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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都没回来。石守邺有点慌神,军中的最高指挥失踪了那么久自己都不知道,要是出点什么事……石守邺一念想起陆文远瘦弱的身影,越来越觉心惊,连忙跑出营帐四下寻找起来。
城中熔铁铸锅的风头正盛,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分工合作起来已比昨晚熟练了许多,因此倒也有条不紊。十几个大坑周围均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搅铁水的搅铁水,砸铁的砸铁,叮叮当当好不热闹。石守邺本一心以为陆文远是跑到军营中或是城墙上了,却不想此时无意中一瞥,瞥见人丛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却不是陆文远是谁,正奋力挥舞着一柄铁锤,在眼前的砧板上砸出一道道火星。
石守邺不知他瘦弱的身躯竟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只怕他不小心伤了自己,连忙上前夺下了他手中的铁锤,道:“大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陆文远在坑边忙活了一个通宵,此时已熬得眼睛都红了,面色却越发苍白,鬓发凌乱,月白色的锦袍上也抹上了一道道的黑灰,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兔子。石守邺想笑却又不敢笑,把他拉到僻静处道:“陆大人怎么自己干起活来了?”
陆文远笑道:“我昨天才说过以身作则的,怎么能不遵守诺言。”
石守邺看他笑得坦诚,倒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想了想,才迟疑地绕了圈子道:“陆大人,这士兵们熔铁铸锅已经将近一天一宿了,身体吃不消,末将怕再这么下去,会有损军队的战斗力。这流民起义的队伍,最迟明天这个时候就到了,到时候两方交战,恐怕……”
陆文远淡淡笑道:“石将军放心,这仗打不起来的。”
石守邺吃惊道:“不打仗?不打仗怎么对付那帮流民?”
陆文远刚想回答,却有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冲到他与石守邺身边,大叫道:“大人,将军,不好了!从西边来了一支队伍,黑压压的一片,恐怕是起义军提前到了!”
陆文远和石守邺俱是大惊失色,连忙跟着那名报信的士兵登上城楼一看,果见一支队伍从西而来,大约还有一里的光景就要兵临城下了。却到现在还看不见队尾,少说也有几千人。
此时就算陆文远也慌了神,一边紧盯着远处缓缓移动的队伍,一边喃喃道:“今天上午那两个前去查探的骑兵才说流民队伍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怎么如今过了几个时辰就到这儿了?”
石守邺也道:“是啊,就算正规军队一天最多也只能走三十里,他们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城楼上的人又惊又疑,城中的士兵也得到消息,纷纷停止了熔铁铸锅,抬头向城墙上仰望。整个彰德城中一时寂静无两,只能听见众人纷乱的呼吸声和坑中铁水偶尔冒泡的咕嘟声。紧张的气氛在城中无声蔓延。
城外的队伍越来越近,城楼上的人一时心跳加速,半晌,却听陆文远“咦”了一声:“不对,这些只怕不是起义的流民。”
石守邺也眯眼仔细看了看,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这些人编制整齐,步调一致,绝不是流民的混杂散乱能比的。更像是正规的军队。”
说话间队伍更近了,已可以看到前排士兵亮闪闪的甲胄,为首一人骑一匹高头大马,身姿挺立,气度不凡。待到近前一看,竟是一翩翩佳公子,身着锦袍,头饰玉冠,面目极为端好。在城下一勒马缰,抬头向城上仰望。
陆文远暗自一惊,就见一士兵纵马出列,向城上众人喊话道:“速开城门,康平王朱时济引兵来援。”
康平王朱时济引兵来援,城上众人始料未及。陆文远连忙下令大开城门,自己从城楼上下来迎接。
