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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草径直看着沈润生,“所以,我今天把它带走。”
沈润生面色有些难看,这个拨浪鼓的典故,李香草告诉过他的,那时还正是他俩情浓之时。
“行了行了,你拿走就拿走,谁稀罕一个破拨浪鼓。”
李香草只淡漠的扫了他一眼,然后向门口走去。
李蔓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小姑,咱们回家。”
“嗯。”李香草点点头,不再留恋的大步朝外去。
沈润生跟出了门,看着李香草等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心里头怪怪的。
“相公。”那小妾在小屋里,将孩子放到床上,自己在李香草的衣柜里翻找起来,“我第一次进门,看到那贱人头上戴的那钗子,放哪儿了?会不会被她偷偷藏在身上带走了?我看呐,刚才就应该搜身,哼,那钗子依我看可值些银子呢,对了,还有一串链子,也挺漂亮的呢,怎么找不到?相公,咱们报官吧。”
“够了。”沈润生在外面听的烦躁,一甩袖子走了。
那小妾在屋里微怔,过后撇撇嘴,将那衣柜里的东西全部扔的到处都是,最后终是翻出了一个小首饰盒,不过可惜的是,里面是空的,气的她当即想咬人,然后,抱着孩子就去找沈润生去了。
――
这边,李蔓一行人办好了事,心里头轻松多了。
李言李书还要去店里,没有跟着一起回家。
李蔓等人,到集市上顺便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也就回家了。
路上,谁都没再说话,气氛也有些压抑。
毕竟,和离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好在,李香草还算平静,平静的连李蔓都对她刮目相看了,原本,她可是准备看她掉眼泪的。
直到回到家,李香草也仍旧表现的和平常一样,跟李蔓一起做饭,大家围坐在一处吃饭。
只是,中午回房休息的时候,李香草才拉住了李蔓,跟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蔓儿,今天的事,多谢你。”
“谢我什么?”主要还是她自己有勇气,李蔓觉得,让一个古代女子主动和离,这很困难了,可这困难,李香草克服了,让她都觉得很佩服的。
李香草笑笑,“是你给了我勇气,不然,今天还不知怎么着。”
“呵。”好吧,其实,劝人离婚这事并不好的,可沈润生那人实在太坏了,哎,“小姑,你放心,你这么好,将来肯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的。”
李香草脸一红,她一个弃妇,还能指望将来更好的男人吗?何况,她对男人早已失望了。
“蔓儿,我想搬到老屋去。”
“什么?”李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一个人去?”
李香草点点头,解释道,“如今,我和沈家再没有关系了,我是一个人,再住在你们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也会惹闲话的。好在,老屋还在,那里也曾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家住,自在。”
“那怎么行。”李蔓当即否定,“不行,老屋是你的家,这新屋也是你的家啊,咱们可都姓李,你可是大哥他们的小姑呢。你要回老屋一个人住,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我先跟你说啊。”李香草似乎早打定了主意,“蔓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住那边,也可以养养鸡喂喂猪,也可以种点小菜,另外,我还会刺绣,只要能接着活,我就能养活我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
“养活自己不难,可――”李蔓睨了她一眼,委婉的提醒,“晚上睡觉你就不怕?”
她可是一个单身女人,这神女沟本就缺女人缺的厉害。
李香草一顿,“这该不会有事的,谁会对一个――”
“你也怕吧?”李蔓看着她骤然煞白的小脸,笑了,“你总不至于去了老屋,然后,每晚都得大哥他们轮流去给你守夜吧?”
“我?”那样和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更麻烦,李香草纠结,“总不至于的。”
“至不至于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执意一个人搬去,晚上李墨他们轮流给你守夜,那肯定的。小姑,你想想,那老屋都几十年了,这才几个月没人住,就毁成那样了,你要是想住的话,起码还得翻新一遍,你也看了,那屋还能翻新吗?”李蔓道。
李香草被问住,是她考虑的欠妥吗?原本想一个人清静的过日子,并不想连累任何人的。
可她终究会给自己的亲人添累赘了吗?
