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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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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人的心性也不算稳定,于武学一道上,只能算是刚起步。直到了五十左右的时候,技艺已经淬炼纯熟,身体的机能也未至于衰弱,真动起手来反倒可能比年轻人更可怕。

    当然这样的高手也极有限,也是可遇不可求。两广算是荒蛮之地,即使有这样的高手也多在绿林之中,或为大盗或为豪强,官府很难见到,在沙场上出现也没什么用,兵山将海直接就淹没了,范进也就无缘得会。像陈璘这种人,就是他遇到的人中,个人武艺最为出色的一个。可是根据他看来,眼前老人于个人武道上的修为比之陈璘恐怕尤有胜之。

    没动过手,这种比较自然不会太准确,但是从气势上和给人的感觉上,范进依然认定,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

    这老人走动的步伐并不快,但是每一步踏出,都给人以坚定有力之感,其身上呈现出来的活力与气息,与其年龄并不相符。面前的老者,仿佛一轮红日正当午时,处于最为颠峰的状态,整个人就像是一口连鞘宝刀,年深月久锋芒不减,一旦出鞘亦少有能当其锋芒者。

    江宁这种升平之地,出现这样的高手倒不是没可能,但是两个女人带这么个高手过来就有点奇怪。范进连忙拱手一礼,那老人也立刻还礼,不等马湘兰开口,便主动自我介绍道:“老朽白门凤四,见过范公子。”

    范进听到白门凤四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近而再次仔细端详起这位老人来。

    凤鸣歧?原来他就是东大名鼎鼎的东南名侠凤四爹?

    在儒林外史原文中就有出场的凤鸣歧,除去是个武艺高强的老人,也是江湖名侠,智勇双全武艺绝伦。在这个时空里,范进主要交际的对象都是文人士子,名宦大贾,与江湖人的来往不多。林海珊吃海上饭的,与东南武林也没什么来往,按说两下里其实没什么交集,也接触不到一起。

    可是在这些士绅文士尤其是徐维志嘴里,范进也不止一次听过此老的名字。据说其武艺高强,号称东南第一,在江宁开馆教拳,门下弟子众多,黑白两道的生意也都会插手,属于郭解朱安世一流的人物。

    混到他这种地步,普通的商贾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希图获取其武力上的保障。毕竟行商是一件危险的事,有这么个强人护卫,安全系数能增加不少。凤鸣歧也不是范进前世看武侠小说里那种前辈高人不问世事的性子,相反属于社会活动家那种人。号称今世孟尝,交游极是广阔。

    最喜欢结交的就是名士、官员、富翁。这些人都是社会名流,作为他们的朋友,凤鸣歧对于地方官府已经有了几分影响力。乃至最基层的衙役,对他也是恭敬为主,不敢像对待普通江湖中人那样轻视。

    当然,再怎么遮奢的大侠也是大侠,跟举人还是没得比。何况范进这种已经结交上层的举人,更不是凤四这种人可以比拟的。因此见面之后,凤鸣歧表现得很是谦卑,丝毫没有那种传说中武林高手的气度架子。

    这样的态度让范进满意,他本人也从没放弃过武术学习,对于这种打遍东南无敌手的高手,也颇为尊敬。

    马湘兰这时笑着介绍道:“四爹可不是外人,五儿是四爹的义女,这几年有赖凤老护持,才没人敢欺负五儿。五儿那身武艺,也大半是四爹教授的。听说大小姐身染小恙,凤老特意过来,帮大小姐诊脉。”

    凤鸣歧摇头道:“四娘,你就别遮掩了。范公子,老朽也不瞒你,是我的干女儿闯了祸,把不该给别人的药乱发,现在惹出了麻烦,我这个做干爹的来替她抹平手尾,咱们先看病人,有话再说。她送给大小姐的药,是我配的,现在出了事,就得我来解决。”

