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本来就很大,不少人认为这是黑箱操作。借批评范进而批评这次科举,借此为自己的失败寻找理由。
事实上不但落榜的举子有这种想法,就算录取的举子,心里也未必不是这么认为。毕竟范进这种不怎么出名的广东佬,爆冷中会元,想让一帮举子心悦诚服也着实有些难度。更重要的是,范进终究没靠山好欺负。像张嗣修这种明确作弊的,反倒没人敢说什么。
汤显祖名落孙山之后并没有参与对范进的口诛笔伐,反倒是在举子中积极游说,为范进说好话,证明其学识远在自己之上确实有资格中会元。
他在江西有点名气,自身才学也不差,只是在关系到自身命运的大考面前,这种关说能起到多少作用,却是难说的很。另一个关说的则是周进,他在山东举子中也在为范进说好话,不过用途更小。
由于张居正的强势,加上殿试还没举行,大家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考,但抵制范进还是做得到的。同年之间的几次聚会都很冷淡,彼此没什么话说,这种关系能否用的上大为可疑。
倒是有几个广东中试的举人前来结交,似乎有拜范进当大哥的意思。毕竟对于老乡来说,我管你功名怎么来的,你关系越多,我越有好处,这帮人就算是少有的铁杆粉丝。
另外一些举子找上门来,并不是与范进论交情,而是找范进斗文。眼下京师里对范进的看法比较复杂,一些人坚持认为其是有真才实学的,包括汤显祖等人的尽力维护,也在尽力为范进挽回名声。但也有部分举子因为范进得中会元,而认定其是趋炎附势,不会有多少才学。即使眼下斗文不能改变会试的结果,但是能揭破其本质就足够了。
这个群体里面以湖广籍的学子为最多,除了本科举子,还有一些年轻的湖广籍书生,并未下场参考,依旧要找范进的晦气。其中既有为书院出头,要找范进这个仕林罪人寻晦气的,也有一些,则是想要做张家女婿的。
有关张舜卿的谣言,在京师里传的很广。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种桃色新闻,更是为百姓所津津乐道,即便是宰辅权威也压不住。无风不起浪,即使没有过硬证据,也有不少人坚信张舜卿确实已失申于范进。这个流言让一些本不会与张家产生交集的人,看到了成为接盘侠的希望。
社会本就是由各种想法各种态度的人所组成,有人爱惜羽毛,在意名声,也有人更看重成功。一些道德君子认为张家千金左右已经失了清白不值钱,谁都可以娶,自己为何不能去争一争?由想法而至行动,开始为提亲做准备,在这之前,打倒范进就成了个必要途径,一如打倒魔龙才能救出公主,郑家这座魔龙城堡外,屠龙勇者络绎不绝。
张居正当国,楚人得势。在京师里,湖广籍文士本来就多,包括一些颇有名气的前辈,也被请出来当做公证。除了这些人以外,甚至还有些参加武科的湖广籍武进士也出现在范家门外,向范进提出比武的要求。其结果就是被范进一句:“回屋睡外头冷”,无情拒绝。
一批批想见或不想见的客人纷至沓来,直到三月初二这天,家里来了一个较为重要的客人,才让范进的态度边得认真起来:张家三公子张懋修,登门拜访。
自从上次与张舜卿私会之后,张懋修是不大敢见范进的,生怕其又提出见面的要求,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这次他前来,倒是让范进大喜过望,忙把他拉进房间里询问着张舜卿的身体情况。
张懋修道:“姐姐眼下身体还好,不过将来就不好说。”
“这什么话?什么叫眼下还好,将来不好说?”
“你别这么凶行不行啊,你现在还不是我姐夫呢,再说将来是不是我姐夫,现在也难说的很。你家门口这些固然是没什么希望的妄人,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机会。我爹最近在为二哥办文会,让他多认识一些人,多揄扬一些名声,还让姐姐也参加。这什么用意,你应该很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了,这种文会我可不可以参加的?”
