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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愤怒和绝望()
从城门口杀出来的自然是最为勇悍的李翼德,李翼德一人骑着漆黑的大马领着一群步卒,轻而易举就杀翻了广恩镇下疲惫不堪的吐蕃兵。
李翼德见吐蕃兵有败逃之状,单人匹马的追杀了出去。
本在逃跑的吐蕃千夫长见李翼德只有一人,大喜过望,稳住了溃败的兵卒,当即指挥着人马包抄过去。
“活捉敌将”之声响彻城下。
李翼德的突然追击,让封常清大惊失色,正想率指挥兵卒救援,却见李翼德虽陷入重重包围,却凌然不惧,挥动长达丈八的蛇矛,刚与敌人一接触,仅仅起手一击便将周边五人挑翻。巨大的蛇矛左右盘旋飞舞,竟然轻盈快捷仿佛雷电,将吐蕃千夫长好不容易稳住的败卒杀的抱头鼠窜,纷纷让开。被他冲出一条血路,笔直地杀到千夫长的面前。
千夫长只吓得手脚冰冷,还未来得及逃窜,身子已经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起!
李翼德的蛇矛毫不容情的在他的胸口搠了个大洞,随手甩了出去。
坌达延看着渐渐逼近的“唐”字旌旗!
那威武的旌旗正巧出现在太阳的同一方向,阳光透过旌旗,仿佛在熊熊燃烧。
坌达延脸若死灰,看了看前面李翼德身后的一群步卒,在看了看生龙活虎的唐军骁骑,随即惊天动地一声狂叫:“裴旻……”
这叫声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此时此刻,这位身经百战的吐蕃宿将,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如同他的前任玛尔巴一样都掉进瓮里了,进了由裴旻一手设下的局!
神策军是大唐的亲儿子,这点是整个大唐所有军队公认的事实:除了神策军,找不到一支军队能在创建之初,兵器衣甲全新甚至饱和超编,也没有一支军队在只有六千数量的时候拥有五千军马,更没有一支军队能够在扩编到八千的时候,拥有八千军马……
要知道陇右十七军三个守捉,共计七万五千兵额,他们拥有的军马不过一万……
神策军这亲儿子,毋庸置疑!
神策军不缺马,李翼德是神策军公认的马军统帅!
如今他却领着一干步卒冲杀出来,这其中说明着什么,到了今时今日,坌达延哪能想不明白!
在他寻机夺回广恩镇的时候,狡猾的裴旻已经将麾下的军马在他眼皮子底下,分批运给了陇右的郭知运,给郭知运凑足了骑兵,让他有足够的实力迂回至他的后方,趁着他兵困马乏的时候,给予他致命一击!
那个名动长安的少年郎早就算计好了,利用他们对陇右的了如指掌,利用他们对陇右骑兵数量的错算,布下了这瞒天过海之局!
其实他还估错了一点,这么大的动作,参与的不只是陇右郭知运,还有凉州薛讷。这吃肉的机会,裴旻怎会忘记他的太公?
裴旻要的是一战彻底打痛吐蕃,让他们不敢在觊觎广恩军镇。
为此他需要强大的骑兵队!
仅是陇右骑兵做不到这一点,但加上凉州薛讷手中的骑兵,集结凉陇两地的优秀骑卒骑将,足以筹齐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骑兵队。
换做他人或许做不到这点,但是裴旻却可以!
一方李隆基对他无限器重,准许了他的作战计划,另一方面他亲自去过鄯州,与郭知运结为攻守联盟,至于凉州都督薛讷,直接就是他的太公,虽然不是亲的,可他们的感情与亲的差不了多少。这些资源,他可以轻易调动!
坌达延即便经验再如何丰富,也只能看穿一半。
坌达延此刻又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
他们在数量上依旧占据优势,但是他们连夜百里奔袭而至,又是截断水源,又是挖土运土,堆砌土垒,外加长达两个时辰的攻城战役。
现在是夏天,这一切的工作都是在太阳底下完成的……
到了此时此刻,兵卒还有多少体力?
此事不需要计算,只需看看眼前便可知道结果。
城门处广恩镇里的神策军冲杀了出来,他们撵着多倍于己的吐蕃兵冲杀,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身后更是凄惨,两万骑兵的洪流,直接一个冲刺,便将前线退下来疲惫不堪的吐蕃军杀的溃不成军,乱势像波浪般扩展,波及全局。
前后夹击!势不可挡!
