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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寒琰没有回应,却算是默认了袁星涯的话,独自携剑离去。
。
如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仿佛被人又抽了一次仙骨,苏子瑜微微蹙了蹙眉,长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淡淡如烟雨笼罩山林的竹青色纱幔,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苏子瑜抬起头,一向漆黑狰狞的鬼面映入眼帘,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双手还死死攥着对方胸口处的衣襟。连忙松开对方的衣襟,自己坐了起来。
晕过去之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苏子瑜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口处却已经没有半点疼痛,甚至不见任何伤口。
按理来说自己此刻应该早就一命归西了,就算自己侥幸没死,或者由于魂魄逃不出这个世界又被系统复活了,那么自己被捅了第二刀的胸口也本应该惨不忍睹。然而此刻体外狰狞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甚至连自己体内的断骨都仿佛被接上了,体内灵气如同一眼从山石间自然流淌出的涓涓清泉,清新自然、源源不断。
竟然是玄天仙骨还在体内时的感觉。不需要向外界汲取天地精华,体内自成一方天地,灵气都可以自行慢慢汇聚,生生不息、运转不停。
莫非鬼面邪尊手中那把骨刀正是自己当年从体内抽|出的玄天仙骨?既然自己已经还给他了,他为什么又要再次给了自己?苏子瑜实在想不明白。然而想到自己体内的骨头都是他的,心头不禁更加觉得屈辱。
做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哪怕一身有再多不完满的地方,也胜过依附于他人,哪怕后者能让自己走上世界的巅峰。
苏子瑜一手抓着自己左边胸口处的衣服,转头戒备地望着坐在身旁的鬼面邪尊问道:“你,为什么……”
那双如血如火毫无情感的眸子冷冷地望着苏子瑜,冷冰冰道:“我的仙骨会永远留在你身体里,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苏子瑜心头一阵恶寒,咬牙道:“恶心。”
“你体内的金丹也是别人的。”身旁的人一侧身,一手撑住床头,将苏子瑜禁锢在臂弯之间,鬼面下的声音冷冷道,“你怎么不觉得恶心?”
苏子瑜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体内的金丹是萧子兰的,骤然被对方识破,没来由一阵心虚,还是嘴硬道:“关你何事……”
鬼面邪尊垂眸望着苏子瑜,冷声问道:“你体内的金丹是谁的?”
苏子瑜冷冷道:“与你无关。”
“呵。”鬼面邪尊冷笑一声,微微点头道,“不说也罢,反正举世皆是该死之人,全都一并杀了便是。”
苏子瑜不禁抬眸望向眼前那个人的脸,漆黑狰狞的鬼面下唯一能望的唯有他那一双如血如火的眼眸。萧子兰当初对自己说过的话犹如还在耳边:
“……我觉得它在你那里,会比在我这里更有价值。我希望它能一直陪伴你、协助你,扫尽邪魔恶道,还天下一个清平。我相信,你可以,也只有你可以……”
对这个天下怎样的大爱,对自己怎样的期待,才使他亲手取出自己的金丹送与自己?苏子瑜清清楚楚地记得答应过一定会实现他的这个愿望。
而眼前这个恶魔,在自己面前扬言要杀尽举世之人。
只听那冰凉沙哑的声音毫无情感地继续道:“待你身体恢复,便将此物剖出来。除了我的东西,你的身体里任何别人的东西都不能有。”
苏子瑜忽然一阵心慌,望着他道:“不要!”
眼下只怕自己表现得越在乎他越是要把子兰师兄的金丹剖出,见对方脸色果然更加沉了下来,苏子瑜垂眸道:“我并非贪恋此物,只是这等痛苦我如今实在已经受不了,你若还要剖丹不如要了我的命……除开这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苏子瑜说的也的确也是心声,断一次仙骨接一次仙骨已经够死去活来了,如果还要剖一次他的金丹,倒不如真的把自己的命要去了好。
似乎受到了苏子瑜的理由的打动,鬼面邪尊果然没有执意要剖出苏子瑜的金丹,只是望着他问道:“当真?”
