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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黄杰没来由的发了一场风寒,足足病了月余才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十月末了。这期间,西、北两线也没生出什么事端,西面的种师中坐镇兰州,李乾顺那厮根本就不敢过来讨野火,反倒是学着当年宋廷的做法,在河东八馆一线大修土木玩地堡战术。
只不过这等招数拿来怼以往的宋军还成,真要碰上了黄杰支援西北的炮兵部队,估计就会死得很难看,而种师中得了火炮之后没急着进攻估计也是在忙着吃透炮兵这个新兵种的特性,这老厮当真跟他兄长一样,光靠一个“稳”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北线的种师道比起他老弟来,自然更是“稳之又稳”的典范,得了黄杰从黄州支援的工匠后,他直接就在雄州背后的莫州(今河北任丘)秘密建造了一座火炮铸造工场,然后直接将以往不科学的仿造技术全部推翻,听取黄州工匠的意见来大力铸造。
然后又动用了一切手段,直接把河北路出产的硝土都包圆了,一个劲的是死命爆兵的做派看得便是黄杰都暗中咂舌不已。
至于燕东一带,老种也是心黑手稳,在派出了大量的工匠将燕京等城池大致修缮后,他并没有急着向这些地方迁民,而是让工匠们就地工改农,开始将城外已经抛荒的土地重新拓荒,而拓荒之后的田土一不种粮二不种麦,反倒是种上了马不能食的各种蒿草和少量的瓜菜。
并且在重新拓荒的同时,更是加大力度翻修原先的灌溉用农渠,生生将一些原本只有两三丈宽度的灌溉沟渠给挖成了七八丈甚至十几丈宽,能够跑船的大渠,硬是将燕东的北方沃野改成了江南水乡。
由于老种这一手实在太狠,等到依旧窝在檀州的完颜宗弼回过神来,派出探子查出要从檀走去往雄州城下,除掉白沟河这条界河不算,至少还要横渡十七条十余丈宽的大渠,否则就要绕行至少二百余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悔之晚矣。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三,这日一早,赵桓身边的近臣吴敏又千里迢迢跑到了黄州,直来见了郑太后道:“上皇思念甚紧,太上皇后可北归焉?”
谁知郑太后却是笑问道:“上皇在龙德宫居得可随心呼?既然思恋本宫甚紧,何不亲来?”
顿时将吴敏闹了个大红脸,随后吴敏又去见赵福金,却是被拒之门外,恼怒之下便来寻了黄杰,劈头盖脑便道:“汝不放太上皇后北归,是何居心?”
黄杰听得无语,便也笑答道:“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黄某如今欲挟太上皇后以令诸侯,如何?”
顿时便将吴敏怼得没了脾气,只得悻悻然而去,不过黄杰这句“欲挟太上皇后以令诸侯”却是很快就从汴梁城中传播开来,在如今天下人皆知赵桓将他亲老子赵佶软禁在龙德宫中的大背景之下,黄杰这句看似“玩笑话”的“玩笑话”,无疑是再一次打了赵桓的脸,而赵桓偏偏拿他没有办法,甚至于朝中有人提出将黄杰贬黜,随便流去江南某地,然后伺机接回太上皇后的建议,赵桓非但没有采纳,还把提出这个建议的倒霉蛋给流去了岭南。
说实话,若要论起赵桓此生最为害怕的对象,如果金人排第一的话,那么排第二的铁定就是黄杰这个亲妹夫了!
