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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
忽的,旁边的娄成问了一句。
“漂亮么?”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道士也不晓得他是单问这花,还是问这阴间景致,不过两者都可以用同一句答之。
“别有一番艳丽。”
不料,娄成却笑道:“道长既然喜欢,那就得当心了。”
当心?
“就如同鬼魅最喜幻形惑人。”他在马鞍上姿态闲适,笑容中似乎别有深意。“这冥土也是会翻脸的。”
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安还待细问,队伍却突然停下,他抬起头,发现前面的花海中,孤零零矗立着一栋城门楼。
道士并不惊讶,概因他来这阴间之时,也是穿过这么一处城楼。
军队来到此处,想必莒州就在这城门对面了。
但燕行烈此刻反倒没有急着穿过城门,而是掏出了一卷名册。
“王小二、张大虎、徐定、赵武、王龙”
娄成解释道:“又不是打仗,无需出动大军,免得惊扰地方。”
道士想了想确实如此,可他随即又发现,这些被点名出列的阴兵阴将,其中有步卒、有弓手、有骑兵,更有亲卫牙兵,组成未免太过杂乱。
且一个个不是神色兴奋,便是咬牙切齿。
“这些阴兵?”
“这些兄弟都是因李魁奇的叛变,含恨战死之人。”
道士恍然。
莒州是座大城,挨着长安不远(乱栽的地名儿,不要对号入座),虽然世道败坏,也遭了些兵灾,但到底不改繁华,不过是郊外乱葬岗上多了些无主孤坟,如此而已。
所以,虽然夜色已深,街上仍有人溜达。
西城青楼门口的大街上,几个士子勾肩搭背,浑身酒气醉得歪歪斜斜。
忽然。
几个人浑身一抖,只觉得身子骨侵进一阵又一阵的寒气。
“怪哉,也没起风啊。”
一个喝成猴屁股的喃喃说了一句,旁边那个喝得面色发白,却迷迷糊糊的接道:
“我好像瞧见了一队兵马,里头夹着个道士,不对,是和尚嘶,还是像道士”
猴屁股嘎嘎乱笑,指着空荡荡的街头。
“大半夜哪儿来的兵马,你你醉了。”
“我没醉!”
醉鬼最怕人说他醉了,他摸着空荡荡的脑袋,急忙道:
“你瞧,我的幞头都被那道人的剑鞘给勾走了。”
李长安暗暗道了声“抱歉”。燕行烈挑选完兵卒,通过城门离了阴间,居然直接就出现在了莒州城内。
方才,那面色发白的看得没错,他们之所以莫名发寒,便是因为与鬼卒们透身而过,被阴气冲了阳身。
鬼兵们有形无质,自是于人无干,但李长安是个活人啊。
虽然夹在阴兵们,隐去了身形,但却也少了腾挪空间,那醉鬼走起路来也晃晃悠悠,他躲闪不住,剑鞘就勾走了人家发髻上的物件。
他取下幞头掷还回去,可回头就瞧见两人已经扭打作一处。
啧,这醉鬼耍起酒疯,还真是麻烦。
切记,切记,点到为止。
他摇头告诫了自己几句。
没来得及多做反思,队伍已停驻在一面朱漆大门之前。
到地方了!
“那贼子就在此间宅邸之中。”
“判官抽去了他的背筋,他本该毙命当场,可不想身边有高人施法,将他救活了过来。从此,他就对阴间鬼吏有了防备,每到一处,必定设下法阵!”
说着,燕行烈便走上前去,然而,还没抵近大门,一道缭绕着绿焰的光幕突然升起,将他死死阻挡在外。
为了给李长安作演示,大胡子奋力冲撞,可那光幕愣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大胡子不慎沾染上绿焰,花了许多功夫才扑灭了事。
道士仔细看了一阵。
“好似和白莲少主的业火路数一致?”
燕行烈点头附和。
“所以才厚颜”
话没完就被道士挥手打断。
“燕兄哪儿来这么多的客套话?”
说罢上前一剑刺入光幕,剑锋上青光缭绕,绿焰即可烟消雪融。
他转动剑柄,在光幕上剜了一个大洞。
随即,收剑归鞘,侧身退开。
“诸位,请吧。”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一百零二章 复仇()
“不!不要过来!”
