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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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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王世子……简直岂有此理!”张嗣修的面色瞬间一寒,要知方才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把两件古董看做自己囊中物,不想竟出波折,顿觉面上无光,连带对这书生也不大客气。“高兄,你之前大包大揽,自云万无一失,怎么事到临头又出波折,这似乎不够交情吧?”

    “实在……实在也是没想到,宋掌柜明明约好的……”

    张嗣修的那个兄弟再次轻轻撞了一下张嗣修,又附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张嗣修脸色略缓,朝那书生一点头道:“高兄,秋天肝火旺,我说话冲了些,别介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再说交易未成总有转圜,劳你大驾带个路,我亲自见见那位老板,跟他当面说开就是。”

    “这样是最好了,请二公子跟我去一次,或许事情有转机。”

    张嗣修要去,其他人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再者就算是为了开眼界,也当然要跟随。汤显祖在队伍最后对范进小声道:“长沙城城内有城,半座城池都是吉王府。吉王在这一带势力甚大,二公子若是与吉王世子争宝,只怕很有些口角……”

    “若是掌柜的当真铁心卖给吉王世子,只要一句东西已经卖出就好了,便没了这些后话。掌柜的只说定下交易,收了定金,无非是要本主出面才能继续谈。这是生意口,无非是想多要几个钱,二公子怕是要破费一些,但是口角自然不会有的。”

    书生们彼此的距离其实也不算太远,范进的声音略高些,前面两次撞了张嗣修的少年便听到了,回够头来看了一眼范进,范进也正看了一眼他。两人目光相对,范进发觉这个兄弟生的,其实比张嗣修更为像女人,他的兄长属于美貌里带着英气,这个兄弟则是妩媚的成分更多……可恶的伪娘!范进再次提醒着自己。

    走了时间不长,一行人已经来到崇仁书局,这书局地方很大,五间开间的大门面,伙计便有十几个。书架上既有经史子集时文小录,亦有不少杂书闲话。范进的著作在这里可以找到九成,其中七成以上出自福建于范进收益无半文关系,好在他早已经看开,否则怕不当场要气的晕厥。

    那少年似乎是有意挑衅似的,要过一本侠义金镖,随意翻阅两篇就举起来朝着范进比了一下,范进无奈一笑,后者很得意的将书放下。这当口,书局的掌柜宋崇礼已经走出来迎接,远远的就给张嗣修唱诺赔礼,将其与高姓书生请进书房去谈,外面只留了个大伙计招待。

    这买卖与外人没什么干系,别人自然不好插手,只在外间闲转,汤显祖翻了两本书摇头道:“这几本书错字讹漏甚多,恐不是真本?范兄笔耕不辍,润笔却为奸商所得实在让人气闷,就该写一份呈文送到官府,重重办这几个书商。”

    “广东书局印的太少了,若是没有这些盗印,拙作怕也传不到湖广。万事皆有利弊两端,不好一言而决。”

    那张家的少年听了这话,再次向范进看过来,似乎于他这话有很大兴趣,但是却不知怎的,并不肯开口搭言。他不说话,范进也不好主动过去攀谈,只好朝其拱手一礼而已。

    过了一阵,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即就有人大喊道:“老宋,你许我的宝贝,今天该让我拿走了吧?我父王过寿,我是要拿这两样宝贝做寿礼的,打发人几次拿不走,只好我自己来了。”

    说话间,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织锦团花袍的黑胖子从外面走进来,甫一进屋,就被一屋子女装书生搞的头晕眼花,目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在那位不爱说话的张家公子身上,用手中折扇一指:“诶?你这厮在我家当书童,不肯用心侍奉,反倒偷了我父王心爱的龙纹砚逃走,居然还敢在人前露面?来人啊,把这逃奴带回王府去!”

第一百五十章 冲突(下)() 
进来的这个黑胖子,大抵不是第一次做掳人这种勾当,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部下,对整个流程的把握都显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这边刚一声令下,外面就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冲进来,分开人向着那少年冲去。

    这些女装书生在这种场合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其单薄的身材加上那身女装,根本没有什么震慑力。两条大汉如同两驾高速行驶的战车,将几个书生撞的东倒西歪,波分浪裂。汤显祖是戏剧名家不是技击名家,在这种场合和其他书生比也没有优势,只好大喊道:“不可放肆,你可知他是何人?”

