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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我还听说他当年虽名扬四海风光无限,其实却是欺男霸女恶贯满盈。所谓的拯救苍生其实都是给自己沽名钓誉,背地里其实坏事都做尽了……”
“啧啧啧这么坏……”
身败名裂之后,当年无论行善还是作恶,都会被人抱着最大的恶意揣测。甚至子虚乌有的罪名,也会以讹传讹地扣在头上。
然而身死之后,是非毁誉,又有谁管得。'2'
两个僧人倚着手中的笤帚相对唏嘘,忽然只听得身后一身巨响,连忙回头,却只见身后的禁地轰然炸裂,碎石溅起几十丈高,洞口的巨石砰一声倒塌在地,“九华禁地”四个字也炸得粉碎。
两个僧人惊得愣了片刻以后,突然“啊!!!”一声大喊出来,转身逃得无影无踪。
一袭青衣破山而出,粲若霓虹贯日,天边白日一瞬黯然失色。
三年不曾见光,苏子瑜站定后,只觉得这阳光刺眼,一时有些不习惯地微微眯起眸子。
他不自觉一眯眼,却是天然风度百媚从生,连日头都惭愧地悄然躲进云里去了。
关了自己的这个宗门倒是训练有素,苏子瑜才刚出来,就被闻声赶来的弟子门生们团团围住了。
不过他们的脑袋上都没长毛,原来是一群佛修。
苏子瑜只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浅青色的衣袍已陈旧地泛着灰白,衣上血迹斑驳也早已暗淡,唯有衣襟上银线绣的竹与他的容颜依旧霞明玉映。任凭世事催折,眉眼间依然冰清玉润,风雅无边。
他手中无剑,然剑意已动。
剑气凛冽,卷起苏子瑜的衣袂翩然。
周围的百余佛修都按着手中的剑,欲进而踟蹰不前。
这仙道第一剑,并不仅仅是说他手中之剑,凛然剑意早已化入他意念之中。他神识中的剑意,便足以荡平八荒流血千里。更遑论他若手中有剑,会有多可怕。
苏子瑜身形不动,剑气浩荡早已齐天地而薄日月,携雷霆万钧之势向八方奇袭。
霎时间,尘埃满天,周遭百余佛修都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抗的剑气掀飞了出去,一个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苏子瑜微微歪了歪头,轻轻笑道:“我倒是高估了。”
苏子瑜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传来一个铜钟一般洪亮的声音:“他们只是门中弟子,自然是禁不住你的大发神威!”
“枉你是仙道第一剑,竟然和一群无名小辈动手。”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从天而降,落于苏子瑜面前,略微带着鄙夷地淡淡道,“真是掉价!”
“见了我不逃还冲上来,自然是他们的错。”苏子瑜微微侧身,轻易避开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符咒,轻轻挑唇道,“再说,我这么一个声名狼藉之人,堂堂九华宗住持和我动手不也掉价吗?”
