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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并用,加上突击步枪的枪托,我终于挖到了包裹在步兵战斗服里的人体。费尽吃奶的力气,把黑色的人形拖到安全地带。
好一会儿,随着剧烈的咳嗽,人形终于恢复了意识,上尉还活着,激动的眼泪不争气的喷涌而出。
通讯回路里传来好消息,敌人退却了。他们在留下几辆重装战车和成打的机器步兵后,结束了向阵地的进攻。
地下四层的避难所被用作休息区,椅子不够,大家就席地而坐。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轮流喝着装在大桶里的清水。疲劳感侵袭全身,坐下后就不想站起来。
在这里,因为击退敌人而带来的好心情被残酷的现实击的粉碎。我们这一区,原本剩下的六十多人,能够活着回来的不足二十人。阵地其它区域传来的情报也差不多,为了击退敌人的进攻,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可能守住下一次进攻,我们撤退吧。”,万天豪提议,他是幸存者中,拥有最整洁战斗服的人。他身边没有人跟随,战友们看向他的神情,普遍带着异样。他对周围人等的目光并不在意,鼓起灵活的舌头试图说服上尉。
“不能撤,这次是火力侦查,他们的人类士兵还未上场。这时候撤退会让他们猜到我们已损失惨重。”,上尉脸上裹着绷带,脖子上涂着烧伤的药膏,看上去很滑稽。不过没人笑他,没人笑话真正的战场英雄,哪怕他的形象再可笑。
“话都是你说的,这次是火力侦查,下次敌人的进攻会更猛烈,就靠我们几个人,有屁用啊!”
“万天豪,注意你的语气!”,训斥的话脱口而出,随即发现不妥。他毕竟是个上士,而我甚至不能算是正规士兵
,我根本没有资格训斥他。
果然,他转过脸来,面带着不削和蔑视。
“我以为是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原来是赵平啊!刚才的战斗,你跑哪里去了?我这个班长为什么连你根毛都没看见,是不是躲在角落里发抖呢?现在安全了,就蹦哒出来狐假虎威,你真的以为老子没法制住你怎么地?我们班无法发挥战斗力就是因为你小子。看老子不把你送到督战队去,毙了你!”
我被他的抢白一时间噎得说不出话来。战友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让我心里十分难受。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班里的兵也是事实,现在我真是有口难辩。
万天豪个子很大,不由分说的上来就要拽我。不知内情的战友们在一旁冷眼旁观,没人帮我。
“万上士,还是先向大家介绍介绍,如何在战斗中保持作战服的整洁吧。”,上尉把手搭在他的肩头,偌大个的汉子立刻矮了半截,他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上尉……我在处理自己班里的事情,你未免管的太宽了!”,满脸的油汗,万天豪还在嘴硬。
“你们班里的事我当然管不着。不过你是在同我的兵说话,你骂他逃兵就是在骂我这个连长。刚才正是他把我从火海里拖出来的,那样要算逃兵,这里的人都该进军事法庭!”
“他……他是我们二连的……啊呀,上尉轻点,大家都是自己人。”
“什么?他是你的手下,我怎么不知道,查理,查数据库,看赵平到底属于哪支部队。”,上尉吩咐后,通讯士官连接了部队的人事数据库。
“赵平,战前招募的义勇军出身,现隶属于三连一排一班,军衔列兵。”
“咦!”
