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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一功臣,就冲每年多活下来的几百万人,咱也得敬他三分。礼物一定要贵重,不能省钱。”
黄继恩领命而出,黄恩厚轻轻转着手串,嘴里小声念叨:“牛痘……这确实是祥瑞,吉兆啊……今个可得多念几遍经文,谢过满天神佛保佑着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司礼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陛下如今可长高了些,身子可还好?范进……这个名字,咱家记下了。”
他轻轻转动手串默念心经,脸上宝相庄严,俨然一尊肉身菩萨。
天花庄外,徐维志身上裹着厚厚的大绒氅衣,依旧冻得瑟瑟发抖,不时掏出金表看着时间,又看向庄里,神态焦急万分。这位平素江宁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万事向不上心。难得见他这般着急认真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的走动速度,并不因人的心情而变化。徐维志几次想要冲进庄去,却又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终于,花庄里有人走出来,为首者正是凤鸣歧,身后,则是十几名随其学武的弟子门人,以及几个与他颇有交情的郎中。
这些人身上衣服比徐维志单薄多了,但是面上皆充满红晕,仿佛人人体内,都有一个小号的煤炉在燃烧。沸腾的血,让他们脚下生风,周身都有使不完的气力,人人脸上都满师兴奋。
徐维志在几个家将护持下快步上前,距离凤鸣歧约莫十步左右时才站住脚步道:“凤四,情形如何?”
他的地位不是凤鸣歧这种武林高手能比,不管身手再怎么了得,在徐维志面前,依旧是百姓之身的凤鸣歧要紧唱个肥诺,朝身边郎中道:“你们几位来说吧。”
“回小公爷的话,关进庄里的那十几个军汉,身体虽然虚弱,却没一个染上天花。这牛痘……果真有效。天佑大明,从此以后,再也不怕天花了!”
几个郎中都不是种人痘的,于这件事上没有利益冲突,是以能站在客观的位置上,为自己能见证这样一个医学奇迹而欣喜兴奋。
“你们再说一遍,真的有效?”徐维志欢喜得上前一步,想要拍拍凤鸣歧肩膀以示亲热,却最终还是放弃了。伸手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大绒氅衣脱下来,朝着凤鸣歧一丢,“差事办的好,这衣服赏你了!我问你,牛痘的事这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不是?”
凤鸣歧道:“正是。圣天子洪福齐天,大明万民有救,有了牛痘,再也不用怕天花了。每年我大明可有百万生灵免受病患之苦,实是江山之福,万民之幸!”
徐维志道:“哈哈……人都说我徐维志靠着祖宗庇佑,才有今天富贵。这回让他们看看,我不靠祖宗,也一样发达。来人啊!随本公子去找范进,好好喝几杯酒!还有,请六小姐也去,跟张大小姐好好聊聊。这两是咱的贵人,这回可得好好款待着!”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凤鸣歧体内的血,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这位小公爷热心牛痘,显然只是为了自己的功名禄位,万千生灵,大明江山……或许自己想的太多了。
北风渐紧,凤鸣歧一身修为本已到寒暑不侵地步,此时却少有的觉得寒冷,下意识将那大绒氅衣裹了裹,带着一干弟子及郎中,寻个酒店自去沽酒御寒。
第二百一十五章 魏国公府的善意()
爆竹劈啪做响!沉寂多日的徐家别院,再次沉浸在喜庆热闹的氛围里。几十个身着新衣的丫鬟婆子在内宅里往来奔走,挂起彩绸宫灯,打扫各处,为庆祝新年做准备。
薛五在这种时候帮不上忙,只好来到卧室里,见张舜卿保持着端庄而高傲的表情,礼貌地与徐家来的管家婆打了声招呼,就不再说话。那管家婆则陪着笑脸道:“六小姐这刚一出了花,就闹着来见大小姐,还是你们姐妹情深。六小姐自从出了花庄,心情也不好,谁哄都不好用,这回就麻烦大小姐好好开导开导,千万别让六小姐再想那出家的事。”
“我知道了,我自会劝解于她。不过也请贵府上的下人,随着六妹回府,我喜欢清净,身边用不了这许多人。”
管家婆没口子应承着,心里却想着:这张大小姐性情怎么如此古怪,偌大宅院里就只她和薛五,却还不要丫鬟,这又是图的什么?