苏子瑜认真道:“绝不食言。”
鬼面邪尊忽然放开了苏子瑜,一手轻轻掀开床幔,给床外伺候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不过多久,一套大红的婚服便被送了进来,放在苏子瑜面前的桌案上。
苏子瑜抬眸疑惑地看着身边的人。
鬼面邪尊一向冰冷无情的双眸此刻竟有几分炽热灼热人,望着苏子瑜认真道:“我要你与我成亲。”
成亲?这是什么鬼要求?苏子瑜不知道这位鬼面邪尊究竟有什么毛病,只是看了一眼那大红色的婚服,没有动。
鬼面之下苍白的薄唇轻挑,道:“怎么?要反悔了吗?”
苏子瑜再次为难地看了一眼桌案上那一套鲜红的婚服。婚服以前也不是没有穿过,可是从未想过自己要和任何人成亲。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男人,更一个嗜血的恶魔。
可是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真要剖出子兰师兄相赠的金丹,自己要替子兰师兄实现他的愿望就得推迟不知道多久,甚至再自己再次恢复之前鬼面邪尊若真有心毁灭天地,自己也无力阻止……
苏子瑜与鬼面邪尊四目相对,万般踌躇之间,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十分急迫道:“神尊,属下有要事禀报!”
鬼面邪尊似乎不悦,冷冷道:“说!”
外面那声音连忙禀报道:“神尊大事不好!有个白衣人从血溟之外一直杀下了十域血溟!现……现在已经在宫门外!”
“什么?”鬼面之下,冰凉沙哑的声音带着三分微微愠怒。
门外的人似乎被吓得一愣,片刻后方才解释道:“此人十分厉害,一把剑几乎就看不见影子,一路上就好像到了无人之境,属下们根本抵挡不住!”
“废物。”鬼面邪尊沙哑的声音冷冷低骂了一声,转头看了苏子瑜一眼,道,“将他看好,本座亲自出去会那人一会。”
言罢,一袭红衣便起身离去。
听了门外那人的禀报,苏子瑜心头隐隐不安。一身白衣,一柄长剑,能够只身杀下十域血溟如入无人之境,苏子瑜的脑海中唯有一个人的身影。
只身一人入魔界十域血溟,未免太过猖狂。十域血溟魔气鼎盛仙气稀薄仙修本就全无优势,鬼面邪尊更是深不可测杀人喋血,即使是修为足以独步十三洲的大能只身前去,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虽然云寒琰是男主角,可是这位鬼面邪尊……也是男主角啊。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分两体,也不知道主角的光环和气运是平分还是眷顾了哪一人。若是他们真的的打起来,苏子瑜不能想象后果会是如何。
只恐情势危急,苏子瑜想跑出去看看,可是身上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单衣,连走两步路估计都能直接从身上垮下来。
忽然,苏子瑜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一身大红的婚服之上。如今情势所迫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苏子瑜走上前,拈起那一身大红婚服的一角,便直接将那件大红的婚服披在身上,再随手抓起剩下那条玉带系在腰间。
穿好衣服后,苏子瑜摊开手,薄唇轻启,唤了一声:“朝云!”
朝云给了一丝回应,但似乎被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困住了,却没能飞来自己身旁。
苏子瑜只得凝起体内刚刚汇聚出来的那一点灵力,震断了脚腕处的锁链,手无兵刃地冲了出去。
鬼面邪尊已经出了宫去,从寝殿到宫门外虽有看守,却根本拦不住苏子瑜。苏子瑜随手夺了一把剑杀出去,只见宫门外,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对峙而立。
一样的身形修长,一样的挺拔如松如柏。朝云剑被握在鬼面邪尊手里,他对面的是一身白衣的云寒琰,身后的地上已经躺了无数魔修的尸体。
云寒琰雪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却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只身杀入十域血溟,毫发无伤。
看到苏子瑜的一身大红婚服从魔宫中冲出来,再一看鬼面邪尊手中的朝云剑,云寒琰的脸色越来越冷。
43。一晌贪欢1()
上一次是在人界晋|江城里; 他一身婚服要嫁给别的男人。这一次是在魔界十域血溟,他又是一身鲜红的婚服,要嫁给一个闻名六界的嗜血魔头。
苏子瑜; 你就有这么喜欢嫁给别人?!
