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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侨房,寿数都有一百多岁了。若无意外,后年就该拆迁,到时舅舅家就该有新房子住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她和长天解释这些作甚?她在害怕什么?
后者像是能听到她的心声,微微一笑,在她肩上轻拍两下,温声道:“去敲门吧。”
他的力道很轻,却给了她最大的鼓励。是呵,有他在侧,她理应无忧无惧才是。
宁小闲暗笑自己近乡情怯,随后作了一次深呼吸,才上前拍了拍门板。
笃笃笃。
除了电视里的声音,房子里也响起人声,她和长天都清晰可闻:“这会是谁?除夕夜不在家里呆着,跑来咱厝敲门。”
舅舅!她喉间一梗,握着长天的手立刻一紧,若非多年修心炼志,恐怕早就潸然泪下。
八年了,她终于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长天感知她的紧张,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背轻划了几个圈,以示安抚。
接着,她听到了舅妈漫不经心的声音:“不知道。小瑞,去。”
有个孩子清脆地应了一声,踢答踢答跑下楼,随后往这里奔了过来。
“吱呀”,门后面露出一张布满警惕的小脸:
“谁呀?”
“我!”宁小闲弯下腰,将绒帽往上抬了抬,露出笑靥如花,以便让他看得清楚,“瑞瑞,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在她胸中反复酝酿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这么流利地说出口。
长天微微挑眉,这孩子和宁小闲果然有几分相像,尤其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果真神似。这孩子一见着宁小闲,先是呆怔几秒,还知道歪了歪脑袋,随后就是满面喜色作势欲扑。
可是才奔到门槛前,又停住了,犹豫了几息突然放声大叫:“姐姐出现了!”
孩童中气十足,这一记声震十里,倒有些像惨叫。
宁小闲招手:“过来,让姐姐抱抱。”
孩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明显想过去却又不敢,泪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
这时楼道口人影晃动,却是楼上两口子听到儿子叫唤,赶紧奔了下来。
舅妈大步奔来:“生什么事,门外是……”最后一个“谁”字没说出来就见着了门外的宁小闲,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像是被人扼住脖子。
她翻翻眼,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舅舅往这里看来,又喜又惊。喜的是外甥女突然回来,惊的是妻子突然昏厥。宁小闲唤了一句“舅舅”,正要进门儿,就听到他招呼道:“小瑞,回来!”待得儿子奔回自己身边,他才将他揽住了,将信将疑道:“等等,你真是小闲?”
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小闲轻轻道:“舅舅,我回来了。”
她这一声,也不知包含了多少复杂情愫,连舅舅也不由得动容。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望了望自家门槛:“你若能进,就自己走进来罢。”
邀请进门?宁小闲眨了眨眼,舅舅是将她当作了鬼蜮之物?有些脏东西不能擅进有主之门,除非得到主人的邀请。舅舅莫不是将她当成了亡灵?
她唉声道:“舅舅,我真是小闲,活生生、水灵灵,如假包换。”她指了指地面,“你看,我们都有影子。”扯着长天,一步跨过了门槛。
她果然顺顺利利走过来了。
舅舅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地上有门外两人的影子。他一下如释重负,这时宁小闲朝着他怀里的妻子呶了呶嘴:“舅妈心脏病都犯了,再不赶紧救人就心梗了。”
他低头一看,妻果然双目紧闭,满面猪肝色,嘴唇却是黑青,当知她果然是心肌突然梗塞。这要救治不及,就是一条人命没了。
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转头对儿子道:“瑞瑞,去拨求助电话。”伸手到老伴兜里去掏救心丸。
宁小闲摇头:“舅妈受刺激太剧烈,光这药丸没用,她也吞不下去。”
(未完待续。)
第1969章 对上(含加更)()
现在怎办?眼下亲人重逢,但是对爱妻的担忧毕竟占了上风,他眼下就有些束手无策。
宁小闲看着他,心里也有些难过:“舅舅毕竟是老了。”就她记忆所及,以前无论家里出什么事,这个男人都是一肩力扛之,好像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
她伸手取了一剂丸药,喂舅妈服了下去,动作若行云流水,快得舅舅都阻拦不及,随后一手按在舅妈后心,将神力凝成极微弱细小的一束,渡了过去。
凡人之躯,承受不了太强大的力量。
几乎是神力刚刚送入,舅妈就连喘了几口大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望向宁小闲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恐惧,只是一时疲惫不能言。然而对方输送过来的热流,还是令她全身暖洋洋地好不舒适,连心口的绞痛都在飞快消褪中。
站在一边的瑞瑞早忘了父亲交代自己的任务,殷殷喊了声:“老妈。”冲过来一把扑在母亲身上。他身子墩实,像出了膛的小炮弹,将宁小闲的舅妈压得险些儿又喘不上气。
这一头,舅舅却上上下下打量着宁小闲:“你真是我家囡儿?”
