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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朱高笑道:“不必理会,雷教习这些日子可是魔怔了,谁也不理,整日摆弄一把算筹儿,俺等自顾吃酒便是。”
胡仁还要说话,却叫黄大郎打断道:“好了,哥哥也莫废话,快说说此次去了鄂州,情况如何?”
胡仁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宗保,便道:“俺到了鄂州打探了十余日,倒也探到了不少消息,这宗保之前杀的鸟厮,倒也真是皇亲国戚。如今听说从汴梁来了个内官就住在鄂州知府的府中,收罗了鄂州附近大小十二座寺庙的僧人就在府中起了法坛,要为那鸟厮念经超度作法九九八十一日。”
“九九八十一日?有钱啊!”黄大郎听了调侃道,这穷人过世最多也就请僧人超度三日或七日,就算是大户人家也极少能办得起七七四十九日的大法事,至于这九九八十一日,可就能算得上超级豪华的高端法会了。
胡仁道:“听说这内官曾去了燕叽,可是宗保家中早就被一把火焚毁,遗骸灰烬也都尽速投到了江中,那内官还想去寻宗保家的祖坟,打听到宗保有可能是天波府之后这才死了心思。”
胡仁说道此处,就见杨宗保双眼赤红,将双手拳头捏得喀拉作响,黄大郎便去抚了他手背道:“宗保哥哥!”
杨宗保眼神一顿,便复明过来,张口想要说话:“俺……俺……”
黄大郎知他所想,安慰道:“宗保哥哥,令尊和亡嫂的衣冠冢俺已经让人瞧好,只待正月里你和十三娘成了亲,便可立碑。”
杨宗保点点头,赤红的双眼中便落下了几滴泪水来。
黄大郎看了一眼胡仁,胡仁便继续道:“还有一事,就是俺在燕叽打听到,前不久曾有一对父子到燕叽寻亲,说是宗保的族叔……”
“族叔?”杨宗保闻言一愣,想了想道:“俺家搬来燕叽十五载有余,却是再没和族中亲戚来往过,胡仁哥哥可探得此人叫甚?”
胡仁摇摇头道:“却没打听出来,说是此人在燕叽镇上不过逗留了半日,只是与人打听你家的事故……对了,他的孩儿似乎叫做再兴……杨再兴。”
“杨再兴?”杨宗保听了眼前一亮,便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道:“是了,此人定是俺四叔,如今只有俺祖父这一脉用了字辈,家中除了俺爹外,唯一的血脉便是四叔了。”
随后杨宗保想了想却道:“不对啊!四叔早年因罪徙了武冈军(今湖南武冈市),与俺家早断了联系,如今为何来寻?”
胡仁摇头道:“这俺没打听到,只是探得他在镇上逗留了半日便走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唯一就是知道他父子是往鄂州去了,俺在鄂州又打听了几日,却没什么消息。”
杨宗保道:“不如,俺亲自走一趟鄂州?”
几人瞧他一眼,此时他脸上已然戴上了黄大郎送的面具,倒是已经瞧不出本来的面貌,胡仁便道:“好!明日俺便陪宗保走上一遭。”
第一百四四章 【白莲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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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定了明日再赴鄂州的事情,胡仁便也开始闲谈起此次去鄂州查探的见闻,其实不用说明大家都知道,杨宗保要去鄂州寻亲不过是借口,想来他应该是想要回燕叽瞧瞧。
胡仁吃了几口酒菜,便继续道:“这次去,倒也打听到,应奉局派驻鄂州的官差如今都停了,整日缩在城内,不敢出去打探倒也少了许多祸害。另外就是,俺还打听到,前不久就在湖州,说是朱勔的族侄在押送一块大花石前往杭州的途中,不慎将花石打碎,便起意要杀些民伕顶罪,谁知却反被民伕们杀了。而且这些民伕不但将大花石毁掉落草,还打出了一面什么日月盟的旗号来。”
“日月盟?”朱高听了,眉头一皱道:“只怕这些民伕里,有明教中人呐!”
“明教?”黄大郎听着一愣,不由忙问道:“朱家哥哥,这明教可是那拜火教?”
