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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便有一人骑马从城里冲出,瞧见前方人,立刻抬手一握拳头,再摆动了下。
于鑫等人见了,面色都顿时凝重起来。
“王爷!”那人到了近处,喊出声时,又投出来了一个黑色石筒。
贺长安落手接了,手轻一动,将盖着筒子的石帽连同封蜡都揭了去,转腕倒出了一个纸卷儿。
“这是西陆的信报。”一旁,于鑫看着贺长安展信,边对秋熠道。
秋熠点了点头,这工夫儿,在他眼中,从信上收回视线的贺长安,渐渐展露出了莫名地笑容。
“我靠”所有人当即异口同声道,面皆失了颜色。
“这又是,怎么了?”甄陶左右看看,疑惑道。
“王爷西陆出什么坏事了?”于鑫已先开口问了出来。
“哈哈,我应能想象出,肖老爷子焦头烂额的模样”贺长安笑出声来,扬手把纸卷丢了出去,“九刀,念念!”
“唉,坏事从来都是借我们的嘴说,真是连腾雷的待遇都比不过了”贺风烈嘀咕着,瞪向纸张,念道:
“啊——!黄沙海啊,你没有水!黑石滩啊,你像驴嘴我一到这里呀,就我靠,这他妈的是个啥?!”
“你他娘的念成背面儿了!那是肖老爷子吟的诗。”贺长安一翻手,“看另一边!”
“唉!污浊不堪污浊不堪呐!待我回去的,定要让他老人家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诗!”贺风烈痛心说着,拿正了纸,读道:
“至十月二十八晚,黑石滩外山岭中,杀虫过四千,战死精锐及斥候一千六百人母虫将到山脚”
贺风烈停了停,瞅瞅众人一下子沉下来的表情,继续念,“十一月初七,虫潮到来,至深夜,将其克退!”
“干得好!”于鑫等人开颜叫道。
“新虫出现,其速快绝,可自燃,白泽战车,折损过半”所有人听到这,再度愣住。
贺风烈抬眼看了圈儿,咽口口水,“下午时分,十五至尊者入战,背皆生有飞蝗翅膀,六六翅!”
“骑将赵光耀,裴裔,及张驷龙阵亡”到这,贺风烈两手间发生了几声脆响,话一时说不出来。
一片静默中,于鑫抬了下手,涩声道:“还有没有,念完。”
贺风烈大喘口气,咳出一声,咬牙道:“十一月初九,黑石滩外,三里山峰——”
“山峰山怎么了?”秋熠皱紧了眉。
“塌了”良久,贺风烈出了声。
死寂中,于鑫突然怒声吼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些虫子它们,它们”
秋熠看向了贺长安,道:“王爷,你可有指令?”
“我能想到的布置,肖老爷子自然也能想到”贺长安已下了马,拍了拍腾雷,片刻后,他再说道:“于鑫,叫腾雷带你回去。只需告诉大夏王,打不了就缩,宁可把鲜伈之野都让出去,也不能把铁犀军都搭在那里。”
“好!”于鑫跳下地,扯了马具,放到走过来的腾雷背上,“你这家伙跑的太快,没鞍我可坐不稳王爷,诸位,我先行一步!”
于鑫留下句话,同腾雷急速远去,片刻间就淡为远影。
“爹啊,今天都是十一月十五了沉沙界又会成啥样啊?”诸人静了少会儿,贺风烈出声问道。
“还好,如上军情,尚且未超出我的预计凭千甲集与吊牢山一线的防御,应能再撑上个哈,梁千河啊梁千河,你得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呢”贺长安神情淡然,复又眺望了一眼东方,随后他笑了笑,一挥手。
“你们也该出发了。”
“那你呢,何时回来?”贺风烈问。
“看心情咯。”贺长安摊手。
“那得是啥样儿的心情啊?!”贺风烈吼。
贺长安负手望天,傲然道:
“好心情。”
山脚下,云树从地图上抬起了头,略迷。
图上画得中州地域,明显不及东州那般精细,空白的地段很多。像这段路,从他这里看去,在山外离他最近的城镇叫割麦,据说那里的人酿出的酒极其知名,但过去的路线,图上却是没有的。
这张图应是魏渊海所绘,老人虽为此花去很多功夫,但只能凭借之前的记忆。懂得测绘的人,大多都在军中,拿不到什么对照图纸。而那些精细的地图,自然是用来作战的。民间的地图着实粗略,且有极多错误,很可能是故意为之。想到这里,他的脑中顿时就传出来了魏渊海的不绝骂声
眼前,层叠起来的山根本望不穿,以自己的方向感,最稳妥的手段,只能是走直线了。
叹息一声,云树看看刚出来的太阳,伸手比了比,确定了方向,便开始往山中走去。
到了中州境内,除了心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外,外界似乎也有了一点儿变化。这里的风,貌似比东州北部的要小很多。往右后方看了眼,黑色的连绵高峰,就横贯遥远的地平线上,那应该就是中州与北荒的分界,风眼山脉。因为有它拦在了北方,能挡住绝大多数往南扑来的寒流。
爬着山,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了些感想:现在这个时候儿,在北荒的地界里,得是有多冷呢?如果是寻常人,穿着自己这身衣服,站在风眼山脉的另一面,估计都撑不过两天。就算是修行者,也会大损身体吧?