到了这年的十一月(冬月)十五,估计也就是吴敏赶回汴梁,将没办法哄了太上皇后北归的消息传给赵桓之后,黄杰的便宜大舅哥便也只能悻悻然下诏,将一拖再拖的泰山封禅付诸实施。
赵桓最终确定的节礼是冬至,十五这日的大朝会上便连下了十二诏书,一股脑的将汴梁城中的皇亲国戚和各国使臣,包括被软禁在龙德宫内的赵佶一块打包上路,以捧日、龙卫和御车三军为护卫,浩浩荡荡往泰山行去。
这次负责护送去往泰山的捧日、龙卫和御车三军共计十万人,而赵桓一行去往泰山封禅观礼的人也不过区区万余,这般的护卫人手自然是够了,加上近年来赵桓暗中也是多次彩排,并且还命人将汴梁去往泰山的官道多加修缮,诸般准备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的样子。
而冬月十八的时候,黄杰这个名义上本朝唯一的上柱国外加便宜妹夫也接到了赵桓发来的诏书,要求他带上赵福金和太上皇后同去泰山观礼,自然黄杰依旧选择了封还,理由还是自己病体未愈,太上皇后和赵福金偶感风寒。
黄杰又不傻,自然也就没兴趣跑去什么山高水远的泰山看赵桓弄的封禅闹剧,再说赵桓对郑太后的打算大伙又不是不知道,三番两次来骗都不曾给他得手,如今又怎么会给他送上门去。
只是,待到冬月二十八,先听得赵桓的封禅队伍刚抵达了曲阜,祭祀了孔夫子并将孔家第四十八孙孔玠封为衍圣公,便就得了种师道的八百里飞递,称探得金军一路过万人马突然自檀州往西经儒州(今延庆)、弘州(今阳原)抵达了应州(今应县),动向不明。
到了二十九这日,种师道的后续情报便也传来,却是金国派了使者抵达了雄州,向大宋兴师问罪而来。
而金使所问之罪,一共到有三条:其一、大宋未按升平之约将余下的赔偿如期交付;其二、未曾如约割让太原(今山西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今河北河间)三镇给金国;三、临潢府守备右都监耶律余睹作反使得耶律敖鲁斡攻破城池,并使得弃城逃走的谙班勃极烈完颜杲被活捉,后经查实搜得耶律余睹与南朝(大宋)书信十余封,其中两封是之前童贯意图策反耶律余睹的书信。
这三条罪中,前两条自然是赖不掉,毕竟大宋这边没有履行“升平之约”是国策,板上钉钉之事如何推脱?
至于这第三条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当初童贯暗中策反耶律余睹就算是真,如今也是时过境迁,再说那耶律余睹后来作反也没有叛了大宋,反倒是投了北辽的天镇帝耶律敖鲁斡,这如何能算到大宋的头上来?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六十章 【天意不可违】()
消息传到黄州时,黄杰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按理说,前不久那天镇帝才搞了一把胜利大偷袭,不但打破了临潢府,还把金国的智囊完颜杲(斜也)也给抓了,就算不是打断了脊梁骨一般的伤害,至少也得算是个断爪之痛,这个时候金国没道理跑来找大宋开怼才是。
其次,从之前得到金军派出一队过万的人马西行迂回去往应州的动向来看,这次金人显然不是什么虚张声势,而是摆明了要开战,就不知道对方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最后再来说“升平之约”这事,当初赵桓与金使吴孝民的确签订了“犒军费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绸各一百万匹,牛马各万匹,割太原(今山西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县)、河间(今河北河间)三镇给金,并以亲王、宰相作人质退兵”的条约,白纸黑字倒也抵赖不得。
只是赵桓在汴梁城中大势搜刮了一番,拿出了几百万两银钱的首期之后,就对后续履行约定的事情百般抵赖,到了如今的确是一没给钱,二没给地,真要摆在桌面上谈,的确不够丢人钱的。
而紧接着,赵桓对此事的反应倒也不出意料,身在泰山脚下的他此时绝然不能被这事给扰乱了封禅的大事,因此急忙下诏再次派出了张邦昌加李邦彦这个二人组前往雄州,准备在此施展忽悠大法将这事给忽悠过去。
谁知道,转眼腊月初五,代州(今代县)便也传来发现大队金军南下的消息,而这时“张李二人组”才刚刚走到德州境内。
到了此时,也就毫无疑问的看出,金国派出使者去雄州兴师问罪不过是障眼法,派往应州的这支部队南侵大宋才是真正图谋。
当即,种师道急命折可适、姚平仲二人率领精锐步骑三万前往真定府阻截金军南下,又命杨可世、辛兴宗领轻骑一万直奔太原府增援,又令王禀领精锐步卒两万南下回援大名府。
然而,种师道这时的判断明显有误,他还是惯性的认为金军这次南下一如前次那般主要战略是以劫掠、抢夺粮草钱财为主,认为金军避开雄、霸而走,绕路走应州南下,战术目的应该还是以袭击太原府和真定府为主,所以在调遣兵力方面依旧以堵截为目的,只是往三路派出了五万人马,而自己依旧坐拥十余万大军在雄州,以防止金军的大部队经渝关(山海关)或古北口南下。
对此,黄杰虽然有不同意见,但也只是认为金军极有可能二次围攻东京,而在听说此次南下的金军也就一万多人不足两万的模样后,也不认为这股金军真有胆子来攻东京,或许真如种师道判断的那样,不过是寻了借口南下来打打草谷遛遛弯。
然而,形势的发展却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腊月初六,代州南面的忻州(今忻县)传报发现金军队伍;初八,辽州(今左权县)传报发现金军绕城而走;初九,大名府北面的洺州传报发现金军队伍向南急行;到了初十这日,开德府(今濮阳)便也发出急报,称发现大队金军往东面的濮州方向急行而去。
由于黄杰所得的军报,多是从雄州转发而来,因此当他得知初十这日金军沿途绕城急行,一趟子跑到了开德府附近时,已经是腊月十五的下午。
而这时,就算是个睁眼的瞎子,也能看出这股金军南下的目标非常明显,可不就是如今正在泰山搞封禅的赵桓!