朱高喝了口酒,道:“非也!这明教中人拜的乃是日月,因日月为明,因此也自称明教。听说明教的宗主乃是波斯人,叫做魔尼,因此明教早前也叫魔尼教。在咱们淮南,这明教别称二桧子教,江东各地称四果教,江西当地人称其为金刚禅,福建路称揭谛斋,因为这明教中人喜穿黑白衣,又喜吃素斋,供奉的教主又称作魔尼,因此前朝将这些明教的教徒称之为食菜事魔的邪徒予以查禁。”
张合接着道:“不过到了本朝,太祖不欲为难便将这魔尼教还有大秦的景教以及许多小教都解了禁,如今的官家更是奉道为尊,因此这魔尼教便改了诸多名字一些奉佛一些奉道,其中明教便是奉了道门统管,不过还有些偏支别派还受朝廷查禁。”
黄大郎听到此处,也大致明白了明教的来历,倒也没去问那什么张无忌、阳顶天和谢逊的事情。因为奇梦里自然说得明白,这明教与天下九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事发生在元朝末年,如今才是北宋末年。
想了想,黄大郎便问:“说来倒也复杂,不过这明教的人弄出这日月盟,与咱们天道盟可有危害?”
朱高道:“要说危害,倒也没有。瞧起来这打碎花石之事,只怕别有隐情,此事怕是明教的白莲宗所为,日后倒也要做些防备才是。”
“白莲宗又是如何?”黄大郎便问道,他在奇梦中可是亲眼见着这元末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似乎转世成了清末的黄飞鸿并与白莲教的妖人大战,而且那时的白莲教妖人打着什么“扶清灭洋”旗号装神弄鬼杀人放火。
张合想了想道:“据说东晋时,佛门的净土宗的慧远大师开悟后创白莲社,这白莲社主要参拜弥勒佛,精修念佛三昧,祈愿往生西方净土。后来这魔尼教改称明教,其中一支奉了佛的,不知如何就把这白莲宗的教义融到了明教的教义中,由此弄出了个明教白莲宗来。”
张合说道此处,瞧了瞧朱高和胡仁,胡仁便对张合点头道:“听闻大郎进来读史,可知道后梁贞明六年(920年),这陈州的毋乙、董乙造反之事?”
黄大郎略微回忆了一下,摇头道:“进来多读黄州志和淮南志,其他到时尚未涉猎。”
陈州便是如今的河南淮阳,自然不在两志之中,胡仁便道:“其时,那毋乙、董乙以‘末尼’为号,聚集数万人马,屡败官军,虽然最终被剿灭,可余孽并未被斩草除根……”
“莫非这明教的白莲宗,就是当年那毋乙、董乙等人的余孽?”黄大郎听了愕然,掐指一算道:“这后梁至今,怕也快有二百年了,道是如今他们还想着造反不成?”
朱高、张合和胡仁三人对视一眼,便都点头,黄大郎咧嘴一笑道:“三位哥哥,莫非就是白莲宗人?”
三人听闻都是哈哈一笑,胡仁解开身上衣襟,露出了赤膊道:“自然不是,白莲宗人要在左肋刺上莲图花绣,大郎且瞧。”
黄大郎一看,胡仁身上虽然也有花绣,不过却是左胸一幅芍药图,后背右肩蜿蜒至左肋绣着一条四爪的蛟龙。而后朱高和张合也都各自解开了衣襟与黄大郎查看,却见张合后背是一幅牡丹图,而朱高前胸绣着一头猛虎,后背绣着的一树梅花却因为三处刀伤而坏了品相。
见三人都亮了赤膊,黄大郎无意间望了杨宗保一眼,杨宗保倒也瞧见便道:“俺身上可没有花绣,也不知这白莲宗的事。”
“如此说来……”黄大郎挠着后脑道:“倒也不是明教的人改信了白莲宗,更像似是白莲宗的余孽,潜伏到了明教中去。”
朱高道:“如此,倒也说得通,只是如今他等效仿俺们天道盟的作为,只怕别有用心啊!”
黄大郎想了想,示意三人先把衣服穿上,道:“别有用心倒也不怕,既然他们自立了旗号,便于俺们天道盟没了瓜葛,且瞧着便是了。明日胡仁哥哥与宗保哥哥去鄂州打探时,不如也设法多探探这日月盟和明教白莲宗的消息,我们只要守好这淮南西路的地盘,杭州苏州随它去闹也就是了。”
说定了这些后,胡仁便又说了些在鄂州的见闻,又吃了二巡酒后,孙立便和刚散了学的孙新联袂来了,于是胡仁又把之前说的种种事情又再说了一遍。
对于这新出现的什么日月盟,孙家哥俩也如黄大郎般莫名其妙,于是又将这白莲宗的历史说了,孙立这才道:“大郎,此事可大可小,不可掉以轻心,不若让二郎亲自走一趟湖州打探打探?”
