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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宝见了便是瞪眼,险些将眼珠儿给瞪出眼眶来,惊讶道:“大郎如何猜到?”
黄杰一笑,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牌来,悄声与曹宝道:“拿着这个,水市头子的卢家渔店可是知道,明日你寻个时辰悄悄去了,可用此物兑出二百斤雪糖来,算是俺与你家老大人的一点心意。瞪什么瞪,这雪糖却不是拿来与你吃味的,是给老大人送回汴梁做礼用的!”
曹宝当然知道雪糖是什么鬼,听黄杰一开口便是二百斤,他自然是吓呆了,还是吃吃问道:“大……大郎,你手头怎有凭多的雪糖?”
黄杰将玉牌往曹宝手里一塞,笑骂道:“你这厮明知故问,昨日俺明里可是有十万贯的进账,难道还买不起百十斤雪糖么?”
这雪糖如今在黄州倒也是暗中在发卖,众人皆知这等好物是泉州来货,那原本在水市头子上靠贩鱼为生的卢二也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发迹了,如今手中有好几条大福船组成的船队来往泉州,这雪糖如今也暗中挂牌在他家的渔坊中发卖,一斤雪糖便要十来贯钱,往往还有价无市,等闲之人寻上门去,直接一句缺货就给打发了。
这等一出手就是二百斤,真要拿到曹家手里,可也算帮了大忙了,那曹知州的确如今就在活动回汴梁的事情。
虽然这次他中了一石,又跌下了城头,可黄州却是把流民都给赈济下来了,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只要一旦平了安庆府乱,将流民们遣返回乡,那么这次的赈济便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倒是他这个因公负伤的知州怎么说也得受了体恤嘉奖,调回汴梁做个京官也该不难!
这黄州离了汴梁虽然只有一千里,可在做官的人眼里看来,与被流了二千、三千里的贬官区别根本不大,只有身在天子脚下,日日得沐天恩,才是加官进爵之道!
至于黄杰为何舍得用这二百斤雪糖做了人情,这不是童贯抵达黄州之前,曹知州怕还调不回汴梁,此时不交好他,届时谁来顶缸挡刀?
只说曹宝得了这二百斤雪糖,乐得也是快找不着北,简单喝了杯喜酒之后便屁颠颠的回去了。至于黄杰,倒是忙着迎来送往,直到四更天时这才上床歇息,可却还是被万春奴掐着软肉行了一回云雨,等到他气喘如牛的刚躺下身子,大将军却又准备开始打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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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七章 【安庆城下】()
政和三年七月十三,午后多云。
一队队打着无为军旗号的兵马,正不疾不徐的从北、东和南三面缓缓往安庆府城池靠近过来,也不过十余里的路程足足磨蹭了快有一个时辰,才在安庆城的墙脚下不足二里的地方扎住了阵脚,而后就瞧见旌旗入土,官军们或坐地休息或奔忙呼喊,很快三面的官军各扎营地,便也是了骡马牛车就在城下扎起了木栅营宅来。
此次统军前来的无为军知州黄贵,瞧起来也是四旬上下的年纪,却不做文官打扮,而是穿了一副半身的浑铜甲,头上倒是没配鏖兜,只是用一盏玉冠束发,腰下悬着一柄四尺青锋,整个人收拾得也算干练。见他领了几个亲随和军师将佐策马逼近城下两箭之地时,这才驻足观望起来,倒也见得城头上的破石军旗号鲜明夺目,守备人员和守城辎重也是准备充分,便如如今这般大军压境,也没有多少喧哗,不少破石军守卒都是紧紧的掩身在女墙背后观看,根本不见什么惊慌之态。
黄贵与亲随看了一会,便用手中马鞭指着城头道:“这破石军也凭大胆,竟是死驻不走,俺等大军要想攻下此城,只怕有些为难。”
他身边一个将佐听了之后,也是道:“知军大人务忧,据说王庆那厮不过就是做过弓手都头罢了,这怕这等守城之势,也不过是从平日操演中学来,一个银洋腊头的样子货,俺手下的五千儿郎不少都是扫过匪寨见过血的刀锥子,怕只要一轮袭杀便能夺下城来。”
无为军这等地方行政单位,长官一般由中央派员,全称是“权知军州事”(意谓暂时主持地方军队和民政事务),也称知军或军使。正常情况下,一般不负责统兵外出作战,不过剿匪之类的情况另当别论,这次朝廷要他出兵剿灭王庆,打的旗号就是剿匪,所以黄贵理所当然可以亲自领兵出征,若是顺顺利利的剿匪成功,自然占了头份功劳。
却说黄贵折了折手上的马鞭,却是摇头道:“不急!邓统领,今日且先按下营寨,明日起高挂免战牌,让士卒们好生歇息。想来童太尉的大军走了西路,至少也得月余才至,俺们有的是时间炮制王庆,如今俺们赶在期限之前围城困贼,就已经算是拿下了此次的头功,何须急切不是?”