“张龙、赵虎不是我害死的你们,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啊!”
军将打扮的男子胡乱挥舞着长枪,语气中带着哭腔,苦苦哀求。而在他周围,几名阴兵露出了恐怖的厉相,或七窍流血、或开膛破肚、或面门开裂丝毫不为所动,围逼过来。
男子一咬牙,挺枪刺去,却绝望的发现,枪尖刺中了阴兵,却只徒劳搅动起一团黑气。
他踉跄一步摔倒在墙角。
退无可退。
而群鬼已然一拥而上。
哭嚎、惨叫、咀嚼。
片刻之后。
墙角只剩一具白骨,还保持着惊惧的姿态。随即,那骷髅的下颚开合了几下,便“哗”的散了一地。
黑气慢慢自骨堆中渗出,又散作鬼兵模样,但他们却没急着就此离去,反倒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个女娃子,看来十一二岁,荆钗裙布,应该是个烧水丫鬟。
照理说,这丫鬟不是李魁奇带来的军将,不当是鬼兵们的报复对象。但这些鬼兵本就是战场上的厉鬼,新近从了燕行烈,担职尚浅,凶性未消。一个个报仇正酣,眸中都亮起了血光,哪里还会顾忌是否无辜?
这小姑娘也是吓得惨了,明明看得鬼卒点点逼近,却是浑身不听使唤,别说逃跑,连呼救也办不到,只是泪流不止。
——谁来救救我?
恰在此时,一柄剑鞘护在了她的身前。
“回去。”
短发的道人走了近来。
“莫要伤及无辜。”
鬼卒见了李长安,逼近的步伐也为之一顿,眸中的红光慢慢消退,对道士行了一礼,就如此退了下去。
“唉。”
道士叹了一声,转头瞧着小丫鬟,柔声道:
“没事么?”
小丫头泪眼汪汪,小小的摇了摇头,显然惊惧未消。
“跟我来。”
道士将她拉起来,一路辗转,带进了间厢房。
厢房里塞满了男女老少,全都是李长安从失控的阴兵手中救下的仆役丫鬟。
“还有遗漏么?”
道士询问管事。
“道长仁德,全都在此了。”
说着,那管事又要带着众人下跪感谢救命之恩。道士赶紧将其扶住,连连道了几声“受之有愧”。在李长安想来,这些人之所以受难,也因他一时疏忽、思虑不周所致。光想着让大胡子一帮鬼报仇雪恨,却没考虑到这宅邸中还有无关者。
而就在这个时候。
“道长。”
娄成穿墙而入。
这一现身,吓得人群差点炸开,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道士才勉强安抚住,他把娄成拉出门外。
“事成了?”
按照计划,燕行烈一干人自去复仇,待到手刃仇敌之后,就带李长安又经阴间鬼道返回鹅城。
“恰恰相反。”
不料,娄成却急忙捉住李长安就往外走。
“李魁奇身边有高僧护卫,张开了法界,吾等奈何不得!”
“燕行烈,你活着杀不了我,死了更奈我不得!”
“老子活着能贿赂朝廷,招安反正,坐享荣华富贵;百年之后,也能贿赂阎罗,受人拜祭血食香火。”
“没错,你父母是我杀的,你兄弟是我杀的,你儿子也是我杀的,还有你的老婆我是真的舍不得杀毕竟你老婆的滋味儿实在是哈哈哈哈”
娄成带着李长安赶往李魁奇藏身的房舍,还没靠近,就听见一个嚣张的声音聒噪不休,接着便听见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咚。”
巨大的闷响中,整间屋舍为之颤动。
两人都道了声“不好”,急忙抢入门中。
但见房中黑烟滚滚,在烟气当中,形如铜钟的金色光幕倒扣着,护住了两个人。其中一名,是个穿着质朴的僧人,他盘坐在地,双手合什低头诵咏不休,想必是娄成所言的高僧。而另一个,衣饰极尽富贵,但身躯好似缩了水一样,怪异的佝偻着,但又偏生手脚颇长,看起来活像一只“大虾”,应该就是那李魁奇了。
而在金钟之外,燕行烈手持重剑,奋力劈斩。
每一击都仿若洪钟大吕,震得屋宇摇动,但那金钟却只是浮出一道道梵文,便再无丁点儿动摇。反倒是燕行烈,每挥出一剑,身上都溢出黑烟,身上衣甲也随之破敝了几分,这可不是寻常衣物,乃是魂魄幻化啊。
“招讨且慢动手,李道长来了。”
娄成见状急忙唤道,燕行烈也终于停手,却仍旧双目喷火死死盯着这个近在咫尺,却因这金钟奈何不得的生死仇敌。
那“大虾”听了,是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一个牛鼻子?”
