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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杲卿不用多言,他的品性高尚,注定了是诸葛亮那一类的忠臣,李林甫却要给他一些甜头,才能让这个千古奸臣更有劲力。
西域的春季不见得比冬季暖和。
冬季的西域是干冷,单纯的温度低,只要做足保暖措施,并无大碍。
而春季却是化冰化雪的时节,地表的热量都让冰雪吸收去了。
天地间一片潮湿。
固然温度回暖,却有一种刺入骨髓的凉意,让人极不舒服。
夜间睡觉的被褥都觉得湿漉漉的,有一种让水里浸泡过的一样。
战争的艰苦,不亲自体会是无法想象的。
战局也如裴旻想象的一样。
吃了一次亏的莫斯雷马萨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那里了。
他太重视与裴旻的对决,太在意两人的胜负,反而陷入自己的迷障,输了一筹。
清醒之后,也不在乎当下的输赢。
粮草一足备,莫斯雷马萨立刻对喀布尔河展开了强攻。
攻势比之之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喀布尔河上的喊杀声,可谓日夜不绝。
若非裴旻早有心理准备,一早便将西域诸国的联军以及北庭军马都调来。就凭莫斯雷马萨这可怕的攻势,裴旻有一种自己能够撑过十日,都很了不起的错觉。
在进攻强攻上,莫斯雷马萨确实很有一手。
这还是有喀布尔河的存在,要是没有喀布尔河限制了阿拉伯军的发挥。
裴旻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一个月……
毕竟阿拉伯的兵都是强兵劲卒,裴旻手上唯有四万是真正的精锐,封常清的安西军成军不久,要略微逊色,至于西域诸国的联军,那就更次一筹了。
除非将王忠嗣攻打吐蕃那十万河西、陇右兵马都调来,否则裴旻绝不跟莫斯雷马萨打野战。
凭借着喀布尔河,唐军固然打的艰难,河滩多次易手,却也抵挡得住,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裴旻的心神却飞跃到了青海湖上,心底念着:“忠嗣应该展开反攻了吧。”
王忠嗣死守了一个冬季,作为一个热血好战份子,憋了一个冬天。
在化冰之后的第一日就宣泄了自己的怒火。
兵锋直指青海牧场。
王忠嗣用兵极为灵活,他并没有攻打易守难攻的伏俟城,而是绕过伏俟城去攻青海湖的军马场。
青海湖军马场与吐蕃意义重大,达扎路恭不能不救,只能出城一战。
王忠嗣野战天赋绝佳,何况裴旻给他的十万大军皆是陇右、河西的劲卒,兵卒之勇,冠甲天下。
达扎路恭固然能力出众,却非敌手。
固然给兵马场争取了撤退的时间,自己却折损了万余兵士。
王忠嗣并不攻城,而是在青海湖内大肆破坏,不住的逼迫达扎路恭与之打野战。
足足一个月,面对王忠嗣天马行空的战术打法,达扎路恭给逼得可谓焦头烂额,寝食难安。
连续几日都没有睡好觉的达扎路恭,拖着疲累的身躯巡视着军营。
见兵卒士气还好,心底颇为安心,也有一点点的羡慕。
无知是福啊!
除了达扎路恭,整个青海湖没有几人能够领会王忠嗣的厉害。
王忠嗣的进攻看似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实际上每一击都蕴含着深意,破坏青海湖的整体经济结构。
青海湖是吐蕃的经济命脉,盛产盐、铁、粮、马、牛、羊、煤等生活必需品。
高原上的生活,离不开青海湖的资源。
王忠嗣不住的进攻青海湖的资源场地,等于控制了吐蕃的经济发展。
就算此战唐军空手而回,吐蕃也将付出惨痛的经济代价,短期内是不可能再配合阿拉伯帝国进攻唐境的。
也就是说即便唐军进攻失败,从战略上而言,也是胜利的。
除非自己能够在这短时间内击溃在青海湖为所欲为的唐军,不然吐蕃的情况都会让唐军逼得不能自理。
越是想明白这点,达扎路恭却越是佩服裴旻的战略目光。
这一仗只要裴旻能够守住阿拉伯的进攻,阿拉伯、吐蕃夹击唐王朝的计划都会告吹。
摇了摇头,达扎路恭不再去想裴旻了。
眼下王忠嗣这个由裴旻教出来的怪物,自己都难以对付,哪里有精力去顾忌裴旻的存在?
