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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恶斗下来,二人都添了些新伤。望着遍地狼尸,二人竟浑然不惧,沈梦溪反倒来了馋念,正准备生火,火折子刚刚点燃,忽被林寻踢得老远,林寻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林寻道:“夜里生火,岂不相当于大声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么?”
沈梦溪心中觉得可惜,忽听林寻道:“有了…”
只见他蹲下身来,拾了几块锋利的尖石剁下几只狼腿,收入囊中,笑道:“夜里不行,那白天总该可以吧。”
沈梦溪饿得要紧,忙连连点头,道:“不错。”
二人脑子虽都灵活,异于常人,但是对生火烧菜却是一问三不知。
翌日,二人烧烤狼腿时,摘了些桑叶用来加火,殊不知那火烟竟然一熏冲天。就算是半个瞎子,在方圆几里都能看得清楚。二人一慌,手忙脚乱,扑灭烟火后也顾不得吃肉,匆忙下山去了。
经这一出,二人不敢再原路返回,只得另辟蹊径,绕道而行。万幸的是,下山远比上山易,一天一夜下来,二人已经逃到了半山腰。
出乎意料的是,明教竟然没有一人追来。
林寻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那些长老们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能对此事置之不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林寻浮现出古童狡黠的笑来,他的眼神,他的问话,他明显早已心知肚明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他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纵容他们逃走了。
沈梦溪心中也是好奇,不过他却不愿多问,因为他相信林寻,相信身边这个广博周备的少年。
大约又过了一日半,包裹中的粮食已然见底了。而此时此刻,他二人却并不为之担心了,因为极目望去,便见到一条小溪自峡谷流过,这皂幕群山终于要到头了。
第七十章 善恶分明()
二人过了一处天桥,山涧之外,赫然正是出口,一线天光直照下来。这皂幕山连绵百里,可谓是深山老林,巨树陈荫,遮天蔽日,这些时日,二人都是许久没有见到太阳了。这时,任凭阳光倾洒在身上,沈梦溪欢呼一声,两行泪珠不绝往下直流。
一时之间,林寻心情也是难以平复,山麓之外,便自由了。
沈梦溪满心欢喜,却又不禁奇怪,道:“我们上山时并未见到那旗帜啊!”
林寻循着他目光瞧去,对面小山丘上隐隐有灯光落下,果然,插着一杆绿绿的小旗帜,那颜色混在山上,的确让人难以察觉。即使两人看见了,也觉得出人意料。
沈梦溪茫然道:“也不知那旗帜是干嘛的?”
他话音未毕,只见那小旗帜晃了一晃,从山丘后面爬上一人来,随后,又是两人,又是三人,一个小丘后竟然藏着六个大男人。
沈梦溪盯着那快步靠近的六人,低声问道:“这里荒山野岭,难道是上山打猎的人?”
林寻泯了泯薄唇,小声道:“不好说。”他目光上下打量,所来六人虽都是粗布麻衣,但个个气宇轩昂,为首一人更是脚下生风,轻功显然不容小觑。不仅如此,六人腰间都别着宝刀,虽然看不清刀柄的模样,但是无一例外,刀鞘处都有小小吊坠,如此讲究打扮,想来也不是寻常猎人。
莫非是山匪?林寻心中直摇头,这几人无论是形容外表,还是举止行走,都是暗藏法度,身上无丝毫匪气。
两人绞尽脑汁也是难以揣透,眼前这六人的身份。不待他二人细想,忽听一句高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发声的正是为首的瘦削男子,嘴边一圈密密的胡髭,发际见已依稀可见白星点点,估摸已是不惑之年。但他脚力明显快于其他几位,转眼便走到二人身前,恐他二人没有听清,便又问道:“此处荒山野岭,你二人是干什么的?”
他稍一走近,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思忖道:“早闻群山中有一仙山,唤做小昆仑,这两人莫非是仙山童子?”他仔细瞧了瞧林寻二人,一身污泥,油头垢面,当即不禁摇头,心道:“这两人虽样貌俊俏,但是这打扮…莫说仙童了,就是叫花子也比他们好些。”
他眼光一扫,忽的一皱眉,道:“你两年纪轻轻,相貌堂堂,为何衣着如此狼狈?”他眉锋如剑,此时紧紧一皱,直插入鬓,更添些威严。
林寻二人忙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稀泥,一身衣物早已冷似寒裘,只是他二人急于奔命,竟然浑然不知。
林寻抬头之际,只见他目光凌利,这才想起他刚刚发问,但是当下哪敢实话实说,忙支吾道:“我们…”
那人似乎很不耐烦,瞪起眼睛,厉声道:“我…什么我,你们小小年纪,到这荒山来作什么?”