“小姑,你会刺绣?”李蔓即刻转移话题,略显兴奋的问。
李香草点头,“嗯,会一些。”
“那太好了,改明儿你教教我,我一直想学呢。”李蔓显示了浓厚的兴趣。
李香草自然应允,“好啊。刺绣不难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教我刺绣,我教你认字。”李蔓笑着说,她可没忘记,昨晚给她写和离文书时,她吃惊又羡慕的眼神。
李香草眼睛亮了,“我,也可以学吗?”以前,跟着沈润生的时候,她就特别崇拜他是个读书人,最爱看他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书认真看的模样,成婚开始,他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教她写两个字的。
可才当她会写两个人的名字时,他对此早就没了兴致,以后,她央着他还想学时,他便不耐烦了,甚至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来敷衍她。
其实,她很想认字的。
“当然了,小姑这么聪明,认字有什么难的。”说做就做,李蔓立刻兴冲冲道,“眼下秋凉了,再过几日,我就该给小五那群孩子们上课了呢,小姑,你要是不嫌弃,到时跟他们一起,好不好?”
孩子是最单纯最有活力的一群,跟他们在一起,想不开心都难,李蔓觉得,这也是改变李香草的一个很好的途径。
李香草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这么大年纪,他们笑话。”
“笑话,我就揍他们。”李蔓故意装的凶巴巴的样子,一面起身,说,“小姑,你坐着,我去李画那把笔墨拿过来,我们今天就学,好不好?”
“”李香草激动了,站起身,跟着说,“好。”
于是,半下午的时间,李蔓跟李香草都在房里写字度过。
让李蔓吃惊的是,李香草原来会写字,不过,她写来写去,竟只有那两个名字:李香草、沈润生。
尽管写的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好看,可看她写的满纸,李蔓鼻头突然酸酸的。
也许,李香草自己都未发觉写的是什么,李蔓拿来笔和纸,让她试试,她就真的试了,结果一写就写了满满一纸,待她醒悟过来时,方觉心头酸涩,忙揪了那纸,想撕了重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止痒()
那写满名字的纸被李香草揉成了一团,两滴晶莹的泪珠随之滴落。
李蔓一瞧,她真的哭了,心内一揪,忙从她手中拿过那团纸,扔到了桌子上,却又想着,自从李香草回到这个家之后,虽然多次落泪,可一直都偷偷的,隐忍的,今天和那个男人和离了,说不伤心难过肯定不可能的,毕竟,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她轻轻的拥住李香草,让她头枕在自己的肩头,轻声哄道,“小姑,我知道你难过,想哭就哭吧。”
李香草呜咽一声,真的没有顾忌的靠在她身上哭了出来。
隔壁,李画听见了动静,放下书想过来瞧瞧,可转念一想,女人家的事,还是自己的姑姑,他也不便搀和,于是,又坐了下来。
倒是李蔓,扶着李香草坐到了椅子上,等她哭够了,又静静的听着她哽咽着叙述他们的过往。
原来,李香草今年也二十八岁了,跟了沈润生竟然也有十年了。
十年?这个数字无疑也刺痛了李蔓心底某个隐藏的部分,可她到底还是幸运的。
李香草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越发娇弱的让人怜惜。
她缓缓的叙说着,那一年的春天,她带着李言李书去镇上卖鱼,却被一伙人欺负,李言李书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而她也是个未经事的少女,眼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子被人打伤,自己也差点被人抢走羞辱,沈润生出现了。
那天的他,才从私塾先生家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就让跟着他的两个书童帮忙了,再加上,沈家当时在那镇上也还算有些名望,所以,他很快就找来了乡邻,将那伙恶人赶跑了。
“姑娘,你没事吧?”当他扶起她,温和又担忧的问她时,少女懵懂未知的心扉刹那间打开了。
而那时,李香草才十六,生的又如花一般,浑身散发着那种自然的纯净的气息,与沈润生以往接触过的女孩都不一样,那一刻,他也心动了。