黄大郎想了想道:“二兄一个人去不好,不如明日里二兄与胡仁哥哥和宗保哥哥一道去鄂州,先探看能不能寻着宗保哥哥的叔叔,然后便去湖州走一遭如何?还有,如今卢二叔叔和卢鱼儿去了福建路贩盐,也需要人接应,二兄你等去湖州查探之后正好接应。”
孙新当即便答应道:“如此甚好,不过至少每人都要配备双马才成,只怕……”
如今家中只有六匹来路清晰的马儿,正用来给孩子们学习骑术,黄大郎知道孙新的担忧,便道:“无需担心,回头俺让春奴儿支五千贯来,正好明春麻城的庄子也快修葺好了,乘着年关多购置些牛马,也好等开春了使用。”
孙新便也答应了下来,此后黄大郎与众人浅浅吃了些酒,感觉到有些上头的时候便急忙撤了,径直去了万春奴的房间交代她支钱给孙新后,便倒在床上呼呼睡了。
朦胧中,久未入梦的仙人再次把他摄进了奇境之中,开口便是:“明日你记得交代一声,要他们去查一查方腊这个人如今身在何处,作何营生,有没有反心,若是有了反心,不妨除之。”
第一百四五章 【杨槐】()
翌日一早,黄大郎送了胡仁、杨宗保和孙新出门后,便回了万春奴的房间,指使冷枝和绿萼将两块上好的狐裘裁成大小不一的方块,缝制出一大一中一小三个囊袋,然后将孙家铁器作坊用薄铁皮焊接制出的扁壶缝在里面,往壶里灌上热水塞好便也就是他口中说的暖宝宝了。
别小看了这暖宝宝的制法看似简单,在当下同类之物却是还未出现过,这是因为铁皮焊接的技术以及壶口的软木螺纹密封技术,在如今可是还属于黑科技。
可惜万春奴不懂得欣赏,将最大的那个暖宝宝抱在怀中才一小会儿,便面红耳赤的丢之不及,黄大郎本是不解,拾起来一研究倒也哭笑不得,却是这狐裘因为热量散发跑出了一股子狐骚味儿。
没奈何,只能用棉布重新缝制,塞入木棉又套了锦缎制成的面儿,抱在怀中倒也合适。
也就在黄大郎忙着研究这不久之后风靡整个大宋乃至全天下的跨时代发明时,孙新三人也迅速出了黄州,就在水市埠头乘了条江梭往鄂州去了。
鄂州这个地方,位置可以说就在黄州的对面,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城池的规模也比黄州大好几倍。
入城时,门卒瞧着杨宗保戴在面上的半扇银色面具,本意想要为难一下,可瞧见胡仁亮出的应奉局腰牌之后,便也噤声了。
从北门入了城,三人就在门口处分头去了,胡仁与杨宗保各自去打探消息,孙新则先去钱铺兑换飞钱,而后好去草市购置马匹。三人走得匆忙,倒也没注意就在北门内的一家脚店里,一对父子正在吃喝。
这父亲的年纪约在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短虬髯从鬓脚一直蔓延到喉间,不过瞧起来甚短,应该蓄了不足两月的模样。一双豹眼比铜钱略大,只是目色偏褐,一瞧便能看出他是个混血。倒是他的儿子却生得漂亮,不过五六岁大小,却是生得眉清目秀,头上虽然剃的也是一撮毛的发式,只是因为许久不曾打理的缘故生成了寸许的短发,可瞧见他的天庭饱满,脑后还生有三个品字形排列的旋儿。
父子俩穿的都是一身厚布麻衣,衣着也算不上寒酸,如今坐在脚店里各自吃着一碗汤面,也就在孙新三人分手之际,就瞧见那孩子将自己碗里的汤面夹了不少去他父亲碗里,用一口瑶地方言道:“阿爹,你要去杀贼,多吃些。”
那父亲也不多言,几口将面吃了,汤也喝干,这才抹了抹嘴,拿出几十枚大钱交给儿子收好,用方言道:“再兴,阿爹去去就回,便在此处等候,若是饿了就使钱买吃食。明早要是不见阿爹回来,你就坐船过江去东京汴梁,找天波府杨家,报上爹和老祖的名字,可记下了?”
“嗯!再兴记下了!爹的名字唤作杨槐,老祖的名字唤作杨谦,俺的名字唤作杨再兴。”孩子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可能是年纪太小的缘故,还不明白他爹话里的意思。
那杨槐点点头,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后便起了身,伸了伸腰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