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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拜四方神,请开四方门”
李长安学道日浅,会的符咒法术寥寥。斩妖除魔,更多的是依仗黄壳书赋予的变化之术。
但机缘巧合之下,通过刘老道,他也接触过一些民间方术。
他现在所用便是其中之一。
民间方术顾名思义就是民间口口相传的低等法术,甚至于根本称不上法术,大多只是对某些灵异特性的因势导利,简单、粗陋、成功几率小、后续危害大。
譬如说,柳枝打鬼、打小人,以及大名鼎鼎的碟仙,都属于这等方术。
李长安现在所用的,便唤作“点魂灯”。
这是从刘老道那里学来的,但因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刘老道也没正儿八经教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照着记忆里刘老道的步骤,依样画葫芦而已。
几个准备步骤走完,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拿出一个橘子灯笼,上面开着四个光口。
尔后又取出装着厉鬼的瓶子,与橘子灯笼一起放在路口中央,接着把瓶盖扭开,顿时黑雾冲天而起,灯光闪烁里,厉鬼再获自由。
李长安退后两步,躬身一拜。
“请仙人上轿。”
厉鬼没有动静,寒雾里只听见嘻嘻的轻声怪笑。
李长安耐住性子,再拜。
“请仙人上轿!”
厉鬼依旧没有动,只是笑声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尖利。黑色怨气翻腾,路灯剧烈闪烁,飞虫四散惊飞。
明灭不定的光影里,李长安皱起眉头,再拜了一次。
“请,仙人上轿。”
厉鬼终于动了,却是张开狰狞大口,冲李长安扑了上来。
“日你个仙人板板!”
李长安气极反笑。
这便是这等民间方术的弊端,虽然能便利地招来鬼怪精灵,但普通人缺乏对抗鬼怪的能力,许多时候,都只会羊入虎口。
但,那是普通人
李长安剑也懒得拔,抬手就抓住厉鬼面门,另一只手,照着厉鬼下巴就是一记上勾拳。
立刻,便让厉鬼的血盆大口给闭了回去,顺道还磕飞了几颗门牙,落到地上便化作黑烟消散。
随后李长安又逮着厉鬼饱以老拳,直打得黑烟飘散,魂体松动。李长安才停下手,将其如同面包一般,揉成一个小团塞进了橘子灯笼里。
眼见他还在闹腾,李长安喝问道。
“你还想不想报仇。”
橘子灯笼里的动静这才停息下来,四周飘散的黑烟从灯口汇聚进去。俄而,灯笼里投射出一道红光。
李长安提起橘灯,沿着红光迈入幽深小巷。
这魂灯所指,便是白修业所在!
魂灯指路,一路行到城郊。
眼前是一栋废弃的旧房。这是栋两层民居,年久失修,二楼已经坍塌,底层藤蔓沿着墙壁裂缝生长。
这是个流浪汉也不会入住的危房,此时,变形的窗口却透出些微弱的光。
魂灯里红光大炽。
但不用它提醒,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蛊虫臭味儿已告诉了李长安:这便是白修业的藏身之所!
李长安用符咒镇住厉鬼,以免他打草惊蛇。
没有急着冲进去,他低伏身子,慢慢潜到附近。
透过破烂的窗户,可以瞧见屋内点着蜡烛照明。摇曳的烛火下,一个枯瘦的人影背门而坐。
他手中似乎捧着个本子,拿着笔,似乎在写什么东西,只是含胸缩背、神色呆滞,偶尔回过神,才落下那么一笔。
再看四周,李长安瞳孔微缩,他原以为是被风雨侵蚀染黑的墙面竟是在微微的蠕动,再看仔细些,哪里是墙面,分明是厚厚一层虫子!
墙上、地面、天花板,黑色的虫群缓缓蠕动。
这数量未免太多了!
李长安退回来,暗自计量。
“报警?”