林寻急中生智,忙道:“家里人害了病,我是来上山采药的。”
那人眼神无比的锐利,冷笑道:“既然是采药,那草药呢?”
林寻不慌不忙,解开怀中的小包,里面还剩了些烂掉的野菜,只露了一下,他便合上了包,道:“大爷,这些草药见不了光。”
只是一眼,那人看得不太分明,却又碍于身后同僚在场,不好与这后辈计较,免得落了口实。便又朝沈梦溪喝道:“那你又是何人?”
沈梦溪忙道:“我是陪他来的。”
那人一脸疑云并未因此消散,心念一转:“自己已守在皂幕山近十日,除了那些不明之人进去外,如今一个鬼影都没放进去。虽说也有可能是从别的小道上山,但是,这两人的话不可全信。若他们也是那一伙人,为何只出来了两个人。莫非是盗墓分赃不均?但是眼前这两个少年两手空空,身上除了一包干粮,并没有什么赃物。”
他左右思虑,心道:“听县太爷说,上面的布政司大人对此事格外看重,就算是上山采药的,此时也不能白白放跑。暂且先将这两人带回衙门,交由县太爷发落,自己也落得轻松。”
他沉声道:“将这二人押起来。”
若是平日,林寻与沈梦溪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反抗。但是此时二人小功初成,当下见这些人咄咄逼人,对视一眼,各自暗中运气。
那瘦削男子似是察觉到什么,不知何时,他的右手已然紧握着悬在右腰的刀柄,银光一闪,刀身已出鞘四寸。虽只有区区四寸,但却是寒气逼人。
突然,那后面五人齐齐脱手,一张铁制大网罩了下来。
林寻二人暗叫不好,但其实早有防备,下意识退了一小步,只这一步,便躲过了那铁网。
那五人见偷袭无果,将那铁网一撤,又是一道寒芒乍起,那瘦削汉子拔刀而出,森然道:“竟然胆敢拒捕,哼,好两个采药的,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听到“拒捕”二字,林寻不由得心中一凛,暗忖道:“此些人都是官家?”他连连后退,与沈梦溪齐齐避开那刀锋,已然退回了出山的山口。
那人刀法凌厉,沈梦溪躲闪之余忙出招还手,任他如何变幻招式,却不能延缓那刀势片刻。他在昆仑两年,一身武功尽得释玉溪相授,虽说都是饿鬼道圣火令上的不二法门,对付白莲教的阴招,虚招倒是颇有奇效,但当下遇到这实打实的硬渣子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余光扫了扫林寻,只见林寻眼神空洞,只是一昧地躲闪,忙急道:“林寻,你在干什么?”
林寻回过神来,还是只管架招防守,却不出手还击。他一边躲闪,一边想:“这人刀法犀利,但是身法太差,自己与沈梦溪联手定然可以取胜。”他左手凝气,只要这一手乘机斩下,面前这捕快不死也要残半条命。但他刚刚抬手,转念又道:“不过,自己若是就这样出手了,那就真的没了回头路了。自己此时已是浪迹天涯,若是再得罪了官家,恐怕以后更难翻身了。而且,自己本是饱读诗书,虽说杀过人,但是那杀的是倭寇啊,但是眼前这捕快,他又错在哪里了呢?”想到此处,他的掌风一散,忽的将手收了回来。
沈梦溪看在眼里,惊道:“林寻!”
林寻虽是撤掌回来了,但是那捕快却没有收刀的意思。林寻此刻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那刀就这样直直劈了下来,伴随着那瘦削捕快的狞笑:“好贼子!”
林寻心头升起一阵寒意,他也不愿就这样等死,当下身子一偏,想要躲过那要命的一刀。但是那刀光来的可怕,时间也短的可怕,他这小幅度的一避,却并没有躲过。那刀不偏不倚的正中他肩头,只一瞬,他失声痛叫一声,然后又觉得肩上似有千斤之力压来,他身子顺势一软,半跪在地。
只听“噔”地一声,沈梦溪一脚踢在刀身,一把拉起单膝着地的林寻,喝道:“你在干什么?”
