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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没逼到份上，你没听说吗，渲州开始抓女人了，只要是体格好的，稍微有点肉的都被抓去当女兵，弄得渲州女子都不敢吃饭了，一个个要瘦下来。唉，咱们图州算是好的。”另一个大婶道。
“人都去打战了，谁来种田啊，没粮草还打什么仗！”
“就是说啊……现在天下最太平的要算安东北路了，安东二十六州年年丰收，安东王如今未打过一次战，听说他们那儿的粮食多的仓库都撑破了！安东王还大迎天下客，只要是逃难过去的，都给田地种，官府给盖屋子。唉，我都想逃过去啊，可惜这中间的路难走啊，到处都在打战，就怕没到安东，已经死在了路上！”
第63章 抓鱼（）
不久，鱼很快就卖完了。
“我说啊，应该卖贵一点，你们看都是卖青菜的，顶多卖些鸡鸭蛋，哪有卖鱼的！没了男人，也没人抓鱼了。婆婆，你家丫头真能干啊，长得也俊！可惜啊我家叔叔也打战去了，不然这么能干的人儿给我家叔叔做个媳妇多好！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边上的刘大婶道。
“哦，她叫丁小百，我家的老闺女，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才不敢往外头带，刚才你们可也瞧见了，那些官老爷眼睛都够厉害的，盯着人都不挪脚。”红婆婆道。
正说着，忽然走近来一大群男人，问还有没有鱼，红婆婆说都卖完了，那群人便说明儿赶早多抓点来，等着吃。红婆婆见他们样子凶狠，原本明天没打算来，怕得罪了，只好点头。
“这丫头……脸上抹那么多灰做什么，难道还怕被哥儿几个抢回去做老婆？哈哈……喂，问你话，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猥琐的矮个子拿脚踢了一下蹲在地上的百里凉。
“她叫丁小百，是个哑巴，老爷，求你们放过吧，不然明早上就没鱼吃了！”红婆婆哀求道。
“是个哑巴……算了，脸上带疤，命中带煞！还有你们，赶早的多送点鸡鸭来，价钱嘛好商量！”矮个子似乎是一个小头目，他一说话，后头的人都附和着大笑。
“老爷，我们的鸡鸭都留着下蛋，舍不得拿出来卖啊。”刘大婶道。
“是这个道理，吃掉了的确有些可惜。大婶，你哪个村的？”矮个子问道，态度好了不少。
“龙家村的。”刘大婶毫无防备。
“哦！”矮个子一拍脑门，忽然变了脸，瞪着刘大婶，“我说你们咋又有鸡又有鸭的，原来是龙家村，老二的老家啊，既然现在老二做了死鬼，犯不着再给面子了。这样吧，今儿天气好，哥儿们几个跟你回村去取如何？”
刘大婶见他们非官兵的装扮，却又在城里四处晃荡，瞬间明白过来便是抢其他村鸡鸭的那群匪盗了，听说官府不仅不追究鸿帮的恶行，这几日还有巴结的意思，她一下子吓得站不直身子。
“不必不必，我们明儿早上保准送过来！”刘大婶带着哭腔道，这些人要是去了，还不大抢，别说鸡鸭了，只怕家里有点好的东西都要被抢走。
“懂事就行！哈哈……”矮个子大笑。
“五堂主，那牛不错诶。”一个大个子眼睛滴溜溜的在黑牛身上打转了好一会儿。
“嗯，是不错，后天帮主要招待游大人，这牛嘛，及时！我说，丁小百是吧，丁姑娘的牛卖不卖？”矮个子又踢了一脚百里凉。
“老爷，我们的牛是要拉车的。”白婆婆脸色一沉，站了起来。
“这么说是不肯卖了！”矮个子嘴巴往下拉。
“卖！当然肯卖！大老爷，你看明天早上咱们再把牛卖给您如何？这不是要给你们送鱼的嘛，咱两个老婆子赶点路不容易，迟了鱼可就不新鲜了。”红婆婆连忙道。
“这还差不多，行了，这些是定金，也不亏了你们，收好了。我们走！”矮个子扔下些碎银子扬长而去。
白婆婆气得老泪纵横，不过却没奈何，不答应那就只能等着他们上门来抢了。
“婆婆，算了，这牛迟早是留不住的。你整日的给牛割草喂草，不也辛苦吗。”百里凉捂着嘴小声道。
“是啊，婆婆，别难过了，呜呜！”小柔见白婆婆不停的抹眼泪，她也哭了。
