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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了。”李牧摆手道:“什么时候咱家没钱买米了,你再给我看,我好想办法去挣钱。只要还有钱花,你就看着办。大的开销跟夫人说一声,剩下的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哦”李知恩想了想,问道:“那多大的开支,算是大的开支呢?”
“呃、”李牧想了想,道:“一百贯,一百贯以上问问夫人,一百贯以下,你自己做主。”
李知恩目光闪闪,歪头问道:“主人就不怕我藏钱么?”
“藏钱?”李牧抬手点了点李知恩的小脑袋瓜,道:“你干嘛要藏钱?家里的钱随便你花,又不是没钱,犯得着藏么?再说,你连人都是我的,我怕什么呀?”
“倒也是”李知恩也笑了起来。
其实,她的心里是很感动的,因为李牧信任她。在当下的社会环境,小妾连丫鬟都不如。丫鬟还有契,良家的女儿,来到有钱人的府里,算是打工。契约的时限到了,要放还回家。但是妾不一样,妾进了家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若遇到个良人还好,若遇到了个畜生,真真是生不如死。
但李知恩跟了李牧,却享受到了寻常人家正妻也享受不到的待遇。不但府中大小事务全都归她调派,财权也放心地交到她手里。要知道,这可不是小钱啊。逐鹿侯府每个月的出入账目,高达几万贯。都说财帛动人心,若是换了旁人家。谁能用一个侍妾管理这么多钱?
李牧却不在乎,在李知恩的记忆中,他好像就没问过。这份用人不疑的气度,对待钱财的豁达,让李知恩从心里往外地觉得,自己的主人好有魅力。
但是做逐鹿侯府的管家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李牧不管钱,白巧巧呢,除了要买东西的时候,也不怎么过问。所有的操心就都落在了李知恩身上,让她觉得责任重大。就比如说,用马场的份子换了市集,又把市集给了白闹儿,李牧还没怎么心疼,李知恩却心疼得要死。这预示着,下个月府里的进项要少了。
虽然钱肯定是够花的,但是谁会觉得钱多呢?今日见李牧心情似乎不错,便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李牧听了,又笑了起来。李知恩觉得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撒娇道:“主人,你不要总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啊,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嘛?”
“干嘛担心?”李牧拍拍李知恩,让她起来,然后自己也站了起来。来到工作室的西南角,李知恩这才看到,哪里有一个黑布罩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
“这可是好宝贝,让你开开眼啊。”李牧说着,把黑布一扯,李知恩的小嘴儿顿时长得老大,结结巴巴道:“主、主人,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琉璃瓶!还是五彩琉璃,我的天啊,这得值多少钱!主人你又乱花钱!”
李牧很满意李知恩这种反应,抬手敲了敲这个玻璃瓶,道:“不要大惊小怪,实话告诉你,这个瓶子,不是从哪弄来的,而是你的主人我,亲手烧制的!”
“烧、烧制?”李知恩彻底懵了,但眼前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相信,因为没有办法解释。
在中国古代,琉璃,也就是玻璃,是非常罕见的东西。原因很复杂,经后世学者研究,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中国很早就掌握了瓷器的烧制方法,技艺高超,对玻璃制品的需求很少,而玻璃又极难获得,因此很难流行开来。西方古代的玻璃技术比中国要先进,主要原因便是西方世界缺乏瓷土,烧制不出好的瓷器,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替代品。
第二个原因就非常科学了,因为玻璃需要的熔点很高,炼制不易,因此也很难普及。
事实上,后世常见的玻璃,历史根本也没多少年。在唐朝,很大一部分人还都认为玻璃乃是一种矿藏,只有一些炼丹士,或者祖辈相传,伺候上层人物的工匠,才懂得烧制玻璃的方法,但是产量也是极低。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玻璃,难看,且有毒。
唐朝烧制的玻璃,配方中含有大量的‘铅’,若用来盛食物,莫名其妙的就把人给毒死了。由于人们对‘元素’没有概念,便觉得琉璃就是有毒的。而且因为没有掌握调色技术,炼制出的玻璃颜色随心所欲。紫、白、红、绿随机切换,谁也保不准能出什么颜色。直到近代,人们才发现玻璃颜色的秘密。绿色来自原料中少量的铁,二价铁的化合物使得玻璃显绿色。在加入二氧化锰以后,原来的二价铁变成三价铁显黄色,而四价锰被还原成三价锰呈紫色。
唐代最好的玻璃器皿,能有三种颜色,就已经算是极限了。李牧出手便是五彩,怎能让李知恩不吃惊。她也只见过三彩而已,五彩琉璃,只在书里看到过记载,实物是真的没见过。
李牧随手把五彩琉璃瓶拿起来,李知恩担心他把宝贝给摔碎了,赶紧伸手在下面托着。
“用不着这么小心,都跟你说是我自己烧制的了,碎了就碎了,我再弄一个就是了。”李牧把瓶子放在工作台上,道:“丫头,你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李知恩赶紧摇头,她上哪儿知道去。
李牧压低了嗓子,道:“主要的原料是沙子!”
