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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儿子放出来,不许再难为他。”
“国公爷若是喝了酒骂黄太监一顿,他确实一点脾气没有只听听训,可问题是,没意义啊。对老婆婆来说,她挺好的家忽然败了,家里死了一个人,儿子在监狱里,这不是骂一顿的事。其实说到底,就是太监勾结了地方的豪强谋人家产,夺人财物之事。那人既称神手,手段必是高明,不可能织出不合用的缎。再说即便真不合用,也该把缎子还给人家,哪有就地扣下的道理?所以这很明显就是故意的,放人这事惊动国公爷就不好了,我自己来吧。”
“姐夫,我我可以帮忙的。要不我去找黄恩厚?”
“找你个鬼!”范进拍拍桌子,“他那儿子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啊,虽然你是国公之女,对方不敢乱来。但那种狂徒,也是不见为妙!”
“我只是想帮姐夫的忙啊。你和黄恩厚又不熟,如果他不肯听姐夫的话,可该怎么办?”
小丫头低下头,在那里小声嘟囔着,范进只好又来哄她,“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呢也不是事事都要你出面才行,你姐夫还没那么没用。今晚已经这样,明天不许再熬夜了。不管是弄帐也好,还是办这事也好,姐夫自有分寸。如果以后有什么大事的时候,我一定请六妹出头好不好?”
好说歹说着,让婆子领了徐六回去休息,范进则留在书房里考虑怎么解决老妇人的问题。首先,从理性的角度上,他不可能对黄恩厚做出什么制裁。这种镇守太监的难缠之处在于,和自己没有任何统属关系。他只要铁了心与地方官作对,能让地方官焦头烂额还奈何不了他。
自己只能把一切写成奏章向朝廷上疏弹劾,可问题是一来一往,这么长的时间,最后能有多大效果,实际谁也说不好。能够私下解决,还是私下解决最稳妥。
就算是最简单的要人都不是易事,他只要问一句,事主是江宁人不是上元人,要放人也是放给江宁县,就能把范进给顶回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一封书信探路,看黄恩厚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至于未来怎么做,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而已。
至于杨家自己倒是能对付。可问题是,杨家之前和自己建立了那么深的交情,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以后还有哪个士绅敢和自己合作?这种缺德事基本城里面的衣冠老爷正人君子全都干过,打击一个,其他人都会有兔死狐悲之感,是以方式方法很重要。更大问题是没法取证,人都死了两年,最多只能证明那女人死了,没法证明怎么死的,也定不了谁的罪。
盘根错节的关系,导致正常的公务,也不是如想象中那么容易展开,这便是上元县了。范进苦笑着摇摇头,忍不住哼哼起了:郿坞县在马上心神不定
而在客房内,徐六并没有睡觉,而是抱着被子,在床上偷笑。“姐夫他关心我呢,怕我被坏人欺负。他虽然凶我,却是为我好。我就知道,姐夫当初为了姐姐连天花都不怕,可见是不在乎别人脸上麻子的,一定是这样”
次日清晨,阵阵鼓声敲起,对于新任县令来说,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公门生活,进行第一项要事:排衙。整个衙门的公人胥吏,在这一天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告假,必须准时到场等候大老爷点名,否则就是存心和大老爷过不去了。
当范进身着五品官服走上大堂时,百十来名公人齐刷刷跪倒,包括属官以及六房吏员在内,全都无一例外的下跪行参,于地方官而言,这也算是少有超出京官之处,也就是足够体面威风。
范进由于没带师爷,就自己拿了花名册挨个点名,与部下逐个照面,记下他们的名字相貌。上元作为东南首县,虽然权限不大,但是事情繁杂公人就格外多些。等到行参以毕,范进朝众人道:
“本官来之前,就听人说过,十世不善,上元知县。这话虽然是笑谈,却也能证明一点,上元的官不好当。连官都不好当,何况是吏?所以,你们的苦处我知道,也能体谅大家为了养家糊口,做些小勾当。只要无伤大雅,本官不会追究。虽然论起来,本官与海笔架是大同乡,但是绝不会让你们穿丐服游街!”