这期间种师道倒也在初九、初十连续传书给赵桓,要他赶快结束封禅仪式返回东京,至于赵桓到底听是不听,却就没人知道了。不过从后续传来的消息看,赵桓应该还是听了种师道的意见,于腊月十一从奉符(今泰安)起驾,先是前往龚县(今宁阳),又连夜赶往兖州还把新任衍圣公孔玠一家也接到了兖州。
然后又让捧日和龙卫两军就在兖州城外列阵,又把两万八千御车军连带三百余辆战车环城布阵,将小小不足百亩方圆的兖州弄成了铁桶一般的阵势。
到了腊月十四这日,便也见得差不多两万金国精骑经济州,过任城,直往兖州奔来。待见得兖州城外有近十万大宋禁军严阵以待之后,这支部队竟然主动后撤,退至兖州城西三十里外的磁阳山脚扎营,并且向兖州派出了使节,而来使也不是生人,正是当初亲自与赵桓签下“升平之约”的金国汉臣吴孝民。
不过,有关吴孝民入了兖州之后究竟是如何与赵桓谈判,黄杰一直等了许久都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只是知道吴孝民是腊月十五入的兖州,又在腊月十八出的兖州,并且随他一道出城的还有百余车各类财物,到了腊月十九这日便就传来消息,说扎营在磁阳山下的金军居然开拔北去了。
而黄杰直到腊月二十五这日,也才得了腊月十九从兖州传来的确切消息,知道这股约有两万人的金军乃是由完颜宗弼率领,银术哥和郭药师为副。
得了这个消息时,黄杰尚且诧异那郭药师什么时候混成了完颜宗弼的副手(靖康五年宗望南下时,郭药师为范阳守备,不战而献城降金),转眼才过了两日,便也接到安插在兴仁府中的夜鹰发来的绿林烽火急报,那赵桓、赵佶父子,连带着宗室亲王、贵胄等三百余人,于腊月二十二的午后,在兴仁府东面的鱼台(今山东鱼台)遭到金军伏击,生死未卜。
瞧着手中的急报,黄杰自然是满头的黑线,也根本就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刚刚才传了消息,似乎赵桓这厮又用百余车的财物将吴孝民和宗弼给忽悠住了,怎么转眼他父子就在鱼台这个地方遭了金军的伏击呢?
取来地图一看,便也看出这鱼台处在兖州的西南方约百余里之处,而且距离位于正西方的兴仁府也不过百余里,还真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可他怎么就没来由的跑去这地方中了伏?
而这个疑问,直到五天后的大年三十夜里,由身在御车军中的岳飞从兖州传来消息,也才叫黄杰知道了什么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或者说是“天意如此,夫复何求”。
总之,直到这一刻,那“天意不可违”的说法,黄杰当真是信了!
卷十 向北行 第八百六一章 【心有别意】()
说来岳飞最近本是在种师中帐前听令,后来种二派他南下黄州索要火炮,黄杰碍着面子便也打了欠条赊欠了十五门大炮给种二。
只是,在岳飞返回兰州的途中,却是碰上了赵桓征调御车军护驾去往泰山,而如今御车军的主将韩进宝便也觉得这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差事,便也征了岳飞随行。
毕竟岳飞的军籍还在御车军,倒也不能不听韩进宝的指派,而如此的理由表面上看倒也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