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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无端端更生一股寒气。若非要等着乾清圣殿另辟蹊径来破阵,好让他们浑水摸鱼追逐木之精,此刻他们早已出了云梦泽了。
长天半天没有反应。似在沉思,最后写回来的字简洁得很:“准备撤退。”胎中纹、血肉膏,这都是蛮族失传已久的秘法,再加上乾清圣殿故意将人类困在驻地当中。又引来漫山遍野的异兽,他毕竟阅历丰富。从眼前的事件中已经隐隐嗅出了些不对劲来,心中更是隐约有了个推测。
若真如此,眼下他们都是凡躯,人力恐难以抗衡。他还是尽快带着宁小闲离开为妙。
泡入了精华池后,牵引皇甫奇之人俯下身来对他道:“将我教会你的那段咒语念出来!”
皇甫奇将头撇去一边,并不理会。黑衣老人手掌一动。似是想赏他一巴掌,又顾忌眼下场合。终究没有付诸行动。桓公替冷冷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道:“什么问题?”
黑衣老人赶紧恭敬道:“大人,没有问题!”伸手捏住皇甫奇下巴,将他脑袋强掰正了面对自己,“好好将口诀念完,我就放了你家人!”
皇甫奇听完,眼睛终于一亮,却将信将疑道:“我怎知你说的话是真的?”
黑衣老人冷笑,竖起食中二指发誓道:“皇甫奇若将口诀一字无误念完,我就将他家人放走,从此再不滋扰!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放下手道,“这总可以了罢?”
皇甫奇见他发了毒誓,料想家人终能得救,这才安心定神,口中开始念念有辞。宁小闲躲在后方看了,心中都替他觉得酸楚。这可怜的孩子恐怕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都被抓去炼成了丹药,方才已被他自己吞吃下了腹中,还指望着恶人大发善心,将他家人放走即使放走了,原本繁衍兴旺的皇甫这一旁支还能剩下多少人?
长天却是凝神倾听皇甫奇所念的口诀,起先几个字含糊咬在口中听不着,然而后面的喃喃之声却越来越大。这段口诀并不长,长天和宁小闲的脸色却变了。
这段口诀,他们实在熟悉无比,正是她已经使用了两次的请神术口诀!
可是这里是云雾泽!这里的世界法则,会将进入这里的生物实力压制到凡人水准,哪怕真请到了“神”又有什么作用?难道乾清圣殿这帮人的意图,是打算屠神吗?然而请神术所请来的“神”,只是将部分力量借给施术者,并不是肉身亲临啊。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长天已伸指,在她掌心中急促地写下一个字:“撤!”
她偷眼看他,居然从他脸上发现了不安之色,这可是极其罕见。
幸好他们所站的位置原本就落在最后,又是在灯光都照射不到的角落,当下四人蹑了步伐,慢慢往外退去。乾清圣殿众人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古怪的仪式之上,没人察觉出后方的异常。
她往外退出的时候回头瞥了最后一眼,随后就被长天拉着手,疾速往外奔去。因此她并未注意到,站在桓松玉身侧的晏聆雪突然往这里瞄了一眼,随后微微皱眉。
那两人的背影和姿势,似有两分眼熟。
此时皇甫奇正好念完最后一个音节,缓缓闭上双目。她知道请神术的最开头几个音节,默诵的必是请来的神灵真名,可是现在她耳力不如往日灵敏,听不出皇甫奇请来的是哪一尊大神。
他们走得早,不曾从石室顶上的天井看到,漫天星辰闪烁了一下,随后天幕一暗,似乎有物凭空而来。石室内的人群就感觉到有风自天井上吹入,在这有限的空间内打了一个旋儿。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宁小闲等四人奔到了甬道尽头,再次以三长、两短、三长的频率敲击岩壁,这才踏出了障眼阵法。白鹿行走在石质地面上,角质蹄子会发出踢哒之声,他们怕引人注意,不敢带出来,如今只能靠双足步行。
出了石室。涂尽嘎声道:“我们往哪走?”往红谷而去。显然是不行的。他们身上虽洒了药水,不惧惑心虫,可是乾清圣殿将大半个云梦泽的异兽都引来这里。别有用心。他们若是返回红谷,说不定被人家一锅端了。
可是若往固隐山河阵而去,人家摆明了接下来的动作都是要全力对付这个大阵的,他们闯进去会不会受了池鱼之殃?