邓统领等人闻言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本接了枢密院出兵急令时,不管是黄贵还是无为军的将官,可是都不愿意出兵征讨。因为这无为军号称正军一万九千人马,可实际上这些年因为军中规制糜烂,各级将领又是从上到下吃空饷玩花头,实际上正真在营的正军绝对不会超过四千人马,而后备编统制的厢军弓手和乡勇却是超编太多,甚至不少人为了得一个厢军弓手的身份免除劳役,还要倒贴钱买一个服役的身份文书。
等到真正要出战时,别说凑不齐人马,就算真能凑齐谁又敢带领这种凑出来的军队去打仗?
可这枢密院的调兵文书一道急过一道,逼迫得黄贵无奈,最终这才勉强凑出正军五千兵马,偏军(辅兵)一万五开拔,走在路上能日行二十里,就绝不会行出二十五里来,只要下雨,不论雨大雨小都是驻地不前,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不过当童贯任宣抚制置使亲自率领五万禁军南下协助剿灭王庆的消息传来后,黄贵更是不慌不忙的慢慢赶路,终于在七月十三这日中午抵达了安庆府城下。
这算起来,从无为县到安庆府的距离,地图上直线不足三百里,就算绕道庐江也不过多了二百里的路程,却叫黄贵的两万官军足足走了两个月还多,这等行军速度也真是叫人绝倒了!
话说黄贵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强出头也不贪心,虽是主军,却要将舞台让与客军来施展,只要按照枢密院的军令在规定的期限前完成部署也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这黄贵手中还是有些手段,行军布置倒也中规中矩,这次他虽然来带的只有两万人马,却是在安庆府的东南北三面都设置了至少一万五千人马的营地,并且在入夜前还进行了三轮官军调动,灯火、灶口和营帐也都是按五万人的规模来配置,这等安排就算是拿到武学去拆解,也算是可以当做教案来用了。
城外官军造营正忙,城内也是一片热火朝天,只见原安庆府府衙后的厢军校场如今也是架设了数百口军锅,好几百个妇人老弱正在忙着生火造饭,只见锅里煮得是粟米干饭,以及腌菜炖煮的肉类。
穿了一身浑铜甲,头戴一具风翅鎏金头鏖,腰下掌着一把五尺掉刀的王庆正领着手下一群头目在校场检视,见老弱妇女都是各司其职,校场上除了柴炭的烟火味外便是弥漫着粟米饭和炖肉的香气,便也是面有得色的不断点头。
不一会,便有亲随前来报讯,王庆听了之后按耐不住喜色确认道:“果真那黄贵将主帅大帐设在了北营?”
得了亲随肯定的答复后,王庆便领着众头目上马直奔城北,上了北城墙后借着落日前的余晖便自眺望。也怪黄贵托大,官军营寨就扎在城前二里的地方,正好是目力所及之处,便也叫人瞧得真切,那无为军知军黄的帅旗和一杆旌节仪仗就树在北营之中。
这黄贵代表朝廷前来剿匪,坐营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坐南朝北,因此将主帅大帐设在北面也是正常。
王庆瞧了瞧,便往瓮城的城门楼子上走去,便瞧见一个穿着半身铠,虽是宋军装束和背后号衣上写着破石的一名小头目走了过去,正好瞧见他正拿着手上的弓子搭了箭却放平着比看官军的营地,王庆便问:“陶木匠,如何?”
陶木匠见来人是王庆,便也叉手答道:“对方管营造的也是高手,却不入彀,如今偏了差不多有三十余步,不过却是在出口处设了一座储物的联帐,方才小的们也才传来消息,说是并未发现暗道。”
王庆听了大喜,伸手一拍陶木匠的肩头,便笑道:“好!今夜若能破了官军,陶木匠便是首功!”
