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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俩移去暖阁,散了随侍。
“奶奶,四娘人随和易亲近。为人也仗义,跟王婆婆说的倒是没有出落。”苏牧梨小心地扶着老夫人坐下,又拿来细绒羊毛薄毯给她盖好。
“不用不用,王婆子说了暖阁用了银碳。”老夫人推脱。
“您身体才好些,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盖着它不会错”,苏牧梨坚持。
这样一来,她老人家不忍心再拒绝,眉眼舒畅不少,“桃花酥都送出去了?”
“送了送了。听您的长房二房一个不落的都送了一份。”她挨着老夫人坐下。
“那就好,也让他们尝尝我家沐沐的好手艺。”
“奶奶,怕是……他们……”,苏牧梨皱着细眉。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她这样殷勤地上前示好,只怕那些亲人……毫不领情。
老夫人瞅着孙女皱巴巴的小脸,怜爱地拍着她的手,轻叹出声,“之前的事,王婆子都跟我说了。”
牧梨一听。顿时杏眼圆瞪,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迟疑不定,“奶奶……”
“半夜三更把你们主仆三人赶出将军府,连夜火烧鸿雁客栈,城门口百般阻挠,还有……”
“奶奶,您……您别说了!”牧梨双手死死抓紧老夫人温热的大手,语音发颤,“别说了……别说了。”
她怕,怕奶奶知道了伤心,怕自己没勇气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怕奶奶跟着自己招来祸端,怕以后她们的路更加艰难……
之前,她孤身一人,是没有根的浮萍,所以她横冲直撞根本不知道害怕。现在,有了奶奶,有了尘素和半香,有了她们这些她致死都想好好保护的人,她不得不害怕。
老夫人回握住牧梨,泪盈于睫,“苦了你……”。
苏牧梨先是一愣,明白过来眼角便红了,再忍不住抱着老夫人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连日来的东躲西藏、提心吊胆,一股脑地在最疼爱自己的奶奶怀里发泄出来。
“别怕,奶奶在,奶奶在……”,老夫人语带哽咽,老泪纵横。
等缓了过来,她再不隐瞒地将所有事情仔细说了一遍,老夫人又抹了几回泪。
“也就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长风的孩子?”老夫人疑惑。
她们祖孙两个,既然已经决定了好好的在这个异世生活下去,那么七娘的身世还是弄明白为好,免得日后还有人在这上面动心思。
“不知道,我前前后后想了几遍,对将军府没有任何记忆。”苏牧梨闪过担忧,“奶奶,若我不是七娘……”。
“不会,长风之死,你的失踪,还有那帕子和剑都是事实。”老夫人咬咬牙,“现如今,就算不是也不行了,有奶奶在,看他们如何猖狂。”
话虽如此,等会还是要王婆子仔细打探打探为好,以免日后落人话柄。
“沐沐,今后人前人后,我是将军府苏家的老夫人,你便是苏家七娘,可记好了?”老夫人仔细叮嘱。
“记着了,祖母。”牧梨认真地点头。
老夫人脸色微霁,想到什么又暗了下来,“中毒之事既然与大郎三娘五娘拖不了关系,那就得敲打敲打,这府里多年没人当家,倒真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祖母,这件事您打算……”,该不会是用您老惯用的手腕吧,牧梨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堂哥们顽皮被抓后吊在梧桐树下,烈日当空,她老人家将皮鞭挥洒自如,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响彻云霄……
前世,祖母可是正儿八经的红色铁娘子军,与老爷子一起打过鬼子,爬过长城,从死人堆里掏过粮食,人虽说老了,可骨血里一直流淌着汉子精神。
“太过深究怕是伤了亲情,祖母就是敲打敲打,我问过王婆子的,府里的这位夫人本就不是个好惹的,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啊。”她老人家眼角闪过精光,心有不甘的道。
只是敲打敲打?
回想起一声声刺耳的嚎叫与求饶,苏牧梨头皮一阵发麻,三娘他们该多可怜……
“玄王,可还在岑州?”老夫人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你医治的慕容钦,知道是什么来头吗?”