裴旻,就让阿拉伯的那头狮子伤脑筋去吧,自己的敌人唯有王忠嗣……
第六十六章 家书 正名()
时间过的很快!
春去夏又来!
西域的气候恶劣,春冬严寒,夏秋又格外酷热,细说起来完全没有舒适的时节。
千百年来,西域皆未出现真正的大国,并非没有原因的。
这里的气候,确实是一大弊端。
裴旻带着几分激动的心情在帐内左右走着,一边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上从凉州姑臧寄来的家书,表情有些激动。
家书很厚,并不是一人所写,家中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写了一些。
裴母在信中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让裴旻放心家中的一切。她还未老,还是能够掌控的了家中局面的。
娇陈说了一些家里的琐事。
小七、小八自然说的是他们的课业以及发生在身旁的一些趣事。
其中小七叽叽呱呱的写的最多,还在纸张的最后画了一幅画,画得是一个人骑在狮子背上打狮子。
虽然小孩子家,画的不怎么样,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裴旻平素最疼爱小七,忍不住在信纸上亲了亲。
至于小八,小八的字大有长进,跟小七的歪歪斜斜不同,工工整整的,看的很是舒服,信中也是让裴旻早些打败阿拉伯的狮子,早些回家。
得宝贝儿女的鼓励,裴旻是信心十足。
最后的一部分是公孙幽写的,也写的最多。
她并不是写自己的事情,而是写他们两人一并孕育的结晶。
在裴旻离开凉州的三个月后,公孙幽顺利的产下一子。
相比娇陈有难产的迹象,公孙幽或许是因为练武的缘故,身体素质极佳,很顺利的生下来了,无惊无险特别安逸。
生下孩子,至今已有半年,公孙幽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她完全的接受了自己身为母亲的身份,将自己的一切关怀都给了这个十月怀胎而孕育的小生命。
看着公孙幽说小家伙的眼睛最像自己,裴旻心底实在恨不得拥有超人或者闪电侠的速度,或者来一个小说里的御剑飞行,去姑臧看一看亲眼见一见。
一封信,裴旻反反复复的看了五六遍,越看越是高兴,高兴过后心底又有一点点的堵。
真想回家。
亲自磨了墨,裴旻沉吟了会儿,开始给自己的家人逐一回信:告诉自己的母亲,让她保重身体,一定不要嫌麻烦,每天都要坚持练习刘神威传授的养生术,让她不要生病了才去看大夫。每个月都要定时找梨老把把脉,可以检测一些隐藏的病症。
告诉娇陈,让她不要累着了,自己会心疼的。对于小七、小八不要管的太严,小孩子该玩还是要玩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学坏,平平安安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接着又跟公孙幽说着儿子的事情,详细的讨论规划着孩子的未来,讨论着孩子的名字。
不知不觉就写了一大推话,连裴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啰嗦至此。
认真的将信一封封的转起来,将信让孙周传了出去。
此事已经入夜,万籁无声。
帐篷里有些闷热,许是受到家书的影响,裴旻心情有些不顺,走出了帐篷,踏着夜色呼吸着帐外的空气。
看着天空繁星点点,不由自主的念叨着自己从裴行俭兵书里学到了阴阳天象之法,推测出了未来一段时间会持续放晴,心底大安,对于高仙芝信心有足备了一些,同时也联想到了青海湖的局面。
对于王忠嗣、达扎路恭的争斗,裴旻也只能用一句棋逢对手来形容。
王忠嗣是何等厉害的人物,盛唐第一名将,一手主导了盛唐的大部分占据,将与唐王朝为敌的所有异族都打服了。
王忠嗣率领陇右、河西的强军在占据战略优势的情况下,依旧不能速胜,给达扎路恭死死的咬在伏俟城一线。
足见达扎路恭的了得。
这位吐蕃名将,已经明白了失去了主动性的可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一个坚壁清野,将青海湖放空,所以百姓皆退至高原,任由王忠嗣在青海湖境内肆意胡闹,不闻不问。
反正只要唐军拿不下伏俟城,就不可能深入吐蕃腹地。不然一但粮道给劫,将胜负易主。
这种偏激手段,反而维持住了局面的平衡,逼得王忠嗣不得不强攻伏俟城。