“啊?”
“真的!”李牧重重点头,道:“我经过十几次的试验,终于掌握了烧制琉璃的方法。你还觉得咱家还会缺钱么?就这个瓶子,我拿出去卖,一百两金子不过分吧?”
“不过分!”李知恩斩钉截铁地说道。当代掌握烧制玻璃最高工艺的是大食人,大食人的三彩琉璃瓶,最少也要卖一千贯铜钱。李牧拿出来的可是五彩琉璃瓶,而且色彩分布还这么漂亮,卖一样的价格,绝对谈不到贵。
更重要的是,李牧竟然说这琉璃的主要原料是沙子。
那便是等于没有成本,白捡钱一样啊!
李牧似乎猜到了李知恩心里所想,道:“傻丫头,别把眼睛只盯着钱。物以稀为贵,一个瓶子,值一百两金子。一百个瓶子,它就只值一两金子了。缺钱的时候弄几个卖一卖,不算长久之计。”
李知恩听他这么说,便有些不解了,问道:“主人,既然不是长久之计,那咱们还是得担心钱呀。”
“你听我说完呀。”李牧说着,展开了工作台上卷起来的图纸,为李知恩介绍道:“这个是我这几日根据这琉璃的特性,设计出来的暖棚。有了这暖棚,冬日里也可吃上绿菜。”李牧嘿嘿笑了起来,道:“咱家不是有五十顷地么?可劲儿地搭上这暖棚,种满绿菜,卖给长安城的有钱人,你说说,咱还能缺钱?”
李知恩虽然看不懂暖棚是怎么回事,但见李牧说得这么笃定,便就相信他。仿佛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金山,激动得扑进李牧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李牧便有些动了心思。他凑到李知恩的耳边,轻声道:“知恩啊,能不能商量一下,今天晚上你回自己房间睡,我跟夫人有点私密的话要说。你年纪太小,不便知道。”
李知恩仰头看了看李牧,眨巴一下眼睛,脸红了起来,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什么知道?”李牧赶紧打马虎眼:“你又知道什么了?小小年纪,别胡思乱想!”
