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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皇太后这感慨,沈哲子眸子也是忍不住一亮。这就是他今次寸步不让的最大收获!就连皇太后这么一个缺乏政治智慧的人都能意识到的问题,时人但凡有一二智计,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可以说,在沈家崛起的道路上,这一次意外是王氏最后一次遏止沈家上升空间的机会,错过之后便不可再追,不只影响会有涨消,这个结果落在时局中每一个人眼里,各自也都会生出利害的判断和权衡!
时局中绝大多数人,其实对于波澜之下那暗潮的碰撞都很难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只能通过眼见的蛛丝马迹来判断未来时局的走向。乌衣巷里陡然剑拔弩张,气氛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在僵持了大半个月后,一切却又悄无声息的归于平淡。
与事者双方,都没有站出来做什么明确的解释,但在应该知道的那些人里,已经不再有秘密。而作为旁观者看来,则就是又有门户站出来挑衅王氏权威,结果则是安然无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中复又归于平淡,一切回到了原本的正轨上。台中虽然没有王导主持,但也是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建康城的营建也在继续,虽然因为冬季到来难于动土,许多工事都不得不搁置下来。但经过大半年的营建,原本沈哲子那不切实际的构想,却已经有小半得到落实。原本繁荣但没有条理的长干里,已经被规划整齐的街坊所取代,民众们也在分批逐次的迁入新居。
都内博弈已是如此,都外的消息也陆续传来。关于江州那里的动态,无疑得到时人的关注,王舒陈兵鄱阳,而后又匆匆归镇。哪怕是不明内情的人看来,琅琊王氏针对吴兴沈氏的这一次狙击是彻底以失败告终。
赶在入冬前的最后一次汛期,又有一批南人携带着大量的资货北上,都南小丹阳便成了更加名副其实的小余杭。诸多吴人的货栈拔地而起,喧闹的吴中俚语哪怕在都内都能听到。进仕当学洛生咏,治家应晓吴人声,这已经渐渐成为了当下一个共识。
褚翜接棒之后,沈哲子也就闲了下来。因为王导还没有归台处理事务,也没有表态要如何处置沈哲子的职位问题,于是沈哲子也就当放了一个大假。
这一场乱事让都中人心向背都有了一个大的变化,公主府里可谓每天都宾客盈门。沈哲子虽然不是什么光明伟岸的人,但起码的自觉还是有的,对面邻居尚在挂丧举哀,他这里也实在不宜大宴宾客,夜夜笙歌。于是索性便离了城,入乡避寒。
都内的喧闹却并没有因为沈哲子的离开而平息,首先是晋陵太守、留守京府的刘超被召回,以光禄大夫而录尚书事,同时兼任琅琊王师,代替辞官归乡的陆晔。但是蔡谟出任京府的动议却流产,甚至就连五兵尚书都被人所取代,单任侍中。
紧接着更重磅的消息则是丹阳尹褚翜出任中书监,与太保分掌中书。大尚书钟雅转任光禄勋,执掌禁中。
沈哲子如今虽然已经抽身于外,但也能感受到这一刀一刀割下来王导的肉疼。原本豫州人家因为庾亮的去世而变成一盘散沙,结果因为抓住这个机会,不只丧失的故土完全收回,而且还略有进益。
因为王兴之的意外身死,到现在这一场闹剧可以说是将要尘埃落定。沈哲子得了面子,褚翜等豫州人家得了里子,而青徐人家则是表里俱失,再也不复一家独大的局面。
沈哲子心内虽然不乏感慨,但也不得不说这是时局发展必然要跨过去的一个进步。每个人在时局中都有必须要扮演的角色,和不容推却的责任,诚然王导等青徐侨门是首倡南渡,也是多赖他们的努力,江东这个局面没有分崩离析。但可以说他们的历史使命已经到此为止,已经从原本对时局的巩固转为局势进步的阻碍。
如今的江东,需要走的道路是南北通力合作,进望江北,以待变时。
褚季野那里给了沈哲子回话,他家并不反感与帝宗结亲,但也并不强求,语气中似乎是将此交付于缘分。
