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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跨了数百步距离,如彩虹一般破空而来的巨大弩箭,纷纷以低于四十五度角的角度钉在地面上,而在不少弩箭上,还有着不可描述的血肉附着物。这些不可详细描述的血肉附着物,并未在第一时间就此死去,他们尚且还有痛觉、还在惨嚎、还在设法想要摆脱这些钢铁制成的凶器……震天的哀嚎,同样不可描述。
甲顺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肝胆还有脾胃,没来由的发出了一阵震颤,便是当年曾经在平壤城上抗击过女真人,亲手也曾杀过数个女真人的甲顺,也在这一瞬间心防被攻破,张口哇哇的呕吐了起来。
“阿西吧!宋人……太……太狠了!”看着城下阵型严丝未动的宋军阵型,甲顺感到无限的震惊,可没来由的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却是不可抑止的又从他心底滋生,他困惑的在心里暗自问道:“可是……难道说这些宋人,当真是来救我们的么?”
卷十一 射天鹧 第九百零四章 【侨民之民】()
由于高丽军的溃败突如其来,并且慌乱的军卒们还自己堵死了大正门,因此甲顺和他的同乡们竟也平安的逃脱了成为炮灰民夫的命运。
没错,当初将他们以打扫战场的需要而集结在城下的目的,实际上就是要将他们排到高丽军的阵前,如果宋军进攻的话,他们这些由贱民和罪人组成的炮灰部队,将会是最好的靶子和阻碍物。
然而,也就在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的时候,宋军的一个举动,却又再次震撼了全体高丽人:这些宋军居然派人在救治城下未死的高丽军士兵!
这一幕,别说看蒙了甲顺,也看傻了城上的所有高丽人,以至于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又或者是被逼迫上城驻守的百姓,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着城下宋人的举动,却没有人敢做出任何的举动。
而甲顺也是直愣愣的看着城下的宋人,在他的认知里,还真没有听说与眼前类似的事情,因此第一个念头就是宋人好傻,而后突然又联想到之前听闻宋人发兵来高丽只是为了救他们这些高丽人的说法,似乎不也是一样的傻么?
傻傻愣愣中,甲顺和所有人看着宋军派人来救出了城下数百个没有被粗大弩箭当场射杀的幸运儿……看着宋军接走了大部分的人……看着宋军又来一根根拔走回收的地上的弩箭,并且将死尸一具具搬运、摆放,还给他们脱去身上的甲胄。
瞧见宋军给失去的高丽士兵脱去甲胄,一开始所有人的高丽人都是愤怒的,可当他们看见宋人在脱去了高丽士兵的甲胄后,却拿出了雪白的麻布将尸身很好的包裹起来后,所有人又感动得流出了热泪来。
高丽人尚白,又称白衣民族,而在民俗当中,死去的人如果能够得到白布裹身下葬,对其家人而言便是最高的礼遇。只可惜,白布裹身的丧俗并不适合于高丽的士兵,历来高丽的士兵在战死后,多是草草挖个大坑合葬了事,哪有如宋军这般大方的还给四人裹上白布的。
也在这时,却见得宋军之中又派了人来传话,说什么今日天色已晚,所以暂且休战,可如果明日上将军崔卓还是不交出扣押的一百三十四个大宋侨民并亲自出城负荆请罪的话,宋军必定攻城。
这一次,甲顺还有十几个同乡就正好在大正门的城楼上,而且甲顺本来在南浦村里就算是走南闯北的能人,多少能听得懂一些宋言,后来又给宋人大工,还干上了工长,掌握的宋言更是丰富,也就亲耳听清了城下的宋军的确讨要的是大宋的侨民。
而之前听长顺的说法,大宋讨要的一百三十四个大宋侨民里,好像还真包括他们南浦村的转运队……顿时,甲顺凌乱了。
浑浑噩噩间,甲顺便也领着十几个同乡躲在了城门楼上,反正此时高丽军也是一片混乱,守城的军兵哪还有什么心思来分辨甲顺他们,反正此时城头上士兵和百姓早就混杂成了一体。
不久,天色也就渐渐的黑了下来,也在这时却也看见长顺在军兵的护送下打着火把寻了过来,找到甲顺他们后,便也急忙将他们带下了城头,然后居然直接将他们带去了城中官府的驿馆。
进了驿馆之后,也才发现从南浦出来的转运队,基本上都差不多到齐了,还有不少熟面孔的宋人也都在,包括平壤转运站的管事老吴。而但大伙还在愣神的时候,更是瞧见了一位高丽大官居然亲自来给众人道歉,还叫人送上了酒席叫大家来吃。
虽然事态明显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甲顺却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席间他大着胆子喝下了几杯米酒后,便也来问相熟的吴管事道:“吴管事,城外宋人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呢?可是……为什么呢?我们是高丽人啊!”
