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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亦或者是说最终还是敌不过心中的相思之苦,唐瑜踉跄地跑过去,悬着一颗心,想着终是能再看看他的脸,撑着身子跑到溪边。 w w wnbsp;。 。 c o m
眼前忽然被一堵厚厚的屏障阻拦,再也不好前进一步。
白司离的脸仿佛近在咫尺。
他整个身子都陷进了花蕊中央,月牙白袍,青玉扇坠,墨发未束,如数散在脑后。
他容颜苍白,衬得身后的墨发如黑玉如缎,他紧闭着双眸,下巴薄唇宛若雕刻,面容安详,仿佛只是久久地睡去了。
平静的,就像是素来的他,睁开眼便是满城花开。
唐瑜想起自己许久以前多次幻想过,若是能亲眼见得白司离在她眼前睡着,那会是何模样,他很长的睫毛遮住下眼睑,薄唇微抿着,鼻翼间是轻轻的呼吸,他应该会更好看吧,就像是睡着的时候也和他平时一样好看,让人心跳加速。
她把脸贴紧了那道屏障,只想再近点看看他,他没变真好,若只是真的睡着了真好。
“公子。”她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仿佛眼前的人可以听得见,他就会忽然睁开那双琥珀色的双眸,然后抚着她的碎发暖暖笑着,“阿瑜,公子让你担心了。”
不要紧,对她而言,此时还能再看着他,就是上天对她莫大的眷顾。
“他在这织梦花内调息个几百余年,时辰一到自然便会再次醒过来的。”
白华终于还是开口,不紧不慢地在身后淡淡道。
唐瑜现下便是一愣,白华的话让她的心登时一落,她颤抖着声音,眼睛却未曾离开一步,“什么,几百年。那,那么久。”
白华像是浅浅一笑,“最短的了。你以为他如今是什么,残魂魅魄。以为他是第一次死吗?早就已经死过一次了。”惋惜地摇摇头,“能再重生已是不易,你还想求什么?”
他的声音恍若石子落入冰冷的池水,漠然地看着眼前瘦小的背影,“织梦三十万年开一次花,三十万年结一次果,上一次遗留下来只余四颗,加上这一次如今都用完了。第一次重生换皮剜骨,每一滴血液,每一条经络,一分都差不得。你以为他是怎样站在你的面前,他所受的,远远超于你所想象的。就像是自己亲眼看着整个人生生撕裂,再重新生生组合拼凑。意识还在,没有办法晕厥或是死去。”
白华叹息着摇摇头,似乎是觉得提起来仍是心有不忍,仿佛那个画面如今又重新在眼前,惋惜的,又觉得为他徒弟分外不值。性子如此刚烈不屈,竟是宁愿忍受撕裂重生之苦,只为还能在这一世遇见那个人。
他轻垂的眼眸带着哀伤,“如此迫不及待,前不久才能刚好拿下脸上半张面具的,如今还是原来的模样也着实不易,他便已等不及要回去了,我与君墨都拿他束手无策。”
空气中久久没有回音,唐瑜的眼眸剧烈地颤抖着,脚下不稳便要倒下去。
他说的没错,他的公子不是人,也不是神,不是妖,更不是普通的鬼魅,他只是,只是一丝残缺的魂魄罢了。
为什么?她不知道。她所知道的有关于他的,仅仅只有与他朝夕相处的十余年。他不是她这个世界的人,每月十五都要去吸食魇兽的血。仅此而已。
已经死过一次了,或许吧,他不可能生来便是残魂,那白华天尊也不可能收一个残魂做自己的徒弟。
重生的时候有多痛,或许自己真的无法想象,那种痛楚,他竟是只凭着信念活下来。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有一瞬就想着还是放弃罢,不想再重生,永远地死去,就感受不到痛了。
可是,他没有,他是如何撑的下来。他从第一眼见着她便是戴着半张面具,那时肯定还没恢复过来吧,白华天尊与那君墨上仙定是不许他来到这里。
他还是来了,如此迫不及待。
只想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便能遇见她。
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切的一切,源头,究竟在哪里。
等一下,似乎还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他别的名号,虽然他总极不情愿别人提起。
司星上神,玄赐。
那么,在曾经,他是如何死去的呢,又为了什么而死去,是因为,那个阿霓吗?