当反派嘛,歪理就要多。而且这些年歪理邪说挂在嘴边说惯了,苏子瑜随口就能来几句,已经分不清自己唇边的究竟是歪理还是真理了。
白眉老僧正是九华宗住持法空,被苏子瑜说得先是一愣,随即竖起了眉,冷声道:“老衲还以为是诈尸,所以投个诛鬼符。看来这里不是诈尸,而是诈死了?想不到清仪君还挺沉得住气,竟然蛰伏了三年之久。阿弥陀佛。”
“哪里哪里。”苏子瑜心道,这三年我可是真死了。
“阿弥陀佛。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法空垂下眼帘,看着苏子瑜的左手,道,“老衲与各位掌门宗主早有防备你会诈死,你左手上那个东西可是会跟你一辈子的。”
苏子瑜抬起手臂,亮了亮左腕上那个黑漆漆的刻满了禁咒的铁环。这个东西方才确实没能破开来,苏子瑜便索性没有去管。现在苏子瑜抬起手,那铁环就如同一个丑陋的手镯戴在修长白皙的手臂上,显得异常刺眼。苏子瑜自己只随意看了一眼,道:“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丑了点。不过既然是你们一片心意,多谢了。”
“你……”得来的不是对方的怒吼也不是质问,法空不料想得到的竟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回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气也无处使,竖着眉毛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清仪君,你还不知道它的厉害,这是用伏阴山上的万年寒蚀铁打造的,以后你再也不可能吸收任何的天地精华,再也不可能修仙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再也吸收不了天地精华、凝结不了内丹、修行也没法有任何突破。天地灵气一丝也进不去你体内,你的法力只能日渐枯竭直到消亡……我们当时就担心你会诈死,知道凭我们拦不住你,所以才联手弄出了这个东西戴在你手上。所以就算你从这里逃出去了,法力也只有出没有进直到枯竭,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这群人自以为是的这个铁环在苏子瑜看来也就那样。苏子瑜本来就已经自废修为没有法力了,戴不戴这个圈子都一样没法力。而问系统借来的法力不属天地灵气也不是修行所得,当然不受这个圈的限制。
不过比较毒的是,这个圈子就好比堵死了一条河道。苏子瑜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是一条干涸的河流,天地灵气好比那些涓涓细流,完全被堵死在外无法吸收,除非像刚才借法力那样有人一阵猛灌,否则以后想靠自己修行重新练气筑基积攒法力是不可能有了。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东西,老和尚解说起来就是罗里吧嗦个没完,苏子瑜打断他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句话,放不放我走?放的话我这就走了,不放的话我砸了你的山门再走。”
就这么放人走,丢脸。不放人走,肯定打不过,等被他打败还砸了山门再放人走,更丢脸。左右都是丢脸,法空涨青了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的确,以前苏子瑜虽然作为反派,但好歹是一代正道楷模修仙界的典范,一言一行温润如玉端庄沉稳,和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反差略大。
苏子瑜嫣然轻笑,道:“以前那样多累。”再说你们不都觉得我是装出来的吗?
法空愣了愣,硬的不行,就改成了来软的:“阿弥陀佛。清仪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真心奉劝你,你品行不端为祸苍生,出去之后定会酿成大祸,到时候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不如留下来和老衲潜心念佛,也好洗清你的罪孽。我佛慈悲。”
苏子瑜:“……”
“法空长老,劝他有何用?他如果有羞耻之心,当初就不会偷摸着夺人仙骨,这和人间的杀人放火有何区别?我看还要恶上十倍!”一个洪亮的声音当空穿来,“这种人就应该扒了你抽了筋刮碎骨头,镇压他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苏子瑜一怔,这个声音,实在耳熟。
这不是自己的二师兄高天泽的声音?
“接到信号,赶来迟了。”一位紫衣银甲的仙人御长刀而来,站定后向法空长老一拱手,道,“我清徽宗宗门不幸出了这样一个无耻败类,有劳你们看管了三年。”
法空道:“阿弥陀佛,首阳君客气客气。”
果然是苏子瑜的二师兄首阳君高天泽。高天泽此人出身显赫法力无穷,修仙后一心向道爱憎分明,然而头脑十分正直而且简单,帮理不帮亲。只要是做错了,哪怕是他亲爹,他也能毫不犹豫一刀剁了。
高天泽为人冷傲不轻易与人交友,当年唯有苏子瑜与高天泽师出同门感情甚笃,互相肯为对方两肋插刀。然而得知苏子瑜竟然是抽了的别人修仙,高天泽立刻拔刀相向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势同水火。
不过苏子瑜也可以理解,像高天泽这样刚直的人,当初晚晴崖上没有随那千余人一起来讨伐自己赶尽杀绝,已经算尽了师兄弟之情了。今日他当然没有再放自己一马的道理。
原本以为自己面对这群人已经能够已经心如铁石波澜不惊,看到高天泽后,苏子瑜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毕竟,还是朝夕相对了整整十年。
一万个人不相干的人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苏子瑜依然可以谈笑风生。然而一个至亲之人向心口捅来的刀子,比一万个陌生人捅自己一万刀,还要痛一万倍。
苏子瑜平复了一下心情,自言自语道:“算了。反目成仇多的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苏子瑜!”高天泽横刀相向,道,“你也是我高天泽这辈子唯一一个,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没有赶尽杀绝的人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子瑜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来吧。”
“果然是冷情冷心之人!”
