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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玛丽安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精灵们觉得受到冒犯,威胁性的亮出了兵器。人类的勇士毫不畏惧,他大步向前,轻蔑的用手指拨开拦路的刀剑,好像只是些碍事的树枝。这时,身后有个精灵端着长矛冲来,他侧身躲过,顺势抓住矛杆,一拳打翻了敢于冒犯他的家伙。勇士把长矛丢在地上,对那精灵伸出了手,说道:‘对不起,但部落的几万条人命都指望着我呢。’慑服于他的气度,精灵收起了武器。”
“王大笑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几百年来头一次见过这样勇敢的行为,为此,精灵王庭会听他的请愿。”
“是是是,然后他领着援军,赶走了怪兽。”洞穴的角落里,玛丽安生硬的接腔。
听众们被坏了兴致,都有些坐不住了,珍娜只得打住:“下次,我给你们讲讲勇士的妻子,泰拉的故事。”
“打断一个好故事,是会受到惩罚的。你应该尊重母亲,年轻的小姐。”一个地精走进了洞里,说着口无可挑剔的帝国语。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也细心的用同色布料打上了补丁,地精头戴一顶帝国流行的软檐帽。
玛丽安不屑的撇撇嘴,其他孩子见了地精,都拥到他身边,嘴里叫着“老乔治,老乔治。”地精显然很喜欢孩子,他微笑着放下了肩上的袋子,从里面掏出面包,分给饥肠辘辘的小家伙。几个地精合力挑着一桶热汤,在他后面进来。
被称为老乔治的地精,捧着碗汤,走到珍娜旁边。他伸手摸了下吉尔的额头,从口袋里捏出一撮粉末,撒进汤里。
“夫人,把这给她喝了,对发热有好处。”地精留意到珍娜的表情,耐心的解释:“用柳树皮磨成的,是我们的老法子。”
珍娜接过木碗,仔细的搅匀。吉尔醒了,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地精的老脸,小女孩从毯子里坐起身,露出了笑容:“老乔治,你来啦……”母亲用勺把汤送进她嘴里,吉尔的后半句话成了含糊不清的咕哝。
地精浓汤的味道很糟糕,小女孩差点吐了,乔治摸着吉尔的头,说了些安慰的话,帮助她坚持到底。
老乔治见吉尔喝完了药,趁着其他人分发食物的当口,凑到了珍娜的耳边:“你父亲说他很好,让你别担心。”
“谢谢你,乔治。”珍娜很感激这个年老的地精,他精通人类的语言。不同于其他绿皮,老乔治彬彬有礼,而且富有同情心。
“很高兴能帮上忙,夫人。”老乔治把面包袋整个留下,他看着吉尔病怏怏的小脸,又从内袋里掏出了几块干肉,塞到珍娜手里。
老地精走出洞穴,外面的阳光强烈到眩目,害得他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一队武装兽人。老乔治慌忙跳到路边,恭顺的低头,直到领头的兽人把目光移开。年老的地精叹口气,跟在同伴后面走向营地的另一边。这深谷两侧的峭壁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岩洞,只要堵住洞口,便是绝佳的天然牢房。
孩子总能唤起他的回忆,那时,他是位体面的管家,为一个富商家庭服务了很多年。某一天,著名的屠龙英雄,在个不知名的村子丢了小命。形势急转直下,所有的绿皮都该死。为人类工作的地精都被抓了起来,好心的商人将他藏在马车里带出了城。雇主家的儿子哭着朝他挥手,老管家一步一回头的走进了森林。
乔治抹了把眼泪,他知道兽人酋长厌恶多愁善感,并用斧头来强调这个观点。刚才,他撒了个慌,包括珍娜父亲在内的十几个人,从早上被带走后,一直没回来。老地精在人类之中生活了足够久,他懂得有些事,还是隐瞒为好。
主母负手而立,手里那把精致的匕首垂到了丝绸裙子包裹着的臀部,给肌肤带来了冰凉的触感。家族首席法师扎卡,正逐个检查刻在地上的咒文。母亲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却无法理解其中哪怕一个字符。有扎克就够了吗?欧菲莉雅克制不住的想。虽然她搞过平衡,可法师新收的女学徒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某个小洞穴,打乱了她的计划。
男性法师弯着腰,目光一一扫过地上的刻痕。繁杂的符号组成了一个环形,占据了大半个房间。扎克仔细的看了又看,终于,他直起身,对欧菲莉雅鞠躬:“仪式可以开始了,主母大人。”得到同意后,他走出圈外,嘴里念着深奥的句子,眼神飘忽不定,进入了出神状态。
欧菲莉雅对几个女儿点点头,姑娘们迫不及待的划开了囚犯的喉咙,这些可怜人早被灌下了麻醉剂,倒吊在临时做好的支架上。鲜血经由喉部的创口流下,滴进了挖好的坑内,法师的吟唱越来越亢奋,咒符泛起了红光,就要溢出的血水涌出坑洞,染红了整个圆环。
咒语逐步加强,血液开始翻滚,沸腾。巨大的骨架无中生有,自血环内竖起,缠绕攀沿,结成了一个白森森的门框,无辜者的鲜血顺白骨而上,消失在门的另一边,那纯粹的黑暗里。
欧菲莉雅和女儿们单膝跪地,她朝着骨门大喊:“无面者,我是纳夏斯巴农家的主母,欧菲莉雅,在此呼唤你!”