“舅舅!”宁小闲望望他,再望望舅妈,压低了嗓音,“您有三万块私房钱藏在园子里废弃的门廊里面,从左往右数第……”
“好了好了,别说了。果然是我家小闲!”舅舅赶紧打断她,而后伸手,想将她抱着。
长天已经知道这家子人习惯不好,一兴奋起来就喜欢互相拥抱,这时就微一侧身。他也没梗在两人中间,但宁小闲的舅舅就觉得身侧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轻轻推开。
他打了个踉跄。
宁小闲偷偷瞪了长天一眼。
那厢舅妈却是一把按着儿子不让他乱动,随后支起了耳朵。
宁小闲也不往下说,嘟嘴道:“您还想知道什么?”
舅舅已是笑逐颜开,连连道:“回来就好,人没事就好。”眼角隐隐有些红了。
宁小闲不想惹他感怀,瑶鼻翕动,露出满面陶醉之色:“好香,是猪肚鸡?火候正好啊。”
舅妈心口的疼痛已经褪去,这时眨了眨眼想起来:“我的猪肚鸡汤都快烧干了。”她经过这么一吓,反应倒是比丈夫快了很多,借着他的力气站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然后吃惊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居然并没有什么不适。
刚刚心梗发作过的病人,能好得这样快?她心下愣愣这般想道,伸手向宁小闲招了招:“既然是真小闲就进来吧,家里还有不少事呢。”这才有空去看宁小闲背后的男人。只一眼,就惊住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影视银屏上那些精心凹过造型的都及不上他,拎过来一比要么不够帅,要么不够有型,要么不够有气质,要么……总之就是能随手挑出一大把毛病。并且这人身上还有说不出的威仪,似乎他所在的地方就会满堂辉耀。
这么个男人,怎么会跟着自家丫头回来过年?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重重疑虑。
两人跟在一家三口后头走上楼。三层的小楼原本设计成洋房别墅,多处可见匠心。不过再好的建筑也经不起时光的打磨,这座木质结构的老宅因为地处东南沿海,梁木潮湿,已经被白蚁蛀空大半,任谁走动起来,整座楼都是一摇三晃。
唯一的好处,就是万一有贼走进来,那动静瞒不过任何人。
不过走在前面的舅舅和舅妈,很快发现身后只有儿子和侄女的脚步声,以及因此带动的楼晃,那个高大男子行走起来,居然是无声无息,仿佛片叶不惊。
他们正觉背后发寒,宁小闲伸肘敲了长天一下,传音道:“正常点。”
长天无奈,不得以加重了脚步声,小楼晃得更厉害了。
这就对了,前面两个长辈打消了疑虑。
宁小闲这才放心,捏了捏他的胳膊,以示奖励。
长天:“……”这一家人真奇葩。
五人很快走入客厅当中,电视的声响一向有暖场作用,这回也不例外,瑞瑞的注意力很快被引开了。四个大人坐好,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宁小闲和舅妈相对,舅舅则和长天坐在了对面。
客厅原本宽敞,可是长天生得高大,哪怕是这么正襟危坐,都令整个屋子显得逼仄了很多。
这个男人的气场,真是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啊。舅舅转动眼珠看着他:“小闲,这位是?”真是碍眼,啊不对,是显眼。
宁小闲笑嘻嘻道:“重新介绍一下。舅舅,这是长天。”
“长天,这是我舅舅林青洋,舅妈钱少芬,那只小的是我表弟林瑞。”她才想起来,“咦,还有一只呢?今年就我们这么几个人围炉?”另一个表弟怎么不见了?
