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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小太监-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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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兴儿不知纳悉摩这回打的又是什么主意,不动声色地答道:“好说,好说,请大将军说来就是。”

    “据纳某所知,中土朝廷多少年来一向以上邦大国自居,从未将我吐蕃视为地位均等之邻邦,至今为止,你我两邦间仍以舅甥论交。而纳某方才听阁下说起,此次待嫁之和亲公主与中土皇帝实系同胞兄妹,请恕纳某不恭,借用一句中土古贤人的话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中土皇帝不惜远嫁胞妹至我吐蕃,背后究竟做何盘算哪?”

    来兴儿在延英殿时,时常听柳毅与韦敞谈论起本朝太宗的文治武功,依稀记得柳毅曾提到过太宗曾远嫁宜安公主于吐蕃赞普的故事,又在农歌驿时亲耳听贡布上师称颂昆阳公主出降吐蕃后的种种功德,对朝廷与吐蕃以往的和亲交往并不陌生,而今见纳悉摩以两邦论交之辈份关系向自己提出质疑,遂遵循着人之常情,不卑不亢地答道:“听纳大将军此问,似有质疑我父皇和亲诚意之嫌。以往我朝曾两次出降公主和亲于吐蕃,宜安、昆阳两位公主论宗室辈份,皆属当时我朝圣上之晚辈,因此与吐蕃舅甥论交,这应属人之常情,小王并不以为对吐蕃有丝毫轻视之心。小王奉旨从长安出发之前,父皇特地谆谆嘱托于我,说当今吐蕃赤德赞普与他年纪相仿,不宜再以晚辈待之。为此。专意择小王之姑母嫁与赞普。以彰显赤诚修好之意。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一件好事,为何纳大将军偏偏要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呢?”

    纳悉摩被来兴儿顺口就给套了顶小人的帽子在头上,却不似先前那样气恼,反而也觉得来兴儿所说甚有道理。他虽屡次惊叹于来兴儿过人的才智,心中敌意渐退,然而毕竟眼前之事关涉吐蕃长久利益,大燕国使臣许下的大片土地在他眼中看来,仍远远胜过长公主出嫁带来的好处。一经赤德赞普问及。纳悉摩当即向来兴儿问道:“大燕国这些年来在上邦北境兴起,并一度攻陷长安和洛阳,最近听闻大燕的军队又占领了河中重镇,兵锋直指长安,中土皇帝在这种形势下主动向我吐蕃提亲修好,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迫于无奈?此外,不瞒贵使,大燕国的使臣刚从逻些离开不久,他们愿以河陇两道上千里的土地作为酬劳,邀我赞普与大燕皇帝到长安大明宫中一会。纳某窃为我家赞普感到不值。还请贵使详解个中原委利弊,为我等释疑解惑。”

    林树不待来兴儿开口,面带笑容冲纳悉摩拱手道:“在下副使林树。大将军所说的确并非虚言,为一桩婚事而放弃上千里的土地,换做是在下,也要力劝君上三思而行。然而,大将军乃一**队之主帅,对现今河陇一带的形势理应了然于胸,逆酋危不全起兵叛乱以来,我朝廷连年征调河陇一带驻守府军前往河北参与平叛,致使河陇戍边兵力空虚,于是,包括贵邦在内的外藩屡屡乘虚而入,占我土地,掠我百姓,由此,才使得两国日渐交恶,互生敌意。请问大将军,不知对在下所说是否认同?”

    纳悉摩翻眼看了看这个相貌粗陋的中土年轻官员,蛮横地答道:“那又怎样?历来国与国之争都是如此,林大人难道没有读过春秋吗!”

    林树没有被他无礼的言辞激怒,微微一哂,说道:“诚如大将军之言,国争之世注重的是实力,而非空泛的坐而论道。据在下所知,大将军您也曾多次率军出征,走马黄河两岸,不知除了烧杀抢掠之外,可曾为赞普开拓下尺寸的疆域?”