长刀乍出,雷动风惊,携千钧之力向苏子瑜劈去。
刀风剑气一相碰撞,霎时雷动风惊,天昏地暗。
苏子瑜虽然没有法器傍身,但是系统给的法力只有时限,却没有限制用量。源源不断,排山倒海。
虽然法力不会枯竭,不过苏子瑜也只用了七分力道。他平生喜欢做人留一线,能自保或是制住对方就行,不论什么时候,从来不以赶尽杀绝为目的。
这七分力道,也已经让高天泽紧紧拧起眉头,额上冷汗直冒。
佛修清静惯了大多胆小怕事,法空只身不敢和苏子瑜动手,然而高天泽已经先冲上去了,见高天泽势头不好落于下风,法空手中的九环法杖立即出手,大喝一声:“老衲来祝你一臂之力!”
以一敌二,自己时间又不多,苏子瑜决定速战速决,猛一发力,汹涌的剑气竟将法空和高天泽都震得倒退一步,方才勉强站稳。
高天泽和法空勉强立定的脚后跟处,青石地板已经被压得生生碎裂。
苏子瑜正打算立即闪身走人,只听得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喊“首阳君!”,接着,十几位携剑的白衣少年便纷纷向这边涌了过来,把自己逃生的去路给拦住了。
苏子瑜顺着声音微微抬眸看去,竟是清徽宗的门中小辈们赶来了。方才他们可能是跟随高天泽出来历练正好路过附近,高天泽看到九华山的信号后御刀比他们快先行了一步,他们应该是顺着指示刚刚赶到。
这十几位少年,看着约莫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个个白衣携剑,道骨仙风神采飞扬。
这些小辈苏子瑜几乎全都认识。不但认识,还挺熟。
见了苏子瑜,白衣少年们都先吃了一惊,愣了一愣,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声“清仪君!”
到底还是孩子,语气里没有半点敌对和芥蒂,竟然还有几分惊喜的味道。
大概是习惯了被所有人的敌对,苏子瑜反而被他们叫得一怔,随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们。
高天泽被这群小辈的行为气到了,怒冲冲道:“快摆剑阵!不许把他放跑了!”
35。朝云拂日1()
订阅比例没有达标; 无法查看最新章节呀。请支持正版。 萧子兰带苏子瑜绕到一片丈余高的巨石之后; 避开众人,方才止步回头。
苏子瑜这才看清楚,萧子兰双眸都红了,盈盈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半晌,他方才颤声开口道:“子瑜; 真的是你?!”
苏子瑜点头:“嗯。”
萧子兰沉默片刻; 直到双眸中闪烁的泪光又暗淡下去,方才恢复了一贯平静的语气; 问道:“你还活着; 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苏子瑜答道:“我是从九华宗闯出来的,过不了多久十三洲都会知道。”
“你……唉。”萧子兰轻叹了一声,道,“恐怕他们还是不会放过你。”
苏子瑜微微勾起薄唇,轻笑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放过。”
“刚者易折,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萧子兰微微蹙起眉头,望着苏子瑜道; “你的剑法能以柔克刚,为什么做人非要和这个世界硬碰呢?”
苏子瑜垂下眸子; 披着斜阳细碎浅金的鸦羽色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墨色的阴影,薄唇轻轻颤了颤; 淡淡道:“剑法可以曲折; 做人不可以。”
“你这样烈性; 怎么能保全得了自己?”萧子兰长长叹了一声; 望着苏子瑜道,“子瑜,你一向待人和善,有时却又太过刚烈。人贵有傲骨,然而一身傲气却注定与世多杵,到头来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又是何必?”
苏子瑜依旧垂着眸子,默然不语。
“不论如何,你都是我师弟,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知道这世上多传流言蜚语,错本不在你。既然你不愿意解释,也不愿意妥协,那我们就不解释,也不妥协。”萧子兰望着苏子瑜,认真道,“子瑜,和我回清徽宗吧,我去劝师尊让你留下。如果师尊还容不下你,大不了我也离开师门,就与你浪迹天涯,我一定护你周全。”
苏子瑜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