“当然不可以了。姐姐把我派来,就是要我给范兄传话,千万不要为了见姐姐参加这些文会。姐姐不会去,也不让范兄你去,免得中了计策,白白丢了面子。”
“你看,舜卿还是关心我的,所以说我早晚还是你姐夫。再说,我为张二兄扛了这么大雷什么都没说,你还敢说我不是姐夫?不是姐夫谁为这事扛啊,我冤不冤啊。”
张懋修笑道:“得知范兄中了会元之后,姐姐也发了顿脾气,在家里把张四维和申时行好一顿骂。说他们心机太重,用范兄做挡箭牌,这不公平。。”
范进笑道:“你回去对她说,能为首辅分谤,我求之不得。再说我这一出头,就把张二兄掩护下来,也算是自己人替自己人挨刀子,不冤枉。”
“话虽如此,姐姐还是不欢喜。按二哥说,这就叫女生外向,一有了情郎就不再念着家里人的好处。”
范进笑道:“舜卿打发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那倒不是,是姐姐要小弟提醒范兄,张四维、申时行两人皆无肩胛,不足以共商大事。若是范兄有所请托,不能找这两人,他们不会帮你,只会出卖你。还有就是一定要耐的住性子,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怕反为不美。按姐姐的意思是……”
“殿试之后再说,如果可以中一甲,提亲就比较硬气,老相国一高兴也许就点头了也未可知。”范进接过话,随即笑道:“这事说易行难,殿试不比会试,一不糊名二不誊录,谁的卷子一目了然。若是相爷有意把我放到第三甲最后一名,我也没什么脸面提亲。”
张懋修道:“那倒是不会,不过名次上只怕好不到哪里去。范兄,你别见怪,家父对姐姐视若掌珠,你们两个这回也实在是过分……”
“不必解释了,我都明白的。这件事错在我身上,我自当承担后果。至于提亲的事,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找合适的人向相爷提媒。”
范进在京里是没什么根基的,但是要想找个媒人也没那么难。不管是冯保又或是李夫人,都有资格出来做个冰人。说到底,这事还是取决于张居正,而不是取决于媒人,除非范进能强大到请来皇帝或太后出面,那当然容不得张居正拒绝。可想想也知道,这是办不到的事。
张懋修道:“范兄,其实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姐姐对你的情义,我看的很明白,除了嫁你,嫁给其他人,姐姐都不会快活。可是父命难违,小弟做不了家父的主,他老人家认定的事,外人也很难逆转其心意,这里面的难处实在是势比登天。在家里,我和阿古丽都不敢在姐姐面前说起这一层,可是姐姐冰雪聪明,如何猜不到。我真的有些怕……”
范进道:“舜卿也知其中艰难,但是她对我有信心,相信我能解决这个难题。张兄也该对我有信心,你的姐夫,我当定了。”
两人正说着话,范志高从外面进来,手上又拿了封名刺,神色有些古怪,以家乡话道:“九叔,这次来的,也是张家人。是不是要三公子回避下。”
“回避什么,难道有主人避仆人的道理,不管来的是谁,请进来吧。”
片刻之后门帘掀动,姚旷自外走入,先给张懋修见礼,后给范进行礼。然后道:“老爷有请范公子过府一叙,车就在外面,请公子上车。”
张宅之内。
对于会试的结果,张居正并未表现出过分的喜悦与激动,在他看来,自己儿子中试本来就是情理中事,对于必然发生的事,根本犯不上高兴或是激动。不过熟悉相国的人如游七姚八者还是能感觉到,在会试结束之后,相爷的心情确实比以往为好,至于心情好的原因是因为二公子被录取,还是其他原因,就不易猜测。
张居正对儿子管教很严,张二公子也不敢像在南方那样,动辄去教坊买笑。不过在家里搞聚会,父亲并不限制,相反倒大力支持。是以自会试结束之后,张家也便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天天启华宴的景象。
被请来的自然不会是范进门外那些屠龙者可比,这些人都是才貌双全,颇有些才名的文士。于本科举子里不管会试名次如何,自身的才名都很响亮,算是东南这一次赶考才子中的上品人物。家室清白,家格不算太低,但又不足以颉颃张家的权柄。不管张舜卿选择其中哪个人,张居正都有把握压住他们,不至于让女儿受罪。