随后王庆喝道:“传令下去,陷阵营酉时三刻用饭,戌时二刻出击,若有能斩获黄贵首级者,赏金百两,官升三级!”
第二百二八章 【不请自来】()
王庆经营安庆府也不过半年,但他行事大胆,又敢于冒险,在起事之初就敢与官军硬刚,而后又趁着安庆府守备疲惫大胆夺城,更四处出击打破附近城池,钱财粮草斩获无算,一时间人望也是如日中天。
且他自幼喜爱枪棒功夫,自然兵书史书也是读过几本,又做了弓手都头算是得了实践,因此起事之后,倒也将破石军打造了起来。如今破石军号称万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万人,其中王庆倾力打造的攻坚利器,便是两营千人规模的陷阵营。
这陷阵营的名号,倒不是王庆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他看兵书中提到战国时魏国得吴起兵法成魏武卒,至三国时吕布手下高顺得此练兵之法,逐练成陷阵营。王庆到底有没有吴起兵法,旁人也不知道,不过这几个月来他却从纷纷来投的绿林好汉中挑出了千余人来,好吃好喝管够且日夜操练,据说饷银也是丰硕,每月五贯现钱,还请了绿林好汉中的高人传授搏杀战技,更放言这陷阵营便是遇着了西军里的折家军也是无惧。
却说王庆下了军令,自然是军令如山,很快两队身穿轻革护具的陷阵营军士便列队去了校场,候着时点开饭。吃饱喝足之后,便列队来到城北的城墙脚下,进了瓮城便坐地休息。
将近戌时,就瞧着王庆也是身着轻革护具领着亲随来了瓮城,也不呼号鼓气,便领着陷阵营又从瓮城折返,却是进了挨着城北主街的一户宅院,只见院中花园已被掏成了一个巨洞,一条可供三人直立行走的地道笔直通向了城外。
戌时二刻,官军大营。
由于这午后才抵达安庆府城下,跟着又是慢慢悠悠打造军寨,所以将近酉时军中伙头这才开始造饭,如今却是刚刚饭熟菜香,正准备着轮番用饭的时候。那中军大帐里,黄贵也召集了各军的将佐正在用饭议事,由于今日刚刚扎营,倒也不敢放肆饮酒,各人面前都是一大海碗的稻米饭和一大海碗的军中炖菜,还有一条新鲜的清蒸江鱼,瞧上去虽然简陋,倒也比起大头兵的猪食好上了许多。
只说众人用饭过半,便也开始闲谈起来,那黄贵的心腹邓统领与身边同僚低声谈论了几句之后,便扬声对黄贵道:“知军大人,末将方才思来想去,虽觉得王庆这厮想要招安是真,却是以为不得不防,如今探子来报他城中贼兵过万,又裹挟了数万民众,且前不久才驱使百姓将方圆数十里地的夏粮和青苗收割一空,做出准备困城死守模样,只怕都是假象。”
黄贵听了,却是扬眉一笑,但还是慢条斯理的将口中食物咀嚼咽下,这才搁了碗筷道:“邓统领有这般谨慎心思也是应该,不过他固然有贼兵上万,****数万,可他终究是贼,俺等却是官军。谅他再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出城与俺等决战,所以这才裹挟了****踞守城池,信不信他若真敢开城出兵,只怕还未交战,他的贼兵听着大军金鼓,只怕便要吓跑了一半……”
众将官听了,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知趣的将佐便问:“还有一半如何?”
黄贵哈哈笑道:“自然是吓破了胆儿,如那秋决的人犯,屎尿齐崩,跪地求饶!”
众人自然捧哏说是,更有粗狂的笑得打跌还弄翻了桌案,黄贵笑了一场之后,却是捋须笑道:“众将官,方才邓统领所言也是有理,下去之后一定要严加戒备,只待童太尉大军抵达,俺等就可鸣金收兵,打道回府。今日抵达城下便已是首功,若还能看住王庆小儿和城中贼军,也还是大功一件,可打起了精神来。”
众将官自然答应,一些人还抱拳行了军礼口喊得令,倒是黄贵下首一个青衫儒士却叉手道:“德丰公,学生敢问,可派好了人手看住西去道路?”
黄贵答道:“派了一队夜不收,怎么?却是怕他跑了?就算他舍得这安庆府,还有几万从贼的****,怕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