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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在东亚俱乐部,伊藤做东,请了21号的胖厅长、齐联杵、赵智光和刘克森,而特高课这边,自然是要请风尘仆仆而来的白延之夫妇,此外还有沈砚白和石川。
这次的请客,伊藤实际重点要请的也就是三个人,白延之、沈砚白和齐联杵,很显然,他们是九年前在雨花台刑场有过故事的三个人。
石川开车去接白延之夫妇,见白延之一个人下楼来,石川问:“白夫人怎么没下来?”
白延之说:“长途旅行,内人觉得劳累,今天她就不去了。”
到了东亚俱乐部,一落座,伊藤再次问白延之,白延之又解释一遍,伊藤心想:你倒是很明智。多多少少,伊藤觉得这有点遗憾。
齐联杵肯定是知道李阅峰这个人的,但在相貌上似乎没多少印象了,当看到白延之,多少也觉得有点面熟,但他无法将白延之与李阅峰联系到一起。
晚宴开始,伊藤致辞,两个主题,一是:21号人事变动,何举堂入主21号,一直没机会聚一下,今天就算表示一下祝贺;另外就是给白延之接风洗尘。伊藤给白延之作了简单的介绍,只说是白延之此前是满洲国的电讯专家。
白延之的情绪不是很高,酒宴上有应付的意思,胖厅长在表面上是受邀首客,自然是要有一些回应的,回敬并感谢伊藤的邀请和款待,另外又主动敬了白延之一杯酒,“以后我们21号在电讯方面,还请白总多多指教啊。”
白延之起身,端起酒杯,“不敢当啊,何主任,不好意思,我是副总破译师,不好叫白总的。”
“一样的,一样的,你们做电讯的,就是太严谨了,”胖厅长笑着,与白延之干了一杯酒,说:“听白副总的口音,你是上海人?”
“是。”白延之点点头。
伊藤说:“白副总在东北待了那么多年,看来口音是改不掉的。”
白延之说:“是啊,乡音难改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齐联杵越发的觉得白延之很面熟,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就是想不起来。齐联杵也端起酒杯,敬了白延之一杯酒,之后说:“白副总这是第一次来南京吗?”
白延之没有正面回答,他说:“嗯,南京啊,不错啊,民国首都,这个城市我感觉很好,等有时间我一定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沈砚白不确定齐联杵是否认出了白延之,想想觉得暂时也没必要做提示。还是伊藤有更深的想法,伊藤说:“白副总不是第一次来南京吧,应该对南京还是很熟悉的吧?”
白延之对齐联杵也早就没记忆了,实际当年就没什么印象,九年前,齐联杵不过是众多狱警中的一个,当时的李阅峰内心煎熬,心力交瘁,哪还记得住小小一个狱警。如果不是砸车事件,伊藤也仅仅只知道齐联杵曾是老虎桥监狱里的狱警,砸车事件,给了伊藤更多一些的了解,这才知道齐联杵居然也亲历了当年雨花台刑场的那一幕。
白延之刻意回避当年在南京的经历,现在伊藤有意无意的提了这么一句,白延之感到有些不适,他应付说:“是,我曾来过南京,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匆忙,也没什么印象了,现在能来南京工作,肯定是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的。”
伊藤跟着说:“嗯,那我可以给你推荐个向导,齐处长就是南京人,哦,对,沈砚白也是南京人,有时间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出来走一走。”
齐联杵立刻回应道:“那没问题的。”沈砚白则点点头,表情看上去比较冷漠。伊藤也是点到为止,没再给更多的提示了。
晚宴结束后,伊藤问齐联杵,“齐处长,你开车来的吗?”
“是啊,”齐联杵没理解伊藤的意思,转而说:“这点酒不碍事的。”
伊藤点点头,说:“能不能麻烦你,送一下我们沈助理回家,你们是顺路的吧?”
“对,顺路,不顺路的话,我也可以送的,没问题。”
沈砚白说:“不用送了,路也不远。”
齐联杵说:“沈助理就别客气了,顺道的事。”
一旁的赵智光插了一句嘴,“沈教官,要不然,坐我的车。”从称谓上,基本可以看出赵智光的心思,他与沈砚白的关系似乎更近一些,似乎他也更乐意做一个护花使者。
实际沈砚白已经猜到了伊藤的意思,于是便婉拒了赵智光,“为了省油,我就不坐赵处长的车了,齐处长顺路,我还是坐个顺风车,这比较科学一些。”
坐上齐联杵的车,沈砚白说:“伊藤让我坐你的车,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不是顺路吗?这能有什么意思,不会又是因为我弟弟的事吧?”
见齐联杵这么说,沈砚白估计齐联杵真的没有辨认出白延之,“你想偏了,我估计伊藤是想让我们单独讨论一个人。”
“讨论一个人?”齐联杵不理解,愣了一下,问道:“不会是白延之吧?”
“哦,你是怎么猜的?”
齐联杵说:“晚上这顿饭,除了白延之是个生人,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谈论的。”
沈砚白点点头,“白延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哎,我是觉得有点面熟,白延之?”齐联杵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第217章 直面当年()
沈砚白问:“李阅峰,长什么样子,你有印象吗?”
“李阅峰?”齐联杵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模样,他仍有些不确定,问道:“雨花台的那个李阅峰?”
