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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栏,可谓日进斗金。
胖千户早就眼馋许久,师爷当下一提,一时间他便有些意动。但转眼一想,白莲教虽然丢了左使,损失了大量精锐好手,但教内还有右使,还有教主,更是有遍布天下的教徒,根基犹在。
更何况,他隐约听到些风声。别看镇抚司与白莲教这两个庞然大物闹得轰轰烈烈,但双方大部分高手实际都在各地对峙。否则,龙骧卫也不会放燕行烈一个人孤军奋战,白莲教也不会让自个儿的少主轻身赴险。
可以想象,倘若动了贪念,待到此番事了,保不齐打了小的找来老的。介时,他这三百多斤的小身板可顶不住。
“不成。我说过多少次了。”
“我坐稳这千户,只四个字”
他竖起四根萝卜也似的手指。
“和气生财。”
“大人”师爷心有不甘,还待再劝。
“咚咚咚。”
府衙大门方向忽的传来一通鼓点。
“何人鸣鼓?速速来报!”
不多时,一名差役小跑着前来禀告。
“回禀大人,门外是”
“呔!”
话没说完,上头的师爷就是一声呵斥。
“懂不懂规矩,捡紧要的说”
来镇抚司鸣鼓求助的,不是坟头窜了僵尸,就是山里出了妖怪。师爷晓得千户不耐烦这些小事,直接问起了最重要的一点。
“递银子莫得?”
差役一愣。
“没有,但”
“但什么但。”师爷闻言,立刻不耐甩手。
“没诚意。不见!不见!”
打发了差役回去,鼓声倒是停了,但喧闹反倒更大了。
没一阵,还是这个差役连滚带爬返了回来。
“大人啦,鸣鼓那人闯进府衙了!”
“什么?!”
师爷拉高了嗓门。
“门口值班的呢?”
“十几个兄弟没几下就被尽数撂倒啦。”
师爷目瞪口呆。
“哟呵。”
胖千户却是闻言一乐。
“倒有几分本事。”
他气定神闲,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
“可惜没长眼,惹错了人。叫牛二带人”
话到半截,另一名差役慌张张闯了进来。
“大人。牛百户带人阻拦,被那人一剑刺翻了!”
“啊?”
胖千户手腕一抖,茶杯打翻在桌,茶水淋了一身。
可他现在管得这些,别看牛二没脑子,却是个天生神力,能和妖怪角力的主儿,撒起疯来,百十人也抵挡不住,是他坐稳这鹅城千户的一张底牌,没成想唉!
胖千户哪里还有方才稳住钓鱼城的悠闲,当下一屁股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肥肉与嗓门一并颤了起来。
“快!快!快!赶紧召集人手不,不!贼人凶猛,快扶本官暂避。”
可惜。
“大人,那贼子闯过中堂了。”
“大人,贼子闯入后院了。”
“大人”
“砰!”
书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短发的道士牵着只羊闯入门来。
“大胆狂”
师爷双股战战,强撑起胆子,哆哆嗦嗦开口呵斥,可被那道人那剑锋似的目光扫过,那点声气就掉进了裤裆。
没等着下一步的动作,一枚腰牌已飞入怀中,他手忙脚乱的接过。只一瞧,腿不抖了,心肝也不颤了,只有尿意仍重。
师爷恭恭敬敬把腰牌递回去,道士一挥手,他就一溜小跑出了门,瞧着角落里,牛二领着一帮狼狈的差役躲在那儿探头探脑,便不慌不忙的靠了过去。
“师爷,那妖道长究竟什么来头?”
牛二拉着他低声询问。
师爷哼了一声。
“前几日,有义士襄助燕大人铲除了白莲教逆贼。”
他小心指点着书房内。
“便有那位玄霄道长!”
李长安最后还是决定将白莲圣女交给镇抚司。一方面还是顺路,一方面也算是为燕行烈全了最后的忠义。
道士与大胡子有过交谈,晓得他并不直接前往郁州,而是半道在鹅城,先与龙骧卫的大队人马汇合。
然而,到了鹅城,李长安才发现自己并非镇抚司中人,也不晓得他们的联系方法。打听了一番,干脆就找上了地方镇抚司。
至于为何手段如此激烈?
