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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也跟着弯了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能事先就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玄武逸城是在夜幕降临后来的将军府。
苏七正好准备歇息。下午又是焚香又是沐浴的,想不到接个圣旨还真的这般麻烦,更无奈的是尤氏硬是要她穿着一身凤穿牡丹的大红衣裙接圣旨。她想起了在岑州那会,先皇仁德老皇帝连着下了三道圣旨,她都是照接无妨,什么焚香什么沐浴早滚一边去了,当时在岑山小寺。谁去管这些。
“能一样吗?这回可是当皇后娘娘的圣旨。意义远不一样,来,听二伯母的,没错!”尤氏的脸上笑得只剩下眼睛缝了。
苏七见祖母安然坐在软榻上眉都没抬一下。只得硬着头皮穿上了尤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红色凤穿牡丹的‘嫁衣’!
只是想不到圣旨竟然由慕容钦亲自拿来。
将军府上下立马如同进入备战状态般紧张。
苏七坦然面对。关键时刻早就过来。宣读圣旨不过就是个形势。就好比领结婚证和事后办个宴会一样。
果然如她所料,慕容钦读完了圣旨亲自上前将苏七和苏老夫人拉起来,就笑着拉着苏七的手去了霖雨阁。
尤氏跑前跑后的。又是端茶倒水又是上点心,忙得不亦乐乎,苏家大老爷二老爷乖乖地垂着抬头站在长风堂的院子里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
慕容钦却躺在苏七的织金绣繁花墨梨的软榻上睡着了。
“苏七,阿钦累了,到你这歇会。”
这是进了霖雨阁后,慕容钦说的唯一一句话。
苏七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转身去了长风堂。
阿钦,阿七,都已远去,慕容钦要的她苏牧梨给不了。
玄武逸城翻窗进来时,楚晴在第一时间拔剑抵上了他的喉咙。
“有进步,速度比上次快了一些,是不是听你家主子念叨我,知道本王今夜又会来?”玄武逸城笑道。
依旧是邪魅浅笑,丹凤眼眸里却一反常态地透着冷漠。
楚晴冷哼一声,翻个白眼,明晃晃的刀却逼得更近。
“下去吧,跟尘素婆婆说一声,今夜我这就不用值夜了。”苏七一面梳着长发一边淡淡道。
这样的情景已经不知道在霖雨阁上演了多少遍,楚晴得知自己父母被杀的真相后,对慕容钦深恶痛绝,却也没有对帮助过她的玄武逸城有任何感激,反倒是防着那厮更紧了些。任凭半香在她们这怎么念叨玄王殿下的好,楚晴依旧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好在玄武逸城那厮不是个计较的。
苏七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心里的事,直到自己手里的牛角梳被一把夺了去。她愕然回头,道:“别闹,我头发还没有梳好。”
楚晴说每晚梳头两千下有利精气循环,祖母说有利于睡眠,半香说对头发很好,方正都是要苏七老老实实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好在习惯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来。”清浅的话一落,纤长的手指就已经抚上青丝。
玄武逸城轻轻的,小心的,一点一点梳着。从偌大的八角凌镜里,苏七可以清晰看到那厮俊朗的眉眼里满是认真与小心,左手像模像样地握着牛角梳,右手抚摸着头发,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五六岁的自己把玩妈妈头发时的样子。
“好了,别玩了,我自己来。”苏七道。她还有好几百下没输完,照玄武逸城这般速度,只怕得熬到夜半子时去。
可伸出的手却被那厮一把抓住,温热的大手先是抓住指尖,接着一转完全包裹住苏七的小手。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苏七一时间坐在梳妆台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镜子里,玄武逸城慢慢靠了上来,从身后抱住了苏七,紧紧地,消瘦了许多的面庞贴了上来。
“苏七……”
吐气如兰。
苏七呆呆望着八角凌镜里玄武逸城熟悉俊朗的脸庞,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起来。
良久,苏七软在某人的怀里。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你……何时走?”
