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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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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道:“小姐,我们去看,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男人与范公子是朋友,我么……当然要去看看这位世兄了,到时候他万一要是吃了亏,我也好给他出头不是?带上咱家的护院,要身手好的,花家人别看是念书的,打人也凶着呢,总不能让这位公子吃了亏不是?”

    花家大宅内,花继胤在母亲面前回禀着自己所知情况。“范进要叫上一帮文士来办文会,里面有一些,是孩儿素日相善的朋友。但是范进办文会这事,他们也不好拒绝,只是希望孩儿这里谅解……”

    “哼,什么朋友!一群趋炎附势之徒,自然不肯不给二甲传胪面子了?随他们去吧,爱去哪去哪,与咱们没什么相干。范进扣着咱家的子弟不给,这官司打到哪,也是咱赢。别忘了,那小畜生是上过族谱的,死活都是我们花家人,轮不到外人插手。回头你去胡中丞那里去说,请胡中丞出面把人要回来,否则我这老婆子可就顾不得体面,要到都察院去打一打登闻鼓了!”

    花继胤犹豫片刻又道:“孩儿所知,他那文会日期就是张员外接人的日子。这会不会是什么计谋?要不然就改日?”

    贾氏哼了声,“他办文会我们就要改日,那不正中了他的计谋?若是传出去我们怕了他,这狐狸精就送不走了。这银妇把你爹迷得抛妻弃子,老身给她找个有力夫家是不念旧恶,成全她,范进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老身倒要看看,他用什么道理,能不让老身嫁自家的贱妾,通知下去,一切照旧。”

    素知母亲为人刚强的花继胤,明白母亲这实际是和死去的父亲较劲,借着把沙氏嫁给一个素以虐待妻妾闻名的商贾来泄愤。这种商人过这村没这店,如果被吓回去将来也不好找,这也是没法放弃,只好一切照旧。

    再者他自己想来,范进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干涉自己家卖妾或是教子的事。就算他把花继荫带走,自己也没损失,反倒是可以趁机剥夺花继荫的财产继承权,进退自如。

    盘算几次,也想不出问题在哪的花继胤也就放了心。南方的文风鼎盛,舆论的作用比北方大,但是只要自己理不亏,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虽说这次文会范进请了衙门里两位夫子参加,但是只要胡中丞为自己撑腰,也就不怕句容知县。他点着头,吩咐了自己媳妇再去问沙氏一次,关于老父的死是否有什么疑问,沿途又有什么诡异之处。待得到同样的回答之后,他便吩咐了几个仆妇把沙氏捆起来,准备塞到轿子里。

    卖妾不是嫁女,对方又是商人,所谓仪式就很简单。一乘小轿,外加几个吹鼓手,就组成了娶亲队伍的全部。甚至连新郎都没露头,那位商人还在客栈里摆酒席招待客人,等着轿子把小娘子送进门。花家的二十几个健壮家丁提着棍棒,护卫在轿子两侧。

    抬轿的轿夫已经得到了命令,放足狂奔,根本不管轿子里的女人是死是活。在这南方的水田间,小小的轿子如飞一般,奔向女子命运里悲剧的终结。在路旁的树林内,几个身着劲装的男子,于树木掩映间隐蔽着身体观察着这一行人的行动。

    有人将手指放到嘴里,不多时便有鸟叫声传出。很快,稍远一些的森林里,也有鸟鸣声响起。

    轿夫与家丁,并没被这些鸟鸣声所吸引,依旧按着路线前进。而在大路上,一群书生与范进也刚刚来到位置,望着山水景色,准备做些田园风光的诗篇文章出来。在聚会地点附近一棵大树之下,一乘凉轿停放在那,美艳的妇人手摇罗扇,看着这些书生一语不发。

    在花轿与聚会地点之间的乡间小路上,一身监生服色的花继荫满面泪痕地跪在道路当中,身后一个赤面长髯老人如天神般守卫着,正是如今在东南名声鹊起的活菩萨:凤鸣歧!