百里凉捡起银子，交给红婆婆，说趁还有牛车，多买些米面回去，红婆婆点头。
青菜只卖掉了一半，白婆婆一直哭，他们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红婆婆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买了米面，百里凉装上了车，一行人出了城。
来的时候开开心心，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说话。黑牛不知怎么，走的很快，似乎后头有什么恶鬼索命。
到了家，卸了车，白婆婆抱着黑牛放声大哭。
“唉，小白啊多少年没哭了，老头子死没有哭，儿子走也没有哭，今儿倒是破天荒的哭了。你们可别劝，让她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红婆婆道，转身去烧鱼。
小柔的眉毛一直拉着，百里凉准备去抓鱼，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小柔将自己一方舍不得用的小手绢塞给白婆婆，转身对百里凉点头。
百里凉走之前，拿根扁担一头挑着竹筐，一头挑着一个木桶，鱼篓子放在竹筐里。
“姐姐，你挑着筐做什么？”百里凉仍旧女装，小柔问道。
“哦，去给老黑割点草。”百里凉道，这也是他唯一能为白婆婆做的了。
到了河边，百里凉放好了鱼篓子，便去割草，小柔蹲在岸边盯着，篓子上都有一根红线，百里凉告诉她，若是红线到了水面下，说明便是有鱼进篓子了，将篓子拉上来即可，这一招是那日看梅秋偷鱼，他如法炮制出来的点子，只不过他没有找到鱼线，就拿普通的草绳将鱼篓子系在岸上。
日头很灿烂，河中水光鳞鳞。附近有一大片枯草，还有一些不畏寒的冬草，百里凉都割了一些，他手脚麻利，很快割了半筐。
“有了有了！哈哈……”不大的功夫，小柔兴奋的拉起一个鱼篓子，那鱼在篓子中不安分的跳着，解了下来，她抱着篓子笑得很开心。
百里凉赶了过去，让小柔看仔细如何取出鱼，接着教她放篓子入水。他转身拿过木桶打了水，将那条鱼放了进去，接着又去割草。
百里凉时不时的听到小柔的惊叫声，知道又抓到了鱼，他远远的朝小柔竖起大拇指，小柔又蹦又跳，她已经学会如何捕鱼了。
整整割了一筐的草料，百里凉特意压的结实，够老黑吃几顿了。他背着草筐走过来的时候，往桶里一看，好家伙，木桶几乎要装不下鱼了。
“小柔，留一半做腊鱼吧，今后你们可以慢慢吃。”百里凉高兴道。
小柔却很不高兴的低下了头，大颗的眼泪坠落。
“怎么了？哥哥说错话了？小柔乖，不要哭了。”百里凉忙蹲下身哄着。
“哇……”小柔抱着百里凉大哭，“哥……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两个婆婆肯定没人疼了，她们俩那么大年纪，还要种菜养小柔，小柔好没用，姐姐哥哥，你别走了……别走了……小柔舍不得……婆婆们也舍不得。”
“好啦，不哭了，又是哥哥又是姐姐，都哭傻了，咱们小柔这么聪明，可不能傻。”百里凉不知如何安慰，将瘦小的小柔放到草筐上坐着，他挑了起来。
“哥哥，你……这是……是卖媳妇吗？”小柔抓着筐绳，又哭又笑。
“是啊，猜猜看你祖秀哥哥肯出多少银子买这个媳妇？”
第64章 守护的人（）
到了家，红婆婆的饭刚刚做好，一股鱼香扑鼻。白婆婆也哭完了，正在收拾桌子，见到百里凉打了那么多鱼回来，喜笑颜开。
“婆婆，是我打的！”小柔邀功道。
“小柔真厉害！”白婆婆抱着她亲了一口。
“婆婆，你的口水，好恶心！”小柔擦了一把脸，惹得其它三人大笑，“婆婆，你放心吧，哥哥教了小柔这么多，小柔今后绝不会让婆婆们饿着。我现在又会打猎，又会捕鱼，好厉害！”
“哪有夸自己厉害的！”红婆婆一碗白米饭递到小柔跟前，一家人开始吃饭。
“我就是很厉害嘛！这鱼真好吃！”
饭香心暖，其乐融融。
吃过了饭，红婆婆去剖鱼，白婆婆去喂牛，百里凉跟小柔讨了纸笔来。
“哥哥，你要写书信？是给祖秀哥哥吗？”小柔好奇道。
