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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时泱不屑地哼了一声,深恨他自作主张,便仍张口为难道:“流民起义都过去了才想起修护城河?说到底也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夏康跪在地下只得称是。朱时济在一旁苦笑道:“皇兄说夏大人是事后诸葛,实是冤枉夏大人了,夏大人原先还是彰德知府的幕僚时,就曾规劝当时的知府修筑护城河,一来彰德地处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发生战乱可以多一重保障,二来可在护城河中储水,河南历来气候干旱,大旱之年便可引护城河水灌溉农田。可惜前任彰德知府昏庸无能,没有采纳夏大人的建议,因此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朱时泱看了一眼跪在脚边的夏康,疑惑道:“康平王怎地知道得如此清楚?”
朱时济笑道:“皇兄有所不知,这位夏大人本是前任彰德知府的幕僚,前任彰德知府忝居其位,在流民爆发起义时临危脱逃,弃城而去,是夏大人担起了守卫城池的职责,与陆大人和臣弟一起挡住了流民起义的队伍,这些都是臣弟在与夏大人共事期间知道的。后来前任知府被朝廷缉拿问斩,夏大人因在危难之际表现突出,便被破格任命为新一任彰德知府了。”
朱时泱闻言纳罕道:“这么说,他竟不是科举出身的了?”说着,诧异地看了夏康一眼。
夏康跪地从容答道:“回皇上,是。微臣才疏学浅,资质庸钝,一直考不中进士,便做了前任彰德知府的幕僚,之后蒙陆大人看重,在朝中举荐了微臣,为微臣争得了一个入官学进修的机会,微臣这才得以一边做事,一边读书考试。皇上与陆大人的恩德,微臣必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朱时泱看他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却是对着朱时济道:“康平王,你听听,方才你在朕面前为他说了那么些好话,到头来他却只感激朕与陆文远,听着可真教人心寒。”
朱时济知他看夏康不顺,不肯放下架子来说些好话,笑道:“没什么可心寒的,夏大人进学入仕,臣弟本就没做什么,只不过是闲着说嘴罢了。陆大人却是出了十足十的力气,可以说是他将夏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夏大人合该为了陆大人和皇上的赏识为国家社稷拼尽全力的,是吧,夏大人?”
夏康不敢抬头,只得含糊答应了一声。朱时泱见他如此,只道他没个大小尊卑,走在回路上还在向陆文远抱怨:“陆文远,按说你的眼光朕不该怀疑,但朕实在是对这个夏康喜欢不起来。你当初那么大力提拔他,定是看他有不同寻常,可堪重用之处,可你看这彰德府如今被他治理的,乌烟瘴气,满目疮痍,哪有一点能让人满意的地方?”
陆文远却笑道:“皇上这话错了,如今的彰德城与去岁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皇上没个比较,所以看不出来。况且《君子小人章》里不是说,君子光明磊落,从不伪装,偶有过失,容易被人发觉,故而君子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而小人善于掩饰,滴水不漏,故而看上去总是毫无瑕疵。夏大人有治理不周之处,皇上尽可指出来,他也会尽力去改的,总比明里抓乖卖巧,暗地里却藏污纳垢的好。”
朱时泱听了也觉有些道理,但仍是嗤了一声道:“你倒是肯为他说话。但要朕看,恐怕是此番朕临时改变路线来此,使他来不及准备罢了,若是让他提前知道了朕的行踪,还不知会怎样呢。”说着,又瞥了眼陆文远道:“你也真是奇怪,朕觉得好的,你都觉得不好,朕觉得不好的,你却偏偏赞扬有加,有时真教朕搞不懂你了。”说罢,竟自连连叹气。陆文远见他如此,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暗自垂头苦笑。
一行人回至府衙,用过晚饭,便各自回房安歇。陆文远因着对朱时泱的安全不放心,便去了锦衣卫们歇着的厢房走了一遭儿,查看了他们值夜的班次,又逐个叮嘱了几句。走在回路上,经过马厩时,听得里头的马不大安分,便摸黑进去查看。
这些马都是朱时泱等人白日里要骑着赶路的,出不得差池,陆文远细细查看之下,发觉是两匹马的缰绳缠在了一起,怎么挣也挣不开,两匹马都急得发出咴咴声,搅得周围的马也不得安生。
陆文远不敢大意,连忙上前一边安抚着马,一边动手去解绕在一起的缰绳,谁知才解了没几下,却听马厩对面的暗处有人轻声唤道:“陆大人,陆大人。”
陆文远挤在一群乱哄哄的马中间,听得不大真切,疑惑地抬头去看时,却发现真有个人影隐匿在黑暗中,看身形竟像是彰德知府,见自己抬头,还向自己招了招手。
陆文远的心中更加疑惑,忙安顿好那两匹马,向着夏康去了。
夏康隐在暗处,身上没有穿官服,只穿了一件暗色便袍,连带着面上的神色也有几分暗沉沉的诡秘。陆文远平日里见的都是他严正秉公的一面,何曾见过他如此鬼鬼祟祟,忙问道:“夏大人,你这是……”
夏康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将他拉得更近了一点,低声道:“陆大人,你还记得去岁流民起义时,那十几个混在队伍中煽动流民造反的人吗?”