对于褚季野这说法,沈哲子倒也能理解。褚氏这一次可谓是大丰收,且不说褚翜纵身一跃入了凤凰池,就连褚季野也是在积极准备谋求一个郡治。
如此长足的进展,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巩固,短期内应该是没有大的进望。而且与琅琊王结亲,也并不是政治上不可或缺的助力。总之就是,成则可喜,不成也不可惜。
沈哲子也不是穷极无聊,热衷于为人保媒拉纤,一时敷衍罢了,得了褚季野的回信后便回应一声他这承诺一直有效,转头则就抛在了脑后。
都内赢了这一场,沈哲子回想起来也是不乏后怕。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笃定必胜之战,更何况两家相比,沈氏的天然缺陷摆在那里。如果这一次被青徐人家钳制住,虽不至于大败亏输,最起码沈家在都内的诸多布置也会遭受重创,势必会影响到未来一两年内沈哲子的北伐之想。
但世上也没有不战自退的道理,人行到一定地位,必要的姿态,必要的担当,如果关键时刻拿不出来,那么人心就散了,队伍不好带。
当然这一次也不能说是大竞全功,因为褚翜的意外插手,让这场角力提前结束。但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今次王导败就败在太想要一个体面,想要遮丑。如果真的横下心来,胜负难料。但话又说回来,假使王导真的不顾家丑,就算是胜了那也是残胜,甚至于接受胜利果实的都未必是他王家,而是青徐其他门户。
事情既然已经过去,沈哲子也就不再多想,旋即乌江那里又有好消息传来。韩晃派人送来了一批新进打制成的军械,算是这大半年来努力成果的一个展示。
三尺长锋,剑脊匀称厚实,尖刃锋芒锐利,阳光下展示,闪烁着精打百锻的钢纹,还有刃口处淬火之后让人不寒而栗的寒芒。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神兵,但沈哲子仍是爱不释手,因为这种档次的百锻利刃,最起码在明年上半年就可以达到量产的程度!
如今的乌江封国里,所聚已经有万数人丁,当然这么多人力不可能都算作沈哲子的封国之民,不过是因为庾怿在那里,取一个折中之法。这万数人丁,其中过半都是完全脱产的冶铸工匠,虽然在技法方面熟练与否尚有参差,但因为沈哲子一开始采用的就是流水线的作业,效率要远远高于单一工匠从头到尾的操作。
技艺方面尚是其次,最根本的还是冶铁产量。如今乌江那里已经积攒了三万多斤铁,单独来看这个数字并不大,也匹配不上沈哲子的雄心。但要知道乌江是从无到有的建设,各种基建之外尚能保持这样的产量,已经算是很不错。
当明年之后一切步上正轨,产量将会有所飙升,十万、二十万乃至于三十万斤的年产量,并非遥不可期。到了那时候,乌江将会成为江东名副其实的军工大本营!
在都外庄园居住几日,陶侃的孙子陶弘登门前来拜访。
0562 荆州之困()
“世兄何时归都?怎么不提前使人来告,我也好早作准备,出城相迎啊。”
对于陶弘的到来,沈哲子虽有几分诧异,那也还算高兴。去年战事之后,他倒是想把陶弘安排在建康,位置都准备好了,可是陶弘丧热在身,加上也无意久留京畿,于是便归乡。
对于沈哲子的热情,陶弘也是非常受用。他家势位虽然不弱,但老实说,整个都内肯予他青眼的世家子弟真是寥寥无几,更何况如今沈家声势又再创新高。沈哲子仍能深眷旧谊,予他礼待,真的让他感念良多。
“今次入都,尚有公务在身,乃是跟随我家叔父同来。加上前数日都内诸多喧闹,未敢登门叨扰。”
陶弘笑着说道,沈哲子则上前一步拉着陶弘的手往庭内行走:“世兄这么说,那可真是见外。都内人多口杂,何日不是喧闹?岂有因此冷落旧谊的道理。”
“驸马且慢,今次前来拜会,尚有同行。”
陶弘说着,往身后招了招手,继而他那随员队伍中便行出一个年轻人来,面目不乏英武,步履矫健行至沈哲子面前,举动之间颇有一种行伍之风,抱拳说道:“谯国桓戎,久闻驸马清名,今日陶君过府拜望,厚颜请从。”
沈哲子看这年轻人一眼,略作沉吟后问道:“谯国?不知郎君可识桓元子?台中桓散骑可是尊府亲近?”
