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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小太监-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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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一片慈心,汪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不尽的。”婉容走至皇帝身边,边服侍他更衣边恭维道。

    “目下新人既已入宫,旧人遣放进行得如何呀?”皇帝随口问道。

    婉容听出皇帝是在查问差使,遂转身走至他身前,施了一礼,敛容答道:“回皇上,先帝大丧之期一过,以丽太妃为首,先帝爷留下的三十八位嫔妃尽皆挪入南内安置,除各人跟前原随侍的宫人、宦者外,臣妾又着意为她们每人加派了四名宫女,两名宦者侍候,这一批共计遣出宫女二百五十六名,宦者一百八十三名;陛下即位后所封王爵,每位府上赏宫女二十名,宦者十名,公以下爵位,每位府上赏宫女十名,宦者四名,这一批共计遣出宫女三百二十四人,宦者一百四十二名;臣妾会同谢良辰商议盘算,大明宫各处需留宫人四百人,宦者二百人方能维持正常运转,刨去此数,现在尚待遣放的宫人还有六百多人,宦者还有二百多人,臣妾等想请皇上专下一道恩旨,对放出的宦者一律赐金返回原籍居住,准许放出的宫女自行择婿成家,不知圣意以为如何?”

第二十一章 书生一怒(三)() 
“惜乎诤臣,不识大体也。”来兴儿身旁的韦敞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柳毅微微一笑,冲居中而坐的皇帝拱手道:“臣所说乃君臣之道,而林大人对以治国理政之策,非不知也,实不愿也。孔孟之学,殊途同归,望陛下察之。”

    皇帝显是盛怒未消,没好气地对林树说道:“你说的这些朕岂能不知?朕召你到此处,议的本是前方军务,讨的原是平叛良策,你却在此时劝朕倡俭去奢,开什么新朝气象,这么一来,叛军就会主动退却吗?在东宫时朕就觉出你身上带着股迂腐之气,至今不改,倒也难得,只是别误了朕的正事才是。尔等暂且退下,递上请罪折子,等候发落吧。”

    景云丛明知皇帝是因河中失守迁怒于林树,他自到此还一言未发,而今见皇帝竟要重处林树,忙起身拦道:“陛下息怒,林大人本一书生,所答虽非所问,还请陛下念他一片赤诚之心,慎加惩戒才是。”

    “他要辞堂食,朕索性让他把相位也让出来,不行吗?”皇帝动了真气,竟连景云丛的话也生生驳了回来。

    林树端的有股子轴劲,眼见皇帝要罢黜自己,非但不怕,反而不慌不忙地说道:“河中失守,并非叛军锐不可挡,皆因各路官军协调不力,缺乏统一的指挥而致。皇上欲收复河中,只需任一大将,赋予其统率三军之权即可,臣告退前唯有此一策,不知皇上是否还听得进去?”

    “人都说林树胆大如斗,今日一见,信哉!”韦敞又发出一声轻叹。

    皇帝听了林树这话,脸上的颜色却出人意料地缓和了下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景云丛,问林树道:“景公说你是书生,朕看未必纯然。你且说说看,朝中谁可为将,率军前去收复河中?”

    景云丛不待林树答话,慨然抱拳答道:“老臣愿往。”

    “景公为众望所归,自不待臣言。然据臣看来,区区河中一役,尚不需劳景公亲自出马。”林树依旧不缓不急地说道。

    皇帝急召景云丛入宫的意思任谁都明白,却不料林树竟出此言。这一来,即连柳毅也不无惊奇地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皇帝却来了兴致,身子前倾,双手紧握,专心聆听林树的下文。

    “臣抖胆请陛下明发诏旨,令观军容使于承恩率所部神鹤军先行移往华州驻扎,任河北道招讨副使傅奕为各路兵马行军总管,授其专悃之权,命其率军收复河中。”林树话说得很笃定,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般。

    “哦,原来如此。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韦敞第三次发出了感叹。

    来兴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韦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韦敞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和林树是在演戏呢,莫说话,接着往下看就是。”

    “景公以为如何?”皇帝听完林树的话,没有表态,转而问景云丛道。

    景云丛此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正思忖着该怎么回复皇帝的问话,就听殿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一名禁军校尉紧随在李进忠身后跑进了殿。