此言一出,衙役们虽然没说话,但是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些世代为吏的老公门,见过的上官不知多少。若是一来就先高喊要如何清整吏治的,自然不讨下面欢喜。范进这个态度更为接地气,比较容易得到这些人支持。
当日海瑞做应天巡抚时,逼得富户外逃,争穿丐服,固然有着打击豪强,整顿民风的需求,于这些役吏而言,总归是悲惨回忆。范进这么说,他们多少出了口气。这时范进又道:
“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也不例外。我这三把火是烧在自己人头上的,你们听好了。一会把家里的人口和家庭住处报上来,本官这里统一登记。以后按着丁口数字,由衙门负责伙食,夏冬两季衙役制新衣一身,过年家属制新衣一件这是其一;谁如果生病衙门全额报销汤药费,家属患病,报销一半,这是其二;今后凡因公受伤者,一律按当值拿饷,不幸致残者,由衙门出资赡养一生,若遭大难者,按口粮计算抚恤下发到人这是第三。除这三把火外,等到本官把县学修起来,所有吏员书办,皆可送一子入学读书,求取功名!另外,所有役吏一律加发一月恩赏,自本官宦囊中拨给。”
鸦雀无声。
咆哮公堂是大罪,在大堂上除了范进以外,其他人基本没有发出过大声音的权力。但是可以看得到,不少衙役的脸渐渐涨红,有人捏紧了拳头,也有人看向范进想要说句什么,却又不敢。那种感恩戴德或是看白痴的表情,却是瞒不了人。
待遇太优厚了。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这一瞬间,大半的衙役都想跪下来,亲吻范进的官靴。这样的青天或是肥羊,已经有很多年没出现了。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做官要么是求发财,要么是求提拔,总之大家的视线都看向上而非向下,谁也不会关心衙役的死活。
在大明的制度内,衙役算做贱籍,他们的工作被看做一种役,就知道其社会地位怎么样。衙门里虽然开饭,但也是为了工作不得不提供的工作餐,温饱都无法保证,至于家属更是没人去管。乃至捕盗捉贼时,受伤残废等等,就更不用想。连正规军都是生死由命,何况是衙役?
范进提出的这种生活福利类保障,在当下都是闻所未闻的善政,几乎有人忍不住要高喊出,参拜活菩萨的口号。至于吏员书办,虽然他们的职位是世袭制,子孙不愁工作,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其他子弟的就业总是问题。现在范进表示出要建一个县学,并安排衙门子弟读书,就等于是用公款为各胥吏培养出一个家族栋梁来,这些人对范进的看法自然是好到了极限。
趁着这热乎劲,范进又道:
“当然,有奖有罚,赏罚必须分明。这三把火烧过去,还有一盆水要浇下来。今后所有衙役都要有个衙役的样子,不管你是正役还是帮役,代表的都是我们上元县的脸面!你出去胡作非为,丢的不是你自己的人,而是整个衙门的人,必须严惩!是以,本官会订立一个制度,有关值班,出巡,接状等等,都有规章制度,凡是不遵守制度者,一律开革!闲时本官会对你们进行训练,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不得请假。除此以外,我还会安排几个人过来。关清,张铁臂!”
随着两声呼喝,两人应声而出。范进道:“自即日起,你们两人,便是上元县衙役了。手续上的事我来办,不用你们多管,只要安心办差就好。关清,你为皂班,主管县衙监牢,过几天本官要去县衙门查监,如果做得不好,我第一收拾的就是你。张铁臂,你去快班,拿出你的解数,捕盗拿贼。如果哪里办的不好,我就找你说话!”
“遵县爷堂谕!”
两人同时应了一声,随即进入衙役班内。刘鹏看了一眼陈有方,后者也正好看向他。两人极有默契地一点头,同时泛起一个念头:原来真正的火,是烧在这里,方才差点被他骗过了。这个雏,倒是不简单,轻描淡写,就把自己的人安排了下去。
众人再次跪倒磕头谢恩,排衙宣告结束,等到范进转到二堂刚一就坐,陈有方与刘鹏两人便联袂而来,笑道:“堂尊,夏粮的差现在该抓紧了。之前是卑职在管,现在既然大老爷来了,卑职就不敢越俎代庖,请大老爷吩咐该当如何征收?”