林寻右肩吃痛,闷哼一声,咬牙道:“我…我不敢。”
沈梦溪哪里听得下他废话,双足轻点,往后面又退了两步,与那捕快拉开了些距离。
林寻被他拎在手里,用余光一瞥,只见沈梦溪连连后退,身形也愈来愈来滞慢下来,也许就在下一秒,他就会被六人合击攻破。林寻心头忽的一怔:“我不能死,也不能被他们就这般抓了去。而沈梦溪,他更不能死,他是西城潜龙,九州命运全系于他一身。即使出于一己之私,他是朋友,是自己返回林家最后的希望,他也不能死。”
想到这里,林寻大喝一声,松开紧捂着右臂的左手,任由那血注直喷。那银光逼近,沈梦溪身形稍缓,衣角被那刀锋刮过,他顺势将身子向后一倾,将那小包袱里剩下的果子,烂肉,野菜尽数抛了出去。
这些东西虽然平时轻软无力,但是此刻附着沈梦溪的内力,倘若被击中了,常人也要喊一会儿痛。
此时那捕快首当其冲,他使刀左右格挡,见果就削,见肉就砍,也无大碍。只是他身后那些人苦于手执铁网,一时之间都腾不开手,被那些烂果子砸在脸上,身上,一股臭味散开。
那捕快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只见他手腕轻挑,刀刃立时幻出一圈蓝光,竟是一刀同时劈向两人。那刀尖正要抵拢沈梦溪鼻尖,他只觉得肋下发酸,回过头来,林寻两指抢先一步,正中他臂下。然后,林寻右手化掌抓住他手臂,一股热气传于体内,他又觉得虎口一麻,竟然抓不住那刀柄,大刀就这样脱手而出。
林寻腾出左手抓住那刀,握在手里,却是不用,伸脚踢在那捕快小肚上,那捕快“啊”地一声飞了出去,后面五人忙扔了铁网,将他扶起。
那捕快如见了凶神一般,失声喝道:“你…你是谁?”他身后五人要拔出刀来,护在他身前,他们本来是想活捉两人,但此刻看来,恐怕是免不了一场死斗。
林寻大刀在手,半边身子已被肩上的血流染红,脸色惨白,活像一只逃出地狱的小恶鬼。突然,林寻的扣在刀柄上的手指轻轻一动,那捕快看得分明,心中不禁一凉,忙求饶道:“小哥…小哥,饶命!”
其实,林寻尚在犹豫,刚刚手指一颤只是因为肩痛难忍,他并没有害人性命之心,忽听那捕快求饶,心下不由得一软,正要说话。
“你们…”两字刚刚出口,林寻忽觉得手心一凉,刀柄脱手,竟被沈梦溪夺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纵马而去()
林寻知道他要干什么,心中一惊,脱口道:“不要!”
无奈沈梦溪却是头也不回,他虽不会使刀耍剑,但是此时照样将刀一横,直直推了上去,倒是有些模样。这些乡里捕快倒是乱成一团,他们平日里骄横享乐,哪里是沈梦溪的对手,五人面面相顾,一人低声道:“散!”五人四散跳开,不再去管那老捕快,摆开阵势,不求取胜,自求保命。
那老李本就伤得不算太重,当下见沈梦溪来势汹汹,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地,双脚用力,直往后退。他眼力不逊,一眼便瞧出眼前这男子眼中的杀意,此时再怎么讨饶俱是无用,还不如索性讨个口快,是以他一边退,一边骂:“王八羔子,他奶奶的,小王八…”骂一句,退一步,已然退了好几步。
他此刻虽骂得难听入耳,但是说得却是广东土话,沈梦溪一句也没听明白,但是只看他表情,也猜得到他此刻说的绝非什么好话。沈梦溪一刀劈开两旁五人架在半空的大刀,两步便跨到了老捕快身前。
那刀转眼即到,那姓李的捕快躲闪不及,骤然间忽觉半边脸一凉,一片耳朵跳到眼前,似曾相识,正自讶异,又觉得一股钻心剧痛从脸上传来,他惨叫一声,仰头便倒。
眼见老捕快半边脸被他一刀削掉,血肉模糊,眼珠鼻子落了一地,无论是林寻,还是一旁的五人均是惊呆了。沈梦溪眼见他鲜血淋漓,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握紧刀柄,一步步向前走着。
他曾是大不列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