前厅里,卫生却早已经做完了,已经有仆人在排摆酒席。一身新衣的徐维志踌躇满志地拉着范进道:
“考什么功名?中个进士又有鸟用?酸翰林穷给谏,吃干当净都老爷。做京官没钱,做外官没权,还是做个富翁来得自在。这回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做哥哥的不能让你白受累。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异姓兄弟,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在江宁城里,你怎么折腾都有大哥保你。咱们两兄弟大干一场,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东南首富,比你做官不舒服多了?至于张大小姐……”
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小兄这里有包药,你今晚上给放张大小姐吃进去,包你做了新郎。到时候让她挺着大肚子去见张江陵,就算你是个白丁,他也的想法安排你的前程。”
“徐兄……京城是有乱葬岗的……你我无冤无仇,你何必指条死路给我?”范进笑道:“等过了年,小弟就要进京了,如果有机会,我肯定回江宁。”
“啊?这么快就要走,这可不成。我妹妹最近看你写的那什么霸道东家什么的话本看的入迷,还要玩那几个游戏。你也知道的,她现在心情不好,难得有事能让她高兴,只要她欢喜,我娘就欢喜,我娘欢喜我和我爹才有好日子过。你这一走,不是把我们扔进火坑?”
“徐兄言重了。六小姐一时心情不好,过段时间自然就能好,今天张大小姐开导她一番或许就好了。这京城小弟怎么也得去,中个举人不考进士,就像你去了清楼不留宿,是不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徐维志脸色古怪的看着范进,“我总觉得你这个比喻比我还像泼皮,你在张家小姐面前……装的吧?人各有志,你愿意受罪我也没法子。不过你记住,有机会就到江宁做官,有老哥我在这,包你不吃亏。还有,我妹妹那你不惜帮我的忙,让她欢喜起来,否则这个年,我可是没法过了。”
内宅里,人越发清减的徐六小姐,轻轻摘下头上帷笠,面纱之下,是那依旧俊俏,却多了十几个麻子疤痕,如同美玉生瑕的面庞。泪眼婆娑地少女投到张舜卿怀内,两个女子抱头痛哭,薛五在旁边却也想不出什么好话劝解。
张舜卿拍着好姐妹的后背安抚着劝慰着,在她耳边道:“不许出家!姐姐不许你出家!一切都会过去,你肯定会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总之不许想出家的事。”
这顿酒席的目的是庆贺徐六小姐痊愈,顺带也是为了开解她的情绪,只要她不说走,就没人会要求结束。酒从下午吃到定更,外间得到消息,徐六小姐已经准备起程回家。徐维志此时却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等到好不容易把他劝着上轿,送出府去时,已经快到二更时分。
范进的酒此时已经是练出来了,距离千杯不醉相去不远,因此喝的虽然多,神智无碍。送走了徐维志来到自己住处,却见房间里点着灯,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坐在桌前翻看着自己随手写的文稿。
“舜卿?天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徐维志那混帐真是能喝能闹,喝多了就撒酒疯,下次跟他喝酒要注意点,不能让他喝那么多。”
虽然两人彼此以明心意,但是毕竟没有直冲本垒,张舜卿本人也注意着这一点,生怕给了男子错误的暗示以至于铸成大错。像是这么晚进入范进卧室的事,却还是第一次发生。
桌上放着瓷罐,张舜卿笑道:“我听说退思和徐维志两人喝了一坛满殿香,那酒后劲十足,我放心不下,特意拿了醒酒汤过来。不想退思居然是海量,喝了这么多酒,全无妨碍?”
“酒囊饭袋的本事,不足挂齿。倒是舜卿有心了。”
范进说着话,已经倒出一碗醒酒汤,喝到嘴里,感觉味道有点怪,比起平日喝的醒酒汤,从口感上,着实有些差距。再见张舜卿两只美眸看着自己,须臾不离,心里不觉有些奇怪,问道:“这醒酒汤……是不是有什么特别?”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小妹自己学着做的。我在家里从没下过厨房,亦不曾闻过烟火气,第一次做汤肯定做不好,虽然主要是薛五在做,我只是打下手,可也会很糟糕吧?是不是很难喝?”
