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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瑜虽然心里吐槽云寒琰简单粗暴,然而想想自己对朝云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到跟了自己十年如今不知所踪的朝云剑……苏子瑜便觉得胸口闷闷的,感觉什么都吃不下去了,勉强埋下头啃了一口鱼肚子。
——真香。
啃完了鱼,苏子瑜便觉得胸口有一股融融的暖意,好似一层柔软的丝绸,将断骨之处都轻轻包裹了起来,体内的伤口以一种奇妙的速度愈合了。
只是断骨之处的伤口愈合了,体内还是少了一截骨头的,不过苏子瑜本来也没指望那一截骨头断了还能自己再长出来。
云寒琰面向海边坐着,正好面对着海上那一轮弦月。苏子瑜坐在自己的位置正好看到能他的侧颜,他手中握着剑一下一下地,仔仔细细地不知道在削什么东西。
苏子瑜吃饱了撑的,便好奇地走上前去看一眼。
云寒琰手中是那九琼瑶花的一截花茎,已经被他削成了一根簪子的形状。九琼瑶花虽然柔软,花茎却如金石坚韧。那一截花簪皎洁如雪,晶莹如玉,朦胧月色下,光华粲然而温润。
苏子瑜垂眸望着那一截花簪,云寒琰正好完成了手中的簪子,抬起眸子望着苏子瑜。
削得这么认真,估计是给哪位女主的。看云寒琰似乎是求夸奖的样子,苏子瑜微微挑了挑唇,夸奖道:“好看。”
云寒琰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忽然站起身来。
苏子瑜正好和他面对面站着,近得胸膛都几乎贴在了一处。只见他对自己举起手,缓缓地伸向自己耳后。
苏子瑜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站着没有动,忽然只觉得自己的发间一松,好像是绾在脑后的头发散开了。估计云寒琰把自己的发簪拔了。
苏子瑜头上那根发簪,戴了有七八年,还是云寒琰小时候在山上用一截树枝削出来的。那根树枝上正好开着一朵白色的小花,簪身上还刻了“子瑜”两个字。苏子瑜过往一直用法力护着那朵花,簪子上的花四季常开不败,曾被修真界争相效仿。
不过苏子瑜早已法力尽失,簪子上的花纹枯萎三年了。贫穷如苏子瑜又买不起新的簪子,反正就绾绾头发,也就随便凑合着用了。
那一截木头簪子被云寒琰取下,苏子瑜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在海风中飞扬得清逸而潇洒。
眼前,云寒琰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那一截木头簪子。虽然这簪子不值什么钱,然而苏子瑜很穷,没有它也买不起新的簪子绾发。苏子瑜望着云寒琰道:“你拔我的簪子做什么?放心,没你刚做的那个好看,快还给我,听话。”
云寒琰淡淡道:“你转过身去。”
苏子瑜不知道云寒琰今晚上又出了什么毛病,然而还是十分听话地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云寒琰。
只觉得身后有一双手在自己发间轻轻拨弄着,估计是刚才自己夸对了他,云寒琰真的听了话乖乖把簪子还给自己了。
不过多久,苏子瑜的头发便被重新绾了起来。
一根晶莹剔透的花簪点缀在乌黑的长发间,粲然如珊瑚白玉,隐隐有九色光华流转。
云寒琰道:“好了。”
苏子瑜转回头,却见云寒琰手中还握着自己那一截木头簪子。
所以,他给自己绾发用的是什么?苏子瑜抬起手往发间摸了摸,触手温润冰凉。总不会是他方才刚削好那截花簪吧?!
难道不是拿来送给妹子的吗?!
云寒琰垂眸看了看手中那根简谱的木头簪子,道:“有字。”
苏子瑜心里一惊,劈手便要将簪子夺回。他现在虽然什么都不记得,难保他看到那两个字以后,不会想起来自己的仇人是谁。
云寒琰一侧身,轻巧地避开了苏子瑜的迎面一击,借着朦胧的月色,辨别出了簪身上刻的两个小字。清冷如磬的声音从他薄薄的双唇中一字一句地吐出来,他认真地念道:“子瑜。”
苏子瑜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急道:“还给我!”
