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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裴旻毫不犹豫的应声,这王羲之号称书圣,精通隶、草、楷、行各种书体,是中国千百年来书法界的标杆人物,论及书法真没人能够达到他那个高度。他是学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乐毅论》,裴旻也听说过道:“《乐毅论》是王羲之最出名的作品之一,我朝著名书法大家褚遂良在写《晋右军王羲之书目》时,将《乐毅论》列为王氏正书第一,价格不可估量。我听说太宗皇帝最崇拜王羲之,他大肆收藏王羲之的真迹,《乐毅论》便在他手上。”
公孙幽颔首道:“《乐毅论》当年确实在太宗皇帝手中,他得来的手段,却也不太光彩。长安、神龙年间,太平、安乐公主借《乐毅论》出外榻写,《乐毅论》因此为人盗取,此事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这盗取《乐毅论》的正是早年拥有《乐毅论》的那家人。为了避免危险,他们隐姓埋名藏身临颍。多年以后,那家人只余一女眷。女眷父母与我们有恩,临终前托我们将她护至蓟城投奔她大舅。不知为何,《乐毅论》的事情让蒋博知道了。他们盗取不成,便动手明夺。我与妹妹只能连手,将他们打退。我们与蒋博的过节,仅是如此。不知对于裴公子,可有帮助?”
裴旻摇了摇头,笑道:“至少让我知道了他是什么人。”
公孙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略一沉吟道:“我不知道裴公子到底有什么事,这里只能劝公子一句,蒋博最好莫要招惹。他后面的人,莫说是公子,即便整个大唐都没几人敢惹。”
第18章 越女剑法()
公孙幽的话适可而止,并未详细说明。她与裴旻毕竟相识太短,一些内幕牵扯太大,若传扬出去,会威胁到她以及她最亲的人。尽管她对裴旻的印象不错,却也不敢冒如此风险。
裴旻能理解公孙幽的难处,《乐毅论》是从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手上盗取来的,这事必定牵扯到李唐皇室。
在万恶的封建社会,皇室的地位卓然,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抗衡的。
在大唐没几人敢惹的,除了李唐皇室、宰辅大臣,或者镇边大帅还能有谁?
到底是皇帝李隆基?还是太平公主?还是五位宰相?
公孙幽能够特地提醒,已经非常够意思了,若过于强求因果,无疑是强人所难。
裴旻不干这种没品的事情,也不再此事上纠缠,跟她说起了两人都擅长的剑术。裴旻对公孙幽的剑法极为好奇,他从未见过如此犀利可怕的剑法,虽短短几招,却如神来之笔,妙不可言。他的一身剑法,除了得到后世记忆自我领悟的几招外,九成是看他人施展学习来的。寻常剑法,他看上一遍,便以会使。高深的绝技,就如袁浩的“剑下留情”,也是他过目一遍后记在心中,回头照着记忆练上三五日,掌握了个中技巧,后来研究透了,加以改良,使之威力更大更加灵活多变。
但是公孙幽对王虎施展的那几招,裴旻却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通透,只觉得她出手的每一招看似平常,却都藏有万般变化的后招,高深莫测,纵然他能够依葫芦画瓢的施展出来,却也只能得其形,不能得其神。
公孙幽对裴旻的剑术也极为好奇,那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在她看来委实奥妙无常,神鬼难料。
两人都是剑术奇才,彼此都认可对方的剑术,在这方面交谈的极为融洽。
公孙幽听说裴旻的剑术无师自通,全凭自我领悟,惊愕了半响,由衷叹道:“这江湖之大,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裴公子剑法诡异无常,还以为得名师指点,却不想竟是自我领悟,着实让人佩服。”
裴旻受如此赞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他没有附身前,裴旻的剑术确实能够称得上是剑术自通,但是他附身之后,脑子里有着超前的武学理念。这些理念是经过数百年甚至千年,经由一代代的武学宗师不停的研究一点点进化而来的,将如此天大的功劳归于他一人,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他脑中浮现公孙幽先前的剑法,忙道:“也别说我,你的剑法,才真正的让人惊叹震撼。每一式看似简单却包罗万象,剑法之绝之险之奇,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想只有那诗句,才能描绘!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说道这里,裴旻对于杜甫的才学,真真正正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有这样的诗句,才能描绘公孙幽的剑法。
公孙大娘,公孙幽!