漆黑的门帘有了波动,一个长着狗头和牛角的存在,把脸挤了出来。通道对于它来说实在太小,只勉强伸进了巨大的脑袋。怪物卡住了,它张开大嘴,发出了纯粹野性的嘶吼,整个洞穴都在晃动。挂着尸体的木架子支撑不住,全部倒地,女儿们在地上缩成一团,只有玛雅咬紧牙关,硬撑着没倒下。
“扎克!”欧菲莉雅尖叫,如果法阵被破坏,所有人都得死。
“无面者!深渊魔域的领主,请倾听我们的请愿!”法师张开双臂,随着他的动作,地上的咒符发出了白色的闪光。
吼叫停止了,恶魔垂下了巨大的脑袋,那双斗犬的眼睛落在法师身上,它开口了。恶魔的母语,黑暗精灵的语言,高等精灵语,帝国语……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声调,震耳欲聋。恶魔的大眼珠来回转动,嘲弄着在场的人。
法师不为所动,他全神贯注,维持住束魔阵。几个姐妹的哀号,让他心情愉快。扎克很遗憾里面没有母亲和玛雅的声音。他特意放任恶魔多闹腾了一会。
当意识到这场召唤仪式无懈可击,恶魔便闭上了嘴,巨大的狗头抽离了传送门,无面者坐回了骨肉堆砌的王座。它优哉游哉的翘着脚,抬起了四根手臂中的一支,围绕着王座的各色恶魔冲向了传送门。
无面者放声狂笑,它的部下为了争抢通道前的位置舍命相搏。一只肥胖的石像鬼利用飞行的优势,绕过底下激烈搏斗的现场,趁隙而入。某个螃蟹般的爪子钳住了它,将之甩向王座。无面者接住了石像鬼,扯下一条后腿,放进嘴里大嚼,还在挣扎的半边身子被丢到地上。没有什么比一群疯狂厮杀的同胞,更让恶魔王子胃口大开的了。
成百上千的恶魔疯狂的冲向彼此,只为了那一个进入凡间的名额。
主母和她的儿女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传送门剧烈的晃动,听着里面传来令人发狂的嚎叫。突然间,一切归于沉寂。门里伸出了一只手,白皙而柔弱,手臂的主人踏了进来,她有一张人类年轻女孩的脸,但她背生皮翅,头长尖角。
恶魔女性后脚刚离开,骨门就消失了。她手里拿着一把造型浮夸的弯刀,黝黑粘稠的液体顺着刀尖滴下,落地之处,冒起了白烟。她玩闹似的把这液体甩在咒文上,腐蚀性的黑血瞬间便被蒸发。恶魔无所谓的丢掉弯刀,眼睛望向了法师。
“说吧,黑暗精灵。”女恶魔的声音非常悦耳,甜的发腻。
“你就是无面者的使徒吗?”欧菲莉雅抢在扎克前开口。
“算是吧。”恶魔夸张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仿佛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她口气慵懒,不置可否。
若是以前,籍由罗斯的力量,我能强迫这种低级恶魔说真话,让她惟命是从,可惜……“恶魔,如果你不老实,我就送你回去,再换一个来。”主母出示了一份卷轴,她念出口令,洁白的纸张起火燃烧,在她手里变得焦黑,扭曲,消失不见。
“我们来好好谈谈,小恶魔。”自信的笑容浮现在了前黑岩城第四家族主母的脸上。
每个恶魔在诞生时,便得到一个真名,但从不示人。恶魔会重新给自己起个诨名,艾薇也是,只是这名字来自她父亲。关于父母,艾薇没有太多的记忆,她的魅魔母亲卷入了深渊魔域持续了几万年的血战,被几只双头犬撕的粉碎。而她的父亲,是个人类,大概是不会住在地狱的。
半人半恶魔的她没受到歧视,恶魔追求无序与混乱,血统和出身都是笑话,力量才是纯粹的。当王座边的所有恶魔都冲向传送门时,得益于人类血统,她能克制住加入战团,滥杀一通的欲望。艾薇盘腿而坐,远离激斗的漩涡。当场上最后的胜利者摇摇晃晃的走向大门时。她顺手捡起某个死尸遗落的弯刀,震动翅膀,一跃而起。半魅魔背朝赤红的烈日,向胜利者俯冲。