第三百八十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
范进并没有接两人送来的帐簿,而是看看两人道:“以往征收夏粮时,我们这里谁做管粮,谁负责催收,可有定案?”
陈有方道:“有的,自然是有的。只那是前任旧法,不知大老爷可有什么新章程?”
“陈主薄说笑了。本官新来,诸事不知,谈何新章?一切按旧章办理就是,只记住一条,不可玩忽职守,也不可催逼过甚。既要讲制度,也要讲人情,不可偏颇。本官会派人复核,谁如果荼毒百姓,或是卖放人情,本官都不会答应。”
“是,这是自然。”
陈有方点点头,却没离去,又有些为难地看看范进,尴尬地一笑,“县尊,卑职还有下情。”
“请讲。”
“方才县尊于公堂之上所述之政,自是体恤下情的善政,卑职也不敢多口阻拦,以免乱了尊卑,只是……县尊这几项善政都离不开两个字,银子。衙役们的伙食要钱,汤药要钱,还有那制新衣也要钱。卑职知道县尊是好意,也知咱们上元是膏腴之地,比之北方富庶。只是担心县尊对县里钱粮有所误解,所以特意要说明……”
刘鹏更直接一些,“县尊,如今咱们的帐上亏空着公帐三千余两。只因赖县尊身故,是以上面不好追。当然,这笔帐不能让大老爷来背,最后只能由应天各县摊派赔付,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咱们这里既然闹出了亏空,这时候再要是发衣服口粮,只怕会惹起非议。依下官之见,不如这样,您且先把这事记下,不必急在当下进行,等到衙门里有钱了,再这样办也不晚。”
范进摇头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本官已经答应了他们,这事就是自然要做的。何况衙门要想办公,离不开公人出力。不给公人们足够的好处,又怎么让他们出力?再者说来,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此上古带兵之道。如今本官以兵法部勒差役也是一样,接下来我还要严格制度考核,不合格者就要裁汰,人手不够就要向民间招募。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谁又肯来呢?本官出自农家,知道百姓对衙役的看法,这是个苦差贱差,但同样也是个肥差。运气好的,一年弄几百两银子的差人同样也是有的。我就是要告诉他们,当衙役第一不是苦差,第二也不是肥差,它就是一份差罢了。好好做,可以给家里赚来一家老小的开支米粮,不好好做,就要砸掉饭碗。他们苦,本官给他们找福利,他们乱来,我就要重办!是以这些钱不能省。”
“可是……可是咱们手上……”
“发俸银的事,本官自自己的手上发给他们,至于其他的开支,我向应天府写信借钱。左右已经亏空了三千多两,不怕再多一点。再不行,就向魏国公府借,总是有地方借的。”
两人也承认,范进不是一般知县可比,就单是一个太后夸奖过的人,就值几百两银子。再说应天府尹王世贞是文坛名宿,自身也是戏剧名家,对于范进这个能写话本能写戏的才子后辈必是青睐,在他那借点钱,倒是没什么问题。至不济也有魏国公府这尊大佛,一个月的钱粮怎么也能应承,只是未来怎么应付,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范进这时问两人道:“二位,你们这段时间代掌县印,本官有事就要问你们。咱们上元丁口土地的帐簿,可曾有的?另外本官看这江宁人烟稠密,商贾众多,门摊课税收益如何?”
“土地人口帐簿自然是有,没有鱼鳞册页便没法办公了。不过说到门摊课税,有户部和应天府征收,我们自己手里的并无几文。咱们江宁遍地黄金不假,可是轮不到县衙门去拣。”
刘鹏尴尬一笑,“县衙门做的事受累不讨好的差,给咱们的就没有发财差事。”
范进摇头道:“这话不对。咱们江宁是四方通衢,百业兴旺,土地人口比江宁县都要多些,怎么会没有生财之道?”
陈有方接话道:“我们虽然地皮多些,但是应酬开销也大。别的不说,单是皇宫,每年都要我们出一笔钱负责修缮,这笔数字就很可观。咱们不比江宁县,两下虽是临县,条件却很悬殊。我们的管境北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