坌达延心知给算计到了这一地步,已无回天之力,不再犹豫,下令全军,开始突围!
一时间在这河曲草原的南端,尽是喊杀之声。
面对吐蕃的溃败,不论是凉州骑兵还是陇右骑兵,他们都曾受过吐蕃不同程度的袭扰:此刻撑着吐蕃上下人马疲乏,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一路追击了八十余里地,直将吐蕃败卒杀的尸横片野,血洒河曲。
“小的们,快,快追!别跑了坌达延!”李翼德手上的骑兵马匹都给裴旻借给陇右军了,整个神策骑军只有李翼德一人一骑,不过乱战之中,无主之马遍布原野。
李翼德生性好战,让他跟封常清、江岳安安逸逸的打扫战场,不如追杀吐蕃败卒来的痛快。不带任何犹豫的,直接领着亲信曲部寻了百匹马,追杀吐蕃败卒去了。
一路上击破了数波败卒,李翼德幸运的发现了吐蕃大将坌达延的踪迹。
此时吐蕃大军已经让陇凉骑兵杀散,早没了建制,四面八方的都是吐蕃败卒,坌达延身旁的骑兵亲卫兵竟然不足两百人。
这老天爷恩赐的功绩,李翼德哪会错过,嗷嗷叫的追杀了上去。
坌达延留下了百人殿后,百人都是坌达延的亲卫,抱着必死的决心,托住了李翼德半刻钟的时间。
李翼德如今只能远远的瞧见坌达延溃败的身影,急切的呼喊着一路追赶。
“参将,这样下去,对方肯定跑了。不如将他们的马跟我们的马综合一下,一人三骑,绝对追的上!”一个相貌颇为年轻的兵士,突然窜到了李翼德的身侧,大声提议着。
李翼德一听在理,果断的将殿后军的马匹收集起来,留下部分受伤的兵士,再次对坌达延展开了追击!
他们一人三骑,相互轮换,追击速度提升了近乎一倍。
离吐蕃大将坌达延越来越近!!
第一章 替友尽责()
广恩镇一战役,吐蕃四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老将坌达延都落在了李翼德的手上,为唐军生擒。
此战是当年入侵战以后,大唐吐蕃正式交恶后,最大的一次胜利。
陇西、凉州在裴旻的穿针引线下,并力对广恩镇外的吐蕃兵展开了一次奔袭。直接令吐蕃在河西九曲的居民风声鹤唳,不约而同的将牧群往青海湖靠拢,不敢过于靠近广恩镇。
连番的失利,吐蕃再没有那高高在上的态度,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夹起了自己的狗尾巴。
广恩镇的大胜一时半刻没有传到长安,裴旻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相信以封常清、郭知运、薛讷他们的本事,即便有不可预料的变故,他们都有足够的能力,随机应变的做出合理的应对。
在与贺知章喝个尽兴,一身酒气的回到了裴府。
裴旻的酒量已经是练出来了,面对酒精度跟啤酒差不多的古酒,喝了十数斤全然不在话下,依旧面不红气不喘。
“公子!”
在裴旻走进府中的一瞬间,管家宁泽迎上来汇报他今日安排的事情:“接到公子的拜帖,各家都热情的回应,纷纷表示随时恭候。至于时间,都选择由公子来定。”
裴旻点了点头,论及身份他是国公又是地方刺史大员,除了郭元振地位在他之上,其他的身份地位都比不上他,什么时候见面自然都由他来决定。至于郭元振,他已经因为身体的原因赋闲在家,自然也是什么时候都行。
“伯父家也是如此?”
宁泽自然知道是“伯父”指的是谁,在裴旻离开长安去洮州任职之前,还曾特地提醒过他,让他时时注意一下颜家的情况。若有情况,立刻向他汇报,说道:“也是如此,只是颜府传来消息,说颜伯父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好好招待。”
裴旻赶忙询问缘由。
“听说是累着的!”宁泽道:“颜大夫忙着编写一本《干禄字书》的书,日夜劳心,给累着了。颜府传来消息说是病得不重,无需关怀。”
裴旻当即道:“小栗毛别入马厩了,你给我准备一些养生的补品,我去洗掉一身酒气,立时上门探望。至于拜帖,其他人拖后另做答复,明天去拜访郭相。”
他就近选择了在演武场的洗浴室冲洗,房门推开,却是听闻消息的娇陈来送换洗衣服来了。
“晚上我晚些回来!”