云寒琰似乎没听见苏子瑜的索要一般,望着簪身上那两个字,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
“!!!”苏子瑜心中一紧。
只听云寒琰继续平静地说道:“我想起来,苏子瑜,是我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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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句引用自明代汤显祖《牡丹亭•;惊梦》中《山桃红》一曲。
'2'本句化用自《牡丹亭•;寻梦•;嘉庆子》。
17。姑射神女1()
“我想起来; 苏子瑜,是我喜欢的人。”
苏子瑜无奈扶额; 心中默默道:云寒琰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云寒琰抬起眸子; 认真地注视着苏子瑜; 道:“这是我给他的……你是子瑜。”
苏子瑜连忙否认:“我不是。”
云寒琰沉默了片刻,转而问道:“那你认识他?”
苏子瑜心虚道:“算认识吧……”
云寒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忽然蹙起了眉,轻怒道:“他怎么能这样?!”
好像又生气了?苏子瑜心里暗暗给自己捏了把汗。估计云寒琰记忆错乱把“子瑜”当成了自己喜欢的人,以为这簪子是他送给“子瑜”的东西; 又被“子瑜”转送给了自己。他大概以为自己把他给绿了?
苏子瑜决定还是用那招; 一本正经道:“这个其实是我从一座山下捡来的。”
云寒琰不动声色; 不知信也没信苏子瑜的话。他将那根木簪收入袖中,道:“我要去找子瑜。我已有心悦之人,你离我远一点; 不要再跟着我了。”
苏子瑜噎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云寒琰看也不看苏子瑜一眼,淡淡道:“一处一处地方、一个一个人; 一直问下去; 不说就打。反正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
言罢,云寒琰转身就要走。
这就是萧子兰对自己说过的他砸了无数门派吗?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找人的?再这样下去别说云寒琰要和鬼面邪尊一样人见人怕,估计清徽宗都得给他赔穷了。苏子瑜当然不能放任他继续出去砸人门派; 拉住他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是喜欢他吗?”
云寒琰点点头; 望着苏子瑜认真地回答道:“我喜欢苏子瑜; 喜欢得恨不得为他死。”
苏子瑜苦笑道:“傻子; 你不是记不得了吗?说不定他是你的仇人呢。”
云寒琰冷淡道:“你骗我。”
为什么他就这么笃定“苏子瑜”一定是他喜欢的人?苏子瑜长叹一声,道:“这个我还真没有骗你。”
云寒琰沉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他能说出的话的长度的极限。他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愠怒,道:“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我怎么认为是我的事。你既然不是他,有什么资格怀疑他和我的关系?”
苏子瑜道:“我……”我好像还真没资格?既然他认定了“苏子瑜”是他喜欢的人,如果我还硬要诋毁“苏子瑜”,他自然是要生气的。
“我是没有资格说什么。”苏子瑜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正好,我也要找一个人。”
苏子瑜不再挽留了,云寒琰反而停下脚步,回身问道:“谁?”
苏子瑜道:“鬼面邪尊。”
这件事比一开始想的要复杂,恐怕那位披发红衣的鬼面邪尊,和自己的任务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其守株待兔等那位鬼面邪尊再次出现,苏子瑜更倾向于找到那位鬼面邪尊的老巢,把事情来个了结。
不过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修为尽失法力全无,本命剑也不知所踪……找到鬼面邪尊似乎也很难影响得了他的行动,去之前肯定还得想想其他应对的办法。
云寒琰盯着苏子瑜,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喜欢他?”
苏子瑜有点懵,云寒琰这是怎么了?三年不见变成恋爱脑了吗?怎么总是“喜欢喜欢”地挂在嘴边?
苏子瑜摇了摇头。
云寒琰似信非信,道:“那我陪你去找他。”
苏子瑜腹诽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找苏子瑜的吗?刚才不是让我离你远点不要再跟着你的吗,怎么转眼之间你又要跟着我了?
不过云寒琰在一旁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搞清楚他和鬼面邪尊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有钱。
苏子瑜道:“行呀。”
苏子瑜这边和云寒琰叽叽歪歪的,那边清徽宗的少年们已经抓鱼抓得盆满钵满,一个个手里都拎着鱼。少的有两三条,多的有七八条。
他们拎着手中的鱼,向苏子瑜这边喊道:“鱼前辈、溯玄君,一起吃鱼吗?”