林青洋道:“林祥?他全家过年到国外度假,不跟我们一起了。”宁小闲有两个表弟,林祥林瑞,祥瑞一对,也是表兄弟。林祥体弱,从小就寄在林青洋这里养着。这一回家人出国游玩,他自然也跟过去了。
宁小闲笑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此刻终于齐聚一堂,她当真觉得幸福圆满不能再多一丝了。
不过场中两个男人却都在谨慎地打量对方。林青洋眯起眼,直勾勾地看向长天,眼中写满评估。后者面无表情,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你好。”
只这么简单两字,可是在南赡部洲上,总共也没几个人担得起他这一声问候。就算他路边随便抓个凡人来说了,对方也会腰腿酸软,立刻萎顿在地。这就叫承受不起。
可是在这个世界,在这栋摇摇欲坠的小楼里,他说出这一声问候的同时,还要微微低头,以示敬重。
那是宁小闲的长辈,也就是他的长辈。
他独自生长了数万年,还从未甘心低人一辈,除了现在,除了眼前这个渺小的凡人!
他才一低头,林青洋这里却觉眼前一黑,心头狂跳了好几下,头脑更是一阵晕眩。宁小闲一直密切注意他的神情,见状当即轻拍他后背,细声细气道:“舅舅,你太累了。”每拍一记,即有一缕神力悄无声息地渡过去,助他顺气平心。
长天却是紧紧盯着她的小手,面色不愉,却忍下了。
他自来厌恶她触碰其他男子,哪怕那是她的血亲。
宁小闲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吐了吐舌头,幸好这时林青洋已经缓过气来,摆手让她停下,心里也暗自咕嘀,怪了,自己身体向来不错,怎地今日突然心悸不已,莫不是也被妻子传染了心梗?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他身为凡人承受不起长天作礼的关系。他正要开口询问,宁小闲已经抢先一步:“先前你们见我如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林青洋和妻子互望一眼,叹了口气:“约莫在两个月前,学校组织学生秋游,去爬邻县的天姥山。那地方本来也太平得很,从没听过出事,哪知道这一回却遇上了暴雨和泥石流。我们在家看电视都担心得要命,结果、结果秋游果然出事了,两个学生失踪。救援队后来寻回一个,只有你……唉,他们怎么也找不着你了。”
他说到这里,眼睛一闭,好半天才接下去:“过了差不多十天,他们才在山里找到一具女尸,喊我们去认尸。脸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不过她的痣和身上的胎记,和你都不一样……”他伸手重重搓脸,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力交瘁,“那个肯定不是你,当时你舅妈担心得都哭了。”(未完待续。)
第1970章 应答()
舅妈也在一边抹眼道:“眼看过了两个月了,亲朋都来劝你舅舅,失踪这么久,人兴许是没了,也该给你办个葬礼。你舅不肯,他偏不信……”说到最后,哽咽难言。
宁小闲双眼微红,低声道:“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她这趟回来之前详细问了月娥,才知道月娥结结实实坑了她一把。原来她所说的替宁小闲处理善后,就是制造一起事故以掩饰后者的突然失踪。至于后果……她能替别人考虑什么后果?月娥从不体会凡人的心境,这事情就办得简单粗暴。并且当时的暴雨、泥石流,恐怕也与这位神仙姐姐脱不了干系,毕竟这里不是南赡部洲,她办事不用看天道脸色,不会挨雷劈。
唉,想来也是,天道化身哪里会考虑凡人的情绪,哪里会考虑她的家人是否能够接受。宁小闲当时是离开本世界去了南赡部洲,反正也是永不相见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一趟回返华夏,她坚持与家人团聚,正是要让此事作一了断,不愿舅舅抱着虚无的期待,长年饱受煎熬。
而对于舅舅所说的“两个月前”,她其实并不惊讶。
在太虚幻境中,她见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华夏旧史。可是太虚早在长天成名之前就已经殒落,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