娇陈颔首笑道:“也替妾身向伯父、伯母问好!”她知道裴旻与颜杲卿是登堂拜亲的关系,跟着一口一个伯父伯母的叫着。她细心的服侍着裴旻穿好了衣服,从袖子里取过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绿色的小药丸道:“郎君将这银丹丸含着,能解口中的酒味,还有提神醒酒的作用。”
“还是夫人心细!”裴旻还真忽视了嘴里的酒味,见娇陈心细周到,大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笑着张开了嘴巴。
娇陈怪嗔的瞧了他一眼,将小药丸喂入他的嘴里。
银丹丸的主要成分是银丹草也就是薄荷,药丸入嘴,清凉怡神的感觉在嘴中回荡,就如后世的薄荷糖一样。
趁着黄昏时分,裴旻带着礼物来到了颜府。
对于裴旻的到来,颜府上下自然热情欢迎。当初颜元孙受到了王琚的打压排挤,是他出面了却了此事。也是因为他这层关系,颜元孙就如贺知章一样,没人去针对他,在职位上安安逸逸的工作。颜元孙不像他的儿子颜杲卿,有着出色的治国才能。但他长于文化,是孔门七十二贤中最受孔子喜爱的颜回后人,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文化大儒,在文学教育上水平极高。
李隆基任才而用,将颜元孙调到了秘书省负责管理的所有书籍。
这个位子正对了颜元孙的喜欢,干的极其出色,已经升任为秘书大夫。
颜元孙自小受到家族的影响,对于文化学说特别钟爱。他的伯祖父颜师古曾著《字样》一卷,作为校勘楷书正误的根据。但当时的典籍失据,文字虽有增加,可是缺乏条理,该有的字没有,有的也不尽正确,早有心重新编写一本,教化万民。阅各种资料,辨别楷书笔画写法的正俗,以供为官和应试写字的参考,因此取名为《干禄字书》。
《干禄字书》他费尽心血写成,这编成之后,自己却因此累到了。
再次见到颜元孙,颜元孙的神色较之当初所见更为苍白,尤其是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仿佛待死之人一样,裴旻有种不好的预感,颜元孙的表情可不像宁泽说的那样“不适”,已经病得极重了,道:“伯父何必如此?”
颜元孙虚弱的笑道:“能够修改《字样》,成《干禄字书》,伯父心愿已了。你们以事业为重,怎能让你们担心,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裴旻也不知说什么好,对于颜元孙这种热衷于文化的精神,他很是佩服,但为了出一本书,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又深感不值。
不过裴旻也知子非鱼,不知鱼之乐。或许在颜元孙的心中,能够为后世子孙留下自己在历史上的印记,将先贤的文化传承下去,值得付出一切。
裴旻低叹道:“伯父,《干禄字书》书成,确实值得高兴。但要说心愿已了,却是过了。便是侄儿远在洮州,听过颜兄的事情。颜兄官名方显,大好的前景,等着他呢。难道伯父不想看见颜兄升任县令?从而当上太守,刺史?”颜杲卿如历史上一般出色,他在魏州任录事参军,政绩极佳,全国官员评价,颜杲卿纲举目张荣获第一,堪称前途无量。
颜元孙死气沉沉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挣扎,默然不语了。
裴旻跟颜元孙的夫人元氏来到一旁,低声的说着:“可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元氏低头垂泪道:“刘神医都来看过了,他说病入膏肓,一直不注意身子调养,已经不行了。”
裴旻心底也有些难过,道:“通知颜兄了没?”
元氏摇了摇头道:“他不让说,说是不能影响孩子的仕途。”
裴旻急道:“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了这些?听我的,直接通知颜兄,至于颜兄的前途,这点伯母完全不必担心。颜兄治世之才,天下少有,便如珍珠一般,去哪里都会发光。何必为他前途担忧,再说还有我呢!洮州远不及魏州繁华,但若颜兄愿意屈就,侄儿必然扫榻以待。”
元氏看了看颜元孙又看了看裴旻,好一会儿道:“那就听贤侄的,这便派人将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