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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满满无力。苏七不由得多看了这位大伯两眼。
自从真正的苏三娘过世,大伯便大病一场,直到前些时候二伯摔断了腿,大伯方才强撑着出来料理岑州将军府苏家的事务,想不到不过是短短一月不见。往日这位意气风发的大伯而今却早已是两鬓斑白,近乎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苏七想起了那个咄咄逼人要赶自己出府的大伯,上等的羊脂玉在夜半都散发着莹莹的光,还有那一身金线压青的黑色滚边云纹袍,初见时只觉得很是贵气威武。
哪会有今日这般的潦倒困顿?
玄武逸城也跟着行礼,他道:“皇祖母已经有了明断,多的话本王就不说了,还请苏大老爷快快起来才是。”
说着,玄武逸城亲自上前搀扶。
苏大老爷又多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方才告退。
终于,长风堂里只剩下苏七、苏老夫人和玄武逸城。
玄武逸城长舒口气。
一听到苏七说要派人去通知苏家别的娘子和老爷太太们。玄武逸城便只觉得头大。
后宅的事他不懂,可是苏家这些人的嘴巴他还是见过的,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要苏七去自己的府上避一避,以防万一,既然她说放不下苏老夫人,那简单,苏老夫人一同去便是了。
玄武逸城将自己的顾虑以及打算说了出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苏老夫人带着苏七前去玄王府避一避。
苏老夫人很感意外地看着苏七。
苏七也很无奈,其实她方才说‘祖母在哪我便在哪’的话,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去玄王府。一来她认为慕容钦不至于会对将军府对她痛下杀手,二来她也不想去玄王府以免徒增口舌是非。
方才苏四娘掩面而去前那个眼神,苏七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满满怨恨。且是直接朝着她苏七射过来的。
若是今夜去了玄王府,明日苏四娘还不得和她拼命?
还有那位多事的二伯,不省心的尤氏,苏七想想就是头疼。
去玄王府,还是算了吧。
苏老夫人一瞧苏七的神色就知道她家小孙女的心思,她心里头很是高兴。想不到苏七能够事事为大局着想。
“玄王殿下的美意,老身只怕只能够心领了,殿下该是知道的,慕容钦皇子与我等一无仇二无怨的,即便上一代的恩怨有些牵扯,可无论是论情还是伦理,慕容钦皇子还是霍府一族与我将军府苏家都无甚瓜葛,如若慕容钦皇子执意要降罪于我等,那不要说逃到玄王府了,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顶事,何况老身向来愚钝,遇到这类冤屈的事情总是死脑经的想要弄个明白,得个是非黑白。”
“逃,可不是咱们将军府的习惯!”
短短数语,祖母便将玄武逸城嘴里的避一避说成了逃脱,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根本找不出破绽,苏七望向苏老夫人的眼神不免多了几许崇拜。
祖母的嘴巴还是和前世一样,毒!
玄武逸城还欲多说两句,不想外头的门“咚咚咚”响了三下。
接着王婆婆的声音传来,“自称邵公的人求见。”
短短一句话,却是让苏七和苏老夫人都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快请进来!”苏老夫人沉声道。
苏七上前扶着苏老夫人重新坐下。
邵公快速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上前行礼道:“我家皇子想苏家七娘子前去玖能国寺。”
“现在?”问话的是玄武逸城。
他的面色已经黑沉下来。
“我家皇子说,娘子若是想知道当年长风将军夫妇的真正死因,最好还是随老奴走这一趟。”邵公正色道。
“我父母的真正死因?”苏七站了起来。
“正是!”
“还请国公夫人安心,我家皇子说了无论是前仇还是旧怨,都与长风将军及将军府的人没有丝毫关系,更是不会牵扯到苏家七娘子的身上。”
苏七听到这话望向了苏老夫人。
她这一眼的意思已经很显然了,她想去,很想去。
“不知道你家慕容钦皇子是否欢迎别的不速之客否?”玄武逸城笑问道。
邵公神色自然。他一早就听暗卫来报玄王殿下滞留在帝都将军府没有回去,本以为这位会在公子行事中插上一脚,不想这位玄王殿下不仅仅没有插手之意,更是在他们的人大肆前往玖能国寺时断了前去报信的各城门信使。
他记得自己前来时公子最后嘱咐的话,“玄武逸城若是不怕死,你且让他来便是。”
公子料事如神。
邵公稍稍停顿便说道:“若是他人,我家皇子自然是不欢迎的,只是玄王殿下身份贵重,何谈欢不欢迎的话。”
苏七听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邵公向来是就事说事,从来不会借他人的话来回,今日怎么如此?