在她看来,逃离大越国回玄武是玄武逸城第一件大事。
这可是有关于将军府的事,而且还人命关天,可都是要上报帝都的,虽然威胁苏大老爷时说得斩钉截铁,但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主张。
慕容钦难得的浅笑,闹这一出,不过就是给苏家那边找点子事做罢了,省得他们一门心思地扑到牧梨身上。又怎会真正闹大?事关将军府。若是惊动了帝都那就更是麻烦,况且现如今还有一个闹腾的四弟在这,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苏家老夫人不日便回府了,把握好时间便可。”
刘景赶忙连连称是。便脚步匆匆的随邵公从密道离去。
不多时。苏牧梨便随丫头楚晴进了林子。慕容钦一改方才的心事重重,步子轻盈地过去迎接。
“三哥,无需如此多礼的!”尾随后面的玄武逸城接着说道“小弟和娘子算是旧客了!”
怎么。四公子又来了?
半香回身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藏青色金丝暗纹长袍玉面男子,不就是昨儿个被茶汤烫跑的公子哥?他……他啥时候跟上来的?还是如此悄无声息的尾随!
慕容钦虽面上的笑意渐浓,心里头却是疑惑更深,四弟此次南下怕是另有隐情。
三人落了座,邵公便挨个上了香茶。
今日的仍是花茶,只是换成了梨花配绿竹,梨花的淡雅微酸搭配嫩绿竹叶心的清新味甘,无论是视觉还是味觉都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稍稍浅尝一小口,便是唇齿留香。
苏牧梨不舍的放下手中茶盏,满足的轻叹。相较起来,春满楼的香茶也忒难喝了,**还甚是炫耀的说他们家的茶可以迎四方客,怎么可能?
慕容钦见此心中便更是愉悦,亲自提着茶壶为她满上,“今早晨起时新摘的梨花与竹叶,选的都是鲜嫩完整的竹叶心,茶水取自去年窖藏的冬至子时竹叶雪水”,他笑了笑,提醒着说道:“娘子,仔细烫!”
苏牧梨莞尔一笑,“难怪如此好喝!”
对侧的四公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内嘀咕:有你这么贪喝的女子吗?天天抱着个茶盏就舍不得放了,可真是!
他邪魅一笑,“的确是好喝,小弟走南闯北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别致的花茶,看来日后会和娘子多来三哥这小院了!”
半香无语,楚晴黑线,一路尾随,不请自来,这四公子就算是慕容公子的亲戚,也不带这样懒皮的,还说要和我家娘子一道?真是够了!
慕容钦心中一惊,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四弟喜欢便好,能常来就更好了!”
苏牧梨抬头扫了眼盯着自己的四公子,便是继续喝着温好的花茶。
四公子心里头又是一阵抓狂,这女子!
三人品茗闲谈,不过多半是玄武逸城与慕容钦在叙旧闲聊,苏牧梨偶尔插问几句后,便是继续着细细品茶。无论对侧的四公子往她身上扫了数十遍,还是慕容钦提醒了许多次小心烫,她都是无动于衷。
要知道,从她的味觉回复后,就再没喝到过如此喜欢的茶汤了,就是将军府里头的也是寡淡无味的,后来她索性就喝白开水。现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称心如意的香茶,她又怎会轻易放过?
她可是昨日回去就滴水未沾的!
“不知春满楼云影姑娘的病情如何了?”四公子仍是不甘心的问道,“此次南下,本公子可就为着美人来的,不想却是闹了这么一出!”他甚是惋惜。
在场众人诧异,自家表哥不关心,好好的又抄心起一个窑姐儿的病情,这位四公子荒唐至此也是醉了!
苏牧梨倒是未见异议,“三日后便可毒清,公子莫急!”她又侧身对着慕容钦道:“只是公子病来已久,怕是余毒难清。”
慕容钦对此了然于心,“病根难除,需劳娘子费心了!”
说到这,她方才想起来此的目的,便随慕容钦进了早就备好的内室仔细诊治。
因为找不出是何毒药,不能对症下药解毒。便只能尽力排毒。
苏牧梨仔细施了一遍银针,又取了备好的药材熬成浓浓的药水浴,还教半香做了个药包紧紧系在公子腰间,这一套做完,便是一个时辰后,她自己也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堪。
慕容钦仍然在泡药浴,苏牧梨写了张方子,嘱咐丫头楚晴何时熬制何时服用,方才谢绝了邵公的留饭。随半香回了春满楼。
不想四公子玄武逸城尽然也尾随过来。
**甚是热情地迎了他进了云影的闺房。便赶紧招呼着后厨上饭,那脸上的笑容就是堆都堆不住了。
至此,帝都四公子便和苏牧梨同在一个屋檐下!