    医武多有互通之处,武功修为到了凤鸣歧这个境界,自身即使不懂医理,于人体结构气血运行之类的东西,掌握程度并不逊色于名医。先是看了面向,又摸了脉,他脸上神色不喜不怒,让人看不出吉凶来。薛素芳看着张舜卿的面向,当看到她那一脸斑痕时,忍不住啊了一声,叫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凤鸣歧瞪了她一眼道:“大惊小怪什么,些许小事,不要闹的仿佛很严重似的,吓坏了病人怎么办?”他又看向范进道:“范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第二百零九章 试探() 
范进摇头笑道:“凤老英雄你这么说,不是摆明了说,大小姐的病很严重?你们做郎中的不能这样,病人最需要的是保持心理安稳,你这样吓她似乎不大好啊。”

    张舜卿道:“老英雄有话说在明处,小女子虽然是女流,倒也有几分胆色,不至于被吓住。就算真是……天花,我也可以接受。再说范兄与小女子无话不谈,您与他说了什么,范兄都会转告,又何必费这番手脚。”

    “不是如此……老朽是个武人,嗓门粗,声音大,有时控制不住自己,说话就像打雷。跟一群江湖草莽汉子交涉,自然怎么都随意,在这里若是放肆起来,怕扰了大小姐休息。既然如此,那就说实话吧。”

    他看了一眼薛五,哼了一声。“这件事罪魁祸首,便是五儿这个孽障了。我当日看她可怜,又怜她出身宦门,不该就此生张熟魏,做起倚门卖笑的营生,加之她秉性坚贞,却有不甘之意,才以百花丸相赠。只是让她用来装成天花,好糊弄人的,没让她随便把药送给别人。那药炼制的本意,是用来种痘防病,最后未能成功,但毒性也是有的。如果使用不当,或是遇到其他生克之药,搞不好假天花变真天花,假麻子变真麻子,她不明药理,把那药随意乱用,所以就出事了!”

    “原本这种药虽然会造成人体不适,但却不至于有大碍。等到病体痊愈之后,对于天花反倒是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不算灵丹也可算妙药。可她对药性所知有限,只让小姐去吃,这药是能乱吃的?若单是这丹药,老朽还可以对付,可现在小姐体内除了百花丹,还有另一种毒素发挥作用。两股药力合在一处,这事情就很麻烦。”

    张舜卿道:“凤老,不用绕圈子了,小女子只想问一句,我现在是不是……天花?”

    凤鸣歧看看张舜卿又看看薛五,最后看向范进,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天花……倒不是市面上那种天花那么严重,大小姐的性命自可无碍,只是……”

    他叹了口气:“老朽半生行走江湖,惨事就见的多了,于人生苦难也能体会,于年轻女子而言,容颜往往重过性命。只有到了老朽这把年纪,才能体会到人生在世,性命为第一要紧,余者皆不足道。大小姐生于富贵之家,总归是比普通人家的女子好过一些。即使容貌有碍,亦不妨碍大小姐姻缘美满,子孙满堂。当然,大小姐若要见怪也是情理中事,老朽此来,主要也是为了还债。只要能让大小姐出气,就算要老朽这条性命,也自当双手奉上。。”

    凤鸣歧的言语,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萌生了一丝名为绝望的情绪,薛五急道:“义父,你老人家武功盖世,一定有办法的!”

    “蠢材!这种事跟武功有关系么?又不是江湖上打斗争杀,这是病!任你武功盖世,又有什么用?老夫当年七兄弟结拜,谁不是武艺高强,结果有四个都是病死。你自己胡乱把药给人,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说该怎么办?就算用你的命赔,又赔的起么?”

    他声音渐高,如同黄钟大吕,房间里回响着一股奇特的嗡嗡回响。范进隐约觉得,这似乎就是自己前世看的某些作品里提过的虎豹雷音,看来这老头的武术修为,果然不是假的。

    薛素芳是能做花魁的女人,平日即使高冷,应酬场面的本事也是有的,不管与什么人打交道总能游刃有余。可这时见老人发怒,她竟是被训得两眼微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盈盈下拜道:“女儿知错了,知错了……”

    “知错有什么用?现在张大小姐容颜尽毁,你一句知错,就能了结么?”

    张舜卿人愣在那,似乎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想倾城之貌当真要成为梦幻泡影。想象着自己容貌尽毁的样子,再看看一旁玉树临风的范进,即便他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可是自己真能保证他的心永远在自己这么个丑女人身上?

    眼见凤鸣歧声音越亢,她忽然轻咳一声道:

    “老英雄息怒,请先让我问个问题,您是说,我的脸……真的没指望了?”