万天豪同我都惊讶的出了声。他是奇怪我的编制什么时候跑三连去了。而我则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正式编制的一员。
随即我恍然了,一定是上尉,他帮我谋到了部队的正式编制。我对战友之情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我带着自豪,甩开万天豪的大手。
“哼!你们班的战斗力,决定于你的胆子。”,眼看着他的脸色发青,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人就是这样,一旦被承认,便有了认同感。原来总以为自己是平民,那什老子义勇军就是武装老百姓的同义词。虽然希望保卫家园,不过军队如何如何,在我总觉得是其他人的事情,没有迫切感,也不会有太强的危机意识。现在我是列兵了,已经是宇宙军正式的一员,虽然属于最低层次的成员。部队面临的危机,当前战局的紧迫,战况的发展,一下子成了我自己的事情。即将面对的更凶猛的进攻,着实让我忧虑起来。
上尉以指挥官的身份向前指发去战场评估,并要求派出援军。随后的协调会上,他要我们做好思想准备,“现在战局危难,即使有援军也不会太多”。他要求我们立足现有兵力,尽量搜罗反坦克雷和感应雷,熟悉地形,记熟每个狙击洞的位置。“兵力劣势的情况下,我们要充分发挥本土作战的优势,同敌人打运动战,玩机动防御。”
这时候的上尉,不再是那个表情冷漠的连长,他热心的向所有人讲解战术要点,不厌其烦的解释士兵们的疑惑。休息室里的阴沉气氛被热烈的讨论一扫而空,让我欣喜的事,战友们开始认同我这个菜鸟,不时有人同我打招呼,我有疑问也能找得到人询问。
两小时后,上尉宣布所有人,除哨兵外,强制休息。我躲在行军毯里独自一人兴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掩体上层传来咚咚的闷响,我一骨碌爬起来,右手自然的握住突击步枪。
上尉等人已经在忙碌了。查理坐在终端前联系前指,士兵们有条不紊的整备手中的武器,已经有人从外边回来,拖带着成箱的榴弹。
休息室外,上尉正同一个我不认识的军官交谈,他身后是着装整齐的大兵们,看人数足有一个排。估计他们就是援军了。
“敌人正在集结,前指要求各单位做好准备!”,所有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动作整齐的好像排练过一样。短暂的停滞过后,场面爆发性的热闹起来。有人忙着补给弹药,有人争抢榴弹发射器。通讯士官紧张的调试备用回路,医护兵逐个发放止血药包。而我默默的站在上尉身后,这里就是我的岗位。
第5章 侦查()
我跟在上尉身后,气喘吁吁的前进。真没想到,轻装上阵的上尉,跑的那样快。估计要比起逃跑速度,我两个都比不上。
敌军的火力准备还在继续。每次磁轨炮落实在掩体的顶盖,都会激起贯穿地底深处的回响。咚咚咚的,敲得我脑仁痛。
据上尉说,这不是歼星舰的手笔,而是轨道上,那些战斗舰的主炮在射击。
自从我们熟悉以后,他就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史密斯上尉,而是能够托付生死的兄弟。他的脸色很差,这说明了局势的严峻程度。敌人战斗舰加入到轰炸的行列,预示着我们的舰队彻底被打败了,至少在火星要塞的附近,比邻星舰队拥有绝对的优势。
我们只能困守火星的表面,成为了一支孤军。
我很想问,下一步会怎样?万一援军不来了,我们永远坚守下去吗?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问出口。
磁轨炮拥有恐怖的动能和贯穿力,相比于行星轰炸以及核子武器,它的杀伤范围很小,却能够威胁到最坚固的掩体。只要有大口径磁轨炮在卫星轨道游弋,理论上行星表面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再坚固的指挥部,也可能在一两次的轰击中被贯通。
就在刚才,我俩越过第三层,一枚磁轨炮弹穿透了前面两层的混凝土顶盖,在击穿了第三层的地板后一直贯穿下去。直径五米左右的空洞透射了整栋掩体。上尉说,只有位于我们正下方的指挥部,用星舰装甲覆盖的地方能够抵挡磁轨炮的攻击。可以说,磁轨炮的每一击,都是直指我方指挥部的,这会严重削弱守军指战员的士气。
我通过第二层的空洞望向直达地底深处的贯通破口,忍不住吞下口水。想象着被磁轨炮直接砸到的可悲场景,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上尉带着望远镜,我背上微波通讯机。
这是第二次上地表侦查了。