那大恶魔生的孔武有力,它本想举起两个生有巨钳的上肢——如果它们没有被砍断的话。抢来的弯刀轻易的切开了两只较小的胳膊,钉进了它的身体。艾薇双脚蹬住恶魔肥大的肚子,拔出了刀。
“哈哈哈哈!”王子巨大的身体笑的乱颤,它用上了全部的四只手,为半魅魔鼓掌。艾薇从大恶魔的肚子上跳下,像人类女子般优雅的屈膝。
地上的咒文画的非常完美,毫无破绽。艾薇双手抱胸,端详着法阵外的黑暗精灵法师,当年父亲就是这么召唤母亲的吗?她的脑子充满了疑问,这黑暗精灵女人使用的是什么道具,好像能感知谎言。
冗长的询问之后,恶魔和凡人以一纸契约确立了彼此的关系。
深渊魔域的住民言而无信,残忍狡诈,但它们绝对会遵守与凡人定制的契约,可艾薇是个混血儿。
半恶魔一出洞窟,便迫不及待的张开皮翅,飞向蓝天。凡间的景色一如母亲所说,太阳温暖而非灼热,云彩纯白而无毒。微风柔和,吹落秋叶,林间的溪水清澈见底。艾薇发誓她一定要想办法留在这里,再找到父亲。
艾薇听到了战斗的声音,她降低高度,见到一群人类和绿皮在争夺马车的控制权。马车上的铁笼里,关着些女人和小孩。她看到人类在一个女性骑士和女法师的带领下,把绿皮打的四散奔逃,恶魔悄然无息的落地,收起了翅膀和犄角。
士兵们砸开了囚车的铁门,获救的平民逐个走下马车,有位女孩特别虚弱,她艰难的扶着铁笼,挪到了门边。一个民兵殷勤的伸出手。
“没事了,别害怕。”他把女孩抱下马车,帮助她站稳。
“谢谢你,好心的先生。”艾薇感激的说道。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
注释二:欧菲莉雅使用的卷轴是真言术,并不能强迫施法目标说真话,而是鉴定对方是否说了假话,只是一个普通的牧师神术。
第14章 主教的期许()
绿皮的弩箭撞到了坐骑的头部,被其上的马铠弹开,盾牌则挡住了另外几枚。战马躁动不安的喷出鼻息,抗议主人原地挨打。其实,绿皮散乱的射击,还不如堆放在路中的拒马威胁大,弓手压制了兽人的十字弩,步兵跑上前,拉开了横七竖八的栅栏。早已等待多时的主教和骑士们策马前冲,兽人聚集成群,抬着形状各异的盾牌。鲁道夫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的踏在盾墙上,将其后的兽人压倒。战锤砸下,骑枪猛刺,阵型被打乱的持盾者再也无法坚持,临时组织的防御被冲散,兽人地精转身就逃,人类在后穷追不舍,同样的情形,从四天前起便一直重复上演。
“毫无荣誉感的野兽。”托马斯爵士哈哈大笑,接过了侍从递来的崭新长枪。体壮如牛的爵士对主教点头致意,脚跟的马刺轻轻加力,一转眼就脱离了鲁道夫的视线。
主教看着同僚的背影,却没有他那样的自得。绿皮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派去联络戴维斯爵士的信使至今未归,鲁道夫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追击的骑士们掀起了漫天灰尘,跟进的步兵不得不放慢速度,遮住口鼻,队伍前后脱节。但凡打了胜仗,就没人在意无关紧要的细节。
“阁下,托马斯爵士请你上前。”托马斯的侍从又跑了回来,他有着红润的脸庞,这一点挺像史蒂夫……
“阁下?”侍从重复了一句,在马鞍上不自在的扭动身体。
“带路。”冷漠盖过了失态,主教跟着侍从穿过了一地狼藉的战场。爵士和宫廷法师霍华德站在一个山洞前,激烈的争论着。爵士手舞足蹈,法师也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