    “这”纳悉摩顿时变得语塞起来,他麾下的天蝎军虽然强悍,几年下来也曾攻下过河陇大大小小几十座城池,但皆因当地百姓和官军顽强不懈的反抗,兼之水土不服,无法在当地立稳脚跟。

    “我新皇登极以来,广行仁恕之道,不计前嫌,仿效前朝故事,出降长公主于吐蕃偏邦,以解两国黎庶兵祸之难,怎么能说是迫于无奈的应急之策呢?”林树转向赤德赞普,继续解说道,“据外臣所知,前朝昆阳公主出降吐蕃,不仅为吐蕃带来了中土的麦种、棉种和药材,使吐蕃百姓摆脱了冻饿、疾病之苦,更带来了中土先进的典章制度和悠久文化,帮助吐蕃脱离了愚昧蛮荒,迈向文明之邦,这些又岂是尺寸疆土得失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多措唯恐漏下林树的只言片语,语调急促地向赤德赞普作着通译,赤德赞普听得十分认真,忽而会心微笑,忽而又蹙眉沉思。

    林树见自己的话已在吐蕃君臣间引起了反响,话锋一转,直接针对纳悉摩的质疑作出了回应:“大将军言及我朝面临的军事态势,在下想提醒大将军一句,数年前叛军乘我不备,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确曾一举攻占我两京圣地,但是时隔数月,侵入我两京之叛军就被当今圣上统率的官军击溃,仓皇逃回了冀辽老巢。而今河中虽落于叛军之手,然据在下离京前所知,当今圣上已征选精兵强将赶忙河中展开反击,相信不日定有捷报传来。试问如此态势下,石逆向赞普许诺下的上千里土地不知何时才能兑现?大将军既以为一个空头承诺就能使吐蕃唾手获得大片土地,那么倘若在下妄言,贡嘎山上的冰雪终将融化殆尽,给吐蕃带来更广阔的牧场,大将军会相信吗?”

    林树事先经贡布上师告知吐蕃朝中的情形及大燕使臣刚刚到访过逻些的消息,就料到使团晋见吐蕃赞普时,在朝堂上必有一番口舌效锋,因此,早有所准备,一席话过后,大拂庐中鸦雀无声,吐蕃众臣都默默无语,目光望向纳悉摩,希望他能改变态度,赞同赞普的这门婚事。

    片刻沉默之后,纳悉摩终于朝御座中的赤德赞普躬身说道:“林大人说的都是事实,臣再没别的话可问,唯有向赞普道贺,恭祝赞普与中土长公主早日成婚。”

    大帐中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每个人的心头都松下一口气来。多措面向众人,传达赞普的口谕:吐蕃蒙上邦皇帝差使提亲,深感荣幸之至,所提亲事一应允准。特命小论多措为吐蕃迎亲大使,择日随上邦使团前往长安,迎奉长宁长公主前来逻些完婚。(。)

    。。。

第三十七章 烈女奇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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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独自坐在延英殿中,正在心神不宁地等待着从江陵传回的最新消息,得到李进忠入宫求见的禀报,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知具体从哪天何时起,皇帝心中对这位一力扶保自己登上皇位的权宦产生了一种爱恨、敬畏相互掺杂、交织在一起,并且无从分辨孰轻孰重的复杂情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其中恼怒和忌惮的成分正在日渐增多。

    前些日子,李进忠为了向皇帝强讨兵权,使出了辞官、斗殴、称伤不出等诸种手段,逼得皇帝实在无奈,只得借力打力,封他做了宰相,委他主持靖宫大计才算了事。

    时隔不久,李进忠又借主持靖宫之机,不经皇帝允准,擅自在宫中组建了数百人的靖宫差房,将包括后宫嫔妃在内的所有人都置于了他的严密监视之下。

    这回在如何处置江陵王的问题上,自己采纳了景暄的建言,没有如李进忠所主张的那样发兵围剿江陵,难道他今天入宫又是为了要强逼自己就范吗?

    皇帝一想到又将面对李进忠近乎要挟般的纠缠,就感觉到两个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晋国公夫人的亲眷真是了得,连朕和两位贵妃也都监视在内了。不知道‘靖宫差房’这些天来在宫内发现张氏残党的踪影没有啊?”皇帝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相貌丑陋的老头儿,决定先发制人,抓住他擅自组建“靖宫差房”这件事。来堵住李进忠的嘴。

    “启禀陛下。夙夜难眠,唯恐办差不力,辜负陛下的重托。睦王离京时,陛下将原已恩准调归老臣差遣的五百禁军充做使团护卫,老臣无奈之下,只得仿效先朝内侍省察事厅子的成例,暂组‘靖宫差房’,作为日常办差的临时机构。

    陛下明鉴。现下的形势,内侍省及各处宫人中可用之人甚少,因此老臣才从府中挑选了若干名老成稳重的仆妇以补不足。‘靖宫差房’组建的时日不多,却已发现了张氏残党不慎露出的诸多蛛丝马迹,可谓是成效显著。老臣以为,这两件事皆属老臣职责本分,故而未曾先行奏报,还请陛下恕罪。”李进忠为讨处置行刺嫌犯的圣旨而来,不欲因旁的事触怒皇帝,因此回答得格外小心。