这是一片空旷却不寂寞的原野,绿色的大地夹杂着一抹抹微黄,覆盖满满的松树的山岭阻挡住了从北方吹来的冷风。秋天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漫着慵懒的暖意。天空很高,野草很矮,整片天地仿佛在安然的睡着午觉。
沱沱河是蓝河的一条支流,却与东入大海的蓝河流向相反,由东往西流过东北方广袤的兴君草原,接着穿过风眼山脉,磨擦着北方辽阔的荒野,如同离家的孩子奔向母亲的怀抱,一路流向蓝河的发源地,处于中州那遥远的天柱山脚。
它似乎很喜爱这片对它来说不算大却透着温暖的土地,哗哗的流淌,美丽而安静,蹑手蹑脚的穿过一座青石桥继续向西,桥上有两个人,正低下头看着它。
那是两个戍边的士兵,不过并没有认真的履行职责,只是大咧咧坐在桥上,两人的前面还拿松枝搭起了火堆,火上架着个大瓦罐,罐子里的水已经开始冒起细小的泡。
“咱们脚下的这座桥在二十年前还是一个极重要的地方,是连通中州和兴君的一条商道,热闹了好几百年。可是到现在,只有咱这十几个人在这里,并排走都不嫌挤。”说话的是一个满脸风霜色的老兵,没有着甲,整身粗布衣服满是污迹,盘着膝坐着,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黄铜烟杆,带着笑看向身旁。
出人意料的,老兵旁边坐着的,只是一个看上去至多十五六岁的少年,沉重的褐色铁叶子胸甲被他用来垫了屁股,正直勾勾盯着瓦罐里半开不开的水,一边往火堆里扔着细细的松木条,听到老兵说的话,抬手抹了一把被火蒸出的汗,微微侧了侧头问道:“为啥现在不用这桥了?”
老兵把少年向后按了按。“水就开了,柴火也够,老岳还没把兔子收拾好呢,你着急也没用。”又接着说道:“不用这桥,自然是因为这天下不叫大周了,各处都打仗,打了二十年,依旧乱哄哄的没有定数,走不通的路倒是越来越多了。”老兵叼上烟杆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气。
“老罗,你说话怎么总是藏着掖着,捂捂玄玄的,说明白点。”少年撇了撇嘴。
“什么捂捂玄玄!你小子别老是乱组词,咦,不过别说,这词仔细一想还挺有含义。”叫老罗的老兵哈哈大笑,摇头晃脑的似是在品味。
这时又有一个少年窜上桥,快步跑过来,跺得石板桥噔噔响,手里端着个大盆,喊道:“收拾好了!收拾好了!起开起开!”话说完便已冲到刚好水开的瓦罐旁,一盆兔肉扑腾腾的攘下了锅。正闻言喜上眉头的两人赶紧举起起胳膊挡住迸出瓦罐的水珠。等少年忙活完,老罗急忙放下手,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烟袋锅,没有水溅进去,又扬了扬脑袋看了看锅里,鲜嫩的兔子肉经沸水一滚,只是一瞬就开始褪了红转为叫人心痒痒的青白色。看罢,胡子一翘摆出了一脸怒容。
“姜大旗!你也急着进锅是不是?滚回你们营房拿盐去!”