那桓戎闻言后便说道:“家父讳宣,桓散骑正是宗中伯父,而桓元子虽有闻,不得见。”
听桓戎这么说,沈哲子便有了然。谯国桓氏也是大宗,如今在时局中知名的一是谯国龙亢桓氏,也就是桓彝、桓温这一支,另一支则是谯国铚县,知名者有谯国桓宣,以及沈哲子刚才所提到的散骑常侍桓景。
从名气上而言,自然是龙亢桓氏更得名,桓彝高标雅度,又以死殉国。但铚县桓氏也不容小觑,桓景本身也是都内一个名流,日后其儿子桓伊更是东晋中期第一等的名士,所谓的“梅花三弄、一往情深”,俱与桓伊有关。当然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屁孩,沈哲子早先倒是见过一次。
至于眼前这年轻人桓戎的父亲桓宣,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早年帮助祖逖北伐,而祖约作乱时则没有跟随,如今应该是在陶侃帐下任事。
“原来如此,桓使君忠勇之名,我也多多有闻,只是素来缘悭一面,长以为憾。今日得览名门风采,稍慰一渴,快快请进!”
桓宣乃是长江中上游一个极为重要的将领,沈哲子倒是一直想要见上一面,只是彼此相隔遥远,一直无缘。前不久陶侃还有意向想要用桓宣取代王愆期担任江夏相,只是台中没有回应。
将两人迎至园中,少诉别情,不免言道都内刚刚过去不久的那场风波。陶弘抵达建康也有一段时间,亲眼所见沈氏在风波中巍然不动,丝毫无损,这会儿也忍不住感慨道:“早先驸马有扰,丧服不祥,也不知该要如何帮忙,因而不敢贸然登门。幸在天眷有道,驸马能够安然释难,再归从容。人生波折难免,但经此一事,来日应是江阔浪平,风满长帆。”
“若果真是如此,那要真的多谢世兄吉言相赠。”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便也笑起来,经过这一场风波,他家的前景更加广阔,这已经是眼见的事实。至于陶弘早先没有登门,他也理解,毕竟以陶侃那样的势位,他家子弟做事不免要更加谨慎,不敢予人太多遐想空间以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又寒暄片刻,沈哲子才问起来陶弘的来意:“听世兄所言,应是归都已有时日。往年我想把世兄长羁都中,但无奈尊府……罢了,世兄今次归都,不知是为何大事?若能帮得上忙,世兄可不要对我客气。”
听到沈哲子这么说,陶弘不免便有几分尴尬。他与沈哲子也算是旧知,人家困难时旁观不来,眼下风波平息却要上门有所请求,实在是不好启齿。但他今次跟随叔父陶斌前来,诸事做不得主,如果只是自己一人,无论帮不帮得上忙,也要来看一看。
“驸马此问,实在是让我羞惭。”
“世兄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我本是旧知,不必执于言辞之饰,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沈哲子笑着宽慰一声,人生在世本就有太多不自由,如果强求旁人帮忙,反倒没了朋友。
“唉,既然驸马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再虚诿。”
陶弘又叹息一声,然后才说道:“今次所为公事倒也顺利,驸马应该也知近来荆州所部动向吧?”
“略有耳闻。”
沈哲子点点头,陶侃老而弥辣,厉兵秣马向北用兵,志在收复襄阳,这在江东眼下各家尚着眼内部瓜分利益的时下,可谓一股清流。当然陶侃这么做,也是自有其考量,最基本的诉求应该是借此以自固。
陶弘讲到这一步,沈哲子也知道他所言公事是什么了。陶侃虽然屡对襄阳用兵,但台中是不支持的,早先的形势是,陶侃一边打,一边往台中请诏。但台中始终没有松口,虽然此举不免有趋于保守之嫌,但沈哲子也能理解王导的苦衷,担心一旦法理上承认了陶侃的军事行动,边镇们都会有样学样,以此自固其权势地位。
如今江东的国力,边镇上小规模的摩擦尚要战战兢兢,哪怕是一场局部的碰撞,眼下这个脆弱的平衡也都承受不起。
不过沈哲子倒也觉得并不一定要防奴如防蛇蝎,羯胡自有困境,陶侃作为久历军事的边镇大将,能不能打,打到哪一步,应该还是要比台辅有发言权的。
王导那里搁置不议,不过如今台中也算是变了天,这件事就在前两天被拿出来重议,且获得了通过。陶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