“不是。”百里凉笑了笑，照着记忆中霍广的样子，画了一副肖像。上午刘大婶说起她们村的龙广，他便后悔没想到这个点子，虽然他肯定龙广并不是霍广，因为霍广说过他娘没有死，大抵龙广的身世只是巧合而已。画了像，拿去给人认，就很容易识别出来了。
“咦……这是谁啊？好像见过！是有趣的哥哥？”小柔歪着脑袋道。
“不是，是一位好心肠的哥哥。”百里凉道。
“哦？又多了一个哥哥。小百哥哥，你给我画一个祖秀哥哥吧，小柔长大了好去找他。”小柔道。
“好啊。”百里凉一时无事，便提笔画起祖秀。
画祖秀的时候，霍广的那张画像晾着墨，小柔又多看了几眼，总觉得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缠着百里凉讲好心肠哥哥的故事。百里凉便将蛮镇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真好啊！这位哥哥侠义心肠菩萨心肠土地公公心肠，真是一个好人！可惜死了，要是没有死，我可以嫁完祖秀哥哥再嫁给小百哥哥再再嫁给这位好心肠哥哥了。”
百里凉被小柔的话逗的乐不可支，嫁人在小柔眼里就像捕鱼一样自然，捕着一条接着捕下一条。果真是童言无忌。
画完了祖秀，小柔略有些失望，因为祖秀没有百里凉长得好看，不过马上又恢复高兴，因为百里凉说了祖秀很多好话，夸他博学而且会做很多东西！
“是个大才子啊！比小百哥哥厉害多了！”小柔仰慕道。
与小柔天上地下的说着话，百里凉又画好了一张画，是两位婆婆、小柔和他吃饭时的场景。
“画的太好了，这张画也送给小柔吧。”小柔拿过那副画就要去贴在墙面上。
“不行，这张我得自己留着，我再给你们画一张。”百里凉抢过那副画，见小柔委屈的要哭，他忙道：“哥哥想留着做个纪念，哥哥很快要走了。小柔，很抱歉！哥哥给你多画几张好不好？”
“好吧，要三张……哦不，十张！哥哥我给你磨墨！”小柔又听到百里凉要走，难过的眨巴着眼睛，转身去磨墨，她不想让百里凉看到她在哭。
百里凉说话算话，给小柔整整画了十张，里面有红婆婆烧饭，白婆婆切菜，有两位婆婆给菜园子浇水，有大黑拉着他们进城，还有他男扮女装一家人在卖菜，当然也有他灯下补衣服，还有小柔粘乎乎的趴在他的肩膀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都给画了下来。
刚刚画完，两位婆婆也赶过来看，都笑的合不拢嘴，直夸画的好。百里凉搔搔头，颇不好意思，他的画难登大雅，只不过是有些像而已。
“这人是谁？好像见过。”红婆婆拿起霍广的那张。
“不就是那次来我们家抢鸡鸭的吗，我记得清楚，还推了我一把，那次闪了腰整整躺了两个月，我是不会记错的。小百，你画他做什么？……难道你认识？”白婆婆狐疑道。
“真的是那个坏蛋！那一次推了婆婆之后，还踢了我一脚呢，后头还来过好几次。……不对啊，哥哥说他是好人。”小柔迷糊了，仰着头去看百里凉。
百里凉听他们七嘴八舌，愣住了。然而三个女人都在看他，等着他的回答。
“是不是……长得像啊。”这是百里凉能想出来的唯一解释了。霍广长相普通，加上他画的也只是一个大概的面貌，要说人有相似，确也不怪。
“嗯，肯定是长得像，就像我爹跟大伯，有时候我都分不清。”小柔道。
“还是小柔聪明！”百里凉豁然道，霍广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抢人家东西呢，“这就是我大哥霍广，我想明天赶集让大婶们帮忙认一认。”
两位婆婆也不再说什么，各自接着忙。红婆婆依旧去剖鱼，白婆婆依旧恋恋不舍的喂着老黑。老黑的肚子被白婆婆喂的滚圆，白婆婆再给它喂草，老黑便嫌弃的别过牛头，小柔瞧见哈哈大笑，拉着正在看书的百里凉去看，百里凉觉着好玩，又画了一副画，画完了递给白婆婆，白婆婆笑起来，骂了老黑一声“老畜生！”，也不再悲戚了，去帮忙红婆婆腌鱼。
“真好！”百里凉看着三个女人，接着想起被经常骂的那句妇人之仁，抿嘴笑了。
百里凉偷偷的整理行囊，他想明天就不回来了，如果在集市上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