道士懒得与他废话,挺剑就刺。
然而。
“叮。”
剑尖停在金钟上,不得寸进。
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的“斩妖”竟然没有丝毫的作用!
果然呢。
道士收回剑,没有再试,他冲着两人摇了头。
“斩妖”只对一切邪煞卓有成效,而这金钟—他看了眼里头埋首诵经的和尚—确实属于光明正大的佛门正宗。
“哈哈哈。”
李魁奇挥舞着“虾钳”,大笑起来。
“燕行烈啊燕行烈,你活着是个废物,死了依旧是个废物,找个帮手还他娘的是个废物”
“呔!”
娄成愤愤将头上铁盔一摔。而燕行烈则是一言不发,只管挥剑劈砍。
可惜依旧只是徒劳无功,反倒震得自己甲胄上都生了裂纹。
娄成赶忙劝道:
“招讨不可蛮来啊!再这么下去,非但打不破结界,你自己会先撑不住的。”
可燕行烈此时哪里还听得进话,娄成只得求助地看向道士,道士却只能摇头,他了解燕行烈,知道此时此刻,他宁可在这里撞得魂飞魄散,也不会退开哪怕一步!
娄成急得直跳脚,绕着金钟快步走了几圈,忽的开口骂起了那和尚。
“你这和尚好不晓事!”
“我家招讨前来诛杀李魁奇这贼子,即为私仇,也是公理,你却来横插一脚,保住这恶徒的性命。我看蛇鼠一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钟里头,李魁奇挑衅不止,而旁边的僧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无。
娄成继续骂道:
“你是哪家的和尚?如此是非不分!五台山?华严宗?百岁宫?报国寺”
说到“报国寺”,那和尚身子微微一颤,却被娄成瞧了个正着。
“好啊,原来是护国寺的秃驴。”
“当日判官抽走了他的背筋,想必也是你给他救活的,定是抽了别人的背筋于他换上。拿无辜者的性命换了他一命,亏你护国寺自诩‘仁心济世’,我看全是假仁假义!”
这下和尚终于坐不住了。
“娄施主怎生凭空辱人清白。”
他急忙抬头辩解,露出的面孔颇为滑稽,如同脑门一样光溜溜的,眉毛胡子统统没有。
“小僧何曾害人性命?那条背筋,明明是从屠夫那儿买来的狗筋。”
哟呵。
怪不得这李魁奇佝偻成这般模样,李长安还以为他是酒色过度,生了怪病。
而娄成却是一愣,倒不是因为和尚的自辩,而是对方说出了他的姓氏。
“你认得我?”
那和尚自知失言,赶紧又把脑袋埋下去,可惜晚了,娄成已经一拍手。
“好哇!是你!”
“不是,不是。”
“你就是剃了眉毛,我也认得你,不戒和尚。”
“非也,非也。”
“出家人不打逛语。”
这下和尚终于晓得躲不过,面带苦色,无奈点头。
“是了,是了。”
故人当面,娄成却愈加愤怒,他几乎把脸贴在金钟上,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戒和尚,枉我家将军当年还视你为友,不想一腔义气都付给了狼心狗肺,如今你竟然帮李魁奇这贼子!”
和尚无奈,小声道了句。
“皇命难违。”
娄成那里肯依。
“我问你,当年你在塞外被喇叭追杀,谁救的你?”
和尚声音更小了。
“师命难违。”
“你当年犯下大错,你师父要逐你出门,谁给你求的请?”
他只得念起了“阿弥陀佛。”
“你昔日要重建归宁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