    凤鸣歧收住声音,看了看张舜卿,“大小姐,老朽是个武夫,医道上只是粗通,如果您信不过,可以再找名医诊断。这件事错由我起,大小姐若要见怪,请怪老朽,莫怪五儿。她……不懂事。”

    “凤老英雄,您这话就言重了。薛大家赠药,是在我的要求之下,并非有意,乃至随后的变故,更非人力所能预料,怪罪别人就没有道理了。这不干她的事,要怪,只怪我的命数。好了……既然是天花,我心里就有数了,请几位先退出去,免得也被传染……”

    凤鸣歧道:“五儿虽然没出过花,但是她吃过百花丹,对于天花是有一定抵抗力的。倒是没什么可怕,她可以留下。四娘,你且退出去。还有范公子……”

    “我不会走的,几位请回吧,我留下来照顾大小姐。”

    凤鸣歧不听范进解释,伸手已经抓住他的胳膊,拉起他就向外走,边走边道:“请借一步,老朽有些很要紧的话,要对范公子说。”

    马湘兰也已经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了薛五与张舜卿。薛素芳美眸含泪,眼里满是愧疚之意,跪行来到张舜卿床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如果知道,肯定不会把那百花丹给你用。这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张舜卿苦笑道:“薛大家,有话坐下说吧。这或许就是命数,你家中遭难,归根到底,却是家父秉政以来严查公帑所致,于这一层,我对你有亏欠,或许老天早已经做好决定,由我来还这笔债。你无须自责什么,这都怪我自己糊涂。本以为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找到一个足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不想最后却是自作自受……这是我应得的。薛大家放心,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办好的……”

    外间屋内,凤鸣歧压低声音道:“范公子,虽然尊驾是粤人,大大名老朽已是久仰。阁下所做侠义金镖,揄扬胜英、黄三泰等武人,为江湖武人立传,这于文坛之中是少有的事。我们这些武人向来被文人墨客看不起,难得有位孝廉肯拿我们这些武夫做个英雄看待,是以绿林之中不少好朋友,都感念公子恩德。即使没碰过面,也拿公子当好朋友,所以一些话,我就不必隐瞒了。”

    他看看里屋,声音又低了些:“虽然大小姐的病情比之普通人要轻,但终究还是天花,即使痊愈,也会落下斑痕,这份容颜是注定保不住的。再者这病最是缠人,从出花到痊愈,没有怕是要一到两月光景,范公子既是孝廉必要应会试,等到大小姐痊愈,你的功名也耽误了。不若听老朽一句劝解,把人送回花庄,公子自去赶考,去奔一个前程。这件事老朽会为公子安排妥当,不会让人责怪公子的不是。再者凤某也打听到一个消息,越往后北上的船越少,如果公子你留下,只怕过段时间,就找不到进京的船,再想赶考就迟了。万一你自己也染上花……便是得不偿失……”

    以这个时代的阶层地位来看,一个武人基本没什么资格对文士这样指手画脚。可是凤鸣歧并不能单纯看做一个武夫,除去一身精湛的武功外,其于江宁本地亦属于那种知名的社会活动人士,算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角色。范进这种外地举人,如果不计算张家徐家等方面的交情,倒也不能说对凤鸣歧有压倒性优势。

    归根到底,凤鸣歧固然怕读书人,但未必要怕一个外来读书人。范进很难给他提供什么切实帮助,也很难对他造成什么妨害,说的又多时为范进自身利益着想的话,因此也不显得突兀。

    范进笑了笑:“久闻白门凤老英雄是江湖名侠,果然古道热肠,不过这终究是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凤老费心了。”

    “话不是这么说,老朽这也是为了你好。不管她曾经多美,将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为了攀附张江陵,就要背这么个包袱?再说一句难听的,就算范公子真背上这个包袱,等到张小姐痊愈,江陵相国如何决断,却也是难料。若是白白赔上功名,所求又不能如愿,范公子又该如何?”

    凤鸣歧说到此,看了看范进,目光里带着老年人早已洞察世情的那种睿智与精明。虽然没混过官场,但是走了半辈子江湖,各种龌龊事见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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