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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后,弘历恍然大悟,深有感触到大千万物还藏有精深的学问。
清逸挥鞭,手牵缰绳,路上行人避让。宫女太监惊奇回头观望。
我很久没感到轻松自在,洒脱快意,无拘无束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直入宫中。
“你知道吗,自从在书院里操心劳累,就没体验到呼啸而过的感觉,若如能长期翻身上马驰骋不停,心累就一扫而过,何乐而不为?”我欣喜若狂对弘历说道。
弘历专心驾驭汗血马,并无认真听我说话,但他微笑残留的容貌告诉我,他在听。
“让一让,小心!”我大叫提醒前方的行人。
急速,眼前飞掠的紫禁城几乎看不清,只觉万马播尘蔽日光,金鞭指处尽青苍。
很快,经过长安街,隔对相望便是**,浅色花岗岩条石铺成的宫廷广场呈现在眼前,越是离皇后膝下的宫殿越近,心就越彷徨。
一路进宫,并无阻拦,幸好打扮成宫中的小太监才无人注意,不时看高高红墙,琉璃砖瓦下,一砖一瓦都在表现着皇权至上。
踏过太和殿,阳光温润下的屋顶当中正脊的两端各有琉璃吻兽,稳重有力地吞住大脊。吻兽优美,闪出柔光。
约几个时辰,乌拉那拉氏皇后的寝宫翊坤宫浮现在我的眼中,到了宫门,弘历勒住缰绳,抱我下马。轻声说道:“等会看望皇额娘,不要乱说话,尽量保持沉默,让我先禀明事由。”
我豁然答道:“妾身听你的一切吩咐。”
默默无声跟在弘历的身后,在通报守候在宫门外的司仪太监后,方才得到懿旨,便可入殿。
不久,走出一执掌礼仪太监,岁数已大,垂着腰背,微微低着头,那双阴翳的眼眸透露出类似逃避的神色。尖细的嗓音,仿若胡琴上的最高音,令人的心也随之揪起。
他见了弘历尖声弯腰行礼道:“小的见过四阿哥,愿四阿哥福寿安康,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宋公公别来无恙,不知近来可安好,此次前来,问候皇额娘的病情状况,劳烦宋公公特意走一趟前去通告。”弘历客气说道。
世难容(二十一)()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宋公公细声淡然道:“这好说,四阿哥,实然皇后她老人家早已知道,无须容禀,跟奴才进殿便是。”
弘历神色一沉,道:“有劳宋公公。”
我和弘历第一次来宫中向皇后请安,心里忐忑不安。回望翊坤宫格局,二进院,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想借景缓和波荡起伏的心情,日光白皙檐下的施斗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门为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窗为步步锦支摘窗,饰万字团寿纹。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
“如咱家窃以我言未失矣,这位毋容置疑便是响遍汇芳书院的香玉才人,轻拂若水,涵养修身,看来娘娘煞费苦心颇有高深之见。”宋公公不时边走回头看着我细声说道。
我恭敬笑着回道:“宋公公对我一番赞不绝口,高高抬举,实在功不可受,今相见宋公公,德高望重,遥闻一见,好生之德,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往日若能身在宫苑,还望容得公公赏识,必将虚怀若谷。”
宋公公温和说道:“此话好说,离这不远便是娘娘的寝宫,咱家就在外恭候四阿哥和香玉才人,不便前去。”说完,退身站在寝宫门外。
从幽兰芳香四溢的游廊前去,恍然忽现东侧用花梨木透雕喜鹊登梅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正间与东、西次间隔开,东西次间与梢间用隔扇相隔。穿过殿前设“光明盛昌”屏门,台基下陈设铜凤、铜鹤、铜炉各一对。
来到门前,萧条冷落。兴许皇后抱病在身,然未出殿门,心里自然空缺,门外侍卫来回徘徊不减,只见一容貌绣治的宫中侍婢迎上来道:“奴婢见过四阿哥和香玉才人,愿四阿哥福寿安康,愿香玉才人才高八斗。”
弘历言神色一黯,道:“长话短说,不知皇额娘病情如何,可否属实告知,熟否通融前去殿内探望?”