既然已经清楚了那个纤云是充假的阿霓,便一定还是另一个人。
整件事情再重新串理一下,白司离当初为何偏偏选定自己,就如那晚楚长歌所说。
凤息,楚长歌,白司离。
莫非,白司离要寻的那个阿霓,就是自己
唐瑜被自己方才的想法生生吓了一大跳。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若是如此,为何一点有关于的记忆都没有,绝对是搞错了,或许是不是白司离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呢
胸口忽然一阵温热,衣襟内是那块碎裂的兰溪玉佩,此时正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柔和的光。
唐瑜的肩膀颤抖地更加厉害,额间的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这些想法是如何突然就在自己的脑子里,所有过去都在霎那间乱了章法,真相究竟是怎样,自己,又到底是谁。
白华缓缓叹了一口气,举步过去,仙气缭绕。
他行至唐瑜身边,皱了皱眉,伸手往她太阳穴一指,发丝轻散,玉佩不再体内温热发光,他稳住了唐瑜现下一片混乱的思绪,颤抖的目光又逐渐恢复了平静。
“他如今又能死而复生,也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唐瑜被安定了情绪,她无力地闭了闭眼眸,觉得身心疲惫,如今脑海空白,最终体力不支跪倒下来,也不知怎么的便流下一行泪,“是。可是百余年后,我又如何还能活着。”
“世间安得双全法。若要他活过来,你便要独自忍受寂寞相思,忍受轮回之苦。”
唐瑜咬牙,“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她抬头,恳切地望着白华天尊。
时间恍若久久沉淀,一时没有了声响。清风拂过,周身的大片织梦花婆娑摇动,带着溪边的两纸单薄人影,美的不可方物。
白华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唐瑜,不知在想些什么。罢了,或许万年前的画面又将重蹈覆辙。
想不到万年以后,他的徒儿还是没能过得了这一劫数。
“昆虚焚仙崖下有一只古神火凤,它掌管上古天地孕育的紫神玉,若是能得了它,白司离或许会醒过来。只是那火凤也终究是个传说,事实上没人见过它的真身。除了……”说到这里,白华忽然顿了顿,眉头又收紧了一分,无奈叹了一口气“你可愿意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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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谁人渡我()
理所当然,唐瑜自然是愿意的。
走之前,白华交代过,此去她毕竟是**凡胎,便往她身上注入了一道神力,普通的真火与鬼怪是靠不近她的。
焚仙崖这个地方听闻倒是觉得十分骇人,传言被囚禁的堕仙与鬼怪都在那一处遭受真火的鞭笞,仿佛就是三界的无间地狱。
那里寸草不生,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惨声凄厉,令人毛骨悚然的。
那里的鬼,仙,妖要不就是犯了永不被原谅的滔天罪状,永世不得脱离苦海,生生世世接受真火燃烧。
乌烟瘴气,如数被封闭在一条名为“谁人渡我”的幽静小道之间。
没错,只要穿过那条“谁人渡我”的小道,便是那火凤的方向了。紫神玉就是在那里。
“若是觉得撑不住要放弃了便念我教你的法诀,我自然有方法带你逃离那个地方。”
这是白华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若要他醒过来,你的苦海,便也要你自己渡。”
可以,只要他可以醒过来,可以像以前一样站在她面前,对她笑,对她生气,对她无奈。
重生的痛他都可以承受,又有什么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呢。
可能,一切都是因为,爱吧。
?