    “皇上真的在此,我还以为麟德殿的那群猴崽子们骗我呢。”李进忠边向皇帝跟前走,边高声嚷道,“景公和柳兄也在,看来河中失守的消息是真的喽。”

    韦敞霍地站起,冲那校尉大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延英?还不给我拿下。”

    那校尉手指李进忠,急得舌头直打架:“他,他”

    “韦敞不得无礼,原是朕以为晋国公另有差使在身,没有传请,而今晋国公既来了,那就一旁赐座,共同商议吧。”皇帝示意校尉退下,含笑对李进忠说道。

    “晋国公?”韦敞大瞪着双眼望着来兴儿,见来兴儿似笑非笑地冲他点点头,才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坐下,低声喟叹道,“真权臣也。”

    李进忠没有立即坐下,他站在林树身旁,朝皇帝拱手说道:“老臣今日携领一众新选宫人于麟德殿谒见两位贵妃娘娘已毕,听麟德殿当值的小厮们私下议论,说河中于昨日陷落于叛军之手。老臣身为兵部尚书,职责所在,急着来见皇上商讨对策,有失莽撞之处,请陛下见谅。”

    皇帝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晋国公急公近义,堪为群臣楷模,朕怎会怪罪?方才林树推举傅奕为将,率军前去收复河中,不知晋国公以为妥否?”

    李进忠低头打量林树一眼,又抬起头瞧瞧柳毅和景云丛二人,嘿嘿笑道:“老臣马不停蹄地赶来,口舌甚是焦燥,欲向皇上讨杯水喝,好缓一缓劲儿再说不迟。景、柳两位大行家在此,老臣也想先听听他们的高见。”

    景云丛看不惯他在皇帝面前如此随意、放肆,不等皇帝再问,便抱拳说道:“臣原想披甲执锐,为皇上分忧。然林大人所荐傅奕将军实为各路领军将领中之佼佼者,臣对傅奕将军为将一事并无异议,并愿亲率一军到同州驻扎,充作后援。”

    柳毅前几年远离朝堂,对傅奕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但听景云丛如此说,心想其必是位将才,便没有提出异议,只坐在一旁目视林树独自想着心事。

    “傅奕为皇上在东宫时的近卫,他的忠诚自无话说,”李进忠本也料想景云丛会亲自挂帅出征,待听到他竟一力支持任傅奕为将,不由得起了争功之心,截口说道,“但行军布阵并非儿戏,皇上若是拜景公这样久经战阵,威望素著的名将为帅,老臣自无话说,如欲任命一个从未统率过三军的毛头小子为将,老臣不才,愿一同前往,监领其军。”

    “搅局的来啦,这回皇上要作难了。”坐在殿侧的韦敞不甘寞地又嘟囔道。

    皇帝竟真的沉不住气了:“晋国公和景公皆是国之重臣,朕岂能为收复一弹丸之地而劳动二位?景公于同州驻军充作后援,以备不测,似还尚可。晋国公亲往担任监军则殊为不妥,且不说前方还有一个观军容使于承恩在,就是为三军筹措、调配粮晌之事,也多赖兵部出力,晋国公不宜离朕左右才是。”

第二十一章 书生一怒(四)() 
李进忠争功之心既起,仅凭皇帝的三言两语,自不肯轻易退缩。他整装肃立,躬身说道:“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允臣辞去兵部尚书一职,授臣以节钺,臣愿与陛下约以三月为限,收复河中。”

    柳毅眼见皇帝的话不仅没能劝李进忠打消亲自上阵的念头,他反倒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任由他如此下去,皇帝只怕很难招架。他眼珠一转,索性跳将起来,一把扯住李进忠就往外走,嘴里振振有辞地说道:“你个老宦儿,两石的弓都拉不开,如何能统率三军?若是国公爷做得心里不踏实,求皇上赏你个顾问的头衔,到时军功有你一份也就是了,兀自在此迭迭不休,惹人嫌弃做甚。有什么话咱老哥俩且到殿外一叙。”

    他扯着李进忠走过来兴儿和韦敞身边,冲他俩一瞪眼,骂道:“呆货,还不搭把手,皇上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两人从未见过柳毅行事如此泼辣,都忍住笑,上前帮他将李进忠连搀带拉地推出了殿。

    皇帝先是被李进忠呛得满肚皮的火发不出来,及至突然见柳毅闹这么一出,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低头瞅见林树仍跪在面前不敢起来,恰好可以拿他当出气筒使,遂开口骂道:“好端端的不依朕要问的回话,偏要辞什么堂食,耽搁了这许多功夫!今日之事若是不成,休怪朕不给你留体面。”

    那李进忠糊里糊涂地被柳毅等三人推搡至殿外,心中虽恼,但面对着柳毅一副笑脸,却怒不起来,只得苦笑着冲柳毅埋怨道:“柳兄,你何苦坏我好事!”