“慕容公子只是数面之交,孙女并不知其根本,不过,听玄王唤他三哥。”
“那定也是位皇子龙孙了,七娘,你日后与他们相交时切勿忘了本分,这些人可都是惹不得的。”
古时社会君权至上,凡事与皇族沾上边的个个都是水极深,七娘年纪小,经历不多,还是小心为上。
“玄王呢?回帝都了?”老夫人追问。
七娘汗颜,这些日子她一心扑在祖母身上,倒忘了那一尊大佛,“没有,还在……在府上。”
“府上?将军府?”老夫人一脸疑惑,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
“嗯”,七娘满面羞愧,蚊子似的轻声应答,恨不能立马变成鸵鸟先把头藏起来再说。(。)
216争取()
狩猎场上一片寂静……
苏七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玄武逸城这是**裸地找死吗?难道是被太后和这位皇帝溺爱多年,连自己的姓名都忘了?他难道就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这般公然挑衅仁德老皇帝是等于在对着老虎拔牙吗?
太后娘娘身子一个踉跄,她回神,立马走上前去,压低声道:“玄儿,五国朝贺使臣在此,不得无礼。”
玄武逸城却是笑了,他道:“皇祖母,正因为五国朝贺使臣皆在,玄儿才想要更加公正的答案!昨日,鹿王是我射出的箭,鹿角是我取下,却不想到最终鹿角竟然不归我有!”
“皇祖母,您从小教导玄儿,要做一个公正、严明之人,玄儿不忘您的教诲,只想这天下也能给我一个公正!”
“玄儿无错!”
话落,周遭已然窃窃私语起来……
苏七不敢置信地望着玄武逸城,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玄武逸城突然间高大起来,那说话的气势,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还有那信誓旦旦的话语!
苏七知道今日玄武逸城为何对这鹿角拼死争取,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是以,此时此刻她的胸口才这般酸胀的疼痛。
她记得方才那厮说的话,
“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嫁与皇舅父!”
是以,在仁德皇帝举着鹿角一步步向她走来时,在五国使臣恭贺时,在她苏七避无可避时,玄武逸城挺身而出!
苏七想,那厮再不是从前那般的好色、随意、任性了,他,终于男人了一回!
苏七嘴角带笑,在瞧着仁德皇帝不顾穆老帝师的阻拦愤怒上前时,她眼一闭,轰然而倒!
不快不慢。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玄武逸城与仁德皇帝之间……
如今在座的都是些正房正室,她就算是五娘的亲生母亲,可身为妾室。在大事上是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婉姨娘强忍着泪意,不放心地扫了眼前头跪着的五娘,方才缓缓退了下去。
大郎也被带了上来,只是双手仍然被麻绳给死死捆绑着。
他“扑通”一声跪在后头,板着脸。低着头,成默不语。
五娘听得声响,回头一瞧见人影,便一个劲地惊叫出声!
“救命,救命啊!”
她吓得缩成一团,浑身瑟瑟发抖。
七娘万分诧异,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五娘利索地爬起身来,冲到七娘身后,一把拽住她的衣袖。不管不顾地跪蹲在地,半是躲藏半是害怕,而嘴里仍不停地喊着“救命!”
七娘始料未及,被突如其来的五娘拉得一个踉跄!
“七妹?”四娘关切地唤出了口。
老夫人当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七娘?”
大房二房的人也都是惊讶万分,纷纷起身过去探望。
就是阴沉着脸的大郎,也诧异望了过去。
尤氏最先反应过来,她稍稍挤开了陈氏,上前一把拉起五娘,“别怕别怕。大家都在,你祖母、父亲母亲都在呐。”
五娘抽泣着,嘴里还是不停地说着“救命,救我!”
四娘眼角闪过嘲讽。上前一把抓住了五娘的手,“五妹五妹,祖母她老人家都来了,你放心,绝不会冤枉委屈你的!”
话虽如此,可四娘却是暗暗用力。宽大衣袖下面,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强行扳开五娘死死拽着的手。
五娘面露惊恐,越发往七娘靠了过去。
夹在中间的七娘很是难堪,她环抱住仍是瑟瑟发抖的五娘,心生怜悯,“五姐,别怕,别怕。”
老夫人瞧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跪着的大郎,“先把这畜生给我带下去!”