这两条路。看着都像绝路。此时此刻,就连长天都犹豫了。他稍一思忖。就指了指缭绕的白雾道:“往那里靠近。”现下考虑的理由也很简单,对付异兽,乾清圣殿或许还有些把握;但要对付当年玄武亲自布下的固隐山河阵,那可就未必了罢?
他的决定。余下三人自然不会有异议。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没了行走山崖如平地的巨鹿座骑,他们下山速度自然就被拖慢了。宁小闲等三人还好。能在崖际之间纵跃如猿猴,公孙展的速度却实在和常人无异。慢得惊人。三人心急,却也知道这怪不得他,这里海拔不低,悬崖陡峭,没了神通在身,他一个踩空说不定就掉下去摔成肉饼子了。
涂尽看不下去,变回了麒兽之身,粗声粗气道:“我已发出指令,两头诸犍很快就到。我先载你!上来!”他们离开驻地不久,两头金豹也伺机溜了出来。它们本身形象特别,是很明显的目标,涂尽不敢让它们直接奔近这里,特地操纵分身,让它们绕了个远路过来。
公孙展伸袖抹了抹颌下的汗,嘴里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腿却已经跨到人家背上了。
这一下,几人下山的速度立刻快了不止一筹。她好怀念七仔,这头重明鸟的速度,是连诸犍也能远远甩在身后吃灰的。
宁小闲回头道:“那里头有你的熟人?”
公孙展应道:“是,当真熟得不能再熟。莫怪乎见了那几个阵法好生眼熟,见了面才知道乾清圣殿这次请来了我堂哥公孙谋,也就是方才里面说障眼阵法快要失效那个家伙。他也深得我父亲真传,除了我之外,隐然已是公孙家研习阵道第一人,连我二伯也比不上。看来乾清圣殿这回下了重金,才将他请过来。”他哼了一声道,“不过,他也没能耐破了大阵,否则乾清圣殿何须用上这么古怪的办法?”公孙展的父亲在云梦泽失踪之后,其弟,也就是公孙展的二伯接过家主位置。身为家主之子,公孙谋出手的价码肯定不低。
宁小闲看他言语中有愤愤之音,明显对公孙谋很不服气。她现在心事重重,也笑不出来,转念想道:公孙世家莫不是已经傍上了乾清圣殿这条金大腿?否则里面的仪式,桓公替怎能容身为外人的公孙谋瞻看?
长天始终不发一语,她抬头看他,发现他面皮绷得很紧,表情严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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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请神出手的代价(为247862038和氏璧加更7/10)()
她轻轻傍在他身畔道:“怎么了,你知道里面那仪式请来的‘神’是谁?”
长天抬手轻抚她秀发道:“早知他们要做的是请神仪式,我就该将你带出云梦泽的。”言下竟有唏嘘悔意。
竟连长天都这般如临大敌?宁小闲大奇,压住心中泛起的强烈不安道:“他们请来的,到底是谁?”
长天摇头不语,伸足在地上划了几个字。宁小闲看见了,顿时明白他为何不直说,而要在地上勾划
若请神术真请来了这人,以其威能,只要他们自己说出这几字,立刻就会被他察觉。
涂尽化出兽身载着公孙展奔行,一瞥眼看见这几个字,不禁失声道:“这怎么可能!这……这人不是早已殒落?”
“怎不可能?乾清圣殿请来此人,的确有可能破开玄武大阵!”长天森然道,“阴九幽当年都杀不掉我,这人又怎甘心轻易消逝?以胎中纹巩固肉身,以海王鲸精华补充养分,以血肉膏疗其体肤、提纯血脉,为的不过是在迎接他降临时,能承接住更多力量!”