吴管事听来也是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明白,倒是这时,一个留着长须,穿着宋人官服的宋人却是听见了甲顺的疑问,便也来解答道:“吴管事等人,本就是我宋人,因此他们是‘侨民’之中的‘侨’。而你们……虽然是高丽人,可你们为我大宋工作,所以你们便是‘侨民’里面的‘民’,所以你们的安危,自然也归我大宋来管!”
甲顺听得懵懂,不由喃喃道:“我是高丽人……可我为宋人工作,就成为了宋人么?”
那宋人高官便也捋须笑道:“不错!不论你是何人,只要为我大宋工作,为我大宋流了血、流了汗,我大宋便承了你的情,自然要管你的安危!”
甲顺听得惊诧,完全无法理解这其中意义到底是什么,虽然他努力的开动脑筋冥思苦想,可是直到酒席结束,又被伺候着在驿馆的澡房里好好洗了个澡,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最终躺上了驿馆里明显只有贵人和外国使节才能住的客房里的卧榻,这才感觉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还在回味刚刚的一切时,就听着身边同样感到如做梦一般的长顺问道:“甲顺大哥,你说那大宋的秦大人,说的是真的么?我们因为给宋人干了活,所以我们也就成了宋人?”
甲顺对这个问题也是想明白,不过他感觉了一下背上的柔软,以及身上新衣的舒爽,便也问道:“长顺,你说是的当宋人好,还是当高丽人好?”
长顺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甲顺却是自言自语道:“昨天以前,我们是高丽人,可是因为我们给宋人干活,结果成了罪人,被关在了地牢里,每天只有一个橡子饭团……可是今天,因为我们给宋人干活,所以我们成为了宋人……的侨民,不但吃上了酒肉,还洗了澡换上了新衣……还住上了原本只有贵人才能住的客房。长顺你说……到底是做高丽人好,还是做宋人好?”
长顺闭着眼睛想了想,更伸手摸了摸身上丝绸质地的新衣,便也斩钉截铁的答道:“甲顺大哥,当然做宋人好,我要做宋人!甲顺大哥你呢?你要做宋人还是做高丽人?”
甲顺看着长顺,他的脸上慢慢崭露出了笑颜,很显然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而这一夜的高丽西京鸿胪馆里,如甲顺这般心里有了答案的侨民之民,显然还有很多很多。
卷十一 射天鹧 第九百零五章 【节外生枝】()
翌日一早,甲顺等一干人早早就起了身,倒不是他们激动得睡不着,而是一早他们就被风风火火闯进鸿胪馆的金大人给吵醒了。
而这金大人之所以跑来呱噪,原因却是城外的宋人又开始城前列阵了!
也不说甲顺和长顺他们,对于近日的行止有着怎样的期盼,却也说金达中当真急了,团团乱转的催促着正慢条斯理整理卷宗和杂物的秦桧道:“上国使,还请快些!再快些!”
秦桧瞧来倒也好笑,依旧一丝不苟的整理着书箱,毕竟这次出了平壤,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回来,总不能将他这次好不容易整理的各种材料和记录都留在鸿胪馆中,不过瞧着金达中急切的模样,不由笑道:“如今天色也不过辰中,就算我宋军要攻城,至少也得等到巳时,金大人不必慌乱才是!”
金达中此时虽然满头大汗,但也还是腆着笑脸应和道:“上国使说得是!两国不起干戈,便是大善!大善!”