    那黑胖公子却嘿嘿一笑,“你这书生好不晓事,这里是长沙城,是我吉王府的天下。你不该问他是何人,该问我是何人。这里是我家父王藩地,你们头上顶的是王府的天,脚下踩的是王府的地,城中一草一木一人一畜,我想要什么不可以?抓一个女人,又算得什么?”

    女人?范进很想为这个黑胖子默哀一分钟,惹了张居正的儿子就算了,居然把他儿子错认成女人,这实在是有些错的离谱。当然这也不怪他,谁让张家人生的太妖孽。

    这时一个书生急道:“不可放肆,他是……”话未落,脸上却已经挨了记耳光,人就被打的趔趄着出去,连话都被拍回了喉咙。与张嗣修同行的书生都是去应会试的,自身都有举人功名,在地方上与知县平起平坐,不管是打官司还是讲道理,都是第一等高手。可是遇到撕打就没了应对能力,遇到蛮不讲理的泼皮,也确实没办法。

    按说张家子弟出行,身边应该有护卫的,不知怎的,眼下却是一人也看不见。作为被袭击的目标,那少年脸上倒是不见慌乱,只将一双美目微微一瞪,低斥一声,“放肆!”

    那两条大汉本来是横行惯了的,哭闹反抗,抱着柱子不撒手,或是哀恳求饶的目标都见过,还第一次见到居然反过来骂他们放肆的。可是这少年脸色阴沉,目光冷厉,那目光如同两柄有形利刃刺来,人如同天神附体凛然不可犯,让两人扑出的身形生生刹住,竟是有片刻失神,想要抽身而走。

    但随即,两人也就醒过味来,一个少年,怕他做甚?天大的事,自然有人接下。一个大汉嘿嘿笑道:“待会还有更放肆的,等脱了你的……”话音未落,劲风袭来,一个年轻书生已经横在两人与少年之间。

    这些书生不缺乏舍身救人的勇气,换句话说,这种机会求还求不来,能为首辅子弟负伤,那是祖上积德才能换回的造化。可问题是心里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能和张嗣修混到一起去的,虽然家格不及张家,但自身也不会是白丁,至少也是小地主出身。

    这样人家的公子,是不需要自己去打架的,有什么事,都有家丁门下去解决,自己只需要动口。现在到需要亲自下场时,不管心里想的多勇敢,腿实际却迈不动。所能做的只是舆论谴责,行动上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在一片,“你敢……”“放肆!”“你可知他是谁?”这样的言语中,只有范进一言不发直接冲了出去。

    汤显祖惊叫着,“范兄不可冲动!”随即便看到了一片雪亮刀光,接着就是冲天血雾!

    按明朝制度规定,秀才出行可以带剑,不需要接受官府盘查。可于书生而言,一口宝剑的装饰及装13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大多数书生佩带的文士剑甚至不会开刃,真到了需要格斗时,这剑是指望不上的。范进肋下带的不是剑,而是一柄短刀,这实际上就是当日刺伤林凤所用的那把肋差。最早作为赃物交到官府库房,后又被凌云翼批出,发还给范进。

    林凤对待自己的衣食用度很节省,可是在格斗用的武器上却不会吝惜投资。他的这把佩刀放在扶桑,也属于吹毛利刃这个级别。范进的动作很快,就在大汉的手即将与张姓少年接触时,名为崛川国广的宝刀已经挥出。

    白光一闪,鲜血狂喷,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

    这两条大汉实际都是精通技击的好手,如果是比武的话,范进也会很头疼。但是他们认定对手只是文士,即便是学过拳脚,也不过就是强身健体用,与真正格斗打人的功夫不是一回事,并没做出防范。不想范进身上的刀如此锋利,更没想到的是,他真敢砍人。

    惨呼声响起,人踉跄而退,大汉的左手紧抓住右臂,而在右手的位置,原本那蒲扇般的巨掌,现在已经落在地上,右手齐腕而断,血如喷泉般涌出。由于距离太近,范进的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但是他却混不在意,只把刀向着另一条大汉一指,做了个挑衅的动作:“来啊!”