难道?
裴旻带着几分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佳人,暗暗的吞了口唾沫。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公孙幽轻念了一遍,眼神有些迷离,更有些神往,惭愧道:“裴公子真心秒赞,越女剑法我不过只习得皮毛,实在当不起这般赞美。”
裴旻心想:“若你真是历史上的公孙大娘,现在或许配不上,将来肯定配得起!”
等等!
裴旻错愕道:“越女剑法?你是说春秋时期越国的越女剑?”
公孙幽摊手道:“是不是那个时候的越女剑法我不知道,不过道长给我姐妹的剑谱上确实写着《越女剑法》四个字,他也没有跟我们多说,只是吩咐我们好好练习,莫要委屈了这天下无双的剑术,辜负了我们的天赋。”
裴旻好奇道:“这道长是哪路奇人,是你们师傅?”
公孙幽说起那位道长竟也是一脸的茫然说道:“不算是我们的师傅,甚至我们都不认得他,只是记得他叫自己火龙道人。”
裴旻听是火龙道人,一时间觉得这名字好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细细琢磨,忽然记起拍腿道:“原来是他。”
公孙幽喜道:“你知道他?”
裴旻摇头道:“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他当然不认识,只是在书中看过此人的存在。火龙道人是吕洞宾的剑术师傅,记得书中记载吕洞宾考取功名失败,在庐山遇到了火龙道人,传授他天遁剑术。从此吕洞宾弃儒入道,仗剑行走天下,因为事迹过于了得,最后给吹捧成了神仙。
公孙幽遗憾道:“《越女剑法》是他强塞给我们的,当时我跟妹妹还小,也不知这剑法的厉害,练它只是为了好玩。胡乱练了近十年,才知剑法的厉害,也不知练得对不对。要是知他下落,能得他指点,那就再好没有了。”
她却不知,若火龙道人真的会《越女剑法》,这天大的好处也轮不到她们了。
原来火龙道人爱剑成痴,如疯如狂。越女剑法自越女而名扬天下,后人却无一人习得越女剑法真谛,致使剑法失传。火龙道人费劲千辛万苦方才寻得剑谱,却发现《越女剑法》一招一式轻柔矫捷,变化无常,其中大部分的招式需求超乎寻常的柔韧性,方才能发挥真正威力。
男子主刚,女子主柔!
男子是可练习,但只能发挥剑法十之二三的威力。
《越女剑法》竟是一套女子剑术!
尽管越女剑法极为了得,便是这十之二三的威力依旧不可小觑。可是火龙道人身怀毫不逊色《越女剑法》的天遁剑术,没理由舍本就末去练不能发挥全部威力的《越女剑法》,他费力寻来的剑法,竟完全无用。
后来火龙道人偶遇公孙姐妹,顿时惊为天人:公孙姐妹自幼生于戏班,从小接受柔韧练习,又主习剑舞,对剑有着天生的亲和力,天赋奇高,实是修炼《越女剑法》的不二人选。
火龙道人身为道门弟子信奉天命,觉得天意如此,便将《越女剑法》赠给了她们。
第19章 知己、悟剑()
火龙道人赠送剑谱只是因为道家所说的缘分,当时他正当壮年,正是云游天下的大好年岁,从未起过收徒的念头。事后公孙幽所在的戏班倒闭,公孙姐妹与班主搬离了洛阳。火龙道人事后曾记起公孙姐妹,却寻找不得。彼此缘分,因之而断。
这个中缘由,只有火龙道人一人知道。
是故即便今时今日,公孙幽以得越女剑法个中三味,依旧不知当年因果,说道火龙道人也是一脸不解。
裴旻听得也有些傻眼,暗暗羡慕公孙姐妹的好运人品。他怀疑公孙幽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孙大娘,所以将话题往剑舞方面牵引。
果然公孙幽听裴旻说起剑舞,美目一亮,带着几分惊喜的道:“裴公子也懂剑舞?”