    柳毅见近处除了来兴儿和韦敞,再无旁人,才低声说道:“好事?李兄不知在下是在救你吗?皇上早已属意任傅奕为将,率军收复河中,今日与林树合演这一场苦肉计只为堵老将的嘴而已,你横插一脚进来,坏了皇上起用新人的计议,不怕招来嫉恨吗?”

    李进忠用力拍拍柳毅的肩头,咬牙说道:“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身处高楼,不是登天,就是坠地。我如今欲学柳兄只做一闲人,难矣!话我已经说出了口,断难有收回之理,纵然皇上不肯授我兵权,我也不做这徒有虚名的兵部尚书啦。柳兄再不要拦我。”说罢,一转身重新走入殿内。

    韦敞望着李进忠的背影,不解地问柳毅:“先生,这晋国公如此迫切地招揽兵权,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毅摇头叹道:“心中越是恐惧,举动越是狂悖。他唯恐遭冷落,失了权柄,引来仇家的报复,孰不知一味地争功揽权,更会招来皇帝的嫉恨,大祸不远矣!”

    皇帝见李进忠旋即返了回来,而不见柳毅的影子,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多亏柳毅强拉李进忠出去,使得他片刻间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遂不待李进忠说话,抢先说道:“军情紧急,从京城择将出征将使战机贻误,不如暂令傅奕以本职摄各路兵马行军总管事,就近调动各路人马,展开反击。其余诸事,容后再议。而今宫内隐患尚存,西南边陲吐蕃侵扰不断,清理完宫务之后,朕即欲行和藩之事,指着晋国公和景公替朕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不必急在这一时。”

    景云丛也瞧破了皇帝与林树合演的这场苦肉计,他只觉自己的一片忠忱受到了戏弄,感到一阵心灰意懒,不愿再多说什么。而李进忠却公然反驳道:“主将缺位,军心必定不稳,皇上如此安排岂不犯了兵法大忌?老臣纵人不出京,也可遥领三军,殄灭贼叛,恳请皇上早日择定平叛主将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帝已无计可施,正暗自思量着如何尽快摆脱李进忠的纠缠。一旁跪着的林树陡地大喝一声:“老儿不得无礼!一再对皇上苦苦相逼,有悖人臣本分,我岂能容你?”说着,竟跳将起来扑向李进忠。

    李进忠不防一介书生的林树会对自己施以拳脚,仓促间来不及躲闪,头上、身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抡起手中的佛珠狠命地朝林树砸了下去,两人顿时扭做一团。

    殿外的柳毅等三人听到殿内动静不对,急忙跑进殿,见到这副场景,既觉不可思议,又感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坐在一旁冷眼观瞧的景云丛不慌不忙地走至二人跟前,双手分别抓住两人的衣领,微一用力,即将两人生生地拉开了。再瞧李、林二人,皆是鼻青脸肿,一副狼狈之相。

    李进忠顺势扑倒在地,大声哭叫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治林树不敬之罪。”

    林树抬起手,边擦抹着嘴角的血迹,边恨恨地骂道:“你这奸贼,人人均可殴之。”他本生得相貌粗陋,因气恼面露狰狞,看起来着实令人心生恐怖。

    皇帝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想叫殿外的禁军进来护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斗殴的双方一个是扶保自己登上皇位的有功之臣,一个是昔日的东宫僚属,当朝的宰相,两人在自己面前撕打斗殴,这件事传将出去,皇帝的颜面要往哪里去放?

    待景云丛出手将两人拉开,他才稍稍感到心安,又不禁暗自庆幸:经这一打,李进忠怕是再想不起逼自己拜他为将的事了。这样想着,皇帝面色一沉,冲着林树斥道:“大胆林树,晋国公三朝元勋,你竟敢拳脚相加,自行到大理寺听勘去吧。”又向刚刚跑进来的来兴儿吩咐道:“好生扶晋国公回府歇息,传太医到府诊视。”

    李进忠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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