苏七不由得想到了“请君入瓮”四个字。
“不用了,夜已深,还请邵公带路。”苏七站起身来。
玄武逸城一起去的原因很明了,说白了就是怕她苏七出什么意外,可是方才邵公不是说了嘛,他慕容钦知道是非黑白,不会牵扯到将军府不会牵扯到她苏七身上,如此一说,何谈危险?
尽管慕容钦此人善于伪装善于骗人,可苏七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邵公方才的话还是在第一时间相信了。
还是她去好了,玄武逸城又何必和自己去冒险。
“如此甚好!”
话落,玄武逸城当先走了出去,末了还不忘回看苏七一眼,面上又是惯有的邪魅浅笑。
苏七心里头不由得一酸,她再不多说跟着走了过去。
“七娘——”苏老夫人唤道。
苏七一回身便瞧见了苏老夫人急匆匆走了过来,苏七赶紧走过去,她安慰道:“祖母,我去去就回,夜深了,您就不要等我了,孙女回了定记得吃了宵夜再睡的。”
苏老夫人笑了起来,她爱怜地望着苏七,将她鬓角稍稍凌乱的青丝都别到耳后,方才道:“好,祖母一早就叫她们给你备着百合银耳血燕粥,你可定要喝了,最是滋补的,明早还想吃些什么,都告诉祖母,祖母这就要王婆子下去准备准备。”
苏七笑得娇俏,“上次吃的地瓜丸七娘近来又想着了,还是祖母身边的王婆婆手艺最好,孙女吃了很多次都忘不了。”
“好,好,祖母这就让王婆子好生准备着,保证我们的七娘明早能够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地瓜丸。”苏老夫人道。
苏七笑了笑,还是走了。
夜色如同滚滚而来的雾气,一下子就将苏七的身影笼罩,苏老夫人追着到了门口,怎么瞧怎么看可是苏七的模样就是开不清楚,她的眼角一红,泪光点点。
苏七深呼吸一口,加快了脚步。
方才,祖母在她的手心里写字告诉她,事情紧急,逃离保命。(。)
240 旧事过往1()
最后,祖母还不忘多看了玄武逸城一眼。苏七知道祖母的意思,紧急情况下,可以随玄武逸城一同逃离。
像是说在最后的话,苏七心头的酸楚越发厉害。
她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稍稍停顿便再不想往前走。
玖能国寺位于帝都城郊东偏北,乃是大越国历代皇家国寺,因本朝建国初期玖能和尚师出天帝,曾准确算定了南蛮偷袭,北宜叛变之事,大越国轻而易举逃过生死关头,是以仁德皇帝亲自将此皇家国寺改名为玖能国寺,并任命玖能和尚为大越国国师。
苏七他们是直接被一位小沙弥带到了寺庙后院。
已经临近子时,国寺里寥寥无几的灯火,放眼望去都是一片漆黑,苏七她根本看不出玖能国寺的模样。
后院的一处偏禅房内,慕容钦和仁德皇帝一左一右坐在竹编塌上,中间是一盘香,青幽幽的香雾寥寥升起,熟悉的檀香味,浓淡适宜,苏七心头的焦躁不由得散了许多。
邵公关好门便径直出去了。
苏七本还想着要不要行礼,却想不到慕容钦已经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苏七和玄武逸城同样在对侧落了座。
这样的场合很是怪异,一对父子,一对是舅侄,算上她自个儿,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仁德皇帝半眯着眼,花白的胡须,疲倦的眉眼,像是一个长途跋涉后的老人,想不到不过一月的时间,这位仁德皇帝竟然这般苍老。
苏七垂下了眼睑。
她是来听故事的,尽管事关自己的父母长风将军夫妇,可于她这个异世灵魂而言,她不过是个局外人,是以她只管好好听故事就成了,见机,逃离!