焚仙崖昆虚云之巅,跳下去便是永无止境的苦海。
唐瑜迎风立在焚仙崖上,一身淡紫色长裙,头上绾了一个小小的发髻,髻上带着一根精致的梨花簪,完好无损,荧光透亮,余下的青丝如瀑散于身后。
她如墨发丝被吹的大肆飞扬起来,连着她淡紫色衣裙。脚下是连绵云海,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向前一步,或许便是尸骨无存了。
唐瑜的脸上很平静,仿佛此去只是素日里为白司离下山买一壶酒,几个时辰便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缓缓睁开眼眸,光线虽是阴暗的,她却觉得有些刺眼。
空中忽然落下几朵清冷,雪花如棉絮轻轻飞洒而下。抬头望天,无数冰晶落尽自己眼里,最后化成眼角滚烫的热泪。
雪花片片落入崖底,浇不息熊熊真火。
白司离伸出手,浅浅笑着,嘴唇一动一动,喊着她的名字。
唐瑜弯起了嘴角,温柔地将手递过去,右脚往前一步迈了过去。
巨大的织梦花内,白司离紧闭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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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仙崖的温度似乎有些出奇的高,想了想或许是由于源源不断灼烧的真火,唐瑜也就是这样被热醒了。
皱了皱眉头艰难地爬起来,想着自己方才从焚仙崖山巅跳了下去,却如今意外发现自己毫发未伤,拍脑醒悟,那白华的术法果真是厉害。
周身的温度虽高,却也带着很浓的潮湿气。两边皆是灰黑色的岩石峭壁,这里果真一颗生物都没有。头顶是大片阴霾,望不见一丝光亮,让人仿佛感觉置身于地狱之中。
唐瑜叹了一口气,身前身后的路都看不见尽头不知通往何处。眼前的窄道边立着一块碑,陈旧的,带着悠久的历史感,仿佛饱经风霜已经残破不堪,仔细看着,似乎还散发着尸体腐坏的气息。令人不禁脊背一凉。
碑上歪歪扭扭地用刀刻着四个丑陋的大字,谁人渡我。
唐瑜此刻也不知心中是如何复杂的心情。害怕?害怕的都不晓得它是什么了,一个人若是害怕到了极点,就会显得格外的冷静。仿佛一切都已看的淡了,最多不过一个死字。
孤单,无助?都有吧。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如今是自己一个人,她背负着她自以为的使命。那就是找到火凤,找到紫神玉,让白司离醒过来。
前一步是死,后退一步也是死,自然是选择前进了。缴械投降?更是不可能,不然,她又为何会来到这里。既然来了,就绝不空手而归。
唐瑜下定了决心,千万次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他还在等着她,那人还在等着她。
气定神闲地迈开步子,唐瑜拂了拂衣袖,越过了那块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碑。
未知的恐惧在等着她,生死一线,在这一刻与她紧紧相随。
就是在越过那一块碑的一瞬间,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全变了。绿烟弥漫,雾霾缭绕,前方一片模糊,每呼吸一下空气都觉得刺鼻难耐。
唐瑜忽然觉得,所谓人间地狱也就不过如此吗,这里如何能算地狱,地狱比这里好至少千万倍以上吧。
又走了两步,周围的雾霾终于开始逐渐消散,眼前一点一点隐约地清晰起来,直到最后,模糊的状态消失殆尽,阴暗的现实直冲唐瑜的神经,霎那间,耳边不再是可怖的寂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片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
唐瑜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竟在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呼吸,脚步一下子停顿了,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逃离现场,狠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真的,半晌又睁开,眼前还是原来的惨烈景象。
才发现,原来如今自己已吓得一点动弹不得。
该如何描述眼前的画面呢,修罗场,地狱,皆在这一刻没有了一点说服力。
万千妖魂恍若一道道褐色影子穿梭于半空之中,它们没有焦点,没有目标,仿佛晕头转向,迅速地乱窜着,它们只露了一双黑色眼眸,发出令人慎然的嘶哑声。
小道两边是一根根直插云霄的烈火柱子,也不知它真正伸向何处,究竟是不是天,抬头只能望得见无尽的灰暗。
那每一根烈火柱上都用粗重的铁链拴着三四个妖,那些妖孽不停地挣扎着,狰狞的面孔,也看不清究竟是何物,它们扭曲着,不安地想竭力挣脱身上的铁链。
没过须臾时间,从天而降的熊熊烈火恍若一条条鞭子一丝不差地抽打在它们身上。
它们就这样永无止境地挣扎着,颤抖着,嘶嚎着。
形是人的形,面孔却是一张张不具名地恶相,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它们就像脱了缰的野兽,却不得不被终身囚禁在这里。
或许就如身后那个碑名,谁人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