陆文远怎会不记得,那十几个人身强力壮,面色红润,挤在枯瘦褴褛的流民中十分显眼,不断呼喊造反口号,更公开与自己顶撞,几次都险些煽动情绪激愤的流民攻城,显见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插在队伍中的。陆文远本已因政务繁杂逐渐将此事抛在脑后了,如今蓦然回想起来却越发觉得心惊,忙道:“记得。当初我领人将这十几人抓住之后,审了几次皆没审出什么结果,后来又一直忙着安置流民,便将这审问一事交给你了。”
夏康点头道:“我来找大人就是为着此事,那十几个人移交与我之后,有几个在狱中自尽了,剩下的几个险些被贼人暗杀,我将他们转移之后又审了几次,那些人便痛快招了,只不过那时大人已然班师回朝,因此我直到今日才等到机会来与大人汇报。”
陆文远道:“你何不写份密奏差心腹交与内阁?”
夏康道:“下官自然知道,可……”一语未完,只听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拔刀出鞘的呛然龙吟。
第74章 兄弟()
陆文远一惊,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是一队巡夜的锦衣卫,正剑拔弩张地冲着自己来了,为首的一个高声喝道:“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陆文远从暗处走出一步道:“是我和知府大人在此说话,不必慌张。”
锦衣卫们团团围上来,为首一人向陆文远和夏康面上匆匆打量了一眼,慌忙单膝跪地道:“下官错将二位大人当成贼人,望二位大人恕罪。”
陆文远道:“无妨。你值夜时能有如此警觉,理应受到褒奖才是。”俯身将那锦衣卫搀了起来。
那名锦衣卫低眉颔首,面目大部分都隐在暗影里,却十分恭敬,对着陆文远抱了抱拳,刚想招呼收队,却听远处又有一人扬声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的声音十分熟悉,陆文远和那锦衣卫定睛望去,果然就见康平王朱时济从远处来了,他穿了一身玄色暗云纹滚银边锦袍,在夜色中越发显得身形颀长,威仪堂堂。
锦衣卫们见王爷过来,忙又都跪下了。朱时济到得跟前,满腹疑窦地扫视了一圈,拉过陆文远道:“这是怎么了?陆大人可曾伤着哪儿了?”
陆文远知道他以为自己遭到了贼人的偷袭,解释道:“没有,原是误会一场。我与夏大人闲来在此叙话,许是站得太隐蔽了些,被巡夜的锦衣卫们错当成了不轨之人。”
朱时济道:“那便好。本王是来探看那匹大宛青骢马的,那匹马最近犯了夜惊之症,本王总有些放心不下,谁知还没走到却听得你们在此喧哗,就赶忙过来看看了。”
陆文远道:“王爷有心了。”
朱时济道:“既是没什么大事,那你们便继续巡夜去吧,只是记着下次谨慎些。”说着,挥手差了那些锦衣卫起来,看着他们整队去远了,才转过头来看了看陆文远和夏康:“陆大人和夏大人的话说完了没有?若是说完了,陆大人便和本王一同去皇兄那里吧,皇兄方才还在念叨大人怎么刚吃完晚饭就不见人影了呢。”
陆文远闻言去看夏康,夏康道:“回王爷,已经说完了,既然皇上有事,陆大人就跟王爷去吧,下官这就告辞了。”说着,躬身叙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陆文远心下有些不解,只道他分明是来找自己说流民起义的事的,怎地话没说明白便走了?脚下情不自禁地跟了两步。朱时济在一旁唤道:“陆大人?”
