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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变革,一个最大的变化就是运昌隆内部的闲人、懒人不见了,其次是产量和销量都有了大幅提升。这让薛念祖觉得“不师祖宗施规矩”的做法是正确的,也更坚定了他日后建设机器设备酿酒新工厂的信心和决心。
顺子离开去上海的第二天,薛念祖正在酒坊内与柳长春讨论经营事务,杨曼香的侍女小柔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神色惊慌:“薛少爷,不好了,大少爷突然从太原来了……”
小柔口中说的“大少爷”显然是杨曼香的兄长杨建昌了。
薛念祖眉头一蹙:“杨建昌来了吗?他来作甚?”
薛念祖的话音未落,一身浅灰色西装革履的杨建昌就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声音傲慢:“怎么,薛念祖,我杨建昌难道就来不得?”
杨建昌身后跟随着神色复杂的杨曼香母女。杨曼香向薛念祖投过歉意和无奈的目光,薛念祖微微一笑,向杨曼香点点头,示意不妨事。
“大少爷自然来得!”薛念祖摆了摆手:“来人,给大少爷和崔姨娘看座待茶!”
两个伙计赶紧来给杨建昌和崔氏以及杨曼香摆下了椅子,然后又分别上了一杯香茗。杨建昌大刺刺地坐下,然后端起茶盏来小啜了一口:“薛念祖,咱们明人眼里不说暗话,我这趟来呢,就是想要从曼香手里接过运昌隆的一成份子!从现在开始,我也是运昌隆的东家之一,坐地分红!”
薛念祖吃了一惊,眉头皱得更紧。柳长春万万没想到杨建昌来意若此,神色就沉了下去。
薛念祖轻轻一笑:“大少爷,你莫非是搞错了吧?我运昌隆是运昌隆,与你杨大少没有半点关系,你凭什么索要我运昌隆一成的份子呢?这光天化日之下,大少爷总不能还要明火执仗明抢不成?”
杨建昌冷笑起来:“薛念祖,你少抵赖!曼香是我妹妹,更是我杨家的人,曼香持有你们一成的份子,那就是我们杨家持有的份子,这没有区别!况且,你们运昌隆如今还占有我杨家广聚财过去的三口百年老窖,靠着我杨家的老窖发财,无论怎么算,你这运昌隆都有我杨家的一份子!”
杨曼香气得俏脸涨红,忍不住驳斥道:“大哥,你咋就这么无耻呢?我手里这一成份子,是念祖哥与我订婚时给我的聘礼,与你何干?至于那三口老窖,你和大娘离开本县之时,我们分家分产,这栋宅子和三口老窖都已归我们母女所有,这就是我带到运昌隆的嫁妆!你想染指运昌隆,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薛念祖在一旁听了暗暗竖大拇指。
柳长春更是心里赞叹连声,心道杨家二小姐曼香果然随机应变,心有乾坤,有胆有识,非一般凡俗女子可比。她这“聘礼”和“嫁妆”的说辞,说得是理直气壮,直接就封死了杨建昌索占运昌隆一成份子的礼法空间,就是闹到衙门去,杨建昌也站不住脚呐。
杨建昌恼羞成怒:“父亲不在世,那长兄如父,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嫁到薛家来!”
杨曼香冷笑:“我与念祖哥的终身大事,是爹爹的遗命,你只是我的兄长,凭什么干涉?”
杨建昌砰得一放茶盏:“胡说八道!父亲在世,并无许下你与薛念祖的婚姻之事,你信口雌黄,无父无兄,大逆不道!”
杨曼香霍然起身:“爹爹临终之前,已经将我许配给了念祖哥,有娘亲作证!我嫁到运昌隆来是遵从爹爹遗命,与你无关!”
其实杨元舒在世时虽有意将杨曼香许配给薛念祖,但还没来得及亲手操办就一命呜呼被杨建昌活活气死。但杨曼香知道这一遭,若是自己稍有松口,自己手里这运昌隆一成的份子就会被杨建昌霸占了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必须要当仁不让。她不允许因为自己,导致薛念祖辛苦创办的运昌隆被杨建昌这种寡廉鲜耻和嗜赌成性的人分去一杯羹。
杨曼香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来的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以及大智大勇,让运昌隆在场的伙计们大为惊叹,对这位未来的老板娘又有了新的认识。
崔氏轻叹一声:“大少爷,我们两支已然分家,老爷留下的资财家产都被你们母子卷走一空,我们母女落下的只有这栋宅子和几亩田产。你如今若是意欲强要,我们也不予你计较,这栋宅子和几亩地你尽管取了去,我们母女也就认命了。但运昌隆的份子是念祖给曼香的聘礼,你不该也不能生出觊觎之心啊!”
