,在原地极力地站得笔直。

    后宫里何尝有任何一堵墙是不透风的?她们自是都知道了皇上压根儿就没去看过她。

    “……皇上这两天国务繁忙!便是皇上暂且没来看我,那也是皇上一时分身乏术。身为皇上的后宫,自应体谅皇上,又如何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便妨碍了皇上去?我啊,自是明白皇上的处境,我才不急,就等着皇上从宫里回来,自然回来看我。”

    忻妃的话,叫那拉氏和众人都不由得目光到她肚子上去打了个转儿,倒叫她们各自心下都有些黯然。

    也是,忻妃有这样的底气,也不为过。终究怀着皇嗣呢,终究今年她是后宫里唯一遇喜的主位。皇上会顾着皇嗣,便迟早都得回来看她。

    婉兮倒是独独神色淡然。

    “不过说起来,皇上对皇太后的孝心,倒是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婉兮静静抬眸,望住忻妃,甚至还缓缓地勾起了笑意,“皇上是二十二日回京的,前儿二十三日便早早去给皇太后问安;今儿是二十五,中间只隔了一天,皇上便又早起先去给皇太后问安,然后才回宫去的。”

    婉兮说得宛若水上轻烟,可是那拉氏却也是听出滋味儿来了,不由得“嘿”地一声笑。

    “可不是嘛!谁说皇上忙于国务,便连去看望谁,都分身乏术了?皇上这不是三天里两次去看望了皇太后么?”

    那拉氏奚落地笑,目光牢牢盯住忻妃,享受地看忻妃面上的一红一白。

    “况且畅春园还远,你却就在咱们圆明园里,近多了。这便不是皇上分身乏术,只是人跟人终究不一样儿,在皇上心里总分个轻重去。”

    忻妃恨恨道,“我便是怎么,也不能跟皇太后比去!”

    那拉氏又是咯地一笑,“谁叫你跟皇太后比了?便是你自己想,我还没想要给你这个脸!我啊,不过是拿你肚子里的孩子,跟皇太后稍微做一个对比罢了。”

    “对于皇上来说,母亲和子嗣,大体可同样放在戥子上做个比较;而你,可没这个资格。”

    那拉氏说着,满意地拨了拨自己襟口上的压襟。

    她是皇后,便是压襟,用得也比旁人要“啰嗦”些。不似婉兮在安澜园里用的那“安澜”的素银、轻巧,也不是仅仅挂念珠儿,她是“一挂九”,在那压襟上是挂了一串儿九件小物事:举凡耳勺、老鸦针、剔牙针、甚至刮舌苔的小刀儿,全都一并悬着。

    此时已将冬季,内廷主位们的首饰已经从玉都换成了赤金,故此她那压襟儿是一九件的金货,一水儿的金碧辉煌,夺人眼目。那九件的数目、以及那一片明晃晃的颜色,都摆足了身为正宫的架子去。

    随着她指尖的拨弄,那一串金货更是彼此清脆撞击,更是花火闪耀了去。

    听着,便如一种尊贵的嘲弄。

    “忻妃你瞧啊,原来不光你,便是你的孩子,在皇上眼里也当真不值什么。”那拉氏得意地耸肩冷笑,“终究这会子皇上也不缺皇子。皇上都能接连将老六、老四都给出继了,你瞧着皇上缺皇子么?故此啊,即便你生下的是皇子,可在皇上眼里,却也不值什么。”

    “说不定,将来皇上会将你的儿子,也给出继了呢!”

    忻妃终究也是当母亲的,被人说到孩子,总是最不能忍受的痛。

    她霍地仰头,狠狠望住那拉氏,“皇后口下留德!今日说成这样儿,皇后倒请小心,来日自己的孩子也有这样一天!”

    众人不欢而散,那拉氏与忻妃之间,已经是正式的尽数撕破了脸去。诅咒都到了各自的孩子身上,这便再也没有回头转圜的路去了。

    不管后宫如何闹腾,皇帝回宫都是办正事去了。

    皇帝先是乾清门听政,接下来再为祭祀太庙而斋戒三天;更要紧的是,皇帝于此际,正式颁布了《御制准噶尔全部纪略》,将准噶尔古往今来的家谱,一一廓清,正式为朝廷平定准噶尔画上了圆满的结点去。

    十月初一日,皇帝正式赴太庙行礼,颁布乾隆二十九年的时宪书(就是官方颁布的皇历,预发新一年的)。

    便也在这一日,皇帝为诸位得力的股肱之臣,加了恩衔。

    其中东阁大学士梁诗正,加太子太傅;