偶尔有人会见到张居正,以弟子礼拜见,张居正也会与他们交谈几句。只是其日理万机,自然没时间耐心指导什么,三言两语即告结束,饶是如此,也足以让这些举子兴奋不已。
刚刚在前往书房的路上,与一个湖广学子交谈一番,因为对方与自己是大同乡,话说的就多些。分手之后,那书生的脚步都变得格外轻快,人仿佛要飞到天上去。等到了书房里,张居正已经把那人名字忘记了,只记住了其身上的特质:浮夸。
“这一科的举子,有才学的还是有一些的。像是沈君典,他的文字很好,学问很扎实。还有潮州的林梦楚,之前听说把他文才不出色,可是看他的墨卷,却发现是坊间传言不实。这人做学问是一板一眼,不够花俏,也不尚巧变,但是本事还是有的,颇有当年林东莆的风采。不过,他们都有一个毛病,缺乏历练,不能任事。在翰林院做词臣尚可,真到地方上任事,包准闹的一团糟。”
大管家游楚滨道:“老爷说的是。吏部那里现在选官都得抽签,否则就要打架。一群等着分发实授的官员,宁可借债度日,也不愿意到县里做县令。实在被分了县令,还不肯去,千方百计找门路疏通关节,以求改任。官员如此,何况士人学子?肯踏下心来为民办事的,可是不好找了。”
张居正摇摇头,“看他们这般人……谈学问就头头是道,说起庶务就一窍不通,真放到地方上,只怕也是为胥吏所把持,敢任事的有很多,能任事的就看不到几个。也难怪丫头不愿意参加那些文会,实在是跟这群人谈不出什么,这群所谓才子,读书就行,其他就差劲。这天下又不是只会读书就能治理得了的,中了试脑子还像个书生,就于国无用了。他们以为这天下就是科举功名,读好了圣贤书天下可去。就老夫手上这份塘报,若是拿到那文会上,必有人慷慨陈词拍案而起,可真说到解决之道就一点也无。老夫想不到,如今的书生都成了这副样子。如果再不好好抓抓学风,再过几十年,大明就找不到几个能做事的读书人了。”
游楚滨壮了壮胆子道:“其实……能做实务的读书人也是有的。”
张居正看看他,“游七,两碗炒肝就把你买通了?我府里的大管家,几时变的这么不值钱了?”
“老爷饶命……小人不是向着那范进,而是觉得……小姐可怜。”
张居正想想女儿日渐清减的容貌,自进京至今其实还没到一个月,人已经明显消瘦了几分。心内也是一阵伤怀,“你跟了我几十年,什么为人我很清楚,不必解释。你去准备吧,我今天叫他来,也是想再看看他,考考他……”
这时,姚旷在门外高喊了一声回示,等走进房中,张居正朝两名管家吩咐道:“我这段时间谁都不见,即便是宫里的旨意,也是一样。把那混帐东西叫进来,老夫倒要看看这一科的会元,是个什么成色。”
第二百六十八章 提前殿试(上)()
自范进进京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与张居正这位当今帝国第一强人见面。以当下的局势而论,虽然大明是君主专制的大一桶国家,可受年龄影响,还未成年的皇帝还不具备掌握权力的能力,实际的权柄都在这位首辅帝师手里。
在前世于书报故事中没少读到他的记载,从张舜卿口内,也听到其对父亲的描述,在范进心中,给这个老人的定位就是三个火枪手里的红衣主教黎塞留,又或是伊尹霍光一般的人物。
睿智、强大、掌握着可以比拟皇权的巨大权力,自身也拥有与之匹配的聪慧头脑以及高强的正直手腕。其已将自己化身为帝国的守护神,只要他们存在,就不会让帝国的政权垮台。但同时必须承认,这样的人并不招人喜欢,不管是作为臣下,同僚又或是皇帝,都不会喜欢这么高大强壮到足以遮蔽一切风雨同时也挡住了全部阳光的屏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一个人太过优秀,同时又站在了权力的最高点时,难免就会引发猜忌与攻击。当这些人又试图通过权力,对现有的利益分配做出某种调整时,这种攻击就会来的更为猛烈与频繁,乃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