“当然!”裴旻应的毫不犹豫,他并非是讨公孙幽欢心而故意这么说,事实上裴旻真的懂剑舞,盛唐有三大剑器舞分别是《裴将军满堂势》、《剑器浑脱》以及《邻里曲》。《邻里曲》是古时候的剑舞,而《裴将军满堂势》与《剑器浑脱》正是裴旻与公孙大娘所创。
“早年我爹病重,需要大笔费用治病。我娘当时为了养我给我爹治病,重操旧业。那时我没人看管,娘亲只能将我带在身旁。她在台上表演,我在台下看。娘亲不许我练剑舞,可我看多了,也学会了许多。在她不在的时候,一个人还练过呢。只是娘的舞步有些柔软,有些不适合我,我还偷偷的改良了不少!娘亲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看家本领都给我学光了。”他说着偷偷笑了起来。
公孙幽看着笑的有点跟小孩一样的裴旻,心中感触,道:“裴公子是读书人,竟然丝毫没有瞧不起这下等技艺。”
“什么叫下等技艺!”裴旻有些不高兴的道:“技艺就是本事,哪有上等下等的分别。剑舞怎么了,我还就是娘亲凭借剑舞养大的呢。公孙姑娘,你等着。我还跟你说了,等我日后当了官,不,当了大官。我非得好好秀秀我的剑舞,看看谁敢嚼舌根,我一耳光扇他丫的。”
公孙幽浅浅一笑,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裴旻懂剑,公孙幽同样懂剑。
公孙幽通晓剑舞,裴旻亦是相同。
他们兴趣爱好,几乎一致,交谈起来无半点的生分。
不论是谈剑术,还是说剑舞,他们都有找不完的话题。
裴旻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古人会有秉烛夜谈一说,难得遇到兴趣相同的知己,一但分别,便不知何时才能再会,自是舍不得。
直到凌晨时分,客店掌柜在柜台上一觉睡醒,实在忍无可忍,方才下了逐客令。
裴旻只好拜别公孙幽,踏着夜色而归。
蓟城有宵禁,裴旻虽有薛讷给的令牌,能够畅行无阻,却也不想过于声张,一路绕着夜晚的巡逻兵士,回到了袁府。
袁府一片寂静,灯火却始终亮着,裴旻知道袁履谦这是刻意给他留了门,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
他尚未尽兴,无心睡眠,来到院内,脑中回忆着公孙幽在对王虎时施展的越女剑法,配合在客栈里与公孙幽相互交流的心得,暗暗琢磨:忽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一剑平平刺出,刺至一半,却又摇了摇头,收了回来,总觉的有点不对。
越女剑法在公孙幽手中,妙不可言,千变万化,为何自己依样使出,感觉会逊色那么多?
到底哪里问题出现在哪?
他原地一动不动的苦思了一个时辰,突然他想起公孙幽出剑的时候,妙曼的身子是微带倾斜的,重心只在一个脚上。
“对了,原来是这样!越女剑法果然不是寻常的剑招,不只是步法与招式的配合,连身体也一并计算在内。利用身体的柔韧性,心、身、步、技融为一体,进可攻,退可守,万般变化,尽在其中。”
相通这点,裴旻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突然意思到现在差不多凌晨三点,赶忙闭上了嘴巴,长剑再次刺出,身子也跟着微微倾斜,不疾不徐,明明的直刺,却左右飘忽不定,去势变得琢磨不透。
就是这种感觉!
裴旻正以为自己又多学一招,脚下却意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竟重心不稳了!
步法是武者的根,不论你用的是什么兵器,根都是最重要的,根若不稳,何谈克敌制胜。
裴旻对步法也极为重视,可刚刚他莫名的却差点摔倒。
“这?”裴旻突然意识到了火龙道人同样的问题,他身体的柔韧度远比不上公孙幽,公孙幽能够做到的姿势,他未必做得到。身随剑走,弧度一大,筋骨便受不住了。但是刻意控制,又少了那么一点感觉,剑法的威力会逊色一半,甚至更多。
“难道,越女剑法是女子剑法,正是因为这样,火龙道人才大方的将剑法送出去?”
裴旻苦恼的抱着头,明明领悟到了那招剑法,明明体会到了精髓……想着有好的剑招自己却不能练,对于好剑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不,不对!
裴旻突然想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