从那以后,两个少男少女坠入了爱河,尽管这份爱,两家人都不能接受。
对于书香门第的沈家来说,要娶个乡下的土丫头,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而对于李家来说,沈家的门楣太高,他们高攀不起,更担心李香草单纯懦弱的性子,到了那样的人家,将来会受欺负。
那时,哥哥嫂子们相继离世,也只有大姐来管她的婚事,那时,大姐想尽办法劝她跟沈润生断了,甚至不止一次的让她相亲。
可是,人就是这么倔,越是别人阻拦的事,越是想去做。
原本,李香草也不敢奢望能与沈润生相爱相守,可两家人如此反对,沈润生甚至因为他祖母的禁足,而大病了一场。
李香草从那时觉得,他们的爱是珍贵而伟大的,觉得就算是抛去性命,也要与他在一起。
终于,沈家怕失了这个孙子,倒是同意了婚事。
就这样,哪怕出不起任何的聘礼,沈润生仍旧三媒六聘的将她娶回了家。
那一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可这样的时光太短太短,短的让那时才做新妇的她,还来不及回味,眼前男人的变化就让她觉得可怕,她甚至怀疑,后来那个逐渐冷淡她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曾经那个为了娶她和家人闹翻,还差点病死过去的痴情少年了。
“真的,润生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末了,李香草一遍遍的如是重复,黑黑的眸子蓄满哀伤的看着李蔓,像是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
李蔓如何能安慰的了她,人生本来无常,人也是如此,十几岁的少年,爱情炙热单纯,谁也不能说那时的感情是假的。
可再真再美的感情,也难过岁月这道关啊。
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两人,到最后剑拔弩张、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
――
也许是经过这一通的发泄,李香草后来情绪好多了,还能自嘲自己写的字丑,想让李蔓多教教她。
两人后来在屋里又练了会字,李蔓主要教她如何握笔,如何先写好笔划
时间慢慢流淌,屋内的哀伤气氛被冲淡了不少,直到门外传来几声喊声,两人才停了笔。
外面人喊的是小五,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李蔓和李香草出来瞧,正好李画也从屋里出来,三人站在二楼阳台上望下看,就见张本仰着头,看到他们三人,微微一笑。
“老四,你在家啊。呵呵,弟媳,你那天给我的图纸,我做了点出来,带来给你瞧瞧。”说着,举着篮子给他们瞧,那篮子里是一块刚做成的缝纫机架。
李蔓兴奋异常,忙拉着李香草和李画一起下楼。
张本等在楼下,见他三人下来,尤其是在见到李香草的那一刹,还是微微愣了,旋即又笑着特别的打了声招呼,“小姑”
李香草有些不自在,他又不是自己的亲侄子,这样叫她小姑,好别扭额的,她尴尬的点头笑了下,然后对李蔓道,“你们忙,我去厨房看看,一会晚饭做点什么菜。”
“嗯。”李蔓点头,对张本客气的说,“张大哥,屋里坐。”
“哦。”张本收回落在李香草身上的视线,跟着李蔓李画一起进了堂屋,然后,将自己做的缝纫机架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到大桌子上,“弟媳,你看看,可是这样的?不行的话,我再改进改进。对了,李言什么时候回来?关于你图纸上的那个滑轮,我还想让他帮着指点指点。”
“哦,他一会也该回来了。“李蔓一边捧着他做的机架,一边回道,不过,话说回来,张本的木工活做的的确不如李言的,至少没他那么细致精美,不过,好在,大致的东西算是做出模型了。
李蔓还是夸了两句,“很不错呢,张大哥,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呢。”张本笑道,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图纸,开始向李蔓请教这所谓的缝纫机的操作原理。
李蔓就简单的介绍了下,李画在边上也听的十分认真。
如果说单纯能画出这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