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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看得惯他,恨不得都揍他一顿。”
周围众人当真是嗔目结舌,不敢相信长弓城还有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众位百姓指着钟春生的背影痛骂,唾沫横飞;诸位读书人都差点忍不住骂出脏话,只能以“泼皮”、“无赖”、“畜生”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张易耳聪目明,已然听到刚才几位东庄农夫的话语,比他让**打听的事情更为令人发指!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伏流国还有这般畜生行径的人族,若为读书人,必然是文逆!
伏流国因有道一书院存在,在大周皇朝百国地位超然,被成为伏流上国。除却碧水城一段穷山恶水,其余各地皆是人杰地灵。即便如此,也有一些人族劣性是天下文运根治不了的。
钟春生不愧是泼皮无赖,闻言反而慢慢跪直了身子,对陈书文拱手道:“县令老爷,这位秀才老爷所说皆是我的家事,而这些事情都与本案无关,请县令老爷严惩张栋梁。”
“言之有理。”
陈书文点头,再度一拍惊堂木,震慑围观民众:“肃静,本县审案,切莫喧哗。张公子,钟春生的请求不为过,你所言即便属实也跟本案无关,咱们还是回到本案上来。”
张易微微摇头,道:“张易并不赞同县令大人的说法。在下之所以痛斥钟春生这等泼皮无赖,便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侦破此案的必要条件。”
“哦,说来听听。”陈书文不禁发笑,张易一举一动在他看来皆是愚蠢至极。
张易走到钟秀秀身边,他方才说话之时,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钟秀秀。每当张易数落钟春生犯下的恶事,钟秀秀的身子都会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已然被张易的话语触动心神。
“县令大人,本案最重要的人证,自然应该是钟秀秀。无论是张栋梁还是老鸨钟春生,都算是一面之词;而且就算能在附近招来围观民众,他们相距甚远,恐怕也不能完全知晓内幕。”张易朝着陈书文拱手,发问道,“在下十分好奇,如此简单的道理,大人审案许久,为何不曾向钟秀秀询问过整件事情的任何一点疑问?”
“这……”陈书文尚在得意之中,没有料到张易突然发难,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一般来说,审案自然要先询问案件主角,可他之前一直在问询张栋梁张全安,乃至钟春生老鸨,从未向跪坐低头的钟秀秀问询过一句话。
“其次,陈大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钟秀秀都是本案最不该责罚之人。既然她无罪之有,为何要跪在大堂之上?莫非这便是陈大人的审案风格?”
张易连番发问,口中也不再称呼陈书文为县令大人,而是直呼陈大人。在张易心中,陈书文根本不配做县令,只为一己私欲,就想妄用国之重器。
陈书文汗如雨下。
大周皇朝刑法殿有明确规定,无论多大官员多大案件,在审案之时,只要被问询之人没有罪责,就不能让其下跪。此等铁律,若是张易上告朝廷,陈书文即便不被责罚,在其代县令考核功绩上也会丢失极大分数。
张易不待陈书文回答,毫不在意自身身份,低身蹲在钟秀秀身旁,轻声道:“钟姑娘请起,县衙乃一城民众守护神,你无罪在身,无须跪任何人。”
钟秀秀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向眼前俊朗清秀的年轻秀才,心道这位便是写出那首《人面桃花》的张镇国,果然跟自己心中想的一个样。她轻轻将头转向右侧,发现父亲正凶狠的盯着自己,身子一颤,连忙再度低下头去。
张易自然看到钟春生威胁钟秀秀的眼神,挺直身子,对陈书文道:“陈大人,钟春生罪大恶极,方才又再度威胁钟秀秀,县衙大堂之内,你难道还要毫无作为吗?”