    房间里安静了。

    书局里有十几个伙计,如果从一开始就阻止双方行动,也发生不了冲突,可是这些人或是出于地域原因,或是因为自身属于王府门下的关系,心里还是偏向于袭击者的。并没有真的阻拦什么,大多是坐山观虎斗,可是当看到一只手落在地上,房间里见了血,神色便开始惊慌起来。另一条大汉本也是骁勇有力之士,可是看到同伴的惨相,竟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为职业打手,这大汉武艺没的说,但是活动区域只限于长沙,这里毕竟是府城,社会治安相对要好。与人打架的次数不少,却从来不曾搏命。如果范进是三两下打翻了那大汉,另一人未必怕他。可范进一出手就拔刀斩人,把人斩成残废自己面不改色,十足一副亡命徒的气魄,这条大汉就有些畏惧。两眼紧盯着范进手里短刀,脚步开始一点点倒退,连同伴都顾不上。

    哀号声在书局里回荡,一干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范进手提短刀身上沾血的模样,也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些。

    那黑胖子怒道:“哪里来的强盗,敢在王府地盘撒野?真当我们吉王府是好欺负的?快去叫人,把王府仪卫叫来,就说咱们长沙有强盗,捉来先砍了。”

    “吉王府很了不起么?”就在此时,张嗣修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众人就看到两眼血红,怒发冲冠的张嗣修手执折扇从里面走出来。在他身后,则是高姓书生,最后一个则是书坊掌柜,怀里还夹着两个包袱。

    张嗣修看看范进略点点头,马上来到自己兄弟身边小声问着什么,那少年摇摇头,又说了两句,张嗣修转而望着那黑胖子道:“我乃江陵张嗣修,这个名字你总该听过吧?这是舍弟。你方才所作所为,自己心里有数,这笔帐我们慢慢算。现在,你还不走么?”

    黑胖子愣了愣,看看张嗣修,又看看那少年,一摇头道:“你是张嗣修又怎么样?你老子虽然是首辅,可也终究是我朱家的臣子,这天下是我朱姓天下却不姓张,你还敢欺压宗室么?在京城是你们狠,在长沙却是我的地盘!我方才认错了人,把你兄弟认成了我府上逃奴,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彼此说开也就无事,何至于动刀伤人?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你们兄弟可以离开,这个行凶的强盗,必须交给我。还有,那两件宝贝我要拿走。”

    张嗣修冷笑道:“你的宝贝已经归我了。方才宋掌柜已经答应,把两件东西卖给我了,宋掌柜是吧?”

    “是啊,这……这是怎么话说的。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你们二位一位是世子殿下,一位是首辅公子,实在不可伤了和气,有什么话大家说开就没事了,万事以和为贵,不可伤了和气。”

    那黑胖子怒道:“老宋,你他娘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成?你可是我王府的人,怎么敢胳膊肘朝外弯?再说,你是收了我定金的。”

    张嗣修打开折扇,冷哼道:“不过是定金而已,我多付了三倍定金,这事就算了了。我船上预备了三千两银子买这两样宝贝,你这位世子难道拿的出三倍的现银,买这东西么?”

    “你……”黑胖子一时语塞,显然是被张嗣修一句话顶到了短处,黑脸慢慢涨红,却是说不出话来。张嗣修则扬扬得意道:“在商言商,一切都是靠银子说话,拿不出银子少吹大气,走,我们到船上拿银子去。”

    于张嗣修而言,倒谈不到怕一个藩王世子,或者说他现在的年龄和阅历,也不大会怕某个人。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总是懂的。长沙一半城池都是吉王府的地盘,真和世子彻底闹僵,眼前肯定吃亏。

    只要进了京,或是到了武昌府有了巡抚标营,都可以把这么个土鳖藩王加世子随便收拾。再者说来,自己人实际没吃亏,那大汉倒是实打实残废了,张嗣修不管多纨绔,也总归是个讲理的人,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借题发挥的必要,也想着收势落蓬。

    归根到底,张嗣修骄横归骄横,脑子并不糊涂。眼下手头确实没有太多能打的,发生肢体冲突肯定要吃眼前亏,万一遇到个混世魔王一样的世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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