陆文远便犹犹豫豫地回过头来,陪着朱时济往马厩里去看那匹大宛青骢。朱时济道:“知府大人什么事?”
陆文远道:“王爷还记得去年流民队伍里那几个煽动造反的人吗?夏大人方才说已经审出幕后主使是谁了。”
朱时济翻看着马槽里的饲料,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你若不说,本王都快浑忘了这事了。怎么?查出来的是谁?”
陆文远无奈摇头道:“方才夏大人刚说到关键时候,就被那队锦衣卫打断了,再问却又急着走了。”
朱时济从暗处看了他一眼,笑道:“夏大人许是被吓着了,又许是不想让太多人听到吧?此事事关紧要,夏大人定会另找机会再与大人细说的,好在我们可以在此多留几日。”说着,直起腰来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陆大人这就与本王走吧,皇兄可还在房里等着呢。”
两人来至朱时泱房中,见他正百无聊赖地歪在床上,身旁放了一盘围棋,一双凤目半睁半闭的,似是要睡,可身上的衣袍却还没有宽。朱时济上前摇了摇他:“皇兄,要睡也好歹换过了衣服再睡。陆大人来了,让他伺候你换衣服如何?”
朱时泱懒懒答应了一声,又翻过身去磨蹭了半晌,才坐起身来睁大了一双迷蒙的睡眼道:“你们两个这半日去哪儿了?留朕一人在这房里呆着。”
朱时济笑道:“臣弟去马厩里看看那匹青骢马,正巧在那儿碰到了陆大人,就叫他一块过来了。”
朱时泱心不在焉笑道:“康平王真是爱马如痴啊。”说着,却又抻了个懒腰:“方才那一觉睡的,真是累死朕了。左右现下时辰不晚,你们就陪朕将这盘残局杀完如何?”说着,一指一旁闲置的棋盘。
朱时济和陆文远互相推让了一番,朱时济借口自己新近得了一卷棋书,起身回房去拿了。陆文远便在对面坐下,与朱时泱继续未完的残局。
这局棋本是朱时泱方才闲来无事自己摆的,摆到后来,不知怎地成了死局,他一气之下便倒头睡了。如今到了陆文远手里,他本也没指望,但谁知陆文远只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不紧不慢地动手提了几口气出去,局势随之渐渐有了生气。朱时泱看得眼睛一亮,连连称赞,两个人又一招一式地下了起来。
朱时济去了盏茶时分便回来了,手里果然握了一卷书,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就算不是著作也该是件古物。然而朱时泱看了却不大中意,只说内容没什么新鲜,随手搁在了一边。朱时济也没有办法,苦笑着在床边坐下,看着他们下棋。
过了一会儿,朱时济似是有些累,将下巴搁在了炕桌上。朱时泱嫌他离棋盘太近,挡了视线,便捏着棋子含笑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谁知手还没收回来,棋子却“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打散了周围的几颗。
陆文远一惊,抬头看去,见朱时泱神色间有些惊悸,伸手在朱时济额前探了探,吓得一缩手道:“康平王,你这额头怎地烫得吓人?”
朱时济懒懒的也不答应,只半垂着眼帘,脸颊边兀自泛出几分病态的嫣红来。朱时泱着了慌,将身前的棋盘一推,连拖带抱地将朱时济弄上床来,又伸手在他身上仔细探了探,道:“不好,康平王这是发了体热。陆文远,你快去把随行的御医叫来。”说着,从一旁扯过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了朱时济身上。
陆文远答应着慌忙要去,却见朱时济从被子伸了一只手出来,叫住他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本王的手下里就有一名医官,是从江南王府带来的,本王的身体一向由他照看,陆大人将他唤来即可。”
朱时泱将他伸出被外的手抓住塞回棉被里,心疼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带着御医不就是为了诊病的吗?你这体热来得这么突然,可别再出了什么差池才好。”说着,吩咐陆文远:“将那名医官一起叫来。”
陆文远答应着去了,不一时,御医和王府的医官急急而至,跪在床前轮流为朱时济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