阵地处于敌人的干扰中。除了微波通讯能够在极短距离使用,通常的无线通讯方式都已瘫痪。我们不得以,使用微波加有线的方式完成信息协调和沟通。
相对来说,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阵地的全频谱干扰极大的削弱了敌人的通讯协调能力,战争在这里倒退了近千年,重新回到轻武器统治战斗的时期。
这次侦查,就是古老战术的延续。我们要用肉眼确认敌人的兵力配置和进攻方向。
掩体表层荒芜一片。正值火星的夜晚。灰暗的云层挡住了星光,温度下降到摄氏零下130度,任何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有瞬间被冻伤的可能。全封闭式作战服加上供氧设备,让我们如同进行太空漫步的宇航员,臃肿且行动迟缓。
曾经密布坑道、防御设施的表层阵地,就像经过了数万年的风化,一切都只剩下轮廓。间或可以看到风化了的人形尸骸,他们也像经历了万年的岁月,看不出性别,甚至连人形也很难维持。看到他们,我不禁想,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我的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艰难的行走在凹凸起伏的地形上,我在心里祈祷不要遇上敌人。我不想变成这些尸骸中的一员。
“上尉,要是敌人发动行星轰炸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及时回到掩体里。”,我不愿被看作胆小鬼,可是心里的疑惑一直挥之不去,终究还是讲了出来。
“他们不会再发动轰炸,除非他们想把登陆部队一并抹掉。”,上尉回答的漫不经心,他正忙于用望远镜寻找敌人的集结地。
“如果我们打败了登陆部队,是不是又会有轰……”
我被推了一把,在天旋地转中掉落到堑壕里。艰难的爬起身来,上尉已经沿着堑壕在快速移动。我端起突击步枪跟了过去。
阵地上的风极大,周围都是气流的呼啸声,很难辨别有什么东西在向我们靠近。快到拐角时,上尉放慢脚步,我们互相掩护着谨慎推进。
我暗暗叫苦,既不希望自己被掩护时发生交火,那样被人当靶子的感觉很不好受。我又不希望掩护上尉时交火,自己的枪法自己知道,能够不把射钉打到他身上已经很了不起了,更别提掩护作战了。
纠结中,两人轮替前进。终于红外光谱捕捉到激光瞄准光束在前方的坑壁上摇曳。
我们俩以跪射的姿势严阵以待。
“注意隐蔽,关掉主动源瞄准器。”,上尉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我慌张的关闭瞄准器,却怎样也无法调出被动准星时,红色的瞄准光速停止了摇曳,对方警觉到我们的存在。
坑道内安静下来,风声的呼啸消失了一般,我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僵局持续了几秒?亦或者几分钟?汗水湿透了衣服,我不敢眨眼,生怕眼睛闭上后再也没有机会张开。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我既担心关键时刻手指发僵,又担心错误的激发走火。僵局几乎要把我逼疯了,我甚至想要就这样冲出去,枪声响了就一了百了。
“哪里是地狱?”,上尉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开枪。
“地狱不就在这里,在我们脚下。”,加密通讯回路里,传来嘶哑的回答。
“自己人,小心误伤。”
上尉收起枪,发现我还端枪在那里紧张。于是他一只手按住我的枪身,一只手卡住扳机。
“好了兄弟,自己人,放松。”
拐角走过来了的人影,穿着我军制式的战斗服,头盔面甲下看不清样貌。
“菜鸟?”
“嗯,太紧张了,多经历几次就好。”
我惭愧的低下头,觉得在关键时刻拖了后腿。
来人是隔壁区域的斥候,他向我们指明了敌人的集结地后,消失在荒芜中。他是个老兵,淡定从容。
“我什么时候也能变成他那样。”
“只要你活的够久。”
上尉坚持要用亲自观察敌人。我们在离开集结地一公里的距离找了个反斜面开始侦查。
火星的气候受到了轰炸的严重影响。沙尘、异常的电磁辐射、雷暴加上战斗双方的干扰信号。在这里除了肉眼,以及少数微波探测装置,任何先进的感应设备都不过是一堆垃圾。
在我眼里,黑漆漆的地平线上什么都没有。不过上尉就不同了,他仔细观察着什么,还不时的在终端上做些记录。
“你真的能看到敌人吗?我怎么什么都没发现?”,我忍不住问道。
“注意细节,留意观察漆黑背景下,夜色的变化,再通过被动感应器分析电磁信号的分布,就能大体预测出敌人的位置,数量,甚至是种类。”
上尉头也不回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