张易此刻已经怒火重重,声如洪钟,若不是县衙之内不得放肆,他早就出手教训钟春生。他的身上弥漫出一股浩然文气,跟县衙内外的文气相互激荡,隐隐有一丝县令威严加身。
县衙内外的衙役和民众心中对这位天降秀才顿时佩服不已,为了区区一名弱女子,敢于当堂斥责一县之主,这份正义和胆识让他们打心底里值得尊敬。
还有不少民众,对着陈书文指指点点,好似在说这位县令大人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对张府下手。否则怎么会一开始,就对张栋梁和张全安父子步步紧逼,却对钟秀秀这位事主不闻不问。
陈书文被张易怒喝声惊醒,连忙运转文气将自身汗水蒸发,面色恢复如常,眼下自己处于劣势,可千万不能让其抓到把柄。陈书文一拍惊堂木,厉喝道:“钟春生,你好大的胆子,大堂之上竟敢如此放肆,还将本县放在眼里么?”
一股澎湃文气弥漫在整个县衙之内,钟春生如遭雷击,嘭的一声趴在地上,根本跪不起来。
张易双眸微醺,县令掌握官印,能掌一县文气。只要在县衙之中,陈书文近乎无敌,就算是翰林恐怕也在其手中讨不了好。不过今日自己是来办案的,陈书文应当不敢对自己出手。
……
陈书文心神入定,他刚刚进士及第,对春秋圣书研习还不透彻。不过自身玉识修炼大成,几乎瞬息之间就安抚了自身心神,恢复神色。
“钟秀秀,你站起来答话。”陈书文知晓自己不能再被张易抓住把柄,连忙让钟秀秀站起来。
“多谢大人,多谢张公子。”钟秀秀身子依旧有些颤抖,不过脸上神色红润不少,显然方才钟春生遭受惩罚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钟秀秀,你将此案的一切始末如实讲来,本县会为你做主。”陈书文眼见县衙外的民众对自己指指点点,只能做出将态度放低,将目光盯向钟春生道,“若是有人敢威胁你,本县定然饶不了他。”
张易心中冷笑,这位县令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
钟秀秀轻轻偏过头去,瞥了一眼钟春生,发现他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完全没了往日气焰。她心中大定,身旁更是站着明眸皓齿的张镇国,轻声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回县令老爷的话,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父亲想将民女卖到春杏院,民女不从,老鸨便命人将我强行掳进院中;正在这时,这位公子出现,他想将民女买回家中,只可惜银钱没有老鸨给的多,父亲便不答应。老鸨命人将这位公子赶走,冲突之下,父亲被公子砸到了额头。”xh:。126。81。50
第五十三章 一言出而百国惊()
钟秀秀轻声细语,周遭众人却从中听出无穷怨气,无论是谁有如此禽兽不如的父亲,都应当有这般感觉。
钟春生实在想不到原本温顺乖巧的女儿,竟然会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愤怒的抬起头,正待开口训斥。
张易冷哼一声,浑身浩然文气涌动,带动整个县衙内外的文气,隐隐如一县之主含恨发怒。
钟春生方才已经遭受陈书文惩罚,眼见一股浩然威压降临,连忙匍匐在地上,不敢多说一个字,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如同一只癞蛤蟆。
陈书文微微摇头,道:“老鸨,张栋梁,钟姑娘所说是否属实?”
张栋梁连忙点头,他原本就是冲着钟秀秀的美貌而去,没曾想这位少女竟然还帮他说话,让他十分惊诧。
老鸨知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已然无能为力,若是敢多加狡辩,说不定还会跟钟春生一样吃尽苦头,连连点头。
“本案实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么本县就开始宣判。”陈书文暗自叹息,自己被张易抓住把柄,县衙内外更有数十人围观,若是有失公允,将来在功绩簿上必然会多一个“德行有失”的记录。
“案犯钟春生诬告他人,判罚如下,向张栋梁赔礼道歉罚银三钱。案犯老鸨丘氏,诬告他们,判罚如上。案犯张栋梁,虽然并未殴打老人强抢民女,插手他人交易,罚银三钱。案犯张全安,贿赂县官,罚银五钱。以上案犯,有无疑问?”陈书文很快对犯案之人做出判决。
张栋梁等人连连摇头,这些许银钱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若是再深究下去,恐怕吃亏的还是自己。
钟秀秀痛哭失声,道:“县令老爷,钟秀秀自小孤苦伶仃,眼看着家人一个个受尽父亲欺凌却无能为力。此番回去,他定然会痛打我一顿,然后将我再次卖到烟花柳巷,求县令老爷做主!”