范进笑道:“怎么可能?舜卿才高八斗天赋过人,学文章都学的那么快,何况是区区厨艺。这汤做的很美味,虽然我没喝醉,但还是想要多喝两碗汤的。只是……舜卿你居然亲自下厨,这让我着实有些惶恐,我何德何能……”
张舜卿道:“退思,你这话就错了。你我彼此心意已明,他日必成百年之好,做人妻子的,若是连汤都不会做,不是被人笑死?我虽然不会,但是会学,即使手艺不及退思,亦会用心,争取为退思分忧。”
她说着话也来到桌前,就拿起范进用过的碗,自己倒了碗汤,放到唇边轻抿了而已口,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这样的汤,退思你喝了两碗?比起平日你为我做的饮食来,这汤怎么能入口?”
“没什么的,第一次下厨房都是这样,其实你已经算很不错了,我改造之后的厨房,锅灶分离,一般人不会使的。薛五你别看她说自己很厉害,其实手段也一般,你想她过去是官家小姐,哪里会做饭。到了幽兰馆,学过两天厨艺,也就是半吊子,她是做花魁不是做厨娘,那厨艺也就勉强过的去。这汤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老师的问题,等回来我教你,咱们一起嘲笑薛五。”
张舜卿低头微笑,“看来范兄真是要把小妹宠成个刁蛮妇人,神憎鬼厌才满意了。”
两人就着桌边坐下,烛光摇动中,望着张舜卿那如雪肌肤,范进心中一荡,伸手抓向了佳人玉手。
“退思……”少女低声叫了一声,却也不挣扎,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人就这么彼此对望,一言不发。眼神交汇之中,却不知已经说了多少言语,倾诉了多少心曲。直到灯花一爆,才将两人的思绪拉回来,张舜卿道:
“我今天见了六妹,她脸上……总之就是那样子了。比起她来,我便是幸运了,居然什么瑕疵也没落下。”
“所以我才用牛痘这个方子来还他人情了。对他来说,这回能混个万家生佛的称号,也是大赚特赚了一笔。不管多厚的脸皮,也不好拿这件事来朝你要好处,你可以彻底放心。”
“有退思为小妹设想,我自是放心的。我现在不放心的是六妹……你是没有见到,原本何等美貌的女子,现在落了一脸麻子的样子,虽然还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但总归也是破相了。比起相貌来,更可虑的是她的精神,整个人现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病虽然好了,但是人却憔悴的很,如果不是后来范兄送去的桌游话本,委实给她开解了几分情绪,只怕她撑不到现在。毕竟魏……贼子那事对她打击太过。”
魏永年之事,当然不能据实向徐六小姐讲述,可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也肯定交代不下去。最后采取的折中方法就是编了个谎,声称魏永年是思念徐六小姐太过,一病不起,最终不治身亡。为了让谎言像真的,甚至还弄了个假坟头。
徐六小姐乍闻噩耗,人变的有些痴,丫鬟婆子看的紧,才没让她自尽殉情。但是经此打击,她也变的消沉,颇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想要落发出家,去做尼姑。
“我已经劝了她很久了,可是这六丫头人蔫主意正,想要劝说她更改想法并非易事。再说她现在的模样,自己也觉得难看,想嫁一个如意郎君,也不是易事。”
张舜卿说着徐六小姐的情形,情绪有些低落起来。自己这个闺中密友,虽然性情与自己不同,但当初亦是个性格开朗乐观的女子,又出生于豪门,没有生计困扰,本应无忧无虑过完下半辈子才是。谁想只因遇人不淑,居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容颜尽毁,连后半生都只能青灯古卷长伴空门。
她深夜到此,亦是受好友的刺激,越发觉得有情郎难得,也就格外珍惜起来。一向不服输的少女,对范进却没什么保留,连自己的担心都说了出来,又有些自嘲地笑道:
“说来说去,我其实是害怕了。退思这么好的男子,我当日未能珍惜,险些酿成大错悔恨终身。人生在世,是有报应的。小妹现在不对范兄好些,将来万一范兄功成名就,身边美女如云,小妹到时候成了不受欢迎的老女人,岂不是很糟糕?现在呢,我就要对范兄好一些,等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