杨建昌脸红脖子粗:“左右这运昌隆有我杨家一份,谁也抵赖不了!薛念祖,你若是敢赖账,我此番就是跟你闹到衙门,也在所不惜!”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内宅与外院的拱门处哈哈大笑道:“杨大少所言甚是!这堂堂民国,司法健全,杨曼香乃杨家二小姐,杨家二小姐持有之股权自然就归杨家所有,而杨大少为杨家当代家主,索要这一成份子,合情合理合法!如果有人胆敢抵赖,孙某可以帮杨大少递一纸诉状到省督军衙门去,保证让杨大少你得偿所愿!”
众目睽睽之下,石野太郎的翻译孙奉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有人撑腰,杨建昌当即也兴奋起来:“有劳孙先生!听闻孙先生与督军衙门往来密切,又有法律界的朋友,这打官司的事情,就拜托孙先生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听着孙奉孝和杨建昌的一唱一和,薛念祖不怒反笑,只是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暴戾和无尽的愤怒。如果杨建昌只是贪小便宜、想要从生意兴隆的运昌隆捞点好处,薛念祖觉得倒也没有什么,用几百块大洋打发走他就是,反正运昌隆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但薛念祖没想到孙奉孝居然牵扯其中,这显然是日本人石野太郎在背后操控捣鬼了。跟日本人串通一气打运昌隆的主意,沦落为日本人的走狗,这让薛念祖彻底看轻了杨建昌。
啪啪啪!
薛念祖鼓掌起身,面带微笑:“不知孙先生来我运昌隆是买酒还是做客?若是买酒,请与二掌柜冯玉春接洽,若是做客——”
薛念祖原本和风细雨的话陡然间变得冷森森起来:“想要来我运昌隆做客,要看薛某人愿不愿意接待你——来人,把这两人给我轰出去,我运昌隆不是闹市街坊,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冯玉春带着几个膀大腰圆如狼似虎的伙计冲了进来,老鹰抓小鸡一般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杨建昌给提溜出去,至于孙奉孝见势不妙赶紧也溜之大吉。
第四十八章运昌隆的标牌(2)()
杨曼香和崔氏也随之离去。
柳长春轻叹一声:“东家,杨家大少打咱们运昌隆的主意,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日本人牵扯进来,似乎就有点图谋不轨吧?”
薛念祖冷笑:“柳先生,石野太郎前番想要跟我合伙做买卖,联营开酒厂,被我严词拒绝。这日本人心怀鬼胎,觊觎的无非是我的祖传酒方和咱们中国人的酿酒技艺,薛某虽然不才,岂能让日本人夺了咱们的中国人的宝贝去!他们是休想!”
柳长春点了点头:“东家,日本人借张作霖的手占了我东三省,在东北开矿贸易,疯狂掠取我中华矿产粮食。前不久又听闻日本人威逼利诱,现在又想要占了山东半岛。现如今可好,连山西,都有日本人的手伸进来,真是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啊!”
“哎——我中国羸弱,导致列强欺凌。我不久前跟冯大哥去法国,沿途所见所闻,我中国人在海外根本站不直、抬不起头来啊。在上海的黄浦滩和北四川路那两个公园,我们中国人至今都是不能进去,因为公园的门口挂一块牌说:华人与狗不得进入。”
“真是岂有此理啊,柳先生!我中国人的地盘和国土,被外国人占了去,我中国人反而不得入内,还与狗并列,堪称奇耻大辱!”薛念祖越说越激动,面色涨红,猛地一拍桌案:“各国洋鬼子把我们中国人看成是东亚病夫、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可气可叹啊!”
柳长春也是嗟叹连声。
稍缓,薛念祖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冷静凝重:“冯大哥曾与我讲,日本人图谋我中国酿酒古方,其实不为图财,只为军用。想那关东军在东北苦寒之地,用咱们的高度烈酒一来可以驱寒取暖,二来甚至可再度提纯蒸馏、战时充作治伤消毒之用……所以,咱们中国的白酒产地,包括四川和黔贵两省,以及山西,都有日本人打着买卖的旗号进来。”
“柳先生,冯大哥还曾断言,日本与美国、欧洲、俄国等不同,最为包藏祸心,东洋那弹丸小岛资源匮乏,我中国若再不富国强兵,将来日本人必定侵我国土,掳掠我瑰宝财富!因此我薛某人这一生,绝不与日本人合作买卖!”