    兆惠、阿里衮、阿桂、高晋等,加太子太保;

    吏部尚书陈宏谋,也加太子太保。

    当婉兮得到这些消息,却独独为陈宏谋而欢喜。

    这日婉兮特地请了永璇的福晋庆藻来说话儿。

    庆藻何等聪颖,今儿婉兮请她进园子来说话儿,她便也都懂了。

    她便自含笑,轻声道,“令阿娘尽管放心就是。陈大人并未受安宁一案的牵连。”

    当年安宁之罪大白于天下,都是尹继善与陈宏谋之功。尹继善因早与安宁有嫌隙,故此幕府上下都劝尹继善不便直接出面搜罗安宁的罪证;况且尹继善彼时不能不顾虑到八阿哥永璇和自己的女儿。

    陈宏谋与尹继善多年在江南共事,尹继善为两江总督,陈宏谋则为江苏巡抚。两人公事上是上下级,私交也是莫逆,陈宏谋这便挡住了尹继善,自己出面参奏,将安宁那个管关的家人李忠的大罪尽数揭开。

    只是安宁的多年大罪,竟然直到他死后才揭开,皇帝也不由得迁怒江南当地官员,认为如江苏巡抚陈宏谋,原本应该早早参奏。故此皇帝也曾治罪陈宏谋,将陈宏谋交给部议,降级论处;且免去江苏巡抚的官职,调到湖南去为巡抚。

    彼时婉兮听说,心下也十分不落忍。虽说皇上只是叱责了陈宏谋,虽免去江苏巡抚,却还是调任了湖南巡抚,还是平级调动;可终究若以钱粮经济而论,湖南其时自比不上江苏的要紧去。

    婉兮轻叹一声儿,“我也不瞒你,那会子我当真担心,怕陈宏谋这个人就此埋没了。我也没想到,从去年九月,到今日,不过一年,陈宏谋不但没在湖南沉寂下去,反倒被皇上召回京中,入朝为官。先是授予吏部尚书的要职,这会子又加了太子太保的恩衔去了……”

    庆藻也笑,“所以啊,皇阿玛那是表面儿上看似申饬了陈叔叔去,可心底里还是给陈叔叔记了一大功去!”

    婉兮欣慰地点头,“我这边儿呢,倒不便送些贺礼给陈宏谋去。庆藻,我便托你,以你与陈宏谋的私谊,这便送一份贺礼过去,聊表我的心意。”

    庆藻含笑点头,“令阿娘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庆藻说着也是淘气一笑,“我阿玛和陈叔叔已是安宁的死敌,想来陈叔叔这个喜讯,忻妃娘娘必定是最不愿听见的。”

    婉兮便笑了,抿着嘴不说话。

    玉蕤便含笑冲庆藻竖了大拇指,“你说的真是有理!皇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呀,这会子咱们忻妃娘娘好歹还怀着皇嗣呢,皇上也不担心忻妃娘娘听见‘害了’自己姐夫的死敌一年之间又是晋升,又是加恩衔的,还不得气得动了胎气去?”

    庆藻大笑拊掌,“瑞姨娘正说中了我的下怀去呢!哎哟,我都替忻妃娘娘,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了~”

    十月初三日,皇帝还不忙着回圆明园,而是到雍和宫去行礼。

    便在这一天,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之下,胡世杰亲自到各宫传旨,说皇上下旨,赐封皇太后宫里学规矩的女子富察氏为常在,号为“福常在”。

    忻妃有喜,皇上回京之后没有恩恤优渥不说,趁着不在园子里的当儿,竟然又封了新人!

    消息传开,忻妃心上的伤口便又被狠狠地撒了一把盐下去。

    若说皇上将她姐夫的死敌陈宏谋加恩衔的事,她还能暂且忍下一口气来;那皇上这么“偷偷摸摸”赐封了新人,就让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去了!

    今年她是宫里唯一遇喜的主位啊,今年皇上在后宫里本应该最宠她才是!

    怎么还可以忽然赐封新人,抢了她的风头去?

    更何况,竟然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这算什么!

    十月初四日,赐封福常在的事儿已经成了定局,皇帝这才不慌不忙从紫禁城回到了圆明园来。

    忻妃按捺不住,这便按着肚子,非得到宫门口去亲自迎接皇帝不可。

    皇上不是一直“没工夫”来看她么?那她就自己去见皇上,自己出现在皇上面前,叫皇上想看不见她都不行!

    那拉氏率领后宫,也都在宫门外恭迎圣驾。

    不必刻意去看,忻妃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都已经清晰落入了每个人的眼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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