吐蕃有兵八万,与唐军相差不多,即便在单兵素质上唐军略胜一筹。可是吐蕃有城防的便利,加上青海湖特有的高原反应,足以抹平这一切。
面对伏俟城,王忠嗣一时半刻也攻击不下,维持了一个平手的局面。
现在两个战场,局势是完全相反。
裴旻主守,任凭狮王莫斯雷马萨进攻如何强悍,裴旻始终不动如山,便如小说里的《九阳神功》,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任由莫斯雷马萨如何进攻,裴旻就是护着防线不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青海湖也呈现攻守之局,王忠嗣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伏俟城。
战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尤其是这种僵持在一起的攻坚战,磨练的不只是战斗力,还有三军的韧性,士气以及国家的财力物力。
前三者,裴旻不惧。
战斗力可以用战术地利的优势弥补,何况唐军的战斗力并不弱于阿拉伯。
韧性、士气是上位者掌控的,这点裴旻有足够的自信掌控的好。
最后财力物力是裴旻原先最为担忧的,但随着各种布置安排,问题也一个个解决。
现今的唐军,固然还有后勤危机,却也压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了。
纵观整个局面,裴旻想到了一句耳熟能详的千古名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就看高仙芝了!”
裴旻低声沉吟着。
山地之王的称呼是不是浪得虚名,就看这一战了。
山地之王是历史上吐蕃、大食国对高仙芝的称呼。
作为西方镇边大帅,高仙芝与历史上一次一次的在山地行军中称雄,纵横西方,以独特的作战风格,化不可能为可能,打的吐蕃、阿拉伯对之无比敬畏。
若非性格使然,功利心太重,弄得西域天怒人怨,西域诸国上下反叛,历史上面对已经走下坡路的阿拉伯帝国,唐王朝未必会输。
此次就是他为自己正名的最好机会。
第六十七章 穿沙漠 越山岭()
柴达木盆地沙漠!
一支军队骑着骆驼,在空气稀薄的沙漠中走着。
他们一个个用布襟蒙着脸面以避风沙,走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
“右边有水?”
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一传十,十传百,瞬间喊声连片。
在沙漠中行走,即便是三生三大喜也比不上遇到水源更要惊喜。
兵士呼喊着,却没有动,而是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统帅。
统军之人正受到高仙芝,高仙芝并没有回应兵士的期待,而是看向身旁的向导。
在这个沙漠中,向导的话比老天的旨意更要值得重视。
向导是一个粗狂豪迈的中年人,他只是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源,笑道:“继续直走,那是海市蜃楼,也就是蜃气楼台,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与你们国公有过短暂的交谈,海市蜃楼是他的说法。将军也不必为水源担忧,我答应了国公,将你们带出这片沙漠,一定做得到。大概还有十里,我们就到这里的奇迹之泉,可以好好的休息,补充水源。”
高仙芝对于山地行军很是在行,但沙漠行军又与山地行军大不一样,能够在这沙漠中行军一月,而做到不足百人减员,这位向导功不可没。
高仙芝想着这一路的经过,也暗暗佩服自己那位上司交友之广阔,连西域大名鼎鼎的马贼王楼凡都识得,还心甘情愿的充当向导,不免好奇,说道:“不知楼兄是如何认识裴帅的?”
楼凡想起往事,忍不住摇头苦笑:“某是自不量力,为国公擒获。得他开恩,未加为难,现在为他做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他也不细说详情,当初裴旻义释,助其报仇之恩一直搁在心头,不敢忘却。
这种大恩,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区区领路。
又行了十里地,柳暗花明又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