“皇后娘娘偶感风寒,前些日子凤体安和,也不知为何徒然间身有违和,幸得知早,太医诊断把脉,开了几副药方,心平气和,憩几日方好,不必大可甚忧,至于探望乃为孝道,况说四阿哥为皇子,从何说来阻扰?”宫中侍婢口口有理,腼腆说道。
弘历忧心惨切,哀叹道:“皇儿不孝,皇额娘抱恙在身,无时日前来问安,实为心有深重之罪,唉矣。”
我甚感体知四阿哥与额娘承欢膝下,日夜儿母爱意不可分离。如今身在圆明园,无有空闲之时想必皇后娘娘体贴爱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四阿哥,去殿内再问安也不迟,无须思虑太多。”我黯然**,劝解道。
弘历忧心如焚,按捺不住二话不说轻拂衣袖,朝着正殿寝宫走去。
我紧跟身后不愿分开,两条哆里哆嗦的弯腿几乎走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生怕说错话语得罪了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气,淡忘存留在心底的杂念,保持微笑,端庄身姿一步步走向寝宫。
皇后娘娘的寝殿,外房陈设幽雅,雕栏画栋,绣幕罗纬。地铺五彩毛毡,壁悬“八爱”名画,中挂湘竹灯四,系绘《六才子书》全本。中设楠木天然几,玳瑁石四仙书桌,古铜瓶中养水仙一枝。壁厢位置竹叶玛瑙榻床,红木圆台,亦甚精巧。别有洞天,紫扇式的绣花红罩在紫檀香妆台,左右在旁的楹联笔法甚秀,其句云:
兰馨素对素心人,月里嫦奔月里桂
在皇后娘娘的贴身奴婢指引下,弘历和我便来到榻前。
“奴婢兰桂儿参见皇后娘娘,四阿哥和香玉才人求见。”贴身奴婢眉横远黛,眼溜秋波,婉转说后,弘历挤着眉头接着说:“儿臣向皇额娘请安,愿皇额娘吉祥安康,长命千岁。”
我双手扶左膝,右手不下垂,行了“屈一膝”,镇定说道:“香玉才人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安心落意。”
“免礼,都起身,哀家不料到尔等会入宫问安,心中皆大欢喜,尤为可贺,香玉才人若无顾忌,知难而进,不惜生命就为只要见上哀家一面,益加钦慕,不知如何对你赏赐?”皇后语气低沉,有气无力。
我微有沉吟,以犯了独自入宫的罪名,一身冷汗,然跪着心慌撩乱说道:“妾身知错,无皇后娘娘懿旨,擅离入宫,乃是重罪,还望皇后娘娘多加宽饶,妾身只为皇后娘娘凤体着想,有免轻易疏忽宫中规矩,无故乃生若忘事。”
皇后娘娘不觉靡然心醉,欲笑,轻咳两声,道:“哀家之意并无有过之意,实然赞赏之心,赏赐本是身外之物,持有为他人着想之心方才值得钦佩,名誉一来,谦光自抑。想必香玉才人自会明白。不过今日一来,哀家有兴许话语欲与你详谈。”
弘历听后深知要暂且回避,本告辞欲走,皇后娘娘急着说道:“皇儿,无须避让,汝不是外人,只是家常事,听了也罢,但最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儿臣知道,请皇额娘放心,儿臣守口如瓶。”弘历拱手说道。
皇后娘娘淡淡咳道:“香玉才人出自名门,仆慕芳名,如雷贯耳,不瞒之说,在位的妃子无论身姿容貌,修养才华都不及于汝,果称红润绝色,实堪于众美中特拔一鼎,只可惜选秀落选,反而中举,这一切不知你有所知与汝家有牵连?”
我环视四周,点头笑道:“妾身自是出自声望之家,家世有恩情于皇亲,也知吾曹家祖上原是汉人,后大清入关,曹氏父子已拔归正白旗固山贝勒多尔衮,成为其属下的汉人包衣佐领,难道皇后娘娘熟乎深知吾家世与落寞有关联?”
皇后意示兰桂儿请我和弘历坐下,吩咐备好可口的茶点送上,然笑吟吟道:“此茶是“雪顶六安”,雪水取之皇室的冰窖,听闻汝家乡来自江南府浙一带,也深知香玉才人精通茶艺,不如尝尝熟否入口?”
我喝了一口茶,并无半分特别欢喜的神色,不过是平平如常的样子,又因皇后凤体抱恙,不敢多说,只道:“六安茶确来自吾家乡,口感浸泡在雪水之中乃是当地习俗,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得知,可否细说?”