二老爷赶忙扯着大郎退了出去。
五娘被大家伙半是哄着半是劝说,方才情绪稳定了下来,可她还是紧紧拽着七娘衣袖不放。
四娘没有办法,只得歉意地向七娘摇了摇头。
老夫人的面上已经更多是不耐烦。
七娘看了看半是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五娘,心里头的怜悯之情更是浓厚。
五娘这个样子,想来当着大家是问不出什么的。
可如今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祖母,五姐必是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怕是缓不过来。”七娘反手握住五娘的手,回身对着大家说道:“各位长辈们若是放心,就让四姐和我陪着五姐,想来姐妹间慢慢劝慰会好些。”
老夫人眼里闪过不悦,“尤氏你也去,她们两姐妹毕竟年纪还小!”
此话一出,五娘浑身一抖,拽着衣袖的手不由得一紧。
老夫人这话,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是。”尤氏强忍着心中欢喜,依言带着她们退了出去。
待到人都远去了,老夫人端坐在上,阴沉着脸。
二老爷悄悄起身掩紧了房门。
“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老夫人脸色铁青。
“母亲,不是大郎的错,大郎是被陷害的啊!”陈氏激动得哭出了声。
老夫人蹙眉,横了她一眼,“你,来说!”她伸手示意二老爷。
正准备扑上前去求情的陈氏,立马停了哭闹,尴尬无措站在厅中。
大老爷狠狠瞪了她一眼。
丢人现眼!
“辰正时刻不到,五娘在青离院耳房梳洗,丫头婆子没有侍候在侧,然后……”二老爷扫了眼大老爷愁眉苦脸,眼角闪过得意,“然后,大郎便是突然出现在里头,他……他还抱住了五娘!”
“什么?”老夫人怒目而视。
“外头的丫头正巧看见了,大郎还…。。”二老爷说道这停了下来,面色微红,强忍着怒气。
“这个畜生!”老夫人怒火冲天,一脚踢翻了身侧的红木椅!
大老爷、二老爷以及陈氏纷纷吓傻了眼,二老爷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跪下来。
“母亲,您得…。。注意身子。”
言语迟疑,能一脚将一尊红木椅踢翻。身子骨铁定不会差。
二老爷背冒冷汗。
大老爷扯着陈氏赶紧跟着跪了下来,“母亲,都是孩儿教子无方,您就是再气恼也得保重身子。”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要跟我说些有的没的,陈氏,你去把那孽障给我带上来!”
陈氏愣神,在大老爷地催促下方才领命出去。
不久,大郎又跪了下来。
老夫人二话不说。抓着眼前的水果盘子便狠狠摔了过去!
乳白色的水果盘,半个脸盆大小,上面还有八个排放齐整的红苹果,全都一股脑儿地砸在大郎身上,他的额角立马便有鲜血滴落下来。
“啊!”陈氏止不住地尖叫,跑过去一把抱住大郎,心肝宝贝的唤着。
大郎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祖母,都是孙儿的错,她……五妹……是无辜的!”
“胡说什么!”陈氏一听。赶忙唬道,又接连着爬到老夫人脚下,“母亲,儿媳都仔细查问过了,青离院的丫头说是五娘设计勾引的!”
“大郎住在轩宇堂,离青离院远着,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到这来非礼五娘?”陈氏一把抱住了老夫人的绣花鞋,“母亲,大郎就是再荒唐,也不会突然地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啊?定是那起子狐狸精设计陷害!”
大郎急了。他磕了几个响头,“祖母,祖母,此事当真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一时喝多了,错进了院子,见着……见着五妹便起了歹心。都是孙儿的错,不管五妹的事啊!”
“陈氏,你少说两句。”大老爷忍不住出声阻止。
大郎能够主动认错,看来还不是无可救药。大老爷面上的愁容淡了几分。
老夫人冷眼瞧着,却是目露寒光。
古代女子最重清白,好好的一个尚未及笄的闺门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