康平王朱时济是当今圣上朱时泱最为宠爱的弟弟。两人一母同胞,出生只隔半个时辰,自小便在深宫里一起长大。每日一同读书,一同练武,甚至连就寝都在同一处,因此关系亲密,实非其他皇子所能相比。朱时泱登基后,更是将朱时济封在了全国最富庶的江浙一带,以示亲厚。这两人在手足相残,天伦尽丧的帝王家中,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众人心知肚明,当然绝不敢慢待了这位显赫的王爷,城门一开,城中的士兵便哗啦啦跪倒了一片。陆文远也带着石守邺在马前跪拜道:“臣陆文远见过王爷。”
朱时济连忙掀衣下马,伸手扶道:“陆大人有礼了。”
陆文远直起身来打量这位王爷,一看之下。只觉他长身玉立,风流倜傥,眉目间与当今圣上很有几分神似,却绝没有恃贵骄矜的架子,还未说话,面上便先带了三分笑意。
就听朱时济道:“本王这次前来,是听说流民爆发起义,进逼京城。本王内心甚忧,因此引兵前来阻拦,却不想陆大人早有安排。是本王唐突了。”
陆文远道:“王爷哪里话。王爷此番来得正好。昨日臣还在担心军中粮草不济,赈灾物资紧缺,今日王爷就来救火了。臣真该替皇上好好谢谢王爷才是。”
朱时济笑道:“皇兄有难,臣弟自当来救,这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陆大人你看,这次本王带来了精兵五千,粮食万担,还有后续部队在路上,你我领兵在此城中撑上半月,应该不成问题。”
朱时济的队伍正缓缓进入城中,如一条长龙自眼前逶迤而过。陆文远见其中骑兵,步兵各半,其精甲装备,兵刃刀戟,竟比起自己手下的精兵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队伍中间护送着粮草,一车接一车,直望不到头。陆文远心中暗喜,心想此番有王爷助阵,自己平起叛来就更加胸有成竹了。
第34章 交锋()
队伍进到城中,自有副将安排安营扎寨。陆文远便领着朱时济在城中四处巡视。朱时济从江南一带急行军至此,却仍旧精神奕奕,丝毫不露疲态,跟着陆文远在军中转了一圈,便在熔铁的大坑旁站住了,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熔铁铸兵器?”
陆文远道:“回王爷话,是在铸锅。”
朱时济面露疑惑,但转瞬就了然:“是用来赈济灾民的锅吧?”
陆文远笑道:“王爷英明。对付起义灾民,在‘赈’不在‘镇’,臣的锅,正是要用来赈济灾民的。”
朱时济笑道:“真跟本王想到一处去了。不过,那批流民应该很快就到了,这些铸锅的士兵如此疲累,到时如有突发情况,恐怕很难应付。”
陆文远叹道:“那也没有办法。只希望那批灾民能接受救济,归顺朝廷,不要大动干戈才好。”
朱时济道:“这都是说不准的,需得做好万全准备。”说着,对身后跟随的副将吩咐道:“把本王的兵集合,跟这些人换换,让他们也去休息一下,攒足精神,才能对付流民。”
副将领命而去。周围铸锅的士兵听到王爷的话,纷纷欢呼起来,陆文远和朱时济受到感染,也不禁相视而笑。
不一会儿,朱时济的副将就将士兵集结完毕,前来与铸锅的士兵替换。铸锅的士兵辛苦了一天一夜,此时如遇大赦,回到帐中倒头便睡,自去养足精神不提。
次日一早,所有铁器均已熔铸成锅,足足有一百口之多。陆文远吩咐在其中填米倒水,熬煮稠粥。又派出两名骑兵前去查探敌情。朱时济也一早就起了,在城中空地上检阅士兵,两方士兵列为两阵,听他在阵前训话。
半个时辰后,两名骑兵归来,报说流民起义队伍已在十里外,应该会在正午时分到达城下。陆文远立刻紧张起来,吩咐城中加紧熬粥蒸馒头,自己来至阵前布置队形。
朱时济和他并肩立于阵前高台之上,身后数位副将披甲持剑,一字排开,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在军中蔓延。
陆文远沉声道:“诸位,流民起义队伍会在今日正午时分到来,离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究竟能不能平息叛乱,救朝廷于水深火热之中,只看今日一举了。我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坚持到底。”
两军士兵齐声答应了一声。陆文远便又道:“但你们今日并不是去打仗的。这些起义的流民其实只是普通百姓,是你们的兄弟手足,父老乡亲,不是敌人。他们是被天灾逼得背井离乡,没有活路才出此下策的。因此我决不许你们轻易对他们兵戈相向,随意屠戮,除非是他们逼人太甚。今日你们主要的武器是盾牌,不是刀剑,你们要做的,是防守,不是进攻。哪怕那些流民用树枝石块将你们打得头破血流,哪怕那些流民对你们怒目而视,恶语相向,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冲动,因为他们手无寸铁,你们用刀剑对付他们,就是屠杀。我还是以前那句话,只求你们能把他们当成是自己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善待他们,安抚他们。我与王爷会在城楼上看着你们,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将这场叛乱平息。”