第三百六十章 巧设罗网(下)() 
如果想让一群平日里称兄道弟,号称义气相投,情胜羊、左义赛陈、雷的成年男性发生冲突,最好的手段莫过于在他们中间放一个女人。如果是一个足够美丽,又足够富有的女人,那么这种冲突爆发的就会更快也更激烈。烙印在男性血液里的争夺配偶意识,导致明知道那个女人可能只是个路人跟自己不会有什么关系,也会下意识地为了她开始争夺拼杀,不顾一切。

    范进组织的这场文会,本来就是一群文人互相吹捧,做点文章诗词,再互相夸奖一番,就可各回各家的例行公事。可是当一位美人出现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妇人本来不在受邀请之类,可是她不知怎的听到风声,硬要到队伍里来。如果是个男子,这些正人君子大明栋梁大可以强硬态度驱逐,可偏生又是个美貌的娇娘。本着一视同仁男女平等的态度,文士们对这位女子的无理要求纷纷表示:热烈欢迎。

    这女人是很会做人的,先是送来了名贴表明身份,又让下人送来了上好的果品,为众位才子润喉消暑,又拿出些精美的礼品,作为文会的奖品,算是最原始的赞助商。当书生得知女子身份后,表现得便更加兴奋。

    “江宁杨家的儿媳妇,杨宋氏。杨家是江宁大户,很有些家私,这妇人的名字我亦听说过。据说她在江宁就是个极好出头的,不肯在家里操持家务,刚一嫁过门就出来帮着丈夫操持生意,因此不少人都识得其面目。因她相貌好,还送了她个诨号:赛贵妃。”

    “这绰号确实没起错,看她珠圆玉润的,可不就是个贵妃样子?”

    “怪不得会跑到句容来,这等绝色若是让那冯邦宁看到,如何逃得了。”

    “这妇人跑到句容相公又不在身边,不好生躲避,还敢出来抛头露面,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来参加这文会说不定存的什么心。”

    几个人说着话,彼此目光交汇,不自觉地都离同伴远了些。原本对范进极是崇拜的文士,看他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东南民风开放,一个商人家的妇人,来参加男人文会倒也不是一定不行,但多少会引非议。

    于男子这方面,也会认为妇人并不是一个闺门严谨的端庄妇人,其丈夫不在身边,跑来看自己这些才子聚会,若说没有点其他想法,是没人相信的。这么一个多金而又美艳的女子,谁又不想和她有一场浪漫邂逅呢?女子只有一个,书生有这么多,自然其他人就都是敌人。其中最大的敌人就是范进。

    出去相貌和身份的加成外,范进与杨世达千里同行,算是和宋氏有点香火缘分的,也最容易接近。在送水果时,那俏婢很是技巧地点出这点,与范进攀了点交情,言语间也透露出,夫人正是因为范进的关系才要来参加文会。

    之前范进在书生中人缘尚好,可是得知这消息后,一群句容本地书生本着保护本地宝物不能落入外乡人手中的伟大情操,对于范进也就有了些抵触的意思,文会上也多了些火药味。如果在平时,从这丫鬟的行为算是给范进拉仇恨,范进多半会认为其没安好心,或是单纯愚蠢。可是从丫鬟表现出来的社交能力就可以看出,她不是个蠢才。这么做显然有所用心,再加上自己举办文会的目的,就更认定,那位赛贵妃其实是为自己帮忙的。

    借着这些书生的敌意,范进反倒是更有利于开展自己的计划,于是一场争吵自然而然的爆发了。年轻气盛的年轻学子几乎把范进包围起来,几个人面红耳赤地说道:

    “范老先生,您这番话只怕不该讲吧?刘夫子您也给评评理,范老先生说咱们句容民风败坏,这简直岂有此理?”

    那位衙门里的刘夫子来参加这种文会,纯粹是为了躲懒,加上应付范进这位进士。于这种争端本来不想介入,但是范进这种指责涉及到对知县工作的批评,他身为幕友也不方便再装傻下去,只好接口道:

    “范老先生只怕是误信流言,对我们这里产生了误会。我句容文风昌盛,我家老爷也是极重礼教之人,怎么会像范老先生说的那样?”

    “刘夫子,范某这消息或许是流言,或许也不是。我听说有人在今天,就在这里要将命妇卖与他人做小,而那命妇之子还是朝廷监生,试问,这等行径,若非蛮夷之地,又怎会出现?”