陈书文微微摇头,对钟秀秀道:“钟姑娘,钟春生是你的父亲,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周律法没有一条可以制裁他,本官实在无能为力。”
钟秀秀掩面痛哭,悲从心来。
张易挺身上前,道:“陈大人,自天子即位以来,女子地位显著提高,甚至于去年颁发了相关条例。钟春生禽兽不如,对待子女犹如牲畜,请陈大人判罚两人断绝血缘关系,从此两不相干。”
县衙内外,所有人都为张易所言大惊失色,陈书文更是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道:“张公子,天子颁发的相关条例也只是安抚家庭关系,绝无惩处条例。即便本县有判罚两人断绝关系的权利,这等大事,也得由钟秀秀本人同意方可。”
说完这句话,陈书文心头大喜。原本以为自己今日一败涂地,没想到张易自动送上门来。
自古宗室家庭之间的琐事都是内部处理,就算父亲打死了儿子,官员基本上也无法惩戒。更何况女子不如男,在皇朝百国之中,钟秀秀被钟春生卖到烟花柳巷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也从未有官员插手这等事务。
门口的读书人更是面面相觑,张易此举当真有些于礼不合,让他们都无法出言附和。
张易毫不在乎,夫子当年就提倡提高女子地位。况且宗室之间肮脏丑事极多,越是没有法律制裁,像钟春生这等泼皮就会越多。
“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张易挺直身躯,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身上的浩然文气更是汹涌不止,仿佛时刻喷薄而出。
“百善孝为先,钟春生这等不懂孝悌之义的畜生,便是真正的贼。”张易咄咄逼人,浑身浩然文气将跪在一旁的钟春生压得喘不过气来,“年幼时不懂得孝顺父母、友爱兄长,长大后又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年老了还迟迟不死,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世上的祸害。钟春生,你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一头十足的禽兽?”
县衙之外,许多平民百姓纷纷鼓掌,他们被张易此番话语震动。钟春生此等禽兽不如的家伙,的确应该早点去死,他们不懂读书,不知道什么是于礼不合,只知道张镇国这些话说的很对。
几位读书人脑海震荡,他们即便觉得张易所说实属正确,但请求县令大人判罚钟春生父女断绝血缘关系,还是有些于礼不合。
陈书文心中冷哼,张易此举太过放肆,只要将今日事情宣扬出去,肯定有他的苦头吃。想到这里,陈书文微微一笑,正色道:“钟秀秀,张公子所言你也听见了,钟春生和你的父女血缘是否断绝,全在你一念之间。”
钟秀秀依旧抽泣不止,闻言轻轻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点头道:“县令老爷,他将母亲和哥哥们都卖到别家做奴仆,我实在不想被卖到烟花柳巷,情愿同他断绝父女关系。”
陈书文要的就是这般结果,手持官印,正声道:“本县应张镇国请求,同意钟春生父女断绝关系,以官印为凭,请圣贤作证。”
轰!
官印之上,一道文气浮现,带动整个县衙内外的文气激荡。然后迅速扩散开来,整个长弓城的文气都好似有了灵性一般,随之激荡。
钟春生钟秀秀两人相隔几步,众人却感觉到两人之间相隔甚远,血脉之间的联系已然被断绝。
钟春生愤然抬头,血红的双眼如饿狼般盯向张易,怒吼道:“张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插手我的家事,上古圣贤都会唾弃你的!”
张易丝毫不搭理钟春生,对陈书文道:“陈大人,此案既然已经了解,那在下就告辞了。”
陈书文微笑点头,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衙役四散离去。
张易望向一旁的钟秀秀,道:“钟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钟秀秀只是二八少女,做出如此决定已经让她心神震动,血脉断绝之后心中更是茫然失措,听闻张易的话,连连摇头。她抬起头来,望向张易清秀俊朗的脸庞,害羞低下头去,喃喃道:“民女不知,我这样的弱女子,只能找一家大户人家卖身为仆,方能养活自己。”
张全安拉着张栋梁上前向张易道谢。
张栋梁听闻钟秀秀这话,连忙道:“秀秀,你便到我府中来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钟秀秀赶忙后退一步,躲到张易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