不,一来唯恐夜长梦多,二来警察在场反倒畏手畏脚。
他抓起一根枯草,无意识搓动,碎屑在指尖纷纷落下。
这李长安心思一转,近来天干物燥,方才途径的道路边,环卫遗留下的垃圾车上,堆放着大量干燥的枯叶。
如若再次照面,李长安会发现,白修业比几个小时前,变得还要枯瘦。
他的身上,好似已经不存在脂肪血肉之类的东西,皮肤下面只剩下骨头。
瘦成这幅模样,与骷髅也无甚区别了,自是做不出什么表情。
他只是木然呆坐着,像一个随时会崩溃的塑像。
“呜呜。”
忽的,屋外传来阵阵呼啸。
“起风了?”
他慢慢抬起头,动作迟缓得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哐当!”
可随即,狂风冲破了堵在门口的木板,卷着大量燃烧的树叶蜂拥而入。呼啸间,好似一条火龙狂舞。
白修业这才从死气沉沉的状态中苏醒,他抄起一个骨质的笛子。尖利的笛声中,虫群鼓动起来,列队拦向了“火龙”。
可刚一靠近,所有的虫子都好似变作无头的苍蝇,乱哄哄散开,被火焰一燎,便留作一地虫尸。
“这是?!”
白修业脑中蓦然浮现出那个持剑的年轻人。
“白修业!”
一声厉喝,狂风倒卷,火龙裂开。
满室树叶燃烧纷飞间,李长安跨出火海,手中长剑熠熠生光。
一声断喝,告知敌手自己已然到来。
李长安便再无言语,或者说,剑就是他的言语。
他挺剑直刺。
那白修业好似被剑锋所慑,呆呆没有任何动作。
长剑没有丝毫犹豫就贯入了他的心口。
不对!
李长安没有欣喜,反而神色微变。
剑刺入太轻松,不像是刺入细致紧密的肉体,反倒像是刺入某种结构松散的东西。
他猛地抬头,却见白修业双眼怒瞪、嘴巴张开,但那眼中却没有眼珠,口中也无齿舌。
但听“嗡”的一声作响。
他眼鼻口耳,乃至剑刃撕裂处,忽然冲出大批绿蝇。
李长安抽身急退。
同时,狂风夹带着火焰四合。
空气中的焦臭味儿又添上几分。
蝇群被火势所阻,李长安正要绕过再去寻白修业。忽的,感到剑上一重。
他侧目看去。
原是天花板上豁口处,坠下几条大蛇,正落到剑身上。
尽管被剑刃割得鲜血淋漓,却仍是缠住剑刃,张开蛇口就要咬过来。
李长安手腕一抖,正要把它们震开。
忽的。
“嗡嗡”声大作,火焰里,冲出一只硕大的绿头苍蝇。
距离太短,在大蛇的纠缠下,无论是躲闪还是用剑都已来不及。
李长安却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并指成剑,抬手就刺过去。
“嗡”声立止。
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夹起一枝小剑,已将大苍蝇一剑贯穿!
第五十三章日记()
李长安甩动小剑。
大苍蝇便被剑刃开膛破肚,虫尸坠落在地,摔出一枚晶石碎片。
顿时,一直在室内缭绕不散的虫子,忽的从门窗各处飞出逃离,而李长安剑上的几条大蛇,更是松开剑刃,拖出一地鲜血,游动着逃出门去。
李长安散去狂风,只留下一地烧焦的虫尸,以及枯叶燃烧后的残渣。
而白修业,只剩下地上一张皮而已。
李长安用剑尖把它挑起来,打量一圈,摇了摇头。
“又让他给跑了。”
他可不认为这张皮就是一个蛊术师的本尊。
“可是”李长安将皮从剑尖抖落,“如此脱壳逃生,还算得作是人么?”
尽管都是法术的修习者,李长安却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变成这样子。
他起头打量起这个白修业的藏身之所,目光却一张桌子所吸引。
这张桌子不过是一张破烂的老旧四脚木桌,也就是农村宴席上常用的所谓的“八仙桌”。
桌子不稀奇,真正吸引李长安目光的是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先前,被厚厚的虫子盖住。现在,虫子不是被烧死就是逃跑,这上面的东西终于露出真容,却是一尊古怪的神像。
这神像制作粗陋,但也可看出依稀是个人形,可具体的部分却由各种虫子的器官的组成,例如蟑螂的足,蚊子的口器,苍蝇的眼睛,蜈蚣的尾部看来,既让人恶心,又使人不寒而栗。
在神像前,用大碗盛装着贡品。
祭品上蛆虫乱爬,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抵近一看,竟是心、肝、脾、肺、肾各种内脏。
“这是?”
