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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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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着衣服头发,完成最后的工作。

    小丫头坐在床边,两条腿在空中甩来甩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女子把范进打扮成个大美人的全过程。

    一开始对于这些搬进自己院落里的租客,她是充满敌意的。之前的泼皮们也曾往院子里带过几批租客,大多不是什么好人,在院落里胡作非为的,无非是想要挤兑他们一家走人。两下争执过几回,好在这片房子最终还是保住了。是以,昨天范进住进来时,她也以为其是夺房子的帮凶,恶形恶状没什么好看法。

    通过今天的事态发展,小丫头心里,实际已经把范进当成了英雄看待。她的年龄还处在崇拜有力者的阶段,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与郑承宪大不相同。比如东厂番子,郑承宪考虑的是范进与这些人往来,自身究竟是什么身份,是一个书生还是些其他什么角色,想的一多,对范进的看法反倒没昨天那么好。私下里嘱咐女儿,对这样来历不明的狠人敬而远之。

    小丫头看法则简单的多,东厂很厉害,泼皮很坏,范进认识东厂的人,就能制住那群泼皮,自己家就不用还债了,这比什么都好。至于东厂是不是好人,这其实跟她没有关系,她也不在意这点。所以她看了一阵,还在旁建议道:“你们三个坐在一起,我看看谁美。”

    桂姐撒腿就跑向门外,范进则回头道:“你看看你,一句话把桂姐吓跑了不是?真是个不听话的皮丫头,我要是你爹就得打你。那个晚上看看吃什么,你端走一份,别让郑老爷子饿着。素芳,回头给小丫头拿一两银子,就算是我多付的房钱。虽然他们的债没了,可是手上没银子使也不行。记得啊,回去后和你爹别说我打扮的事,没有必要。”

    说着话范进起了身,又原地转了转,薛素芳看看他:“退思这样子可称天衣无缝,至少瞒过普通人没问题了。你不吃完饭再走了?”

    “不了,心里急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

    “晚上?”薛素芳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晚上怕是回不来吧?”

    “别闹,回不来就让人堵屋里了,那就真的收不了场。晚上我让志高等着应门,我肯定赶回来。”

    薛素芳脸色微微一红,来到范进身边,为他整理着鬓发,趁机在其耳边道:“那我今晚上就睡在退思的房间,你什么时辰回来都没关系,我等你。”

    临出门时,正赶上郑国泰下工回来,与范进走个对面,范进朝他略一点头,向外走去。他则愣愣地站在那,看着范进从眼前消失,莫名其妙地念叨着:“家里几时来了这么美的一个小娘子?这范大老爷好福分,家里那么多美人……”

    纱帽胡同张府后门处,张懋修在那里焦急又有些忐忑地左右张望着,心里不知是盼着范进来,还是怕范进来。

    他今天见到了姐姐,当如实转述了范进的要求后,姐姐脸上那种神色,却是他这个弟弟也不曾见过的。一向冷漠高傲的女子,在刹那间露出那欣喜若狂的模样,让张懋修一时都有些发呆。以往姐姐和刘勘之同行时,却从未有过这般欢喜神色,他心知,这回姐姐多半是陷进去,无法自拔了。

    他当然希望范进能出现,让姐姐高兴一下,但又担心这这种高兴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能否承担的起。如果发生不测,自己就是害了姐姐的罪魁祸首,至少于个人的良知上,是交代不下去的。

    就在他自己都搞不清是希望范进来还是不希望的当口,一只手从后轻轻拍在他肩膀上,“三公子,等候多时了吧?不过呢,男人等女人天经地义,小女子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张懋修回过身,就看到范进站在自己身后,他有些没好气道:“范兄,现在你还有心思玩?”

    “我紧张而已,不开玩笑就怕自己跟你一样了。如果我紧张,卿卿的心情也会跟着紧张起来,不利于她康复。不管我有多难,在她面前,我会永远是成竹在胸的范退思,你也学着点,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得有点稳当劲。”

    张懋修点点头,警觉地四下看看,然后拉着范进来到后门处。这里一般不大开门,这时他已经安排好了人,敲了几下,就有个婆子把门打开,又提了灯笼朝范进照着,后者装做害羞般低下头,除了个子高大以外,其他方面倒是看不出破绽。张懋修没好气道:“快躲开,这是大小姐的手帕交,你看个什么?信不过我?”