两军士兵声震天际地答应了一声“是”,已被陆文远一番话激起了斗志。城中有百姓在一旁倾听的,也不禁眼眶发热,甚至有人自发叫起好来。朱时济转头含笑看着他,眼中有深深赞许之意。
“下面听我号令,石将军负责带人护送米粥馒头出城,王爷的军队镇守城中,以防万一。”
半个时辰后,出城队伍布置完毕,百辆板车上载着盛满稠粥的大锅和一筐筐馒头,由五千名精兵层层守护在外,渐次开出城去。队伍中最外侧的士兵均手持盾牌,内侧士兵佩□□以防万一。
陆文远和朱时济已在城头上待敌,城墙上站满了朱时济的兵,手持盾牌,将城墙围得密不透风,以防流民的飞石流矢打中各位大人。
两名前去侦查的骑兵在流民队伍与城池间来回奔驰,时刻汇报流民动向,随着他们报上的里数越来越少,城上各人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流民起义的队伍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一片,犹如决堤的海潮,向城池推进过来。陆文远与朱时济观望了一阵,便渐渐可以看清前排的流民了,果然是手无寸铁,破衣烂衫,瘦骨嶙峋,显然已饿了不知多少时候。
流民越来越近,最快的已抵达了城墙下,远处的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当真是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少说有上万人。城墙下的流民渐渐聚集起来,开始向城上大喊:“开门,开门。”
又等了一会儿,流民的队伍已见尽头,城墙下的人越聚越多,“开门”的声势也越来越大,陆文远与朱时济对视了一眼,认为时机已到,便吩咐周围士兵退开。
城下流民但见城头上的士兵向两侧一闪,空隙中露出了两位身穿锦袍的官员,各个气度不凡,便知大约是朝廷的人要出来发话了,渐次安静了下去。
陆文远开口道:“城下的百姓听好,我是当朝吏部尚书陆文远,这位是康平王。我等今日特奉朝廷命令前来招降各位,只要各位放下武器,归顺朝廷,我等绝不加害!”
城下流民纷纷嚷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其中有一人嚷道:“狗官,别说得好听了,你就是朝廷派来镇压我们的。只要我们一投降,就会派出城中精兵来屠杀我们,我们绝不能上这狗官的当,一定要反抗到底!”说着,举手示意周围的流民。
流民们被说得群情激奋,一时之间也纷纷举起手中树枝石头,附和着大喊道:“反抗到底,反抗到底,反抗到底!”有些冲动的,已经开始将石头往城头上扔了。
陆文远不闪不避,继续道:“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几句。大家请看我身边的士兵,他们手持盾牌而不是弓箭,可见我们此行是来招降,而不是镇压的,我们不想伤害你们,且已备下米粥馒头,各位一路走来甚为辛苦,又深受天灾之害,想来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只要各位归顺,我自将大开城门,让各位进城饱餐一顿。”
此番话果然对流民起了很大作用,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喊口号的声势也渐渐小了下去。陆文远刚刚暗松了一口气,却听城下一人道:“放你妈的屁,大家不要受这个狗官的迷惑。他说城上士兵手持盾牌,但我明明看见盾牌间有刀光闪动,肯定在后排藏了□□,只等我们不备,就会将我们屠杀殆尽。大家绝不能对朝廷心存幻想,山西大旱饿死了多少人,朝廷管过我们吗?我们只有靠自己,推翻昏君,让明君执政,才有一丝活路!”
这一番话说得极狠,其中提到旱灾饿死人的事,更激起了城下流民的悲愤,一时之间,群情更加激愤,流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咒骂朝廷,声势如浪,比方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
陆文远情急之中向刚才发话的那人瞥了一眼,觉得事有不对。但也来不及细想,连忙开口道:“各位不要偏听偏信,城上士兵身后并无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