    刘夫子再怎么逢迎范进,这种事也必须出来争一争,否则的话,这种流言传开,本地知县就不好做人了。他隐约意识到,范进这话可能是有所指,甚至连这文会,都是为他这个指控服务。但不管怎么说,他身为知县幕僚,这时绝对不能装聋作哑更不能不说话,否则便是卖了自己东主,连忙道:“范老先生,您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我句容断不会有此等败坏纲纪之事发生,还请范老先生慎言。”

    范进的话太过耸人听闻又是听说,又拿不出证据,在道理上自然是处于弱势。一干秀才就有立场加入批判他的队伍,纷纷指责范进道听途说,无中生有。有人向着树下偷眼看过去,见那美人正用罗扇遮唇向这里看着,于是勇气倍增,说话的嗓门也就更大了。

    刘老夫子倒没参与口诛笔伐大军,反倒是安抚着学子的情绪,提示着范进是否该早点结束文会。他只是来偷懒的,并不想卷到什么麻烦之中。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这时,远方猛然响起了两声惊雷!

    “轰!”

    “轰!”

    随着两声巨响,树林中一群倦鸟惊飞,直冲天空。争吵的众人都被声音吸引,向那边看过去。范进道:“你看,这不就是命妇被迫嫁,上天震怒发了雷来轰?”

    一个书生道:“范老先生,您怕是听岔了。这多半是有人放铳,与咱们没什么关系。”

    范进笑道:“我说便是雷,若是不信,我们过去看看便知分晓。”

    刘夫子道:“范老先生,我看就不必了吧,乡间或许放土铳,与咱们无干,不必理会。今日我看天色不早,老朽衙门里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却再次被打断。一阵短暂而急促的金锣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哨音。那哨声同样激烈,显示出吹哨子人心情的焦急。范进向一干人看着,“我们广东乡下一般这样动静的时候,便是要聚集各家丁壮预备抢水械斗。我们那里烟瘴之地,民风剽悍不识王化,遇到事情只晓得动刀子不知道讲道理。原本以为句容是个讲理的地方,现在看来倒是范某想错了,你们这里与我那里一样,都是群蛮人啊。”

    原本乡下打架这种事,跟书生没什么关系的。可是范进今天在文会上本就刻意贬低句容的文化水平及百姓素质,频繁发射地图炮,又有宋氏那等美艳女人在远处观看,输人不输阵,加上有衙门的夫子在,胆量也足些。再者说来,靠近省城的地方,社会治安本就比别处强,也不会出现太恶性的案件,一干年轻的秀才大喊道:

    “范老先生不必如此讲话,或许是有村夫愚妇因细事而口角,我辈前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开,且让老先生看看,我们这里的民风怎样。”

    刘夫子这个时候即便想不去,已经做不到。一群年轻气盛的书生裹胁着他,向着响铳的地方走过去。宋氏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咱也去看看热闹。”

    范进的仆人关清走在最前面,有这么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做向导,后面的书生胆气更大。一路走着,只听金锣竹哨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响,似乎是爆发大规模械斗的架势。这下就连刘夫子也不由加快了步子,抚县同城,如果真在治下发生大规模斗殴,这句容县的考绩就很难看了。能够处理的话,自然是该在爆发前,将其消弭于无形。

    事发的地方,是一条乡间小路。只见一个一身监生服色的男孩跪在地上,一个高大的老人和十几个劲装大汉则守在少年身前,而在对面,是一群倒在地上的健壮仆役,和一顶扔在路旁的小轿。一个周身捆绑结实,口内还塞着麻核的妇人摔在地上边哭边努力地向着男孩爬过去。身上的素衣已满是泥浆,但妇人混若未觉,依旧咬着牙,一点点崎岖着前进。

    两条门神般的大汉手里各抱着一支冒烟的鸟嘴铳,方才的响动想必就是他们造成的。刘夫子看两人眼生得很,厉声问道:“尔等何人,何以有铳?”

    一条大汉看看刘夫子,全不在意地一笑,“爷家是世袭百户,现在神武营里做铳手。我家国公爷有军令,要咱平日加紧操练,今个到你们这里放两铳,若是犯了什么规矩,你们就去江宁告爷。”

    刘夫子心头一沉,这里怎么又出来了魏国公府?谁不知道连神武营的坐营官,都是魏国公保举的。这铳手和他家护院没什么区别。徐六小姐到句容,自家没敢得罪,怎么也来闹事?这时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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