    “三公子别见怪,干系重大,老奴承担不起啊,要是相爷或管家知道了……”

    “少说废话!快带路。天大的事自有我去承担,与你有什么关系?再多口,我对你不客气。”

    绣楼之上,一向只薄施脂粉的张舜卿破天荒地坐在了梳妆台前,朝脸上涂着胭脂,又紧张地问身旁阿古丽道:“你帮我看看,这样行不行啊?我脸色太难看了,这样是不是还是很丑?”

    “小姐……你们一共才分别一天而已,怎么会丑?再说,你太紧张了……”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我现在这样子美不美?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你们波斯人不明白的,我要退思看到的,永远是最漂亮的我。”

    “可是他不一定会来。既然小姐说他是充满智慧的年轻人,就应该知道现在来见你是有多危险。”

    “他当然知道来见我很危险,可是他一定会来的。”张舜卿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因为他是我的良人啊。不管多危险,他都会来见我,你不懂的。”

    “如果是这样,我也建议小姐矜持一下,你不能让他觉得已经控制了你,那样他就会不重视你。你要矜持一些,跟他发脾气,让他意识到他必须努力,否则将失去你……”

    张懋修的咳嗽声,在楼下响起,随着几声干咳,就是房门关闭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上楼的声音传来。张舜卿的手微微一抖,胭脂盒滚落于地,她转头起身,便看到那一袭熟悉的女装出现在面前。

    “范郎!”

    刹那间,矜持与高傲都已飞向九霄云外,理智的防线在瞬间崩塌,双方的眼中只剩了彼此,阿古丽这个活人根本没人在意。两人紧紧抱在一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古丽悄悄地退身下楼,脚步优雅如猫,不发出半点声音,心内暗道:老爷,如果你要拆散这么一对恋人,就太过残忍了。他们之间已经密不可分,拆散他们就等于杀了他们,必须得让老爷明白这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相府偷会(下)() 
“范郎……你好糊涂!妾身说过不让你来,你怎么还敢来自寻死路!相府戒备森严,不啻于龙潭虎穴,即便凤四那种江湖奇人,到了这里也休想全身而退。你怎么敢来这里,万一被爹爹抓住可怎么办?虽然你是举子,但私入相府,一样性命难保,快走啊!”

    “你我是知己,难道你还猜不出我的选择?就算现在摆着刀山油锅,我也一样会来。一天不见就吐血,我不来可怎么放的下心!”

    紧紧抱着爱郎的女子,虽然在训斥着爱人,催促其离开,可是那用尽全力抱着男子的胳膊,却揭露了主人的言不由衷。是以当范进以激烈的亲稳回应时,她便以更热烈的亲稳作为回答,再不肯放爱郎离去。

    在张懋修通报消息之后,张舜卿的心情中便是喜远多于惧,所担心的也不是身败名裂乃至受家法而死的后果,而是自己吐血之后的容颜是否会憔悴,够不够漂亮。昨天晚上,爱郎枕旁是否有其他女子。

    在爱郎轻抚之中,面红耳赤的女子拼尽最后的一点理智提醒着心上人,现在多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最为妥当的办法就是见一面说几句话,让范进马上离开,这样才最安全也最妥当。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一回事,人总是认为自己的理智可以约束自己的情绪,但实际发生时,往往就发现自己实际做不到。

    衣衫片片落下,张舜卿心里早就想好的几百个道理,已经不知飞到何处,只闭上眼睛任范进的手放到她身上,为其推宫过血。

    范进笑道:“张相爷何等样人,怕不是一进府就知道我来了,所以现在走不走也没多大差别。再说我知道你吐血,不来怎么放心?推宫过血一次,也不敢保证什么,出不去更好,我正好留下多为你施几次气功,免得你真落下呕血病根。如果出不去,我就藏在你的绣楼上,大不了你每天多要些点心吃,我也饿不死。”

    “可……可这不行啊,藏不住的。”