    察事厅子是父皇晚年明令裁撤的机构。为的是防止其成为张氏弄权的工具,眼见李进忠大言不惭地竟将此引为成例。为自己擅设所谓的‘靖宫差房’狡辩,皇帝只觉一股怒火直撞脑门。

    他强压着火气,面带笑容地对李进忠解释道:“朕不过是前晚在毓秀宫中恰巧碰上‘靖宫差房’的专使巡夜,今儿见了晋国公随口一问,晋国公不必挂怀。朕既以靖宫重任相托,一应大小事务晋国公自然有权做主,无须事事奏报。目下四方不宁,肘腋之患朕尤为关注,只盼您能早日将张氏残党一网打尽,怎会无故降罪?晋国公今日请见,是否有什么好消息说与朕听啊?”

    李进忠察言观色,已瞧出皇帝尚全然不知昨日傍晚自己遇刺之事,遂故作惊慌地“扑通”一声跪倒在阶下,以头碰地,嘶声嚷道:“老臣无能,昨晚险些被歹人于回府的路上夺走了性命,万望陛下为老臣做主,下旨严惩幕后真凶。

    皇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命王保儿上前搀起李进忠,温言安抚道:“晋国公莫急、莫慌,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难道又是张氏残党出来作祟?不管对方是谁,您尽管说出来,朕决不姑息。”

    李进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沙哑着嗓子把昨晚自己遇刺的前后经过向皇帝详细叙说了一遍,末了才说道:“根据刺客不慎落在行刺现场的一缕孔雀金丝线,老臣初步断定,南内太妃和长宁长公主恐与此事有涉。她二人必是对老臣力主发兵江陵心怀怨恨,因此才命人半路暗算老臣。现老臣已令禄光庭率人将南内和长公主府团团围住,请陛下降下圣旨,准老臣入内拿人。”

    皇帝听罢,心中暗叫不妙:这李进忠虽不是为逼自己出兵征剿江陵王而来,却给自己出了个更大的难题。

    假设昨晚果然是太妃和长宁母女合谋捅出的乱子,于情于理,自己都万难阻挡李进忠查案拿凶;然而,倘若因此废黜了她们母女的封号位份,父皇生前只留下这么一位尚还待字闺中的亲生女儿,和亲吐蕃之大计岂不要化为泡影?

    刹那间,皇帝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李进忠许久听不到皇帝入宫拿人的旨意说出口,知他内心必是极不情愿在这紧要的当口处置长宁长公主。

    但势到如今,他作为新任的中书令,文武百官之首,又是受害的苦主,如果一旦松口,为了成全皇帝的心意,有意放对方一马,那么,自己以后就将在众人面前完全失去威信,难以在朝堂之上立稳脚跟。

    因此,纵然是明知皇帝心中作何打算,李进忠也难以后退半步,只能硬挺着静等皇帝的决断。他甚至替皇帝着想,心中已暗暗在众宗室的女儿中找寻起长宁长公主的替代人选来了。

    “据朕所知,孔雀金丝线虽出自太妃的故国林邑,然此物作为多年以来的贡物已进奉多年,在宫中并不只是太妃母女处才有此物。晋国公仅凭一缕丝屑便断定太妃母女是刺客背后的主使之人,是不是轻率了些?”皇帝咬紧牙关,试探着问道。

    他明白,依眼前的情势,唯有寄希望于太妃母女不是行刺李进忠的主谋,才是各方都能接受的,也是最理想的结果。

    李进忠听到皇帝为了使长宁长公主免受惩处,竟然质疑起自己来,不由得恼将上来:连一个与皇帝尚未见面的新入宫嫔妃遇刺,皇帝一怒之下,还将含冰殿所有的当差宫人、宦者杀了殉葬。自己身为有定鼎之功的当朝宰相,半路遇刺,皇帝非但没有任何的安抚表示,反而替自己眼看就要抓到手的嫌犯开脱起来,两相比较起来,怎不令人齿冷心寒?(。)

    。。。

第三十七章 烈女奇谋(二)() 
他怒极而笑,语调寡淡地反驳道:“老臣在宫中办差多年,这点儿规矩还是懂得的。自打老先帝爷当朝时危不全兴兵作乱算起,林邑依附于强邻吐蕃,孔雀金丝线已有近三十年不入大明宫。因此,先帝收复长安,张氏入主中宫后便立下规矩,六宫嫔妃之中,唯有皇后和贵妃能用此物。陛下有如此一问,老臣心中倍感惶恐,难道惠、丽两位贵妃也要置老臣于死地吗?”

    皇帝的脸“腾地”一下直红到了耳根:这老儿竟一点儿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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