“对,有印象了吗?”沈砚白反问道。
“哦,这个白延之就是当年的李阅峰!对对对,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没错,就是他。”齐联杵开着车,转眼就到了沈砚白的家,不过沈砚白并没有下车,两人继续聊着。
齐联杵似乎很好奇沈砚白此时状态,他看了一眼沈砚白,却见她表情平静。齐联杵猛一拍大腿,“我说的吧,当年李阅峰就没有死,这回你相信我了吧。”
“是啊,他确实没有死。”沈砚白说的依然很平静,她取出一盒香烟,给了一支齐联杵,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齐联杵点燃香烟后,说:“这个李阅峰,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的密码专家,名字也改了,这说明他心虚啊,”齐联杵转而问:“你刚才说,伊藤安排你坐我的车,就是让你告诉我,李阅峰就是白延之,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理解啊。”
沈砚白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也不确定伊藤有没有这个意思,李阅峰变成了白延之,身份转变的肯定不止一两次,我估计伊藤就是想看一看我们这些旧相识对白延之是个什么态度。”
“这么说,伊藤并不是十分信任这个白延之?”
沈砚白说:“我只是猜测。”
齐联杵点了点头,“嗯,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当年的雨花台,我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今天的这个白延之跟我就更什么关系了,反正这是你们友好协会的事,跟我扯不上关系,我不会参与的,无论他是不是李阅峰,他爱谁谁,我都没兴趣。”
沈砚白说:“是,这事跟你确实没关系,说起来,这事我挺抱歉的,要不是我砸过你的车,估计伊藤也不会知道你认识李阅峰。”
齐联杵摆手说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这个白延之,反正我无所谓,我不参与,不过啊,算我多一句嘴,我倒是劝劝你,你最好不要跟这个白延之走的太近,这个呢,我也不太好多说。”
“我明白的,其实我很你的想法一样,这个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他爱谁谁,我也不参与,”沈砚白深深吸了一口烟,说:“这事,现在看,我真的挺感谢你的。”
“嗯?你是什么意思?”齐联杵问道。
“谢谢你之前告诉我雨花台发生的那些细节,这对我判断一个人,肯定是有帮助的,真的,挺谢谢你的。”
这一夜,沈砚白失眠了,多年前的那些记忆再次被唤醒,这一次显然不同,一时间沈砚白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当年你为什么不壮烈牺牲!
沈砚白很清楚,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必须面对,沈砚白也知道,不用自己去问为什么,现在这个名叫白延之的人会主动出来解释的。
第二天上班,伊藤碰见沈砚白,并请她到自己的办公室,伊藤说:“我看你昨天的情绪不对,是不是因为这个白延之,这个白延之真的是当年的李阅峰吗?”
沈砚白摇摇头,说:“是不是的不重要了,这个人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当年的事情早在九年前就已经了结了,昨天我还跟齐处长聊了这件事,我觉得齐处长说的特别有道理,不管什么原因,九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他都没有来找过我,至少是对我来说,实际就说明这个人的确是不在了,昨天火车站,我们也都看到了,白延之已经有了家室,我看还是永远不提过去的事情,这对谁都好。”
伊藤长叹一声,“嗯,你这样想也是对的,这个人不提也罢,我还希望你能够放松一些,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
沈砚白说:“我会的。”
……
沈砚白认为白延之会主动出来做些解释的,如果没有的话,沈砚白也不打算去刨根问底,因为结果已经明确,那些细节想来也是令人厌恶的。
沈砚白判断的没有错,白延之终于在沈砚白下班的路上出现了。白延之堵住沈砚白的去路,“砚白,找个地方坐坐可以吗?”
片刻迟疑后,沈砚白说:“前面有家咖啡馆。”
两人来到了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后,沈砚白从包里取出香烟摆在桌上,点燃一支烟后,她就静静地看着白延之。
“砚白,这些年,你还好吗?”
沈砚白深深吸了一口烟,伴着一股升腾的烟雾,沈砚白说:“挺好的。”
看着平静的沈砚白,白延之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他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取出两支,将一支摆放在沈砚白的桌前,之后点燃自己的一支烟,白延之说:“现在你也抽烟了。”
“白副总来这里,不会只是问我会不会抽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吧?”
“砚白,我的出现看起来很突然,我知道,你很难一下接受……”
“白副总,你出不出现,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你不想解释一下吗?白延之?你这个名字很陌生,此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延之说:“是,我改名字了,这也是迫不得已,砚白,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能够平静的聊一聊。”
“好啊,既然这样,那我开个头,我很好奇,九年前,在雨花台,我亲眼看见一个叫李阅峰的共产党被枪决了,那个人是你吗?”
白延之面色凝重,他点了点头。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砚白,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我想说说现在的事情。”
沈砚白说:“没有历史,哪来的现在,更不会有将来,你也是念过书的人,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当然说不说,都是你的权利,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也无所谓,我可以不问。”
“我是这样理解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除了可以批判、可以表达悔过,它实际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第218章 化名由来()
不是没有意义,而是你不敢面对,这只能说明你没有脸面去回顾你所做过的事情,你说不说,它都是既成事实,你做都做了,到了今天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当年的那些事情,其实并不难判断,想在刑场上的枪口下活下来,只有一种可能,你和特务做成了一笔交易,我好奇的,你为此付出的筹码是什么,除了信仰、尊严、良知,你还出卖了什么?
面对沈砚白的直接质问,白延之明显招架不住,他环顾一下四周,“砚白,这个环境不方便说这些事情,”白延之看了一下手表,说:“要不然,明天我们再来谈,换个地方,整个事情我都告诉你,你看行吗?“
沈砚白略作思考,点了点头。
就此两人相约明天下午下了班,玄武湖见。
回到家,沈砚白又在想白延之明天会有怎样的叙述,之前白延之说的是,不方便讲过去的事情。沈砚白由此又不免产生了一丝的幻想,她想:咖啡馆不是一个封闭的场所,邻座的人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是不是白延之真的是假投敌,涉密原因,故此需要换个地方,再来解释清楚呢?沈砚白也明白,这种几率怕是十万之一都不到。
第二天,玄武湖畔,沈砚白与白延之再次见面,租了一条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