为什么你嫁的偏偏都是别人?!
云寒琰握紧了手中的扶苏剑。
鬼面邪尊看到一身婚服的苏子瑜,血红的眸子里一瞬闪过一抹光华; 也不甚惊讶,对云寒琰道:“出去解决。”
两个人都担心在这里动手若是打塌了海底的宫室伤到苏子瑜; 遂迅速达成共识。云寒琰微微一点头,率先离去; 鬼面邪尊回头冷冷命令了一声“看好他!”; 便转身离去。
一瞬间; 苏子瑜眼前对峙而立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形便不见了踪影。
苏子瑜待要追上,却被周围一众魔兵围在了中央。
苏子瑜冷声道:“让开。”
一身红衣似火; 衣袖间隐隐露出一抹浅青,独立于万千人中央亦光彩熠熠,仿佛周围万千人都只能跪地膜拜,威仪棣棣,不可侵犯。
魔兵都举着手中的兵器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眼前这个人虽然从未见过,但是气势震人心魄; 令人心惊胆寒。
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不好惹,并不敢上前招惹他。可是又有神尊的命令在; 不能不把他围住不放人走。
苏子瑜往前一步; 他们便后退一步。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子瑜先发制人; 一剑挥出,罡气如疾风拔地而起,横扫千军。
四周瞬时翻倒下一片魔兵,剩下的一时瞠目结舌,苏子瑜不等他们反应,将长剑望身后一背,足尖轻点掠出了包围圈。
出了十域血溟,血海边是一望无际的黢黑石滩。
那一红一白的身影在岸边石滩上相对而立,却还没有动起手来。苏子瑜在一块巨石后悄悄望过去,听他们似乎在互相说着什么。
云寒琰是一贯的一脸冰冷,他对面的人漆黑狰狞的鬼面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们的声音不大,在苏子瑜这个距离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却又听不真切。
苏子瑜隐隐约约听得云寒琰说了什么“清白”、“十日”之类,对面的鬼面邪尊微微一点头。
方才在自己面前还是剑拔弩张差一点没打起来,自己出现后却忽然要求换个地方解决,而且换了地方后非但没打起来还似乎谈得十分和谐,莫非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早就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云寒琰也不是他自己所表现出那般清白无辜。互相装作对对方毫不知情其实都是假的?
苏子瑜被人胡乱揣测乱安罪名多了,深知其害,并不愿意随便冤枉人,只是将自己的疑虑按在了腹中,告诉自己不要像自己最不屑地那些人一般随便瞎冤枉人。
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子瑜也只是在心里随便猜猜便罢,并不轻易下任何定论。
只见那边两人淡淡谈话完毕,鬼面邪尊竟转身回了十域血溟,与云寒琰竟然没有起任何冲突。
苏子瑜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互相说了什么,这个结局竟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云寒琰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一转身望苏子瑜这边走来。
苏子瑜估计他是察觉到了自己,也不继续遮掩,直接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云寒琰缓缓走到苏子瑜面前,停下。
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天地之间俱是漆黑一片,苏子瑜一袭红衣明艳不可方物,若初晨破晓的第一抹霞光。
云寒琰忽然望那一抹霞光张开双臂。
忽然,苏子瑜就被人往前一搂,一把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一个熟悉的温润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道:“对不起。”
苏子瑜闻声微微一怔,那人已将自己望怀里按得更紧,再次温声道:“子瑜,对不起。”
苏子瑜微微有点懵,趴在他怀里问道:“为什么突然和我说对不起?”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因为什么生我的气。”云寒琰紧紧搂着苏子瑜,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乞求一般的口吻道,“让你生气便是我错了。对不起,子瑜,我们不要再闹了好吗?”
“……”
没得到苏子瑜的回答,云寒琰忽然慌了神一般将手中的扶苏剑望他手中塞,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刀是什么,你若对我有什么怨恨,你可以还我一剑……不,多少剑都可以,只要你高兴,你便现在杀了我也无妨。”
云寒琰一向不爱表达自己,从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