皇后看出我神色已是心中有数,笑着道:“哀家只是从端柔格格口中得知,话说回来,汝家乡不与哀家今日所谈之事有任何瓜葛,有很多秘密兴许汝有所不知,天聪八年前,曹锡远父子确切已成为多尔衮的包衣。”
话语中的包衣让我不得理会,反问道:“包衣是何意,为何称为包衣?”
弘历冷冷一笑,说道:“包衣为满语,直译为家里的。汉人称为家奴之意。”
“皇儿深有体会,的确意为家奴,曹振彦身为旗鼓佐领,跟随多尔衮转战沙场。也就是十月清世祖顺治帝登上皇位,作为多尔衮的部下,曾多次救过主子,立下汗马功劳。也就从那刻起,曹家的命运彻底被改变,深受皇恩,一直到了今日。”皇后娘娘感叹说道。
我深不知原曹家受到皇恩待遇,也无从想过踏进皇宫,若无此机缘,兴许一切都是淡然。
皇后缓了一口气,继而沉吟道:“曹振彦被委任山西平阳府吉州知州,很快调任山西阳和府,三年后升任两浙都转运盐司运使。最终时为三品高级文官,实然升任官职之快若无后台撑腰,难上青天。”
世难容(二十二)()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听闻往昔哀叹家世,频频感叹。我不知觉挥泪而下,便轻轻问道:“妾身置身曹家多年,还未闻如此颇深迷离之事,但一事不明,斗胆一问,皇后娘娘不可胜数从何得知家世?而坦诚相待说给妾身听。”
“香玉才人莫急,且听哀家慢慢道来,汝家兴盛之期从定居江南,那年半面不忘,康熙帝二年,特允诺监督理江宁织造,监制宫廷丝织帛用品,不仅如此,供奉古玩名作、山珍海味。随时向康熙帝禀告江南官场、南方风情,促成满汉名族友好感情,笼络南方汉族知识分子为巩固统治吾大清功不可没,效忠朝廷,兢兢业业,正加一品,赐匾蟒服,而后风光另众宫上下馋涎欲滴,汝家曾祖母孙氏乃系康熙帝的乳娘,至今汝家父曾为己任职御前侍卫不闻不问,以保全家业平安,而康熙太祖皇帝往日曾六余南巡居于汝家,兴许汝幼小,世事难以深透,哀家今日告知难免触及安危,可话点到为此,说出甚多对汝有好处,心悟神会,往日必会锦上添花。”皇后一言寸草心如额娘细语道来。
弘历静聆倒觉清心悦目,默语良久,却无心再听。“皇额娘,儿臣无心再续听,熟否先行告退?”
“此事难为,既欲不续听,不勉强。哀家再和香玉才人细说一时辰便可作罢。吾儿离走之时切记勿忘今日所说之事,如告知他人,祸及其命,孤注一掷,便适得其反,汝已长大,何事该做,何事不该,想必已知。”皇后娘娘唇边绽出一丝意味深长都笑意,沉声道。
弘历满面含泪道:“儿臣无以回报,深受皇额娘恩惠,待茹亲娘,谨遵教诲,取一番建功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行礼起身后转身复出殿门。
等弘历走后,皇后都眼眸中蕴着清冷的笑意,幽幽落在我身上,似披了一层秋霜般生出凉意来,口中却无比亲切:“哀家身在宫中,大事小事繁乱杂多,今已老去,无清闲之日可享用,不知香玉才人对后宫权利执掌有何见解?”
“皇后娘娘冰雪聪明,仪容俊美,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妾身岂能与之相比,就凭此鲜嫩得一掐出水又纤细无比,宛若无骨的手心掌权于三宫六苑,何能乱来。平心看待,正身清心,赏花观画,逍遥快活,兴许减轻心里不解的纠结,今日听闻皇后娘娘说了一番家世话语,让妾身开阔眼界,增长不少见识,乃为一大幸事。”我感恩怀德叩谢在地,泪湿凤昆。
犹日薄西山,天色渐晚。与皇后娘娘聚谈良久,乏困。便不打扰皇后娘娘歇着,遂唤五肩轿儿,穿街达巷,往慧芳书院回。
一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暮色苍茫,细雨晦暝。紫禁城闪烁着微弱异彩,几首昆乐与京腔混杂着,分辨不清,捉摸不透。无端欢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