抱着大盆的少年委屈的哦了声,刚转过身,只见对面不远的营房里已经走出了几个士兵,正说笑着往桥这边走,前头的人手里拎着个大盐罐子,后面的几个手上也都是些桶罐瓢盆,碗筷野菜。老罗瞧见,呵呵笑着放下了烟杆,转身朝西面招了招手。距离桥的西边两百步,也有两间营房,房前观望的人瞅见老罗,转身吆喝了一声,又有几个士兵冲出房,抱着吃饭的家伙快步赶过来。转眼间,火堆旁便围上了一圈。十几个大汉轮流瞄一眼锅里,发出一声赞叹,再一块坐下,家伙什乒乒乓乓的摆了一地。仔细看去,聚在一起的两帮人身上的衣甲竟是不同的制式,跟在姜大旗后面的几人同桥上烧水少年的衣甲相同,铁叶子随着走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而西边走过来的几个身着铁片连成的黑色甲,串联处绑着牛皮带子。坐下的众人也是按着刚刚桥上两人坐的位置,各围着二人坐成两个半圆,不过话语间不见生疏,闲聊间也都透着知根知底的摸样。
老罗吐出一口烟,对对面拿着盐罐过来的士兵说道:“老岳,这几天你们大衍的北山大营里有没有派人过来?”
叫老岳的士兵也已过中年,远没有老罗那般邋遢,衣甲很整洁,不过脸上的风霜色是免不了的,两条粗眉毛好似被上了锁。闻言说道:“北山大营要来人也是在入冬前,现在还早。再说要是来了人,你们里面的那个大眼贼早看见了。”
坐在老罗旁边的一个小伙打了声哈哈。“老岳,瞧你说的,这两年每天就看那几张脸和这一片地,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北山大营派过来查岗的人要是大姑娘,那我天天给你盯着。”众人大笑。
老罗挥挥手止住笑声,又一口烟吐出来,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我们大营里过来人送粮的日子也是入冬前,但是前天晚上大烨关口营的人忽然就到了,什么都没带过来,只是核查了下人数履历,完了立刻上马走人了。”
(我靠又粘贴错了我恨这个破软件,正在快速改。)
第十章 道道道道道我本道()
云树上下扫出了几眼,又犹豫会儿,走上前去抬出手,摆在已经呆滞了很久的一道眼前,晃了一晃。
“一道兄一道兄?”
“啊!”一道猛地打了个激灵,跌足连退了好几步。
随即,他在之前变得游移又散乱的眼神,嗖得都聚到了一块儿,朝云树投了过去。
“你师兄,二十四岁才二十四岁!他,他居然就达成了神启?!现今,我都已年至而立了我,我也自认寻到捷径,亦自认矢志不移,更是自认苦争朝夕!可如今,也不过是刚刚跨入神启”
一道又是上前两步,探手握紧了云树的肩膀,不住地摇头叹息着,目中有浓烈不甘,也有深深艳慕,“唉,你那师兄,着实唉,想我昔日,还为自己的速度而沾沾自喜唉!人比人,委实难比啊!”
云树听着这番话,看着他这副极度纠结的样子,心里也是各种滋味。有为师兄得到的评价,而感到的欣喜与光荣,亦有对一道的些许敬佩,和同情相惜。
但转眼一想,自己还仅不过是处在意生呢。更与他差了太多年岁,阅历,和感悟之类的东西,又哪有啥资格和立足处,说出像是什么安慰,劝说,和指点这样儿的话来,也只能沉默着,让一道自己抒发情感了
“可是,可是,这其中的差距,却又在哪呢是资质?不,不完全是时间?这更不可能”一道口中喃喃念叨。蓦地,他似又想到什么,急问道:“云树,我乃是修习出于中州的皇阁星极剑术,再辅以游龙心诀,主修意次修力。你的师兄,他又是承了何门何派?修的是何种武技功法?”
云树被从他嘴里冒出来一堆从没听过的东西,搅得楞了好长一会儿。再想着自己所知的,以及秦临川与魏渊海的某些严令,犹豫着回答道:“门派就是承了我师父的门派,这个应该也不算是门派他的武技,我是不能说出来的不过,师兄修行向来都很认真,比我们都要勤奋,而且从来不间断!”
“这我等修行者,透露下师承,还是无妨的。唉,罢了”听了一串模棱两可的回答,一道也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能否与我说说,他的修行是如何认真勤奋的?而且,从不间断这又是怎么才能做到?”
“就是不间断嘛。”云树思索了会儿,又补充道:“每时每刻,吃饭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