    “藏不住便藏不住,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你让我走也行,得先应我,不许再这么短见,居然吐血!你相公不是个没本事的人,即便是相爷要把你嫁给他人,我也会把你夺回来。你该相信我永远有办法,而不是自己作践自己。”

    “我……一切都听夫君的。”张舜卿顺从地点点头,又细心地检查着范进,随后才道:“看来退思很老实呢,没和薛五那下贱东西做什么。其实……若是夫君忍不住,让她侍奉也无妨,就是不许迷上她,更不许给她名分。等将来你我成亲之后,再给她找个好夫家嫁掉,重重酬谢其一笔银两做度夜之资就是。”

    “好了,别提她了,我倒是要说说你,分手一天脸色就这么差。我看来真要教你易筋经才行。”

    “这是心病,易筋经也没用。我一想到要做另一个人的妻子,不管那人是谁,都觉得生不如死。心里一难过,血也就控制不住地吐出来。人参或是气功,都治不好这个病。”

    她趴在范进耳边道:“如果……我真的被爹爹安排嫁人,退思就也成亲吧。我今天想过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不能拖累你,害你成不了亲。”

    “我除了你,谁都不会娶的。”范进道:“如果相爷把你许配他人,我就动手抢亲,带了你亡命天涯,做一对落难鸳鸯去。你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会让你去做他人娘子?”

    张舜卿一笑,“退思放心,我说过我会对你从一而终,一定会遵守承诺。既已经把身子给了你,就不会再让另一个男人碰我,就算是有夫妻名分也无用处。如果爹爹真让我嫁与他人,我会把身上的衣服都缝得死死的,再带上几把刀子,他若是敢碰我,我就给他或给自己一刀,绝不会让他污了我的名节去。再不行便吊死在他家中,爹爹到时候定会灭他满门!”

    “不……事情绝对不会到那一步,三公子跟我说,相爷许了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不管如何艰难,我都会尽力做好,让相爷放心把你交到我手上。”

    张舜卿点点头,“我对我的退思有信心,知道你一定可以的。不管是今科春闱,还是其他什么,只要你出马,定可马到成功。尤其是为了我,退思更会全力以赴。除非……若真是到那一步,那便是爹爹有心拆散我们,故意从中作梗,不让你中试。若果真如此,我们也反抗不了什么,父母养育之恩不敢不报,相府的体面也不敢不守,我不会和范郎你亡命天涯,只能安心嫁为他人妇。但你要记住,你的舜卿不管是嫁给谁,都只会是你的妻子,绝不会为他人生儿育女,此身非君莫属。”

    两人的唇舌再次交缠在一起,即使彼此心中都知道,到了该走的时候,可是也知道今日之会再不可得,不管是张懋修还是谁,都不可能再胆大包天安排这么一场见面。一想到起码一年之内,彼此再难相见,这一时刻便是千金难换,谁也舍不得说个走字更舍不得离开对方。

    张府书房内,张居正端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手边计时用的沙漏,心中百味杂陈,怒火与伤心交叠而至,仿佛一记记重锤,砸在这位帝国第一强人的心头。

    从范进进府他便在这里计算时间,天色越来越晚,自掌灯起,到现在已经二更,而范进还在自己女儿的绣房里。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不可能还是在治病,不用问,一定是这恶贼又在轻薄自己爱女。

    即使明知道年轻人见面干柴烈火,也知道两人早已经无所不至,可是看破不说破,当范进真的去做这些事的时候,张居正的怒火便有些控制不住。

    曾经的女儿是那般听话守礼,虽然有些男儿性子,偶尔做出些惊人之举,比如女扮男装之类,但是也谨守本分,与刘勘之青梅竹马同进同出,也不曾逾越大防。可是如今……一定是受了那小子的蛊惑,一定是他!

    作为父亲,他毫不犹豫地把全部责任扔到范进头上,认定其罪魁祸首的身份。几次甚至想要下令,安排人手在范进离开时将其抓起来,就地料理掉。可是一想到女儿的吐血,又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随他们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摇摇头,一想到自己从小看大的爱女,如今却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广东蛮子而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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