宁小闲以渡劫期的身体,动用请神术的时效都不长,并且还要承担极痛苦的负作用。这里可是云梦泽,乾清圣殿若想使皇甫奇这具普通身躯在承接大神的降临而不崩溃,只能用金山银海的战术去填充这其中的巨沟深壑。饶是如此,这具肉身也坚持不了多久时间,并且送走了神灵之后,必然崩溃无疑。
他往红谷方向指了指,“我若未料错,那些异兽和人类。也是为他准备的。”
他一字一顿道:“乾清圣殿,的确为他备好了血祭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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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中,皇甫奇闭目泡在池中,似乎是睡着了,两耳不闻外物。
桓公替等了一会儿也未见他动弹,心念时间宝贵,不由得恚怒道:“到底有没有生效!”
黑衣老人赶紧道:“他应是不会念错的。”虽说如此。他心里也没底儿。以这位副殿主的手段。自己要是将此事办砸了,那后果别提多么美妙。想到这里,不由得踏前几步俯下身。去握这少年的肩膀试探道,“皇甫奇?”
话音未落,皇甫奇突然睁开了眼睛!
黑衣老人从他眼中见过仇恨、不甘、愤怒和恐惧,却惟独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现在这少年望着他的表情。似乎他就是脚下的一头蚂蚁,一脚就能踩死。又像是看着墙根底下的一截烂木头,那样平静到不屑一顾的眼神,绝不是原来的皇甫奇能够拥有的。
这两道目光直射在黑衣老人身上,他骇了一跳。去推扶对方肩膀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结果皇甫奇望着他,淡淡道:“蝼蚁,凭你也配触碰这具身体?”声线还是少年独有的青涩。然而声音却像是从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冒出来,有一种令人不得不听、不得不从的意味。
桓公替如何不知请神术生了效。抑住兴奋,上前一步道:“神王,您终于降临了!”
“皇甫奇”笑了,指着黑衣老人道:“本……本王现在所用肉身的意识已经消散。他自愿将*献上,只求本王做一件事杀了你!”
黑衣老人怵然一惊,后退了两步,跪下来道:“神王饶命,副殿主……”话未说完,皇甫奇已伸出苍白的手掌,打了个响指。
呯地一下,黑衣老人应声炸作了一团血雾!
见皇甫奇弹指杀人,石室内众人都微微后退了一步,桓公替的面上却是不惊反喜:皇甫奇露的这一手,正说明了他在这禁地之中,仍能运用神通!
皇甫奇的目光从石室内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在这一瞬间,人人都有从外到内被看透了的感觉,后背上顿时冷汗汵汵。果然这便是风水轮流转,当他们还在南赡部洲上时,也是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凡人的。
随后,皇甫奇看着自己的双手,五指张开又并拢,似在适应,又低头凝视自己这副身躯。桓公替不知怎地,居然从他眼中看出了新奇的神情,隐隐觉得这位大能的表现有些古怪。不过随后他就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这一位晋升神位是多少年前之事,怎会对施展了请神术的肉身好奇?
这少年的目光最后落到桓公替身上,漫不经心道:“胎中纹、血肉膏,你倒是将这具肉身浇固得不错。嗯,献上你的祭品,然后说出你的请求。”说话间,他所浸泡的池子里,水位正在快速下降,显然海王鲸的精华正被他的身体所吸收。几名护卫看得心惊肉跳,低下头不敢直视。一枚鲸珠所蕴含的精华,相当于数万人类的血肉之精,这一池精华就耗去了两枚鲸珠,换作旁人这样吸收起来,不出半秒就要爆体而亡。
结果皇甫奇浸浴其中却半点事儿也没有,甚至脸色反倒还苍白了几分。若是再细细看去,他浑身的肌肤都隐隐有胀裂的趋势,只不过他身上的胎中纹符阵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在身体吸收了海王鲸精华后,它的颜色变成深红,任谁都能看出,它将这具肉身牢牢锁住了,不至于爆开。可饶是如此,它的活动仍然给人吃力之感,似乎这条由符文组成的锁链,转眼就会断裂,它所巩固的这具肉身,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一池子的海王鲸精华,也维系不了这副躯体多久。
桓公替直起腰板,朗声道:“神王果然金口玉言!我乃乾清圣殿副殿主桓公替,以这山谷中七万余头异兽为祭品,想请神王施展无边神通,打破这云梦泽深处的大阵!”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