“小鱼”这个名字还是苏子瑜方才告诉他们的,少年们喊完“鱼前辈要不要吃鱼”之后,自己都纷纷笑了起来。
苏子瑜也笑了笑,他平时就喜欢人多热闹,吃起东西都觉得更香,转身就抛开了云寒琰,过去帮忙着一起生了火,一起烤鱼,一边吃鱼,一边和他们说笑。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鱼,正是月上中天,已至夜半。
苏子瑜见大家意兴阑珊,犹觉良夜不足,于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搞个活动活跃活跃气氛,让大家轮流唱歌来听。
谁提议自然谁首当其冲,少年们纷纷要苏子瑜先唱一曲。
苏子瑜问他们想听什么,一位白衣少年率先道:“我想听《西厢记》。”'1'
苏子瑜轻笑一声,道:“小朋友,你平时在门中都看什么书?”
少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要不行,那就《牡丹亭》吧。”'2'
苏子瑜扶额。苏齐云退隐之后,萧子兰把宗门管得是有多宽?这些风月戏文以前自己都是偷摸着看唯恐被苏齐云发现了一顿暴打,他们竟然都敢在萧子兰面前提,还点着名要自己唱?
虽然苏子瑜喜欢唱这种风月戏文,可是这样好像会带坏小孩子吧?如果面前坐的是一群大人,让苏子瑜把“和你把领口松、衣带宽”这种曲子唱一千遍也没问题,可是关系到下一代的教育问题,还是得慎重一点。'3'
见苏子瑜迟迟不应,那少年挑眉道:“前辈,您是不是不会啊?邀我们唱曲,自己这么基础的曲子都不会可不行啊。”
苏子瑜道:“才不是,我当初唱曲宗门第一。”
一个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的少年道:“清仪君当初也是我们宗门唱曲第一好,前辈你剑法也厉害,你们真有缘。不过不知道你们唱曲谁好听?”
“前辈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哪个宗门的呀?”
苏子瑜还未回答,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发言的萧子兰忽然开口,替他解围道:“《琴挑朝元歌》不错。”
世人所谓“男学《琴挑》,女学《游园》”,《琴挑》可谓曲中经典,也一直都是苏子瑜的拿手好戏。
以前苏子瑜背着师尊苏齐云,没少在后山小树林里偷偷唱这首曲子给众位师兄弟听。也曾不负春花秋月,声遏飞鸟流云。
虽然这一支曲子唱的也是世间男欢女爱,但是辞藻温婉含蓄不像之前两曲那么露骨,又是萧子兰提出来的,苏子瑜也不驳他的面子,道:“好。”
苏子瑜虽不会说话,唱曲却是很好听的。
薄唇轻启,声动明月。世间情之所至,往往分外动人。其词道:
“长清短清,那管人离恨?
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
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唱到“怎生上我眉痕”一句,苏子瑜忽然想起有人眉梢那道梅花印,不禁转头去寻觅云寒琰的身影。
那也是几度春来花褪去之后,在他眉梢上留下的痕迹吗?
海岸边,明月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负剑而立,似乎也在认真倾听天籁之音。皎洁如雪的月色下,看不清那道淡淡的梅花印。
苏子瑜收回目光,继续唱道:
“云掩柴门,钟儿磬儿在枕上听。
柏子坐中焚,梅花帐绝尘,果然是冰清玉润。
长长短短,有谁评论,怕谁评论?”'4'
长长短短,有谁评论……怕谁评论?!苏子瑜唱到此处,不觉自己眼角已经湿润,抬手悄悄抹了抹眼角。
有人能看生死皆空,唯有情之一字,每每不能不关心绪。自己几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苏子瑜一曲唱罢,四座悄然无声。
天河渐落,万籁俱寂。
久久之后,周围方才响起一片雷动的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前辈,我这回真的相信你是你们宗门唱曲第一人了。”一位白衣少年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前也听过这首曲子,当时没有多大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