李长安面色沉重,正要仔细检查。
忽的。
“砰。”
兜里的橘子灯笼爆开,却是厉鬼乘着黑气冲脱了黄符的封印。
他惨嚎着在李长安头顶上盘旋,李长安眯起眼睛,手已按上了剑柄,这厉鬼却忽的扑向了供桌,抓起桌上的内脏撕咬起来。
此情此景,实在让人心生厌恶,李长安便要上前制止,却忽的瞧见,厉鬼身上的怨气居然在一点一点消散。
他转到厉鬼侧面,那厉鬼一边撕咬,一边在流泪?
李长安心思一动,便听之任之。
他在满地的虫尸里徘徊一阵,弯腰从地上扒拉出一个小本子。
正是白修业先前手上那一本,因为此番逃得匆忙,遗落在了这里。
李长安翻开本子,却是一本娟秀笔迹书写的日记。
“今天,阿婆给我找来了‘蛊炉’,他叫阿业,看起来傻嘻嘻的。”
“真的要在阿业身上养蛊吗?他看起来好疼。要是养出了蛊虫,阿业会死么?”
“我知道草鬼婆不应该动情,更不应该对‘蛊炉’动情,可是”
“我怀孕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业,他笑得傻呼呼的,还把孩子的小名都想好了,就叫球球,不管是男是女都叫球球,还说自己笨,让我以后来起大名可是傻阿业,婆婆是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出生的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婆婆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阿业你看到这里,我可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把球球抚养长大。不要再回去,不要再用蛊,也不要再想我”
日记在这一页,笔迹就变的很模糊,似乎纸张反复被打湿过。李长安又翻到下一页,这一页的笔迹又与之前的娟秀不同,明显是个男人的笔迹。
“阿莎,你再耐心等等,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太久,等到球球长大,我就来陪你”
“我今天捡到一块奇怪的石头,一靠近它,我体内的蛊虫又开始咬我。这石头太危险了,我把它藏了起来。放心吧阿莎,我是不会再碰蛊的。”
“痛!好痛!吗啡?为什么吗啡也没有用了!”
“阿莎、球球,对不起!我染上了毒瘾。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页尽是写着“对不起”三个字,李长安又草草翻向后面,尽是些忏悔怀念的句子。
直到
“球球死了?阿莎!球球死了!”
“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简单的死太便宜你们了!”
“对了,你们不是笑话我是条毒虫,那好吧,就让你们尝尝被毒虫,一口一口咬死的滋味!”
“不行么?我果然是个废物,以前保护不了妻子,现在保护不了女儿”
“有用!那块石头有用。”
“为什么还是不能听我的命令?明明都已经养出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不就是要祭品么,拿去!拿去!心、肝、脾、肺、肾,统统都拿去!”
“还是惧怕白昼啊,不过也够了,足够了。”
“痛吧,痛吧,很痛吧,被虫子一点一点吃掉,很痛吧!哈哈哈,球球你看到了么?爸爸给你报仇啦,不用急,他们一个个都会下来陪你的,还有你最喜欢的张阿姨哦。”
“我快撑不住了,但是还有最后一个人啊,不过献祭上我最后一点儿东西,应该还能驱使一次吧。”
“阿莎、球球不要急,我很快就来陪你们了。”
笔记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李长安合上日记,面上不悲不喜。
人生多艰辛,世上多苦难,这一点他不早就知道了么?
他把笔记收起来,转头看向厉鬼,不,应该叫“钱程”了。
钱程浑身的黑色怨气已消散大半,只剩下几丝黑色缠绕在身上。
李长安翻看日记的功夫,他已经快吃光了供桌上的内脏。
现在,正抱着一块肝脏奋力撕咬。
李长安叹了口气,忽的喝道:
“钱程。”
这一声仿若黄钟大吕,将他自无尽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