呵。
在打听途中,他可是听闻这鹅城千户的鼎鼎大名。
人称“抓鬼捉妖无用,和气生财有方。”
响当当得很!
师爷走后,书房似乎空荡荡再无他人,可李长安略作打量,就瞧得在书桌的边沿,拱起的桌布下,一个硕大的屁股在那儿瑟瑟发抖。
李长安嗤笑一声,两三步上前把那桌布一掀。
咦!
那胖千户活像只见了光的肥老鼠,吱了一声,连滚带爬朝着书桌另一头拱了过去。
可惜还没冒头。
“噗。”
一柄青锋穿透桌面,擦着鼻尖就挡在了跟前。
“好汉恕罪!好汉饶命!”
胖千户哀嚎一句,连连告饶。
“你要什么财货,尽管拿走;看上哪个女子,我也双手奉上,但请饶我一命啊!”
道士闻言瘪了瘪嘴,同为镇抚司中人,此人与大胡子当真是两般模样。他摇了摇头,蹲下来。
“千户大人莫慌,贫道方外之人,要你钱财女子何用?此番前来,只想请大人帮个小忙。”
胖千户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您尽管说,本小的一定办到!”
“好说。小事而已。”道士笑眯眯说道,“我只想问一声,龙骧卫的人在鹅城何处?”
胖千户闻言一愣,再打量起眼前的道士,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身份。
“要命欸!”
他又是一声哀嚎,哭丧着脸又爬回了另一头。
他又不是牛二那个不知死活的莽汉,燕行烈那档事儿就是大漩涡的中心,他这点儿本事,粘上了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虽不知这道士为何找上门,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要拖他下水,那是万万不成的啊!
但是无奈何,道士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
胖千户爬了几步,一抬头,道人又堵在了前头。
“千户大人这是何意?莫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胖千户心肝儿一颤,赶忙赔笑。
“非是小人不肯,实在是这等机密,我小小一个千户哪儿有资格知晓?”
“哦?”
道士却也不恼。
“既然千户不知道,那便算了。不过此番冒昧打扰,连累千户爬了这么久的桌底,贫道实在过意不去,这样,送千户一个升官发财如何?”
没等着胖千户推迟,一个羊脑袋就怼在了他脸上。
胖千户忍着羊骚味儿,干巴巴笑道:
“道长这羊名字取得真喜庆。”
“白莲圣女变作的羊,当然喜庆。”
“啊?”
“如何?保管千户大人得了此羊,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胖千户听了,呆愣愣瞧着圆溜溜的羊眼,好半晌又哀嚎了一声。
“要命咯!”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又要去另一头,这次却被道士一把揪住,拽了出来。
“是你送我去见龙骧卫?还是我送你去升官发财?”
道士冷眼看着如丧考妣的千户,笑吟吟拍了拍胖脸。
“千户大人,选一个吧。”
第九十九章 斗法()
“龙骧卫的人也是古怪,放着鹅城大好的繁华地界不住,偏生爱往那荒僻地方驻扎,也无怪道长找不到他们。他们驻扎那地儿唤作‘铜梁集’,本就是个冷清地方,前些日子闹了僵尸,就更没几个活人了。不过好在道路好认越过前面那个坎子,就是铜梁集了。道长您看,这地方我也给你带到了,是不是就放小的回去?”
道路上生满了半人高的野草,马蹄踏上去,仿若分波蹈浪。
对胖千户的嘴碎,李长安没有搭理。这人滑不溜手得很,自打被道士从鹅城拽出来带路,便找尽了诸般理由推脱,奈何道士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其人无奈之下又硬是带上了唤作牛二的汉子,说是两人的关系譬如刘备与关张,就是晚上睡觉不在一块,便都睡不着的。
呸!
哪儿有这么肥的刘备?又哪儿有如此蠢的关张?
道士不搭理,这胖千户也不气馁,咂吧咂吧发干的口舌还要再接再厉。可前面的道士忽的勒住缰绳,那马鞭指着前方。
“千户,这便是你说的荒弃集子?”