“今天铺垫了这么多,还不就是为了”李知恩吐了下舌头,从李牧怀里挣开,跑到门口回头道:“那本册子,我也看过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牧还要找补,李知恩已经跑远了。李牧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工作室的门锁上,也一步三摇地回了后院。
次日清晨。
李牧按着后腰,爬上了马车。这一宿他都没怎么睡,鸡叫的时候,他倒是忙活得差不多了,但又惦记去送李绩,不得不洗漱出门。马是骑不得了,只好乘车。但是赶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却得知李绩兄弟已经走了。
门房转给李牧一封信,乃是李绩亲手所写。看罢之后,李牧有些怅然。
信中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说,送别伤情,不如就免了,山高水长,总有相见之日。但是李牧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他抬头看了眼刚换上一天的‘英国公府’匾额,李牧恍然觉得,原来,已经来长安这么久了。
物是人非四个字,总是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眼前。
第297章 心气不顺()
李牧跟门房说话的工夫,英国公世子李震也得到了消息,来到门口迎接他。
李牧与李震见过几面,但却没说过几句话。李震给他的印象,便如后世的书呆子似的,整日手捧书本,对读书之外的事情都不关心。李牧参加过几次李绩的家宴,席间从来没听过李震说话,他总是默默的吃,吃完了就走,因为他要抓紧时间读书,准备来年的科举。
其实他完全不必如此,他是英国公世子,李绩的长子。无论他是否有才干,他都能袭爵。而且从名字上,也可以看出李绩其实是希望自己的大儿子能继承他的武勋的。但是偏偏事不如人,起名为‘震’的,是个文弱书生。起名为‘文’的,却连书本都不愿意看。
两人相见,倒也没有什么尴尬。可能在李震的心里,也没有想得太复杂,李牧是李思文的义兄,那就是家里的亲戚,平辈而交就是了。
李牧看得出,李震不久之前大哭过一场,眼睛有些红肿。李牧不知如何安慰,便只好小心言行,不勾起他的伤心事。
俩人来到大堂,出乎李牧的意料,李震竟然让下人端上了茶水。看到李牧的神情,李震不太好意思,道:“侯爷见笑了,上次天上人间开业,我也随父亲一起去了,喝了这茶,又听了服务员的介绍,细思之,确实如此。茶味甘苦,便如人生百味。今时今日,又多认清了三分”
顿了一下,李震继续道:“这茶便是从天上人间买来的,想着你会喜欢,便拿出来招待你。平时我自己舍不得喝,着实有些贵。”
李震的语气平平淡淡,没有吐槽的意味,也没有想借着关系讨要,平铺直叙,就像是在讲述一个事实。这样的态度,让李牧颇为欣赏。人言道虎父无犬子,李震虽然在父亲的庇护之下,加之性格使然,一直声名不显,但待人接物,却也过得去,至少比唐观那小子可强多了。
“你既然喜欢,明日我让人送来几斤。有什么需要,你就对我说,不要见外。”
李震摇摇头,道:“父亲临走的时候,嘱咐过,没有大事,不要叨扰你。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都随父亲去了并州,我也没有什么爱好,唯有读书而已,你不用费心在我身上,什么都不缺。”
李震这样说了,李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闲聊了几句,俩人兴致都不高,也就告辞离开了。李震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李牧的马车走远,才返身回去。旋即大门紧闭,这府邸换了主事的人,行事风格也不同了。
李牧坐在马车里,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不想这样的心情影响到家人,便告诉李重义,先不回家,去天上人间待会儿。
天上人间的生意仍然很不好,零零星星几桌。小陈公公愁眉不展,蹲在角落叹气。见李牧来了,赶紧迎上来,道:“侯爷呀,你总算是来了,快想想办法吧。如今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今天到现在,才入账十来贯,这连买菜的钱都挣不出了呀!”
“我今天心情不好,脑子也不好用,少烦我。”
李牧摆了下手,小陈公公一愣,便不敢再言语了。虽说李牧待人一向和颜悦色,也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但小陈公公自己心里明白,李牧是侯爷,是太上皇的忘年交,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人家不摆架子是赏脸,自己蹬鼻子上脸可就是罪过了。
瞅着李牧的脸色确实难看,他也不敢再抱怨。小心地陪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李牧看到他的样子,也觉得似乎有些过分了,毕竟平素里的关系还挺好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把话收回来一点,道:“等这两桌吃完,今日就暂歇了吧。过两日我想个办法,生意肯定会好起来。”说着,李牧从系统中‘兑换’出一些钱,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小陈公公,道:“这些钱拿去,今天我请客,弄些好吃的来,不论尊卑,摆个流水席。没人来吃饭,咱们自己吃。吃吃喝喝能花几个钱,高兴就行!”
小陈公公把钱接在手里,差点没接住。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金子。不由心里纳闷,这么重的金子是怎么放在袖子里的,难不成侯爷这身‘奇装异服’在袖子里特制了口袋?
把他脑袋想破了,他也想不到系统的存在。李牧也不可能跟他解释,他也不敢问。拿着金子,叫了几个人,出去采买了。