慕容钦收到这个情报,刚刚被压制住的内毒便又因气动而全身游走。
“查。给我仔细查探玄武逸城!”
他狠狠摔下这么一句。便又乏力的回身躺了下去。
而县衙内院,将军府的尤氏和陈氏也都是满脸笑意地讨好着县老夫人,却不想还没说到正题上。就被赶回来的刘景给请了出去。
于是,铩羽而归的两妯娌又是一阵口舌之争……
尤氏他们得了好处,对大郎的事便是格外上心,她匆匆回了玉满堂便着人立刻给娘家带信。
仔细说起来也是她的不是,因着自己长房嫡出女的身份,她对这庶出姑母平日里是鲜少有交集的,她骨子里可是从没把这位县爷老夫人当自己亲人看待过,就是节气里头送吃食也是草草了事,可没有长房那头那么子得体周全,现如今需要有事相求时,方才悔恨,真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她这庶出姑母却与娘家嫂嫂颇为亲厚,原来嫂嫂的娘家便是这姑母的外祖家,亲上加亲,这关系就更是好着了!
这不,她在家书里就再三着急着请嫂嫂过来!
二老爷知道原委,更是直接派人带着家书去接人,尤氏娘家就在临县,想来不出两日她那嫂嫂便可到府。
长房也得到消息,愁眉不展的陈氏方才稍稍舒了口气,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将军府别院,听了三娘哭诉的大郎黑着脸继续灌了口烈酒,双目虎视,杀气腾腾。
“二房……欺人太甚!”
匍匐在地的心腹不由得抖了抖,硬着头皮说道:“大公子,为今之计怕还是得拖住老夫人。”
祖母,将军府老夫人,御赐国公一品夫人,面慈心善,严谨持家,这次是惯例的前去五台山慈恩寺小住,却不想听说了三房野丫头的事,便是火急火燎地往回赶,听三妹说今儿个已经到了岑州边境,不出四日便可回府!
若是被祖母知道自己追杀女子火烧客栈,还惹上人命官司,那……便是他这嫡出长孙也怕是难逃一劫,还有他们长房日后的发展就更是难了!
大郎盯着窗外夜景,将军府别院偏远幽静,此时临近子时的院落里格外的空旷静谧,仿佛院里细微的花开花落都可听到。
“即刻出发!”大郎沉吟良久方才出声。
匍匐脚边的心腹拱手称是,便立马起身行动。
“切记,老夫人身子为上!”大郎赶忙补充。
祖母,自小便对他们疼爱有加,又是悉心照顾教导,又怎么能因着这些个小事伤及她老人家贵体?
大郎丢开空了的酒瓶,一摔衣袖便只身离去。
大殿内尚有未来得及撤走的茶汤,上百根儿臂粗的黄烛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茶盏上断断续续漫出雾气。
大热天的都还留有热气,也不知道太后怎么将那些看热闹的人打发走的,竟然这般的急,若是自己与祺灵稍稍快一两步,岂不就要在正殿门口碰上了,若真如此,太后的面色也就不会像而今这般云淡风轻。
苏七道:“郡主,苏七有事与太后商议,你且先回去,我速速便来。”
身侧的祺灵却是傻了眼。
什么情况,她从进了殿门到现在还一句话都没说,连给皇祖母都没来的及请安,苏七就要她回去!
她们可连那苏四娘的背影都看到啊!
苏四娘是死是活她祺灵自然不关心,可奈何那女的于苏七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祺灵如何不懂,而今尚未来得及议亲的娘子竟然传出与玄王哥哥有了苟且之事,可如何是好?
帝都里头的人谁不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苏七尚未及笄,若是出了这么一位不要脸面的堂姐,日后岂不是要被这帝都城里长舌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了去?
不行,此事无论如何她都要求着皇祖母出面镇压!
祺灵不顾劝阻,上前道:“皇祖母,祺灵已经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