“人都来了。父皇想必还有很多的话要说。”慕容钦提醒道。
嘴角的笑容并没有如往常般淡淡一现便隐去,而是弧度上扬,眼角的光格外亮眼。
苏七心头一跳,这样的慕容钦还是她头一次见到。
以前的慕容钦。总是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对谁都是如此,可你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笑容只是昙花一现,且从来都不没有笑进眼里去。祺灵曾说过,她这位慕容钦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越长大人便越是这般淡然,好像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总是令人猜不透。
仁德皇帝睁开了眼,扫视一圈,却在看到苏七时停了下来。
“你,来了。”他道。
苏七半垂着眼睑,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怎么回话,因为她根本不确定这位仁德老皇帝是在跟她苏牧梨说话。还是看着她想到母亲……王语霖。
“你怎么不看朕了?何曾朕变得这般的让你厌恶?”仁德皇帝坐了起来,盯着苏七接着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朕?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怪着朕?”
苏七心里头的疑惑越发的浓,偏生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慕容钦,在仁德皇帝一连串的追问下,她已经很是断定眼前的这位皇帝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事清楚的皇帝了。
她深吸口气,抬起了头。
笑容顿时在仁德老皇帝疲倦的面上弥漫开来。
“你没变,还是这般的漂亮。朕说过,朕的阿霖一直会是这般的漂亮。只是,只是朕却老了。哎。朕老了。”
“阿霖,这些年你去哪了,过得可好?”
“这么多年了,朕却过得一点都不好。那些女人朕看了都头疼。有你这般美貌的却没有你那样玲珑剔透的心肝,有你那般俏皮古怪的,却没有一个如你那般善解人意,有你一样善舞善歌的,却没有一个能唱出你的婉转灵动,这些年朕总是在想。那么好那么好的你,当年朕怎么就轻易让你去送死了呢?”
说道这,仁德皇帝的眼角闪过泪光。
苏七越发疑惑,她试探道:“可是当年,你还是看着我去送死了。”
话落,仁德皇帝笑出了声。
或凄凉或悲呛,或无奈……
“我没有要你去送死,我没有,是你自己想不通,是你自己不原谅朕,是你自己不愿和我一道走下去,是你自己选择了追谁那苏长风去死的!”
“在朕与那位苏长风之间,你还是以自己的性命做了一个选择。”
“阿霖,你明明知道,苏长风他至始至终爱的就是那位南蛮来的小妾,他不爱你,他娶你都是一个错误,可你竟然还是义无返顾的嫁给了他,义无返顾的为他怀上了孩儿,到最后他苏长风死了,你却还是愿意随他一道而去!”
“你恨我,你竟然恨一直深爱你的我!”
“阿霖,你好狠的心!”
苏七心里头“疙瘩”一声,半晌都未回神。
与其说是惊讶,都不如说‘震惊’来得更加妥帖。
不是都说自己这位父亲苏长风和母亲王语霖是一见钟情吗?无论是岑州将军府的那些个伯伯们还是母亲身边的奶娘尘素婆婆,甚至是帝都城里一些父亲的故旧,怎么到了仁德老皇帝的嘴里,父亲母亲却成了冤家?
到底怎么一回事?
苏七想了想,开口道:“你爱我又如何,三郎不爱我又如何,我们还不都是成了如今的样子。”
苏七不知道自己父亲苏长风的字,只是想到了岑州将军府墨梨园书房里一些书信上写着‘三郎’亲启,是以这般用了上来。
“呵呵,呵呵。”仁德老皇帝轻笑出声。“三郎?你还是这般唤他三郎,即便他后来明明白白的说不爱你,即便他后来跑到王府去说不娶你,即便他后来丢下你与孩子独自一人上了战场,即便他到死都没有再看过你一眼,阿霖,你竟然还念叨着三郎?”
仁德皇帝眼角的泪光点点。
他闭了眼,良久,久到苏七都以为自己方才的话太过心急了,是不是说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