啥?
千户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却是张大了嘴巴。
前方山岗下,低矮的围子,鳞次的瓦房,简陋的长街,一如往日印象。可是,街道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是从何而来?
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即便站在此处,也能遥遥看见打闹的顽童、沿街叫卖的货郎、食肆上蒸腾的热气
这哪里是什么荒弃地方,分明是一处繁华市集!
“这不可能!”千户还在犹疑,牛二却已经大呼小叫起来。“集子里人大半染了尸毒,成了活尸,最厉害那头,还是我亲手砸烂的脑袋!”
李长安仔细看二人却不似作伪?
难不成这又是一处鬼市?
他抬起头,一轮湿润润的太阳正浮在云间。
道士不由哂然一笑。
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市?
不过既然不是鬼神,那便是人为了。
道士沉吟了片刻,终于展颜一笑,驱马下了山岗。
早晓得路上不会安生。
此时也无惧走上这么一遭!
铜梁集围着一圈矮墙,由石块、泥土、竹木交杂而成,靠得近了,才瞧见上面长满了苔藓,某些地方有所坍塌,透出一股颓败之感,与市集内的热闹喧哗颇有不符。
在门洞处,散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兵丁,正围着一个怀抱琵琶,看来以卖唱为生的女子。女子走脱不得,只得勉力应付。
挨到三人近了,这才分出一人,晃荡着八字步,一过来便摊出手。
“进门六文,畜生加俩文。”
胖千户瞧得此地蹊跷,本打定主意低调行事,不料听了这城门卒的要价,却是炸了毛。
“岂有此理!本鹅城才征三文钱,怎生到你个乡下地方,还翻了倍!”
这门卒却半点不慌,懒洋洋答道:
“寻常穷鬼自是收三文钱了事。”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千户几眼,嘿笑起来。
“似你这般有油水的,当然要多收些。”
“杀千刀的丘八”
千户气得浑身哆嗦,可没等他骂完,对面的城门卒反倒把怪眼一瞪。
“胆敢抗税?想造反不成?!兄弟们!”
他吆喝了一声,那帮子兵丁就舍了女子,嘻嘻哈哈围了上来。
眼见这阵仗,千户倒也不慌,瞧这一个个松松垮垮的模样,别说身边的道士,就是牛二也能轻松把他们给收拾了。他只是感到滑稽,平日里只有他给别人扣“造反”的帽子,没成想,这帽子还能扣在自个儿的脑门上。
他冷笑连连,就要展露自个儿的身份,好好教训一番这几个丘八。
可突然。
道士轻声笑了起来。
“你们呵。”
李长安扫了眼,虽然动作吊儿郎当,但却隐隐把三人围了起来的城门卒们。
“是白莲教”
“教”字刚出口,城门卒忽而一拥而上,脸上嬉笑未褪,身形却没有了半分松垮。
腰刀、长枪弃置不用,只在袖中滑出尺长短匕,咫尺之间,朝着三人身上要害刺来,匕身泛着幽光,必是淬有猛毒!
可也就在同时。
旁边的女子一拍琵琶,从中弹出两柄短剑。那剑又细又薄,剑光透彻,挥舞起来好似两道流光,带着脂粉香气,在三人周遭回旋了一圈,俄尔落回原地,重新被女子藏入琵琶。
被流光掠过的城门卒们,好似中了定身法,僵在了暴起的一刹那。
说来长长一段,实际却只在眨眼之间。
胖千户这才回过神尖声惊叫,牛二慌慌张举起随身的狼牙棒。
女子却避身退后了两步,低眉敛容,作了个引路的手势,冷冷清清道了声。
“请。”
“噗嗤。”
血液喷溅声中,城门卒们的尸身这才轰然倒地。
千户与牛二面色灰败,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李长安就一把将羊塞进千户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入了集子中,身边的热闹没有给千户半点安全感,反倒让他愈加不安。
死了人啦!
集子里这帮行人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他耐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城门处的尸身不见了踪影,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