秦桧一想也对,又想起昨天在平壤城东门前所见的一幕,倒也真觉得这话不错,两国能够不起干戈,也才真是大善。
很快,秦桧也就整理好了一干用品,便也步出寝居,倒也瞧见了昨夜就被寻来的这次受难人员,其中六十九个大宋工匠和管理人员一个不少,至于一同扣押的六十五个高丽雇工,却是仅找回了四十六人。
而就秦桧所知,倒也不是高丽故意不交人,而是实在交不出来。大宋方面被扣押的工匠和管理人员因为被特别重视,遭扣押之后便也羁押在西京的官衙大牢里,倒也没敢虐待和用刑。而一同被扣留的高丽雇工先是被关在“罪人监”(相对低级的监牢),后来在昨天的时候,还按照高丽人的惯例,将他们全部驱赶到了城头上协防,所以最后派人去寻的是会后,也就才寻回了四十六人。
估计,这些寻不见的人要么就是够机灵自己逃了,要么就是碰上了什么意外,但此时也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
很快,秦桧当着金达中的面将人数点了之后,便也才带队出发,就往大正门方向行去。
平壤城也不算大,一行人从城南西厢的鸿胪馆步行前往城东的大正门,也没用了一刻时辰,待来到门前时,却也看见瓮城的大门早已清理出来,一队甲胄特别精良的高丽军士兵正紧张的守在门后。
到了之后,金达中便也急忙上前呼喝开门,哪知就在这时,那队甲胄特别精良的高丽军士兵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穿将领甲胄的二十来岁青年来,虎虎生威的大声用宋言喝道:“某乃高丽龙虎将军崔智,奉上将军崔卓之命镇守此门,若无上将军令符,谁敢开门?”
一听这崔智如此说话,金达中和秦桧都是勃然色变,对于金达中而言,送出宋国使者还有被扣押的宋人以及侨民,虽然是他一力打算,但也是得到了躺在病榻上的崔卓(这厮昨日腿上中了一弩箭)首肯了的。
可重点是,金达中手上怎么可能有令符?
至于秦桧,自然也是瞧出了这崔智极有可能是自作主张的节外生枝,因为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崔卓根本没必要再闹什么幺蛾子。而若阻拦秦桧等人之事,当真是这崔智的自作主张的话,问题的严重性可就不单单是阻拦众人出城这么简单了,因为就凭昨日黄杰的雷厉风行,言出如山的风格,说巳时初刻开打,就绝对不会再延后哪怕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约五分钟)。
顿时,金达中急得用高丽话,破口大骂,唧唧歪歪了半天后,那崔智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情急之中金达中只能一把抓住秦桧的手道:“上国使少待,下臣去去便来,请一定要等下臣回来。”
说完,老头儿竟也直接从守城的士兵手里抢了一匹马来,竟也身形矫健的翻身上马,而后就往内城方向疾奔而去。
瞧着金达中急切而去,本来高高兴兴要跟着秦桧一块出城的大伙儿顿时就变成了蓝色香菇,一个个都来瞧看秦桧,秦桧抬头看看天色,又看了看城头上的日晷,仔细计算了时间,发现已经是辰时三刻之末,也就是不论金达中跑得如何快,都不可能在巳时初刻之末赶回来。
心中暗暗有了计较之后,干脆左右看看,选了一间位于内瓮城的城门相距约有八十余步远的茶寮,便叫众人都去坐下等候。
随后,秦桧却是好整以暇的来到门前,对着那龙虎将军崔智拱手笑道:“某乃是大宋国使秦桧,敢问将军可是与高丽上将军崔卓同宗?”
秦桧奉命从高丽开京来到西京解决此事,自然对崔卓的生平有所打听,倒也知道这崔卓五十余岁的年纪,家中有三子五女,但三子之中却并没有一个叫崔智的儿子,而瞧这崔智身上的光鲜甲胄,想来也必定是崔卓亲兵以内的嫡系,加上又同姓,二者之间的关系倒也不难猜测了。
只是,听得秦桧这般来问后,这崔智却是怒目而视,冷声喝道:“是又如何?”
秦桧瞧他竟然不开窍,当即也没了动用三寸不烂之舌赚开城门的心思,便也摇头不再说话,也不管目瞪口呆的崔智表情是如何的难以描述,秦桧便也转身就往茶寮行去。
秦桧入得茶寮,自然让茶娘煮得茶水来与众人饮用,算上他身边的人手和这次随他出城的所谓侨民,差不多也是小二百人,足足一连占了三家店铺也才坐下,而后他却是随手取了茶寮之中的一条矮凳,转身又走到了城门边上,便也坐在门前,就来望着那崔智。
便也见这崔智,一开始倒也虎躯挺拔,按剑而立,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