“柱子,安排下去,命人在我运昌隆酒坊门口挂一标题,上书:誓不与日商贸易。”
柱子领命而去。
柳长春笑了笑:“东家不与日本人做买卖,他也无可奈何。只是杨家大少爷这边,恐怕是有把柄落在了日本人的手里,否则也不会被日本人利用,此事还要妥善处置为好,长春还是担心日本人会动用官府的关系给咱们施压,强取运昌隆的股权。”
“杨建昌嗜赌成性,败光了杨家的资产,八成是日本人在背后撺掇引诱。柳先生你说得没错,日本人这回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准真会动用官府中人——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也没什么好怕的。”薛念祖冷冷一笑,起身向外行去:“柳先生,酒坊诸事交给你了,我去临县走一遭!”
汾县县知事衙门。
县知事蔺世贵和本县驻军团长张琨毕恭毕敬地从门口迎进了一个年约四旬颌下一缕长须身着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亦步亦趋,不敢有半点的僭越。而三人之后,则跟随着一脸得意的孙奉孝和面无表情的杨建昌两人。
入了蔺世贵的正厅分宾主坐定,上茶。
蔺世贵恭谨拱手道:“宋大人大驾光临小县,实在是让小县蓬荜生辉啊!”
此人是山西省督军衙门参事宋孟宪的弟弟宋智勇。宋孟宪曾是前清山西省巡抚的师爷,民国后摇身一变成了省督军身边的参事红人,是目前省督军衙门的高级智囊团幕僚之首,深受器重,炙手可热。作为宋参事的弟弟,宋智勇也在省督军衙门挂了一个虚衔,纵横山西也无人敢得罪。
宋智勇傲然一笑:“蔺大人、张团长,宋某此次前来,虽然不是公干,却也是奉家兄之命,拜托两位帮衬一二。”
“宋参事之命,下官岂敢不从!”蔺世贵赶紧起身来表态。
张琨也自然是起身附和。
宋智勇满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杨建昌:“家兄与杨家大少爷杨建昌乃是忘年交,杨大少此次回汾县索要运昌隆的一成份子,与法有据,与理相合。可惜那运昌隆的奸商薛念祖如此狡诈,百般抵赖,据不交出股权,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希望蔺大人和张团长能出面助杨大少一臂之力,他日家兄必有厚报!”
蔺世贵和张琨吃了一惊,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建昌图谋运昌隆的股权?不不不,这八成是宋孟宪觊觎运昌隆的日进斗金,借杨建昌的手来达到目的罢了。这是蔺世贵和张琨的第一念头。他们没有想到日本人的身上,只是顺势想起了贪财的宋孟宪。
实话实说,蔺世贵和张琨平时也没少从运昌隆得好处。免费的酒敞开供应就休提了,单是隔三差五的索要孝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旁人两人未必买账,可宋孟宪那岂可得罪,此人若是在省督军大人面前吹吹风、说两句坏话,蔺世贵和张琨就吃不了兜着走,罢官免职甚至丢了脑袋都是寻常事。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间就达成了共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蔺世贵哈哈大笑:“宋大人放心,这是小事,交给蔺某和张团长去办,一定办妥,不让宋大人失望就是。”
……
县知事衙门的人来传运昌隆东家薛念祖过堂,说是杨家大少杨建昌状告薛念祖侵吞杨家资产,县衙已经立案审理。薛念祖不在酒坊,只能是大掌柜柳长春跟着县衙的人去过堂。
杨建昌和孙奉孝幸灾乐祸地站在运昌隆门口,看着柳长春被带走,冷笑连声。孙奉孝突然扭头瞥见了运昌隆伙计刚刚悬挂上的一块标牌,上书:誓不与日商贸易,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跺了跺脚,一把扯住杨建昌:“建昌兄,我们先去县衙看个热闹再说!你放心,有官衙出面,律法无情,薛念祖扛不住的!”
两人正欲离去,突然听到一声女子义正辞严的尖厉斥责:“杨建昌,你站住!”
杨曼香一身素服怀抱着父亲杨元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